“我的方案到此为此，感谢各位的聆听。”

    憋红了脸的董钧鑫环顾四周，对上陆水鼓励的眼神。

    陆水用力鼓掌，带动了其他恍惚的人。

    活动方案新颖有个性，却不乏稳重的意外事件处理方法，怎么看，这份方案都不会是董钧鑫这样一个初出茅庐的新人做出来的。

    但偏偏董钧鑫就做出来了。

    而且还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所有人都等着看他笑话的情况下做好的。

    米娅笑着坐在陆水身边，两只手用力拍出红印。

    她脸上泛着漫不经心的笑容：“陆水，你还真厉害，一个实习生在你手底下，不出一个月，居然突飞猛进，可以独当一面了。”

    陆水挑眉，眉眼淡淡：“都要谢谢总监把优秀的人才给我带。”

    适应了和米娅硬刚的陆水反而更如鱼得水。

    他那语气正经的阴阳怪气，能活生生把米娅气得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

    徐方城听完董钧鑫的方案，也有些意外。

    他并没有多期待自己的“弟弟”能有什么出彩表现。

    但董钧鑫居然做的不错。

    即便是最后一个发言，董钧鑫也牢牢抓住了疲惫看客们的视线。

    表决结果，毫无意外，董钧鑫的方案获得了大多数的认同。

    陆水环顾举手的人，一一数过去，确认是他们组胜出，悬着的一颗心才渐渐放下。

    他舒展表情，轻拍两下董钧鑫厚实的脊背：“干得不错。”

    “我的方案通过了，你是不是就能当主要负责人了？！”董钧鑫激动地望向陆水。

    只可惜，他只能看到陆水眼里藏不住的失落。

    “董，恭喜你啦，以后要是想换组，我随时欢迎哦。”米娅笑眯眯地插入两人中间。

    投影仪上也迅速出现了活动的参与人员。

    男装秀的活动组一共十人，陆水组内的人全部都进入其中，可单单他自己被排除在外。

    陆水抿抿唇，脸色不善地瞪着米娅。

    “陆经理事情繁忙，男装秀就不用参与了。”米娅的脸上尽是得意。

    陆水脸色微变。

    男装秀的活动，是把策划部现有的组乱重组。

    他本以为就算他不是主要负责人，也可以参与其中。

    可现在看来，米娅根本不想让他有一丝一毫接触活动的可能。

    陆水看向徐方城，徐方城却避开了他的视线。

    “你可是提前见过邵时，如果我出来，别人又会怎么你呢？”米娅声在陆水耳边逼逼。

    米娅怎么知道这件事？！

    陆水脸色大变，米娅心情就更为舒畅，满脸都是胜利的微笑。

    “那既然没有我的事，我就先走了。”陆水冷静地站起来，身形却止不住地摇晃。

    董钧鑫及时扶住陆水，关切地询问：“陆水？你没事吧？”

    “没事。”陆水挥开董钧鑫的手，却意外对上董钧鑫错愕的眼神。

    他把心中的不安紧紧压住，一手按住董钧鑫的肩膀：“好好做。”

    没人去管仓皇退场的陆水，他们只沉浸在活动的准备计划中。

    陆水贴在墙上，身体脱力地往下滑。

    他的手机传来一声震动，是星光赏活动的抽成。

    一笔不菲的金额。

    可陆水看也没看，就随手在微信群各个群里发了红包，又把钱转了出去。

    一来一回，他的余额还是只有五位数。

    “你这次男装秀的抽成能有多少？”

    “反正比不上海豚TV那个金主爸爸多。”

    “陆经理可真会算，钱多的他来做，钱少的我们才有份……”

    陆水幽幽转头，和从会议室里出来透气的同事们撞了个正着。

    “陆，陆经理。”

    一男一女站在陆水跟前，大气也不敢出。

    陆水嗤笑一声，走到两人面前：“想多拿钱，很简单，我几点下班，你就几点下班，晚上有甲方消息我全都转发给你，你要是应付得过来，我把我所有的抽成都给你。”

    他一口气了这么多，女生就顿时感到羞愧的低下头。

    反倒是男生，居然翻了个白眼，恬不知耻地：“好啊，你给啊，你舍得吗？”

    “舍得？我怎么不舍得？”

    陆水伸出手，把手机拱手让出。

    他甚至没有息屏，微信上都是各个工作群的消息，看得人眼花缭乱。

    刚才还硬气十足的男生顿时就对陆水退避三舍。

    他都没管一起出来的同事，就借口离开：“你神经病啊，谁稀罕你这点钱！”

    女生站在旁边，无措地望着陆水。

    陆水跟他们吵了一架，心情反倒舒展不少，他垂下眼，摆头让女生回去：“还不走，楞在这干什么？”

    “好，好的！”

    外头的声音让徐方城跟了出来。

    陆水一见他就大为关火，直接转身往外走。

    徐方城就大跨步追上陆水，一把抓住他的手腕。

    “徐总，工作场合，请不要拉拉扯扯。”

    徐方城仍旧不肯放手，四周已经有不少人探头去看他们俩闹出的动静。

    陆水啧舌，给了徐方城一个眼神，两人就默契地来到公司后门的楼梯口。

    厚重的安全门掩盖了两人的声音，徐方城靠近陆水：“你要是介意，为什么不跟我？我可以让米娅把你加入……”

    “为什么我要？”陆水不解，“难道我参与活动，不是因为我的实力，而是因为我没吗？”

    徐方城的眼神暗了暗，没有接话。

    陆水蒙头做事的性格太让他吃亏，

    “徐总，你可真行，让我去见邵时，实际上是为了让米娅抓住我的话柄，这次的活动要排除我，你也想了很久吧？”

    陆水不爽地凝视着徐方城。

    这一切都是徐方城计划好的，徐方城刻意让他去见邵时，让他的组在方案上稳操胜券。

    实际上徐方城应该早就跟米娅做好了约定，这一次的活动，绝不会让自己参与其中。

    “陆水，你就不能服个软吗？”

    徐方城不解，他想走近陆水，抓住陆水的手腕，却被陆水一手掉。

    徐方城的眼神顿时冷峻下来，他注视着陆水琥珀色的眸子，语调冰冷：“你最近工作太忙，还是休假一段时间吧。”

    陆水没理他，而是拿出手机在干些什么。

    徐方城刚想话，手机就传来消息提示铃。

    是陆水的请假条。

    陆水二话不申请了假期，米娅当然也秒速通过，而管理层最终的请假条，都会抄送到徐方城的邮箱。

    “现在我可以走了吧？”陆水晃晃手机，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徐方城。

    就在陆水等车回家的时候，董钧鑫却从楼上急切地跑下来：“陆水！”

    “你来干什么？”陆水震惊地瞪大眼睛。

    “我，我……”董钧鑫是直接从楼梯跑下来的，他按住膝盖，语气中带着些微的喘气声，“我跟你一起休假。”

    米娅一看到陆水休假的消息，就趁着跟大家笑的机会，大肆揶揄陆水，董钧鑫在旁边，正好把一切听得清清楚楚，当得知陆水要休长假，董钧鑫就干脆直接奔下楼来找陆水。

    “你开什么玩笑？”陆水皱眉，“你好不容易才在大家面前有所表现，怎么可以任性地不干就不干？”

    “可，可你不在……”董钧鑫的内心十分纠结，他本来就是为了陆水来华林，可参与的第二个活动，陆水居然就休假了。

    陆水双手环胸，正视董钧鑫：“我又不是从华林辞职了，只是休假而已，要是因为我你就不想工作了，还怎么成为优秀的广告人？”

    公交车稳稳停在陆水面前，陆水挺直腰板走上车，回头看了一眼落寞的董钧鑫：“振作起来，把这次活动办好给我看。”

    车门缓缓合上。

    董钧鑫垂头丧气地站在公交站，像是做了个纠结的决定，他猛地握紧双手，冲车里的陆水喊道：“我一定会做好的！”

    陆水紧绷的心情被董钧鑫这一闹，反而舒坦不少。

    他微微摆手，找了个位子坐下，算趁车子到站前闭眼憩。

    环城公交的路程比较远，等陆水迷迷糊糊醒来的时候，却发现下一站是善馨心理咨询中心附近。

    最近的妄想症没怎么复发，加上阎行就住在他隔壁，陆水倒是很少正式过来看病。

    他看了一眼表，还没到下班时间，不知道阎行有没有其他病人。

    但虽然心里这么想着，陆水的身体还是不自觉地下了车。

    公交车缓缓驶离，距离下一班环城公交还有二十分钟，陆水自嘲地笑了一声，鬼使神差地往善馨走去。

    *

    “您稍等一下，阎医生的诊室里还有患者。”

    接待人员让陆水先去休息室等待，还送上了刚沏好的咖啡。

    陆水微笑谢过，心里却嘲讽起来不为何来到善馨的自己。

    阎行那家伙，要是知道自己因为休假而失魂落魄，一定会嘲笑他吧？

    陆水摇摇头，抿了一口咖啡。

    休息室就在茶水间旁边，不少护士和医生都会抽空过来歇歇脚。

    “你们，阎医生真的要走吗？”

    “不知道呢，听我们护士长，好像是真的。”

    护士们的议论吸引了陆水的注意。

    虽然知道偷听别人讲话不好，但陆水还是忍不住好奇地把休息室的房门开了一点点——

    “啊啊，善馨的帅哥又少了一个。”

    “唉，我还没跟他加上微信呢。”

    护士们的话题很快就变了一个方向，万万没想到，阎行在善馨的人气居然出奇地高。

    陆水不动声色地喝咖啡，却不知何为，攥紧了拳头。

    “呲！”陆水吃痛松开手，才发现自己的手掌被指甲刮出了红色的血痕。

    “你怎么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出现在门口。

    陆水抬头，来人正是刚才护士们的话题中心，阎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