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夜思君(1)
宋岩做完美容出来,已经是下午五点,距她和陈非池约定的时间晚了一个时。陈非池坐在接待区的沙发上等她,一只手支着头,看样子像是要睡着了。
宋岩迟疑片刻,走上前去,轻轻唤了陈非池一声。
陈非池顺势拉了她到自己面前,一只手半搂住她,低头往她怀里拱,声音含着鼻音:“可以走啦?”
宋岩瞟了眼朝他们看过来的店员,压低声音:“可以走,乖,起来啦。”
昨晚陈母给她了个电话,是给她在自己常去的某家商场内的美容店预约了今天下午两点的美容护理,作为她前天去陈家照拂陈非池的谢礼,让她务必要来。盛情难却,她左右无事,宋母也鼓动她来,她便来了。
她这还是第一次做美容,没料到会花费这么长时间。听店员她做的那种级别的美容护理一次就得万元,毕竟是陈母的一片心意,半途不好浪费,咬咬牙只好继续做下去。中途陈非池没来电话催她,她倒是给陈非池发了短信解释,陈非池回了句好,倒也没表现出生气。尽管如此,宋岩还是很是不好意思,这不是她第一次迟了。
可他直接来这儿,让店员认出来,或者被店员把他等她的事儿给陈母听,那他们的关系不就被拆穿了?
出了店门,宋岩仍走的很快,陈非池拉住她:“人家没那么八卦。再了,她们一天得接待多少客人啊,哪儿能记得你。”
宋岩道:“你妈下次去的话,总会问她们接待了我没有。”
陈非池一脸无语:“她们回答接待了不就是了,难道还主动和我妈聊你的八卦?再了我妈天天在公司忙得很,连来做美容都是抽空,哪儿有闲心关心你的事儿。”
宋岩问:“你没告诉他们你叫什么名字吧?”
“没有。”电梯门开,陈非池将宋岩推进去,“别想这个了,好好想想要吃什么?”
“不是要买去生活用品的吗?怎么上六楼?”六楼是商场顶层餐饮区。
“你也不看看现在都几点了,先吃饭,我开了一天的会,快饿死了。”
两人在商场顶楼新开业的西餐厅用餐,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前日从陈非池家回来后,因陈非池称忙,两人就没再见面,只靠手机联系。宋岩总觉得陈非池今天特别高兴,看她的眼睛都亮亮的,望着她吃饭还会出神,聊一两句就低头,唇角频频上翘。
陈非池目光太炙热,宋岩被瞧的羞/赧,声提醒:“总看着我干吗?好好吃饭。”
“我开心。”
“开心什么?”
陈非池伸手,掌心搭上宋岩手背,笑了笑:“岩岩,我们正大光明的谈恋爱吧。”
宋岩低头嗫嚅:“我们不是正在谈嘛?”
出这话时,宋岩便生出些许不安来。陈非池回来后,她发现他在她身上的执行力极好,想到什么就一定会去做。他这般缠着她,或许早不耐烦于父母的牵制,想要挣脱。他已经长大了,可能不再是她能哄骗的住的了,这两天,没准他背着她做了些什么。
想到这儿就心惊肉跳,冷汗一阵接着一阵,宋岩背紧紧挨着椅子靠背。
陈非池将宋岩的表情尽收眼里,捏住她的手腕,认真道:“正大光明你懂吗,我的是父母都知道的恋爱。你放心吧,你爸妈和我爸妈我能解决……”
宋岩断陈非池:“谁要解决了?他们都知道了那我们还有退路吗?”
陈非池笑容凝固在脸上:“你就这么想要退路?”
宋岩怔了下,咬牙:“你非要逼我是吗?”
完起身就往外走,陈非池紧紧跟上来,门口将宋岩拦住。
她要推,他一把握住她的肩,咬牙切齿:“宋岩,你什么时候才能够停止折磨我?啊?”
他望着她,脸上写满深恶痛绝,仿佛她是他此生最大的仇敌,他要不惜一切对付她,眼睛里却渐渐生出星星点点,述着他的无助和祈求。
腿上如灌了铅般沉重,她再也走不动了,收回推他的手。
他察觉到,迅速拉了她往回走,“还要不要吃饭了?”
两人回到座位,陈非池开口道:“这两天我碰到了一桩好事。”
宋岩勉强一笑,“什么好事?”
陈非池没好气道:“我今天和我爸妈一起去见了公司的董事会成员,聊了聊,应该明年开年我就要去东池集团任职。如果我能老老实实待满一年后还不走,我爸会给我东池集团10%的股份,到时候我就是亿/万富翁了。”他和父母这两天一直在为自己和宋岩的婚事谈判,这是他为了让父母出动,服宋岩父母将宋岩交给他所答应付出的代价。任期一年,一年之后,是走是留,随他取舍。如果他留,陈父承诺给他10%的东池股份。
宋岩愣了下,由衷地为他高兴,“恭喜你。”
陈非池看起来一点都高兴,牛排切的咯咯作响,冷冷:“既要顾着我自己公司的事,又要顾着爸妈公司的事儿,可能年后咱两就没有太多时间共处了。所以,我想趁这段时间好好谈个恋爱,想做什么做什么,放松放松。”
原来是这样。如临大赦,宋岩缓缓嘘一口气,连肩头都松了下。她宽慰陈非池:“我们是有在好好谈恋爱啊。”
陈非池鼻子里哼一声,“好好谈个P,你前怕狼后怕虎的,我哪里能放松?和你逛个街,你都生怕碰到熟人,太他妈憋屈了。”
见陈非池飙起了脏话,显然是心情极差。
宋岩闷头吃饭,到吃完都没敢再看陈非池一眼。
吃完饭,两人没去超市买生活用品,而是直接回公寓。
回到公寓,还没来得及走进卧室,陈非池就宋岩摁在了沙发上。
之后四个时,宋岩都被陈非池狠狠钳制,无法脱身。
“岩岩姐姐,你看看你……“浴室洗手台镜子前,陈非池捏住宋岩的下巴,迫她看镜中那张因情/欲迷乱的脸,喘着粗/气在她耳边咬牙切齿,”其实多爱我啊,总是装什么装,以为我不知道吗……“
宋岩眼泪滑下,镜中显出比她平常时,更丑陋的面容。
结束后,宋岩要回家,陈非池让她留宿。
宋岩用了最后的力气推开陈非池,红着一双眼瞪他:“留什么宿,连床单被套都没有。”
陈非池对上她的视线,到底是什么都没。
宋岩勉强支撑着身体穿上衣服,便出了门。这过程中,他一直跟在她身后一言不发,直到进了电梯,他摁下地下一层的键,:“我送你回家。”
宋岩干脆背过身,不理会陈非池。
当然,也就代表默认。
车开出区后不久,宋岩让陈非池靠边停下,自己下了车。门口有个二十四时药店,宋岩径直走进去,不一会儿就回来了,手里还拿着一个药盒和一瓶水。
她将药盒放在膝上,拧开瓶盖。
陈非池拿过药盒一看,原来是紧急避/孕药。
瞬时慌张起来。
“给我。”宋岩伸手去抢。
陈非池将药盒举到后方,急道:“吃这个干什么,万一有了就生,我会负责的。”
“给我。“还是那句,不过宋岩已冷下脸,语气也重了几分。
陈非池躲避。
“我还不想要孩子,别逼我做不想做的事。“宋岩一字一句,盯着陈非池,眼里淬着恨。
陈非池身体僵住。宋岩顺势夺过药盒,扯开包装,拿出里面的药放在嘴里,就着水喝了一口。她喝的很急,被水呛住,咳个不停。
陈非池拿过她手中的水瓶搁在一边,为她抚背:“你怎么就这么倔呢,这世界上有哪个男人比我更爱你?”他“爱”,声音里还含了几分鼻音。
宋岩再也坚持不住冷/硬的假/面,一把推开他的手:“我真的只是不想这么快要孩子而已,我年纪比你大,我都不急,你急什么?”
完开门下车,大步往前走,便走边拦出租车。
很快地,一辆出租车停在她面前,她上了车。
陈非池启动引擎,跟在宋岩的车后面走。一直跟到了她回家。
区大门几米远处,宋岩终于挨不住,转头对陈非池:“你回去吧,别跟着我了。”
陈非池走到她跟前,拉了拉她的衣角:“明天你再来。”
这话时,他高大的身体微微躬着,额发凌乱,一双湿漉漉地眼睛看着她,瞧起来乖的很,也可怜的很。
宋岩没有来的烦躁。她现在拿这个男人一点儿办法都没有,他床上狠的像只饿/狼,任她如何撒泼他都能压制,床下就温顺的如同奶狗,她只要训他一句,就仿佛给了他天大的委屈,让她难以狠心。
她对他吼:“知道了!”
他从眼睛里笑出来,转身离开。
看到他笑,她烦躁的心情竟也得以平复。宋岩抓了把自己的头发,有种深深地无力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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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城的晚十一点,亮了数个时的明珠塔终于暗下。陈非池收回视线,拉上了卧室的窗帘,将自己关进黑寂的室内,躺上铺好的床褥。
许久,搁在床头柜的手机屏幕亮起,来电铃声溢出。
陈非池接过看了眼来电显示:许星河。他公司的合伙人,也是他的校友。
陈非池喂了声:“什么事儿?“
那边许星河问:“刚才开视频会议的时候,怎么感觉你状态不太好?“
陈非池声音沙哑:“抱歉。“
“白天不过是去你父母的公司开了个会,就累成这个样子。现在正是我们公司的成长期,你确定你能忙的开?”
“我确定。”陈非池,“只要表现得蠢一点儿懒一点儿,我父亲不会给我太多事的,他本来对我工作价值的期待就不高,不然也不会试图用我的婚姻价值来换利益。”
许星河懒洋洋地:“不是因为工作,那便是因为女人了? ”
陈非池不吭声。
许星河又道:“按照我国的国情,女方比男方的年纪大,又家境悬殊,主要会顾虑双方的父母。把这个问题解决了,一切迎刃而解,其他的都是事。”
陈非池开了口,“不是这个问题。”
“哦,那是什么问题?”
窗帘再次被拉开,月光透进来,照在蹲着的陈非池身上。
他垂头埋在膝间,声音似在梦游:“我也不清楚。”
许星河默了一下,问:“You sure she is into you?”
陈非池挂断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