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一眼。

    下午五点二十八分。

    看一眼,只过去两秒钟。手里的笔戳在纸上，留下一个黑点。再朝进来的方向望一望，要等多长时间呢？

    来了来了！周溪精神一振,放下笔,下一秒又拿起来,低头想在纸上写几个字装作自己在认真工作,别让楼经理一回来就看到她仰起来充满期待的憨脸。一看才发现纸上戳了密密麻麻的黑点。

    楼听雨经过时停了一下：“周溪，来我办公室。”

    “好！”周溪顺手合上本子，掩盖自己无所事事的证据。

    到办公室门口，楼听雨对熊妍：“我这里不用人,你可以下班了。”

    熊妍拎包走人：“溪明天见。”

    “明天见。”周溪目送她的背影，回头看到楼听雨手扶着门正等她进去,她伸手推住道，“经理您先进。”

    门关后，楼听雨坐在了会客的沙发上,身边的空位好像是故意留给她的，周溪瞧一眼楼听雨的神色,坐下来垂着头。没有去办公桌那边，经理要的事情应该不太严肃。

    “现在已经过了下班时间。”楼听雨，“我找你不是为工作。”

    周溪看着她，用眼睛问原因。

    什么时候能主动叫我听雨姐姐？楼听雨眨了一下眼睛，语气和缓地问：“我出去的时候看到你情绪有点低落，今天见徐太太不顺利？”

    周溪摸自己的脸：“很明显吗？看来我真的太嫩了,喜怒形于色。”

    “徐太太你太嫩？”

    周溪点头：“她我眼睛太浅,没有攻击性，还我经验少容易被骗。”她不知道自己话的时候像个向家长告状的孩，不服气又委屈。

    楼听雨看她嘟起来的嘴唇,心想，确实是太嫩了，这要是自己家的孩，她都不忍心让她出来工作。“我相信你不会被徐总骗到，这次是徐太太武断了。”

    周溪眼睛明闪闪，跃动着感激、满足、信任的光——好像她一句话有千钧之重，她这么了，周溪在外面受的委屈就尽皆抵消了，楼听雨呼吸有些快，心底萌生一股陌生的冲动。

    得到安抚的周溪毫不留恋丢开消极情绪，带着笑：“我师父答应帮我想办法，一定让她消除偏见，对我刮目相看。我什么时候能修炼到我师父的等级？客户一看到我就对我充满信任。好迫不及待。”

    聆听她的决心，楼听雨的呼吸恢复了平稳，道：“现在我看到的你和刚认识时的你已经不同了，你成长得很快，不用急，每一步都值得庆祝。”

    “那我能拿到‘月度之星’吗？”周溪问。

    楼听雨笑了一下：“每月初次周一例会宣布结果。”

    没有剧透，但有个笑容弥补，买卖不亏。阴险的系统把办公室聊天算在休息时间里，在脑袋里催，周溪的屁股只好与这张舒服的沙发告别，移回到工位。摆好工作的姿势，周溪想着方才的谈话，似乎……公司门口遇见，楼经理告诉她五点半回来，是让她在公司等着，回来专门安慰她？

    神仙领导，愿意为她加班一百年！

    王莉认为眼神这个东西，很玄，演员群体中很多人还被批评为眼神呆滞，一般人练不出来，必须得靠改变自身的气势。气势这东西也很玄，好比一种无形的精神力量，要么天生带有，要么靠后天磨练和积累。

    而周溪的问题不仅仅在于气势，她还有一张尤其可爱的脸。当王莉让她做出“进攻”表情，从她的脸上读出“哼我要吃掉你”的时候，就知道这次的任务非常艰巨。

    “你……”王莉不知道什么好。有点犯愁，还有点想笑。真要让她接触些不光明的事情瓦解她眼中的天真，又不太忍心。

    其实周溪不是完全没经历过，比如之前那位爱灌酒的胡总，普通姑娘刚刚踏入职场碰上了总会留点心理阴影，像陈暄暄就不太敢跟去应酬了。但周溪当面敢拿话顶回去，知道自己得罪了人，回头再见面还是不怎么害怕，傻乎乎的，胆子挺大。

    以王莉对她的认识，既然知道徐总结了婚，那么不管徐总如何貌似潘安手段高杆，周溪都不可能上钩。可惜就是这张看起来单纯的脸不够有服性，要在她目光中添加锐利的感觉，让人判断她不好骗，该怎么办？

    王莉不懂什么调-教人的方法，她只会工作，因此左右思量，想出来的办法也与工作有关。

    “徐太太的‘攻击性’我理解为对工作有强烈的进取心。你有热情，有耐力，但事实是你现在做的都是相对低难度的工作。情况特殊，我想从现在开始，让你独立做方案，我不会手把手教你，做得不好我直接回，我们时间有限，你必须有紧迫感，明白了吗？”

    “明白。”周溪开始紧迫地干活，因为超出她的能力范围很快焦头烂额。

    偏偏这种紧要关头有人来扰，周五上午，恒州市森越公司的楼茂总经理前来参观，特意来到销售部与经理会面。在经理办公室门外调戏熊助理未遂，进到办公室想要夸耀自己近段时间的用功，又遭到来自堂姐的击，成了淋雨的花孔雀，蔫头蔫脑。

    “姐，你都把我一个总经理问倒了，干嘛还窝在经理的办公室啊？”如果楼听雨是恒越的老总，他肯定不会瞎得瑟，至少会有保留地得瑟。

    “我自己有安排，你不用问。”

    “是不是大伯不愿意让你管一个公司啊？就像那昏聩的老皇帝害怕儿女太能干了把自己推翻？”

    楼听雨失笑：“话注意点，不要拿长辈开玩笑。”

    “我是认真的，我姐，集团这么多家公司，你还能一家一家转过来啊？这些部门里的事知道就行了，没必要亲身体会吧？”

    楼听雨胳膊抵在桌面上，双手十指交叉，道：“像你的，我可以去做恒越的总经理，那样我和你是平级，你认为我和你谁真正在管公司？”

    “嗨，肯定是你呗。”

    “现在让你管一个部门，你能管清楚吗？”

    “差不多吧，只要员工懂事。”

    “我不要‘差不多’，我也不会把希望寄托在‘员工懂事’上。”

    “你这样太累了吧？”

    “我不累。”楼听雨，“今天住家里？什么时候走？”

    “周一再走，在你这玩两天。让熊妍陪着啊，对了还有上次你带过来那个助理，也叫上吧，人多热闹。对了，晚上咱们一起吃饭，我让熊妍订位了。”

    楼听雨眼底浮出笑意：“她叫周溪。”

    “哦，溪，记住了。”

    “姓周，周溪，”楼听雨面无表情道，“出去，别在这里碍事。”

    人出去了，楼听雨却不能再静下心工作，电话叫周溪进来，对她道：“森越的楼总会在这里停留两天，你、我、熊妍负责接待，今天下班你和我走，一起吃饭。”

    虽然不高兴楼总占用她的加班时间，但陪着楼总就等于见到楼听雨和熊妍，还算不错。

    周溪犹豫着问：“经理，我们还壁球吗？”规划周末加班作息表的时候她就先把这一项的时间空出来了，心里很期待。

    楼听雨微怔，眉头皱了一下，楼茂脸皮像牛皮一样厚，黏人的时候像牛皮糖一样甩不脱。原本想约周溪壁球，先是多了个熊妍，又要多个楼茂？她此刻很想把楼茂包扔走。

    “你先去吧，我想办法。”楼听雨温声。

    转头把熊妍叫进来。“上周末我和溪约好壁球，现在楼茂突然来了，如果我们去壁球他一定会跟着。溪和他不熟悉，我不希望溪不自在，这样，到时你带楼茂去别的地方玩，我陪溪壁球，可以吗？”

    熊妍同样不乐意楼茂扰她们，：“我下周就要回总公司，离开前只想和你们好好玩一场，楼茂早不来晚不来，甩也甩不开。嗯……对了！我们去过的那家会所你还记得吧，只招待女性，我们不壁球改去会所不就行了？楼茂就算跟着也进不去。”

    熊妍越越觉得是个好主意，兴奋道：“要不是你和溪先定了壁球，我本来就算请你们去酒吧，喝酒唱歌，那样才像欢送会啊。真的，壁球不适合聚会玩，太单调了。那就这么吧，我们明天晚上去会所，我去告诉溪。”

    “……”楼听雨没有更好的主意，只能默认了。壁球不适合聚会……她最初没想弄成聚会来着。

    周溪不在意去壁球还是去会所，而且熊妍就要离开恒越，周溪心里自然以她的意见为重。

    熊妍抱着她的肩膀：“溪，这次姐姐都要走了，你不能不喝酒了哦？放心吧，我不会让你喝醉的。”

    离别在即，现在熊妍什么她听什么，一口答应：“好，我陪你喝酒。”

    系统，要对不起你一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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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感谢冒泡泡的手榴弹！

    感谢不断跳坑~不断跳坑~不断跳坑、老吳的地雷！

    明天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