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口红酒,周溪试着叫：“系统？”

    系统没有理会周溪不怀好意的挑衅。

    第二口红酒，系统想理也不出话了。

    熊妍点了几首歌当背景音乐，坐在她身边,一条手臂随意地放于她身后,侧着头话时两个人只有一掌的距离。

    楼听雨想起刚才看到的那一幕,熊妍从后抱住她,随心所欲揉她的脸，叫她“溪宝宝”。心里有一丝烦躁，楼听雨移开了视线，但那两人低声笑的声音似有极易被她捕捉的频率,音响中的乐声也遮盖不住。

    听不清楚，楼听雨握了一下手心,：“熊妍去点歌。”

    “你先点。”熊妍。

    楼听雨点了两首，《Under Pressure》和《夏天的风》，置顶,然后切歌。熟悉的前奏一响，周溪立刻抬起了头,熊妍这会儿和她话没点过歌，她转头看楼听雨，对上了视线。

    第一句已经唱起来了，周溪看两人都不拿话筒，往前一探够着了举起来唱。熊妍停了话，身体正过来看屏幕上的歌词,笑着：“哟,这歌有难度。”因为姿势变化，两人的距离拉开了。

    楼听雨心里的烦躁消去，安静地听周溪唱歌。连唱两首,周溪放下话筒喝口水润润喉咙，又喝了一点红酒，下面的是熊妍先前点的歌，听她唱歌熊妍被勾起兴趣，自己也唱起来。

    周溪屁股往楼听雨那边挪了一下，问：“听雨姐姐不唱吗？”

    楼听雨忽地看向她，不知怎的周溪心头一颤，她睁大眼睛分辨楼听雨的表情，见对方嘴角显出一个弧度，然后对她招了下手。

    周溪以为对方嫌吵，要她靠过去话，屁股又挪过去些，一手撑在沙发上支着身子，垂着眼睛侧耳听。她看到楼听雨的手也撑在了她的手边，身体朝她倾过来，从单方面变成互相地靠近。

    下意识想要退后，被楼听雨的一声“溪”定住。

    楼听雨的声音就在她耳边：“你和熊妍刚才在什么？”

    周溪耳朵发热，很快热得发痒，不自在地缩了缩脖子：“没什么。”就是在瞎聊，没一句有内容的，现在楼听雨在她耳朵边话她脑袋发昏，根本想不起一个字来。

    这距离实在近到过分密切了，两人的声音都低低的，在她们的交错的身体之间回荡着，好像被困在窄的空间传不出去，这里的每个音节都是秘密。楼听雨嗅到她口中的红酒味道，略微有些失神，轻声道：“没什么，了那么久？”

    周溪茫然，她们了很久吗？好像只是一两首歌的时间。

    她不话，楼听雨感到不满，放在沙发上的手掌一动，覆上周溪的手。周溪顿时胳膊肘一软，好悬坠下去，她整个不敢动，感觉不到自己的心跳呼吸，只感觉得出自己的脊椎一节节固定，她要成为一尊雕塑。

    雕塑是没有汗毛的，而她背后的汗毛此刻十分有存在感，让她明白自己还是个大活人，不能学雕塑一样沉默千万年。

    快，点什么，做点什么，不能一直僵在这里，太惹人怀疑了！

    脑筋你争点气，给我想出个话题！

    她在自己的大脑中寻觅，发现里面有一只手——白皙修长的属于经理的现在正搭在她手背上的手，它占据了脑海里全部的空间，连缝隙也没有留下。经理的手比想象中的暖和一点……等等我什么时候想象过经理的手我怎么不知道？

    “怎么不话？”楼听雨问。

    周溪嗓子发干，我想啊！可我好像不会话了！

    “你们和徐太太了什么？”

    徐太太……那些不能！周溪的思维跟着楼听雨走，喉咙不那么紧了，不由期盼她下一个问题，自己回答之后好解脱出当下的窘境。

    “熊妍替你解除了误会？”

    不是，是我自己解除的，我怎么做到的？因为我遇到前女友一不心出柜了！周溪内心眼泪狂流，经理，求你再换一个我能回答的问题！

    然而楼听雨不再继续，她没有动，也没有话，好像放弃从周溪这里得到回答。

    令溪窒息的沉默在两人围成的狭空间里蔓延，周溪渐渐开始害怕，怕楼听雨因为自己的隐瞒而生气。她不由着急起来，想要蜷起手掌，动了一下意识到现在她的手还压在楼听雨的手掌下。皮肤相接触的部分，触感清晰得不可思议，如同她手背上的神经末梢全部出动，极力探索和感受楼听雨温暖的手掌。

    这个想法让她的脸通红。

    她无暇去思考，这个近乎越界的姿势是不是已经保持了太久。

    门被敲响的时候，楼听雨倏然间回神，退回到礼貌的距离。

    活过来了！我活过来了！周溪全身脱力，软手软脚缩回去。她怔怔地想，我可能做不了一个纯粹的事业粉了，我对她不止心动，我在暗恋她。暗恋一个人原来会这样心虚，生怕对方发现一点蛛丝马迹，伪装着自然，服自己谨守朋友关系，却无论如何都控制不住自己的心，里面悄悄塌陷，只有自己知道。

    太苦了，值得哭湿一个枕头。

    来的是徐太太，她邀请熊妍到她那边玩一会儿。周溪眼睁睁看着熊妍走了，痛饮一杯红酒给自己壮胆。每个成功的暗恋者都是隐藏在民间的好演员，就让我在演艺事业上大踏步前行吧！

    “喝慢一点。”

    “哦。”周溪放下空酒杯，笑着，“我去点歌。”

    “话吧。”

    “嗯……”不能把主动权交到对方手里，周溪，“正好我有一个问题想问，熊妍姐和徐太太很熟吗？”

    “我不清楚。”楼听雨，“我不太认识她的其他朋友。”

    “真的吗？”周溪着实惊讶，“我以为……”

    “你以为我们认识几年，对彼此的生活都了如指掌？”楼听雨笑了下，“她确实是我最熟悉的朋友，不过我们不喜欢聊太细节的东西。回国工作以后我和她都忙，一两个月不见面很正常，到今年才有空。”

    周溪完全想不到是这样。

    楼听雨道：“这次我来恒越工作，她做助理，我们来往方便、时间吻合所以总是一起行动，之前见面的间隔最少一周。等她回到总公司还要再看情况。”也许会像以前那样周末在她家里聚，到时可以邀请周溪来。

    周溪想，幸好，幸好她早已见证了CP的终结，不然现在她就要表演一个泪洒当场！她：“熊妍姐还会找我们吧，她过周末叫我一起逛街……”但熊妍没要叫楼经理啊！周溪如醍醐灌顶，楼经理本来就不爱逛街，以后的约会恐怕就只有我们两个了。

    彻底梦醒的周溪又倒了一点红酒。

    楼听雨眼看她借酒消愁，想要拿走她手中的酒杯，却发觉自己没有足够的立场阻止周溪为熊妍伤心。

    熊妍，熊妍，周溪口中得最多的总是熊妍。过了这周，熊妍就要离开恒越，将来和周溪朝夕相对的是她，她会代替熊妍在周溪心里的位置。楼听雨目送红酒消失在周溪红润的嘴唇间，身体中逐渐升起一阵愉悦的感觉，伴有一阵不明来源的渴意，她喝了几口矿泉水，隐含笑意的眼眸再次投向了周溪。

    周溪酒量很好，即便故意多喝酒让自己举止放松，最后散场时她也还保有几分清醒。

    熊妍也没有醉，只是微醺，精神比平时更兴奋，看起来开心得不得了，在后座中央话不停。楼听雨开车要专心，副驾座的周溪就转过身子来和她搭话，熊妍下车的时候周溪还想送送她，被拒绝之后就开着车窗朝熊妍挥手。

    等熊妍的身影走远了，周溪升起车玻璃，嘴角还挂着和熊妍道别时的笑，气息慢慢宁静下来。

    今天晚上发生了很多事，件件都不在她预料中。但是想到熊妍她心中便只有温暖，熊妍知道了她喜欢女性但毫无芥蒂，以前怎么和她相处，现在还是怎样。能遇到这样的朋友她真的很感恩。

    “在想什么？”

    “熊妍姐。”周溪脱口而出。

    楼听雨没有话。

    周溪忍不住笑了笑：“我没想到工作后会遇到这么好的朋友，熊妍姐真的是特别好特别好的人，我想一辈子都和她做朋友。”

    楼听雨“嗯”了一声，目视着前方。周溪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之中，并不在意她的回应，也没有察觉到楼听雨听完这句话，直到将她送到家楼下都再也没有开过口。

    从后视镜里看不见周溪了，楼听雨收回余光。

    初听到周溪那句话时她心情不太好，然而很意外地，周溪话里两次提到“朋友”这个词，让她心里莫名其妙生出的刺变得平整。那一刻她想，只是朋友就好。

    下一秒浮现一个疑问，如果不只是朋友，还能是什么？

    是什么，她不希望周溪和熊妍走到的那一步……陌生的问题让某一道边界松动，那是楼听雨从未涉足的地方，因此她没有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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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积少成多，总有一天墙要塌。

    感谢冒泡泡~冒泡泡、不断跳坑~不断跳坑、老吳的地雷！

    明天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