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夜思君(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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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戳穿心意,陈非池鲜有的结巴:“你……你自己安全期……”

    话没完,宋岩一把推开陈非池,气道:“安全期你就能做个没完了吗?”

    完掉头就走。

    陈非池要追,陈非洋却抱住他的腿,闹着还要放烟花。孩子虽力气不大,但缠人的本事不,闹闹嚷嚷的就是不肯从陈非池腿上下来。

    陈非池看了眼宋岩走远的身影,叹着气低头揉了揉陈非洋的脑袋,“好了好了放开,哥哥和你放烟花。“

    洗了个澡,宋岩推开窗,便见陈非池将陈非洋驮在肩上坐着,往里走。

    陈非洋时不时低头,拿脸蛋蹭陈非池的发,肉手揉着陈非池的脸,叽里呱啦地着些什么。陈非池虽未理陈非洋,频频上扬的唇角却也能证明,他并不抗拒这份亲昵,甚至还很享受。

    虽平日里,大家都看得出来陈非池长得偏向陈母,更加秀气,而陈非洋更像陈父,生的虎头虎脑。但此时,两人在一块儿,便很能瞧的出样貌上的相似来。

    两人年龄差足足有二十二岁,一大一此时看起来颇像一对亲密无间的父子。

    宋岩怔然想:若是她和陈非池共同孕育一个孩子,是否也似陈非洋这副可爱模样?

    “天天面对面还看不够,搁这儿偷看?”身后传来宋母的声音。

    宋岩吓了一跳,转过头,便见宋母站在她身侧,一脸不高兴。

    宋岩关了窗户,抱怨道:“妈,您每次进门前能敲一下门吗?“

    宋母不假思索:“你是我女儿,房门我想进就进,有什么好避讳的?“

    宋岩从床上拿了她带过来的安抚兔塞在怀里,背往墙上一靠,“您找我什么事儿?”

    宋母道:“明天一早,我和你爸坐飞机回申城。”

    宋岩一愣:“这么早就回去干嘛?”

    宋母冷哼一声:“老太太听我们来亚湾岛过年,骂你把把她扔给你叔叔,自己逍遥快/活,闹个不停。这不,你爸是个大孝子,当即就给她买了来申城的高铁票,明天就到。这不,我和你爸得赶回去‘伺候’这老太太呢。”

    宋岩听了,当即明白宋母之所以看起来心情不佳,倒不全然是因为她。

    宋母口中的老太太是宋岩的亲奶奶,现下跟着苏城老家的叔叔一起生活,她十分重男轻女,又不喜欢宋母作为申城本地人对她那种时有时无的高高在上,因此她和宋母两婆媳十分不对付。这位老太太有三个儿子,宋岩的父亲排行老二,上头还有个哥哥,也生的女儿,同宋岩一样不受老太太喜爱。宋岩的叔叔本是老太太偏疼的那一个,又生的儿子,老太太喜欢叔叔家喜欢的不得了。

    宋岩很早就从宋母的嘴中了解到,宋岩的伯父伯母和堂姐很早前在旅游途中发生车祸,一家三口不幸身亡,老太太知道后,竟伙同宋岩的叔叔将宋岩父亲瞒的严严实实的,愣是和肇事方达成和解,拿了一大笔赔偿金,迅速将大儿子一家火化,之后钱全被老太太给了宋岩的叔叔,让他给儿子攒老婆本。

    因为这样,宋岩的父亲连自己哥哥一家的遗容都没能见到。从这件事后,宋岩的父亲总算没有像从前那般一味的愚孝,主动淡了和老家宋岩叔叔一家的来往。

    但近几年随着老太太年纪渐长,时不时有些病痛,宋父态度又软化下来,接触比往年频繁了些。老太太仗着自己是亲妈,时不时来申城作一下妖。

    “那我要跟着回去吗?”宋岩问,宋母好像没有提到她。

    “你不用回去,就跟着他们在亚湾岛多过些日子,等我把老太太发走了,你再回去。你和你爸一样,不懂弯弯道道。万一老太太一试探,你便把和非池的关系漏了嘴,老太太准去找你陈伯,借着亲戚的名义让他给你叔叔一家好处,到时候你陈伯麻烦就大了,我们家也丢脸。你爸一个傻的我还能控制的住,两个傻的我哪儿有精力顾?”

    宋岩抿抿唇,“噢,那我等奶奶走了再回去。”

    “不回去也不能瞎胡闹。”宋母从外套口袋里拿出一个药盒,递给宋岩:“把这个吃了。“

    宋岩拿过来一看,登时满脸通红。宋母给她拿了紧急避孕药。

    宋母泰然自若:“来亚湾岛这几天,你和非池只有昨天同过房吧?”

    宋母的直/白令宋岩一时有些不适应,愣是没能回答。从到大,两性知识宋母对她一直是讳莫如深的。

    “我问你话呢?”

    “只有昨天有。”宋岩低下头。

    “那之前在申城的时候那子有避/孕吗?”

    “……有的。”在申城,自从她自己不想要孩后,陈非池就主动避孕了。

    “来例假的时候他有没有……”

    宋岩忍不住断宋母,“妈,您别问了,我不需要隐私的?”

    宋母瞪宋岩:“隐私什么啊隐私,我得问清楚,才知道这子有没有欺负你,我这是关心你。”

    宋岩走到窗边,背对着宋母,不吭声。

    宋母叹:“非池这个年纪正是需求旺盛的时候,又年轻不成熟,脑袋一热,当然只顾着自己,哪里还想着女的会不会怀孕,会不会得妇科病……”

    “非池不是这种人。”宋岩忍不住出声反驳:“妈您不知道情况别瞎。”

    “那是什么情况?”宋母追问。

    宋岩不话,一把拉开窗,让凉风灌进来,头往外探去。

    宋母冷然道:“不妈给你介绍的,就连邱许都比他稳成多了,懂得疼人。你你,怎么就和他牵扯上了,比你这么多……”

    宋岩突然转身,直接将那盒避孕药扔在床头柜上,嚷嚷道:“那又怎么样,我就喜欢他。即使他喜欢胡来我也愿意陪着他怎么了?这辈子我能碰到几个喜欢的人?万一有了我就和他结婚把孩子生下来呗,反正我看你和爸,还有陈伯陈姨都没反对我们俩在一起。”

    宋岩声音有点儿大,在夜风中散开。

    宋母黑着脸一把将窗户关上,“瞎咋呼什么?也不怕你陈伯陈姨听到?什么有了就结婚生下来,未婚先孕是那么好听的?你丢得起这个脸,我和你爸还要脸呢?”

    宋岩走到床边坐下,垂下头,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怀中的安抚兔玩偶。

    宋母一把将安抚兔扯过来,“这么大的人了还喜欢这种东西,也不怕非池笑话。”

    宋岩双手撑在背后,别过头,绷住脸。

    宋母拿了药盒,递给宋岩,“把这个吃了。“

    宋岩咬了咬下唇,到底还是接过。

    宋母又从口袋里掏出一盒避孕套,放在斗柜上,“你比他大四岁,别被他牵着鼻子走,没结婚之前,该避/孕就要避/孕,这是为了你好。“

    宋岩余光看了眼,将避孕药捏在手中,了句“我去下面拿水吃药”,起身往外走去。

    宋母和她一同往外走,交代了几句,开门前又冲她发火道:“这么大的人了,还什么事都要我操心,养你一个比别人养两个都要费劲。”

    宋岩没有理会,走进漆黑的走廊里。

    灯光啪地被开,宋岩身体一僵。

    后面传来宋母的声音:“灯都不开,摔着了怎么办?“

    宋岩加快脚步,向下走去。陈非池站在台阶下等宋岩,等她走到他面前,一把将她拉到怀里,一双含情地眼盯着她:“就喜欢我,即使我喜欢胡来也愿意陪着我?万一怀了就和我结婚生孩子?”

    宋岩脸热:“那是和我妈吵架的气话。”

    方才和宋母话,她探头出窗外时,对上了站在楼下往她这儿望的陈非池的视线。出房门时,陈非池正朝她这儿走,脸色不太好看,她拼命给他使了眼色,他才往后退。

    陈非池在宋岩耳边笑,“明明是宋岩岩故意给我听的。”

    话音一转,问道:“你手里拿着什么?”

    察觉到他往她背后看去的视线,宋岩一直背在身后,拿着药盒的手下意识躲避,“没什么。”

    没能躲过,他长臂一伸,一把将药盒拽到他手中。低头看了眼,顿时变了脸色。

    宋岩只得老实:“我妈给我的,正好……”

    一对上陈非池阴恻恻地眼神,宋岩顿时了个哆嗦,住了嘴。

    陈非池转头就朝厨房走去。宋岩没话,跟在他身后。陈非池撕开药片包装,将那粒药丸冲入下水道,然后将药盒举到宋岩面前,盯着她一下又一下,撕得粉碎。

    宋岩沉默地等到陈非池撕完,转身就走。

    陈非池一把拽住她的手,用兀容拒绝的语气:“以后不准再吃避孕药。”

    到这儿拉了她便往外去,“我们去找你妈。”

    宋岩慌忙阻止,“你想干嘛?”

    陈非池拉开厨房门,咬牙切齿:“她不能伤害我的孩子。”

    宋岩懵了:“哪来的孩子?”

    陈非池恼道:“现在不定茉莉已经在你肚子里生根发芽了,吃这个不是伤害她吗?”

    宋岩一把拉住陈非池:“你找她对峙,不是让我为难吗?”

    陈非池停下来,宋岩见状,乘机将陈非池推进厨房,关上门。

    陈非池双手撑着流理台,偏着头不话,胸口的微微起伏显示着他的情绪躁/动。

    宋岩过去拉了下陈非池的衣角:“别生气啦,药我不吃就是了。”

    陈非池闷声:“没想到努力了这么久,你妈还是不喜欢我。”

    宋岩咬了咬唇,软言安慰:“没关系的,我喜欢你不就得了。”

    想到上中学那会儿,陈非池就对宋母的十分殷勤,连陈母都时常自己这儿子是给宋母生的。宋岩心里又是甜蜜,又是酸涩,安抚性地摸摸陈非池的胳臂,“我妈这人就是这个脾气,你越是在她面前晃荡,她越是会给你挑过子,别太在意,以后也少往她跟前凑。”

    “我怎么能不在意?”陈非池转过头看她,眼眶泛红:“我看她要是永远都不喜欢我,你恐怕永远都不肯嫁我。”

    宋岩矢口否认,“我没有。”

    陈非池立刻:“那你是愿意嫁我了?”

    宋岩弱弱,“都了,我嫁不嫁你和我妈没关系。”

    陈非池又道:“那你愿意?”

    宋岩垂下头,含糊:“避孕药我不是没吃吗,要是怀了我又不可能未婚生子,到时候就结/婚呗。”好歹争取点儿时间,给他留点儿余地,如果没怀最好,如果怀了,他却变心,她还能处理,他放手也能放的更洒/脱。

    陈非池:“我反对以这样的方式结婚。”

    宋岩愣愣地:“为什么?”

    陈非池语重心长:“你问问街坊领居的长舌妇,看看新闻报刊的生活频道,有哪个挺着大肚子进门的女人不被内外夹击,指指点点?与其这样,还不如早点娶你过门,减少隐患。”

    宋岩有点儿不耐,“来去你就是想结婚,你怎么就没完没了了呢?”

    完白了陈非池一眼,扭头拉开厨房门。没走几步,就突然顿住脚,脸色变了一变。跟在她后面的陈非池也停住脚,看着立在冰箱前的宋母,颇为尴尬地道:“干妈,您还没睡呢?”

    宋母从冰箱里拿了瓶矿泉水,“我口渴,下来喝水。”

    又看了两人一眼,责备道:“赶紧上去睡觉,白天有的是时间相处,不差这一时半会儿。”

    宋岩双手握拳,紧了又紧,到底是什么都没,从宋母身边走过。陈非池对宋母点点头,紧跟在宋岩身后上楼。

    半夜,熟睡时分,宋岩敲响了陈非池的房门。陈非池顶着好不容易的睡意,起身去开门,就见宋岩穿着件长T恤睡衣站在门口,一只手背在背后,垂头不语。

    睡意瞬间消散,他视线移到她空荡荡的睡衣下摆,舔了舔唇角, 硬声问:“干嘛?”

    她不是不想理他的么?

    宋岩默不作声地走进来,关上门,原本背在身后的手往他面前一送。

    陈非池低头,看了眼她手中的避孕套,视线移到她胸口, 声音发紧:“所以你过来找我的意思是?”

    宋岩看着他,眼睛像只惴惴不安的鹿:“带/套做行吗?”

    浑身的血液冲到某处, 陈非池双手抄到宋岩身下,一把将她抱起来:“当然可以。”

    被陈非池抱起时,宋岩仰头瞧着他滚动的喉结, 有片刻的失神。

    他是喜欢和她“做”,还是喜欢和“她”做呢?

    后背撞上松软的床,身体幅度地回落中,他那张充斥着情/欲的脸渐渐在她的眼前放大,直至……她只看得到他瞳孔里自己恋慻的表情。

    黑夜中,云雾追逐圆月,笑着拥它入怀,须臾又放走它,循环往复,乐此不彼。斗转星移间,云雾终于乏了,再次拥抱圆月后,没再放手,和它一并融在如泻银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