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吐珠
云霄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又急又怒地往前一步:“敖玉,你……”他双拳不自觉地紧握,目光像钉子一样死死钉在敖玉身上。
敖玉从云霄复杂的目光中读出了着急、难过、不安、恼怒,还有一丝委屈。敖玉觉得很奇怪,云霄有什么好委屈的,何必摆出一副被背叛的样子,装得跟个受害人似的。他云大公子在大战谢寒一时使出了失传的剑道绝学大放异彩,少年英才天下知;他云霄在命在旦夕时有一条傻龙拼了全力去救他,在面对不想面对的事情时往他父亲身后一躲,落得清净。他云霄事事如意,有什么好委屈的?
敖玉怎么想也想不明白云霄为什么会委屈。琢磨了半天,他才有了个猜测,他猜是因为以前的自己总追着云霄跑,云霄多多少少有些得意,如今黏着他的人不黏他了,难免会有些失落与不快。
想到这里,敖玉在心里冷笑。你以为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一种压抑又黑暗的情绪从敖玉心底冒了出来。
于是敖玉似笑非笑地反握住云雀的手,以回应云雀。
这下云霄的眼睛瞪得跟牛眼睛一样大,他望着敖玉的目光十分复杂,胸口剧烈起伏着,他冲着敖玉欲言又止,仿佛有千言万语却又不知从起。风刮起了云霄鬓间的两缕头发,云霄咬了咬嘴唇,这个动作让他看起来有点可怜兮兮的。
而一旁的玉之珏始终低着头,沉默不语。
云雀看到玉之珏和云霄两人吃瘪,心里满足了,便大摇大摆地拉着敖玉:“敖玉,走,去我娘那吃饭,我娘这两天在念叨你呢。”
这句话像一粒火星,引爆了玉之珏脑子里的炸.弹。
突然间地面震动,然后崩裂。玉之珏的一张脸冰冷得吓人,他口中念着口诀,地面在他的念念有词中愈发不安稳。
玉家,执土令。
玉之珏手腕轻转,周围的大树上有五片树叶落到了他的手指间,玉之珏飞叶成刀,五片树叶以五张刀片的威力飞向敖玉。敖玉一躲,飞叶从他的鼻尖擦过,好险。
玉之珏面如寒冰,怒意却似爆发的火山,他狠狠地瞪了敖玉一眼,:“你这妖龙,蛊惑人族女子,罪无可赦。”
没有人料到玉之珏的怒火会这么大,简直接近疯狂的地步。玉之珏一个飞身冲向敖玉,敖青见状,“唰”的一下挡在他之前,玉之珏二话不与敖青斗了起来。两人针锋相对、水火不容地了许多回合。
突然“唰啦”一声,玉之珏的剑划开了敖青的衣袖,敖青的手臂上出现了一条长长的伤痕。敖青看了看自己手臂,瞪大了眼睛,狠狠地剜了玉之珏一眼。他脾气向来暴躁,这下可怎么忍得了?
“好啊,你敢伤我。”敖青咬牙切齿道,“看来不给你点颜色瞧瞧,你是不知道我的厉害了。”
敖玉担心出事,忙唤了声:“敖青,不要妄动。”
可敖青哪里肯听他的。霎时间乌云密布,电闪雷鸣,一条巨大的青龙出现在众人面前,青龙威风凛凛,每一片鳞片都锃亮锃亮的。
青龙朝玉之珏吐了一口气,玉之珏被强劲的气流撞了出去,整个人撞在远处的巨石上,又摔落下来。玉之珏觉得自己全身都要散架了,他胸口剧痛,最终“嗤”地一下吐出一口鲜血。
“玉之珏!”云雀看到这般情形,脱口而出。
青龙露出得意洋洋的表情——愚蠢的人类,不吃点教训,还真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敖玉走到敖青身边,劝道:“好了敖青。”
就在这时,几声奇怪的梆子声不知道从什么地方传了过来。
梆子声时而缓,时而急,有自己的节奏和规律。青龙形态的敖青听到梆子声,露出了痛苦的表情。他长长地发出一声吼叫,身体难受地蜷成一团,又松开。
“敖青,敖青,你怎么了?”敖玉察觉到事情不妙,连忙扑向敖青。
在密林中,一个全身裹在黑袍中的人正在敲击着梆子。他满头白发,脸却年轻又英俊。他是出现在云璧书房中的怪人,亦是西海海沟深处的巫师。他拿着的梆子显然不是寻常之物,而是一件法器:寻常梆子一般由两根长短不一、粗细不一的实心木棒组成,而他手中的这对梆子,材质均是透明的水晶簇,右边那根较粗的里面可以清楚地看见封着一截龙须,那是敖青的龙须。
诡异的梆子声折磨着敖青,渐渐地夺去敖青的理智。敖玉心急如焚,他想通过自己敏锐的听觉来确定梆子声的来源,可是失败了,敲击梆子的人法力很强,巧妙地隐蔽了自己的位置。
敖玉抱着敖青巨大的龙身,用颤抖的声音对他:“敖青你怎么样了?你难受是不是?忍一忍,忍一忍就好了……”
云雀跑到玉之珏身边,哭得跟泪人似的。云雀从来不哭的,可看到玉之珏这样她忍不住。
玉之珏看见云雀的眼泪,艰难地露出一个微笑。
“你笑什么?”云雀哭着问他。
“你哭了,云雀。”玉之珏,“你为什么哭?”
云雀哭着大声道:“废话!你受这么重的伤,我能不哭吗?”
“为什么我受伤,你会哭?”玉之珏轻声问。
“因为……因为……”云雀用一双泪汪汪的眼睛看着玉之珏,:“你明知故问!”
此时玉之珏觉得,自己虽然受了伤,狼狈不堪,却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对了。”云雀忽然支支吾吾道,“我喜欢的,不是像敖玉那样的,而是……而是像你这样的。”
玉之珏的眼睛里闪耀着快乐的光。他忽然张开了手臂,紧紧地、紧紧地抱住了云雀,像是要把她揉到自己的身体中去。
敖青在梆子声中彻底失去了意识和理智,他朝天怒吼,霎时间天雷滚滚,雷火落了下来,引燃大片山林;敖青脑袋混沌,他茫然地环视四周,最终视线落在玉之珏和云雀身上,他发狂地飞向玉之珏和云雀,用龙角对着他们。
“不!”敖玉发出撕心裂肺的叫声。人类的身体抵抗不住龙的撞击,何况龙角尖利,某种程度上来是一件杀人武器。
玉之珏看见敖青来势汹汹,情急之下把自己和云雀调转了方向,他的背正对着敖青,而云雀被他整个护在怀里。
鲜血四溅。眼前的一切让敖玉差点心都呕出来,他愣在原地,四肢不自觉地剧烈抖动,他脸色苍白得比白纸还白,冷汗从他身上冒出来,他仿佛经历了一次死亡。
敖青的龙角从玉之珏的后背刺入,刺穿他的身体,从前胸穿出;敖青的龙角很长,被玉之珏护在怀中的云雀也未能幸免,龙角穿过玉之珏的身体后又刺穿了云雀的心口。
云雀深深地注视着玉之珏,她艰难地抬起手,摸了摸玉之珏的脸。
“之珏!”一声惨烈的叫喊声传来,原来是玉琨刚刚赶到,正好看到了这一幕。
之前敖青在山顶上给敖玉演示法术时,下的阵雨引起了云璧、玉琨和文勉的注意,三人上了黎山,朝着阵雨的方向走,一直走到了这里。
玉琨感受到一阵挖心之痛。玉之珏是他的儿子,是他引以为傲的儿子,是他的命啊!
玉琨二话不,提着剑就往敖青身上刺去,他因为愤怒而丢失了搏斗的技巧和章法,却也因为愤怒使整个人势不可挡。
愤怒的玉琨与疯狂的敖青缠斗着,突然敖青一个爪子拍在玉琨身上,迫使玉琨连连后退。此时玉琨已经大汗淋漓,可他仍红着眼瞪着敖青,势必要杀敖青为玉之珏报仇。
就在这时,一个奇怪的声音在玉琨耳边响起:“你这样是不过他的。需要我帮忙吗?我有办法让你跟他同归于尽。”
玉琨不认识这个声音,但他因丧子之痛失去了理智,只要能够杀死敖青为玉之珏报仇,让他怎么样够可以。
“好,你帮我跟他同归于尽!”玉琨一字一句道。
一个幻影从玉琨的背后融入了玉琨的身体,那似乎是一个黑袍人,但没有人看清楚。
玉琨仿佛变了一个人,他看着眼前的敖青,露出轻蔑的表情。
玉琨提剑,后退两步,然后猛地一跃,霎时间狂风怒吼,玉琨挟着融合了剑道、五行道、机关道、风水道四道的力量冲向敖青。
玉琨所表现出来的强大力量是非常震撼的,从古到今除了当年的靳家家主靳飞雪之外,没有哪个人族能够拥有如此恐怖的力量,不管是龙族还是妖魔都为之生畏。
敖玉见势不好,连忙化成龙形,此时的他不是原来的白龙,而是一条黑龙。敖玉飞向敖青,准备助敖青一臂之力,可玉琨无所畏惧,多少人来帮助敖青他都不怕,他要的是跟敖青同归于尽。
“轰隆!”巨大的力量撞击让黎山都抖了几下,浓烟过后,只见玉琨用剑撑着地,他保持着这个姿势一动不动,头没有生气地垂着,原来他已经心脉尽断而亡;敖玉和敖青都是龙的形态,敖玉受了一点伤,而敖青呢?敖青倒在地上,一动不动,他被刺中要害,已经死了。
敖青的身体渐渐缩,最终变成一个青衣少年躺在地上。他双目紧闭,已经没有了心跳和呼吸。
敖玉化成的黑龙盯着他看了半晌,龙眼流出两行泪水。黑龙露出痛苦的表情,朝天空发出哀嚎和怒吼。哀伤悲愤到极点,黑龙不受控制地张开大嘴,吐出了一颗金灿灿的珠子,是龙珠——龙族在极度悲愤的情况下会愤而吐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