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过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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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年二十九一早,白一一跟着阎拓再次来到了A市姥爷家,来到这个熟悉的院,堂堂正正以一个人的身份。

    俞建国虽然万万没想到外孙媳妇居然是个男的,但好在他一贯实行独立作风,强调自己的事情自己负责,外人无需插手干涉,所以虽然还是有点的不舒服,倒也没给人难堪什么的,还按照当地的礼节,给上门的新人包了个大大的红包。

    中午,俞莲一家也到了,她来之前已经给自家老公儿子过预防针,让他们和自己统一战线,就算现在大势所趋不得不让人进了门,那也得把姿态做足了,好好挑些毛病出来,最好能挑到对方自动自觉的知难而退。

    她没料到第一个背叛组织的是她宝贝儿子李珏。

    双方才刚交换过姓名,自家傻蛾子眼里就冒出了星星:“白一一?ACD艺术大奖赛最高奖《青》的创作者?当代画痴白一一?你是不是就是画手直播平台的那个2?”

    白一一有些羞赧:“《青》是我画的,画手直播的2也是我,但不是什么画痴啊,可够不上这名头。”

    李珏虽不是纯绘画出身,但他因学习不太好,高中时转了美术生的路子,挂车尾的考上了本科,专业是时下较火的数字媒体,多少能算半个艺术圈人,所以对几月前那场轰轰烈烈的冒牌事件很是印象深刻。

    当时他还和同学热烈讨论来着,想着这位从未露过面的大神到底是个什么模样,如此见不得人?

    此刻带着惊喜笑容道:“大神,不……表舅妈,我也学美术的,就速写时那远近景变化处理,我怎么都找不到感觉,你有空给指导指导呗?”

    表舅妈?这称呼可太臊人。

    白一一的脸颊立刻红了,可阎拓还不肯放过他,乐得笑出声来,一旁帮腔:“表舅妈,你就给人指导下吧,这可是亲侄儿。”

    白一一隐蔽的掐了人一把,面上笑着点点头“那肯定没问题,叫……叫我一一就成,不上指导,切磋,相互切磋哈。”

    两人加好了微信,沙发上窝在一起个没完,竟是十分的投缘。

    阎拓嘿嘿的冲着俞莲一乐,没话,可意思明白的很,堡垒再坚固,也挡不住从内部被攻破啊,她呀,还是别再别扭了吧。

    俞莲恨恨瞪了李珏一眼,又转头望向李钟,眼神示意你敢背叛一个看看?

    李钟回了个无可奈何的笑容。

    他这双眼睛,半辈子下来,已不知见过、评判过多少人,看到那孩子第一眼,就已得出了结论,这是个涉世未深,心思单纯的男孩。

    再看看自家这位,这气势这智商,完全不难想象事情到底是由谁在做主导。

    李钟心里腹诽自家老婆,拿罪魁祸首没办法,怪人家男生的有什么用?

    但也不能不给面子,他这统领几百号人,在外一不二的刑侦支队长,搁回家里头,那就完全是地位最低下的平头老百姓。

    别经济大权早已旁落,就自己这职业属性,忙到完全不顾家的这么二十来年,儿子基本没怎么管过,就是常年卧病在床的父母也是俞莲伺候着送走的,单凭这两条,他这辈子也是硬气不起来的了。

    只能给舅子递了个爱莫能助的眼神,高高挂起,不拒绝但也绝不热络,勉强维持着中立。

    此时,外出采购年货的俞立祥到了,阎拓立刻上前帮忙搭把手,大包包的拎回屋里面,又顺势给人介绍道:“老舅,这是白一一,我对象。”

    俞立祥刚瞄上一眼,还没来得及细细量,那个咋眼看着比外孙李珏还些的男孩已亲热的凑到跟前:“大鱼伯伯!”

    全家人都愣了愣,照跟着阎拓的辈分称呼,那也应该叫老舅才是,这个伯伯……从哪儿论的?

    白一一好不容易盼到人回来,此时仿佛又变回了鸟身似的,欢快的叽叽喳喳:

    “大鱼伯伯,我是白一一啊,我7岁那年,嗯,就05年秋天,您还在向阳区城关派出所,在公园里救了我还带我回到所里,请我吃雪糕来着,我当时穿着条军绿色的背带裤,您还记得么?”

    俞立祥茫然了一会儿,慢慢从记忆的长河里捞出一点水花:“是……是不是连吃了我3根娃娃头才哄好的那个朋友?我一路带回所里,你那哭嚎声大的呀,要不是穿着制服呢,别人还指不定以为我是个拐子!哈哈,已经这么大了?”

    那会儿的娃娃头雪糕1块5一根,简直算是天价,眼前这家伙一气吃了3个,花了他4块5毛钱,差不多算是一整天的津贴了,只是因为看见孩子被人的厉害,青一块紫一块的可怜到不行,就算有些肉疼,他也还是利落的给买了。

    时隔这么多年,细节什么的忘记得差不多,只隐约记得这三根雪糕,还有自己气极踹了那人渣几脚,后来遭到领导的批评教育,他工作作风粗暴。

    既是故人,感叹机缘巧合之余,俞立祥又多生出了几分亲切感,略调侃道:“时候就漂亮的像个洋娃娃似的,这会儿长成个高大的伙子,怎么也还是这么漂亮,啧……”

    白一一被这顿回忆杀的又羞又囧,他光记得吃雪糕来着,怎么完全想不起一连吃了这么多个?脸皮可也忒厚了些。

    于是又愧又臊的围着人团团转,帮忙拾掇好年货,又殷勤的递上热毛巾擦手,还迅速的给人沏了红茶,整一个任由派遣的狗腿模样。

    这边刚捯饬完,客厅那边俞建国忽的摔了听筒,脸上还一副气哼哼的表情。

    阎拓关心的一问,原来是老爷子牌友来的,这年前约好的最后一场牌,临了快开桌的时间了,中间一位突然有事来不了,这不就立马变了三缺一,彻底散伙?

    俞建国虽然爱牌,倒也不至于因为一场半场玩不成的生大气,主要是他的性格使然,极其讨厌别人的到却做不到,答应好的事情又中途变卦的,这才格外让他上火。

    都老还,他这80多的人了,如今可不就是个孩子脾性,被玩伴忽悠了,这就拿家里电话撒气呢。

    哼哼完,转眼看向俞莲,这便想着抓个壮丁,再把牌局组起来。

    俞莲见了眼风立刻脑仁疼,实在不想摊上这差事,倒不是她不想陪陪老人尽孝,主要是过往的教训太惨痛。

    陪着一帮七老八十的老头老太牌,速度奇慢让人昏昏欲睡不,一个个的脾气还大,个1块2块的麻将,为了个三五块的,有时候能吵到人脑梗塞,这可不是她瞎杜撰,而是上次陪的亲身经历,一老太太刚叫了句“糊了”立刻眼一闭滑到了桌下,简直把她吓的够呛!

    于是装没看见似的,嘴里嘀咕着:“晚上准备了些什么菜?我去看看。”遁了厨房。

    俞建国点兵点将环视一圈,不是在校的学生就是忙到连家都顾不上的公职人员,没一个能的,嘴立刻瘪的更厉害了。

    白一一也算是和老爷子相处过不少时日,当即明白了他的意思,这就自动请缨道:“姥爷,三缺一么?我陪你去。”

    俞建国嘴咧开些,又有些犹疑:“你?会玩不?”

    带着笑意的大男孩立刻切换了乡音:“啷个可能不会嘛,我们C省娃子还有不会耍牌的嗦,推倒胡还是血战,随便你们!”

    感情还是个老乡,老头子笑容顿时上了脸,外套一穿,前方率先开路。

    白一一只来得及飞了自家男友一个眼神,示意自己会好好照顾老人,便被人迅速拎走了。

    阎拓坐在沙发上,原是一直在给他剥开心果的,如今剥好了一堆,突然觉得剥了个寂寞。

    真等到那一老一完牌回来,怕是果仁都已经潮掉了。

    只能一颗颗的扔进嘴里,嚼了个没滋没味。

    系统离开后的这些天,有些方面满足的很,终于能日个爽的,可有些方面却又不太适应,原是能24时贴身携带的男朋友,突然间独立自主了起来,既不能再陪着上班,回家后他的精力也不能全集中在自己身上,总有各种各样的事情在分散着他的注意力,比如现在……

    哎,看来世间事终是不能两全其美啊。

    有些想念白团子了。

    刚想到这里,不由又想起系统临走时做的手脚,试探着问了李钟一句:“姐夫,你还记得汤圆么?”

    李钟极度的惘然:“什么汤圆?你想吃汤圆?芝麻还是花生的,我让你姐看看冰箱里有没有。”

    好吧,升级后的系统果然厉害了许多。

    就它离开的当天,他和白一一两个还没能反应过来,直到了第二天,两人才略有慌乱的想起了这桩事儿。

    人已经彻底变回来了,那鸟身呢?那只锅盖头的白团子,给系统弄到哪去了?独独留下个脚环压在枕头下?

    周围寻摸过一圈,除了他们两个,其他人脑中完全没有了“神雀”汤圆的记忆,仿佛是被什么“一键擦除”过一样,甚至连孙蕾曾经录过的那些视频,也都再没了踪影。

    两人又专门找了《鸟人》首映礼录播来证实问题,电影倒还是在的,预计上映时间也仍然是在春节档内,可动物主角,分明是一只白羽红脸蛋的玄凤鹦鹉!

    不甘心的两人最后找到了花宏清,在他园里见到了最得宠的那只爱鸟,一模一样的灰黑锅盖头,圆滚滚的白肚皮,粉色的鸟爪与喙,名字叫做:白雪公子。

    令他们庆幸却又无语的是,这家伙此时刚做了父亲,和曼玉一块生下了几只金丝雀,正趾高气扬的在笼中教导鸟宝宝们唱歌。

    系统从幼年变为了少年,也不知道它的脑波范围到底扩大到了什么地步,这么多接触过的人,包括汤圆在抖抖上几十万的粉丝,居然统统被修改了记忆,这份能力简直梦幻到逆天!

    至于为何所有人都忘记了汤圆,偏偏阎拓还能记得,照两人商议后的结果来看,多半是系统留给他们的礼物。

    因为,这不光是独属于他们之间的秘密,更是一份难以替代又最最甜蜜的珍贵记忆。

    他还在沙发上继续出神,俞莲走了过来听:“你家那个……是时候被我爸救了,咋回事儿?”

    阎拓觉得自家男友未必想让人知道的那么详细,还在想要怎么解释,俞立祥先开了口:“遇到个人贩子,被我识破救了下来。”

    向老舅投过感激的一瞥,阎拓又借着这势头,将男友早年丧父,与母亲相依为命的凄惨身世着力描述一遍,再把他如何的天赋出众又刻苦努力,如今已是年青一代有名画家的成就宣扬宣扬。

    俞莲“哦”过一声,面上丝毫没有反应,心里的高墙其实已不觉的自矮了八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