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刺激的?
寇司醒的时候已经中午了, 他费劲地坐起身,脖子“咔”响了一下,浑身上下哪哪都是疼的。
阳光很充足, 睡的地方并不是床,而是唐缺的睡凳。
眼前的窗户台聚了七八个孩儿,都一脸认真的趴在那儿画画,对他这个睡醒的大活人视若无睹。
其中一个已经画好了,把画纸自觉放到一边摞着, 表情兴奋的挑棒棒糖。
画纸的一角被风掀开,上面画着一辆大篷车,明黄的颜色, 四个轮子都不太圆,扭七扭八的,车顶趴的机械猫画的像个铁球。
虽然丑,但能看出每一笔都挺认真。
贫民窟的孩子眼神竟然这么灵动, 似乎根本不在意这个连饭都吃不饱的处境。
瘦弱却快乐,好像是这辆车在维系他们的天真。
寇司眯着眼瞧了会儿,感叹, “真可爱。”
其中一个孩儿抬头看他, 大眼睛眨了眨, “叔叔,早上好。”
寇司直起身拍了拍他的脑袋, “以后要叫寇哥哥。”
孩儿乖巧点头。
车内虽然温馨,但地方也是真的,乱七八糟的东西还堆了一堆,全是寇司送的没屁用的玩意。
他抬着腿找能下脚的地儿,还得兼顾着揉酸疼的后颈, 艰难踏出车门,一眼就看到了唐缺。
啊,依旧是那么光彩照人,漂亮如初,寇司欣赏着他的背影,心里止不住的夸。
唐缺坐在门口台阶上,手里摆弄着一个收音机,里边儿“滋啦滋啦”正冒着响儿。
估计是坏了,被他拆的七零八落。
寇司忍不住挪过去,碰了碰他的肩膀,“老板,昨晚你对我做什么了?我好疼啊。”
唐缺一脸平静,“没做什么。”
“真的?”寇司懒洋洋往后靠,“那会儿我抱你的时候,心里就在想,如果我再一次晕到你怀里,你会怎么样?带我去酒店?脱我的衣服?然后抚摸......”
唐缺断他,“我不会。”
“别急着否认。”寇司瞥他一眼,“男人心,海底针。嗯......就像你戳我脖子那根。”
唐缺停住动作,看向他的眼神露出困惑,残月的瞌睡针扎进皮肉会带有麻.醉效果,正常人根本无法感知到,更何况当时的寇司已经因为辐射反应陷入思维混乱的状态,在这种情况下还能发觉,这确实在意料之外。
他想了想,语气诚恳的道歉,“对不起,是我没经过你同意就给你扎了针。”
“能让人瞬间昏迷的针,我还是第一次见。”寇司撑着下巴看他,“从你抬胳膊的时候我就知道了,但我没。你猜猜是为什么?”
唐缺和他对视,眼神清澈,“为什么?”
“我以为你想玩点刺激的。”寇司笑弯了眼睛,“情趣之类?比如,绑架我,蹂躏我......”
唐缺:“......我并不想这样。”
“那你干嘛扎我。”寇司凑近。
唐缺总不能,我是想把你带过去解剖一下,他把这句咽了下去,犹豫着开口,“你当时似乎很难受,我以为让你入睡会好一些。”
寇司伸手过去,扯住他的袖口,“你怕我难受?为什么?”
唐缺:“......”
“等等,你不用。”寇司沉迷于掌握主动权,还自我定义成体贴,“告白也得我先来。”他拿出在兜里装了很久的盒子,一脸郑重,“其实我昨天来,是想当面把这个给你。”
唐缺缓缓皱起眉,“别再送东西给我,这没意义。”
到时候还得都还回去,麻烦得很。
“不管有没有意义,”寇司轻声,“我都恨不得把心送给你。”
气氛感觉一切都很到位,包括这句他从电影里偷来的绵绵情话。
背台词痕迹简直悄无声息。
绝逼稳了。
寇司默默微笑。
他把盒子开,拿出圆球放到唐缺手里,“不贵,就一个玩具,”他顿了顿,“我看到这个,就走不动路了,满脑子想的全是你。”
他深情款款的补上一句,“你就是我的月亮。”
唐缺对他这波莫名其妙的攻势整的有点短路,眉头一直没放下来过,一向泰然处之的表情裂开了一道缝。
他看着手里的东西,想扔,又只能强忍。
寇司在滤镜下,完全没感受到他的不对劲,自信的张狂,“你现在很感动对吗?是不是想紧紧抱住我?想流泪?想对我诉你的情意?”他自问自答,“但我理解,你容易害羞,真心话讲不出来,但无妨,我可以从你眼睛里看出来。”
唐缺觉得自己对人类的了解更加浅薄了,他一时竟有些后悔,曾经有那么多解剖人类的机会,他怎么就没抓住呢。
“你看出什么了?”
他突然生出了想探索的念头。
一个机器,硬生生被逼出了对人类生物的好奇,也是不容易。
寇司的眼珠在微凉的日光里泛着浅色,他笃定道,“你想睡我。”
“......”
这简直让人,哑口无言。
到底谁想睡谁?
唐缺拿着球,一脸木然的看着寇司离开。
“要不,就妥协了吧。”熊四的声音响起,无比刺耳,“你没痛觉,没快感,被人操就跟被蚊子叮一下一样,嗯......和充气娃娃也差不多?只要能克服你心理上的厌恶,一切都很简单.......”
唐缺站起身,随手把月球扔进挎包里,“目标是把响兔救出来,没必要到那一步。”
熊四有点遗憾,“听,寇司做情人还是很称职的,虽然被他踹了的前任情人们都把他当仇人,光谋杀行动就好几回。但如果,他真把吟游尸人唐缺月给睡了......那他妈的绝对刺激啊,准能载入组织史册!”她话锋一转,“当然,我只是脑补。”
老猫趴在车顶,耷拉着眼皮,表情相当人性化,写满了“我到底听了些什么。”
趁着被唐缺强制驱逐前,熊四很识时务的切入正事儿,“响兔的信号已经完全被隔断,脑部神经线上插的自爆器也被拆了,估计快被地星的人研究透了。你进去之后想办法在内部制造点干扰,确定大致方位就行。希望到时他还没被大卸八块。”
熊四指尖下的键盘声“哒哒”响,“赶紧完事回总部,是时候要工资了。”
唐缺听到这儿终于有点认同,“嗯,是得快点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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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近下午。
地面上的车流渐渐少了,光线变弱,飞行器变得密麻起来。顶着三角帽的空中警卫无人机苍蝇似的飞来飞去,又是指挥空中交通,又是兼顾眼线职责。
整个城市都在嚷嚷着吵闹。
东葵接到电话的时候,正在酒吧里修电梯。
好不容易放休一天,趁着仅有的休息日,他还算一会儿去睡一觉。
“甄没劲去哪了?我给他电话,一个都没接。”是寇司,语气疑惑,伴随着穿衣服的声响。
东葵翻了个白眼,“他被你关地下室了。”
“啊,”寇司顿了顿,有点愧疚,“忙的把这事儿忘了。你下去看看他,顺便把新做出来的光纤拿到他眼前晃几圈。”
东葵:“......这就是你招揽队友的方法?”
寇司有理有据,“让他看看我手里有多少好东西,只要帮我做事,就全是他的。”
东葵把手里的大钳子扔给七度,“你来弄。”
七度不乐意的接过去,扭扭捏捏地蹲下身,“咣咣咣”粗暴的开始往玻璃上夯。
东葵往后门走,带着苦口婆心的劝诫,“你这种行为叫无底线利用,无差别贬低,甄没劲不可能入伙儿的。我查过,他以前住在陷落地,父母是十二区地下基地的科研人员,大辐射后被财团的军队救了,关进隔离区成了实验体,甄没劲当时应该也被关在那儿,目睹全程,就以这个事件来看,他报仇目的明确,肯定不会上你的贼船。”
寇司“哦”了一声,“那就个赌吧。”
东葵:“赌什么。”
寇司笑了笑,“如果我赢了,你帮我去三角公司借个东西。”
东葵:“你又要偷?”
“怎么能偷?”寇司气定神闲,“照往常一样,给他们留个等价物品,那也是钱啊。”
东葵这回连白眼都懒得翻了,“留个手办模型就是你的等价交换?你现在在哪儿。”
“刚到家,洗了个澡,正在挑下午要穿的衣服。”寇司十分刻意的强调,“昨晚我没在家睡。”
东葵:“哦,绿皮很快就出舱了,下午我去接他。”
寇司顿了顿,“怎么不问问我在哪睡的?”
东葵:“......”
“我在老板那儿睡的。”他答的迫不及待。
东葵有点惊讶,“你俩成了?”
“差不多吧。”寇司低笑两声,“你很快就能见到他了,记得准备个见面礼。”
东葵“啧”了一声,“光这些年的见面礼,凑起来估计能买个楼了。你少谈两个,也帮我省省钱。”
寇司语气随意,“这回肯定最后一个。”
东葵哼笑,“希望如此。”
当然,一切希望发生的事一般都比较渺茫。
科研所的人最擅长的就是自我欺骗,寇司尤甚。
挂断电话,东葵推开了地下室的门。
除了每天来送食物水的智能电器,这个门已经很多天没被人开了。
寇司狠毒起来,可以让心地善良的他好几次都产生了要将其绳之以法的冲动。
就没见过哪个专家招募人才是这么招募的,关下边儿这么久,还能把人忘了。
甄没劲被机械爪锁着手脚,虚弱地坐在那张沙发椅上,屁股下面给垫了软垫,脸色看起来还算正常,就是白了几个色号。
他听到声响,抬眼皮瞅了瞅,“干啥?要灭口了?”
东葵摇摇头,搬了个凳子坐到他对面,“灭口是坏人才做的事。”
甄没劲简直要笑出声,“绑架威胁囚禁,这些难道是好人做的事?你他妈是不是当我好欺负?”
东葵稍加思索,“你的确,有点好欺负。”
“......”甄没劲闭上眼,一脸赴死的表情,“你们这群财团的走狗,我绝对不会跟你们同流合污的。我的仇恨已经渗入血液深处!只会越来越浓烈!不会消退半分!别合作!就是跟你们站在一起都是对我人格的侮辱!简直让人发呕!”
东葵拿出一个发着光的纤体导管,语气敷衍,“你睁眼看看这个。”
“呵,真是笑话,你让我睁我就睁......”
东葵接着,“S116新型机械光纤,是吞食军队机械人的驱动器原料,适用于所有智能电力产品,运行功能不但可以无限循环,还很贵。”他顿了顿,“破亿。”
甄没劲睁开眼,瞪成了铜铃。
东葵看着他,“如果你愿意配合,这玩意儿就是你的,当然,如果你不愿意......”
“我愿意,”甄没劲断他,“我很愿意,我非常愿意。我愿意为你们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我以后就是科研所的人了,想让我做什么?我都行。”
东葵沉默。
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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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三点整。
寇司靠着车门等人。
毕竟要带爱人见“公婆”,工作只是次要,怎么也得扮正式点。
他咬着根烟,胸口上别的胸针闪闪发亮,银色手枪的形状,枪口还插着朵菊花,略有丝扎眼。
审美一如既往的傻逼。
“滴滴滴。”
寇司划了下腕表,通话连接。
“还有多久到。”陆元究冷冰冰地问。
寇司看向废城出口,“急什么,我都不急。”
陆元究态度非常不友好,“真要把人带来?”
“嗯,顺便带他去看看哪个工位比较合适,轻松自由没危险工资高那种。”寇司一点儿不客气,把人安排得明明白白。
陆元究懒得再听,“啪”就挂了电话。
一分钟后,准时准点儿。
唐缺出现了,好像被阳光轻柔地推着走,发梢翘出了懒懒的弧度。
他还是早上那身儿,黑衬衫黑裤子,单调又沉闷,像头孤独的黑山羊,看着就让人心疼。
寇司默默对自己的比喻能力表示了赞赏。
“老板,我好想你。”他张开双臂,“来,让哥哥抱抱。”
两人刚分开没超几时,话的仿佛分了百八十年,满是夸张的情深意重。
唐缺在离他八步远的地方站定,态度坚决,嗓音温和。
“大可不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