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抓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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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巷头村,处在近乎于郊外的一个地方,紧挨着以前的一个老煤矿。

    曾经也是繁华过,后来煤挖的差不多了,出于生态环境的考虑也不再允许私自挖煤了,巷头村忽然就落寞了起来。

    稀稀拉拉的几户人家,多是年迈的老人和妇女,跟我们村子的情况几乎一样,青壮年几乎都出去务工了。

    按道理,丁所长是不允许我跟着过来的。但是自从看到了柳梦的笔迹,我就坐不住了。

    架不住我的苦苦哀求,丁所长带上了我。但是给我的要求是,务必乔装扮,然后不准参与任何的抓捕活动,只能看着,什么都不许干。而且,让我只能坐在车里。

    我只是为了寻找柳梦的线索,期待着巷头村能够找到柳梦的踪迹。

    抓捕活动,我自然是不参与的,执法需要程序正当,我的参与只会让程序出现违法情况,我没那么傻。

    我们提前一天到了巷头村,在村后一个不起眼的人家落了脚。

    丁所长谎称是来体验农村生活的,住在了人家家里。老太太很是高兴,反正家里也没有旁人了,满口热情的答应了,殷勤地侍弄着一日三餐,好不忙碌。

    到了第三天,也就是柳梦好的日子,丁所长他们全副武装好,做好了准备,早早地在103号附近躲了起来。

    103号,主人家叫做唐国富,早年是煤矿工人,后来做了大货车司机。

    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借了高利贷,一直没还。这些都是从村子里人口中听到的。

    关键是,柳梦是如何知道的,她又怎么知道杨伦会带人前来讨债的?

    上午十点多钟,村子里缓缓开进来了三辆汽车。头一辆尼桑,下来两个人,一个穿着花格子衬衫,胸前带着玉佩,穿一条雪白的裤子,看起来很有派头,大约就是杨伦了吧。

    另一个就跟在身后,一副彪悍的样子,只穿了宽松的体恤和运动裤。

    后面两辆大众,下来7个人来,几乎都是一个扮,黑色的T恤居多,蓝色的牛仔裤,各种颜色的运动鞋。

    有那么几个人,手里似乎还拿着那种可以折叠的弹簧刀,在裤兜里不断地捣弄着。

    一行人跟个企鹅似的,大摇大摆就直接去找唐国富了。唐国富躲在屋子里根本不敢出来,外头敲门声不断,不敢开门。

    “唐国富!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你躲着,躲得过初一,能躲得过十五吗?开门,咱们好好谈谈!”杨伦在那里大声喊。

    唐国富估计是害怕挨,屋子里静悄悄,没有声音。

    “你要是不开门,我可就砸了哦!别怪我没警告过你!警告一次!开不开门?”

    旁边一个人重重踢了一脚,铝合金的门发出了沉闷的一声响,门上似乎瞬间就出现了一个凹陷。

    “不开是吧?第二次警告!”

    我有些莫名想笑。坏人,竟然把警察的做事程序都给学会了,还警告三次。我偷偷瞅了一眼丁所长,好家伙,他们几个脸都绿了。

    “唐国富,现在是最后一次警告!你不开门,我们可撞了啊!”

    吱呀一声,门开了。

    杨伦飞起就是一脚,把唐国富踹回了屋里,一行人呼啦一下子就冲了进去。

    接下来发生了什么就不知道了,只能听到隐约的几声叫骂。

    丁所长他们互相示意了一下,悄悄从犄角旮旯里出来,慢慢靠近房屋。只留下我独自一个人坐在远处的车里,巴巴看着。

    不大会功夫,房间里似乎有摔倒东西的声音,还有男人哭泣的声音,丁所长他们迅速冲了进去。

    “警察,不许动!蹲下!手抱头!手抱头!”

    具体发生了什么我就不知道了。丁所长后来跟我,他们直接冲进去了,唐国富已经蜷缩在地上了,几个人正对着他拳脚踢呢,屋子里的家具、电视都给摔坏了,一片狼藉。

    因为有枪,杨伦他们不敢反抗,很听话的就双手抱头,蹲在了地上。

    唐国富看到后,满脸是血的脸上,竟然还露出了笑容,骂了一句“这叫报应!对了!”

    警察带着他们出来的时候,我已经跑到了车外头藏起来了。

    丁所长把他们一行铐上手铐,推进了车里。大约是看见我不在车里,有些吃惊,四处看了一下,发现了躲在一旁的我——混合在看热闹的群众里,没有一点地漏出风声。

    几个民警带着杨伦他们先走了。我走过去,丁所长问道:“你不走?跟我一块吧?”

    我笑道:“我有几个问题想问一下唐国富。我等下自己走吧。村口我看见好像有大巴车的。

    你先回去吧。回去赶紧报批捕,抓紧审问,就你们已经知道了他们套路贷的所有明细,还有杨伦和花姐的关系。

    你就是花姐给你们的资料,要不然哪能知道那么详细?骗一骗杨伦,我估计他大概率会招的。”

    丁所长笑了一下,道:“你还是这么阴险狡诈啊!”

    我苦笑一声,对这些人如果不阴险狡诈一些,吃亏的从来都是我。我已经学得够多了。

    丁所长叮嘱了我一下,自己就开车走了。他还有重要事情要办,同样我也有。

    “你要不要去医院?”我走进唐国富的家里,问道。

    唐国富正坐在地上呢,起都没起来,估计是看着家里的一片狼藉,没了心气儿吧。抬头看见我,又低下了头颅,问道:“你谁个?”

    我笑道:“我是外地来出差的。正好看见了。你要不要去医院?”

    唐国富笑了,站起身来,道:“没钱。不去。”完,自己从一旁扯下一些纸巾,给 自己脸上擦了一擦,一脚把地上的一个热水壶给踢开了。

    “怎么得罪了那帮人呢,他们一看就不是好人!”我问道。

    唐国富笑道:“这世上哪有好人?你缺钱能怎么办,银行又不给我贷款,不找高利贷找谁?银行才是坏人呢!”

    我一边帮他收拾家里散落的东西,一边问道:“你怎么不跑啊,让他们找到你干什么?”

    唐国富笑道:“我就不跑,故意等着,怎么样,被警察抓走了吧!这肯定是要坐牢的,把我成这样子,还不坐牢吗?”

    我道:“我带你去医院吧,看一看也好。”其实我是想留住一个证据,将来好用上。

    毕竟,医院可以出具一个伤情报告,至少也有一个诊断记录。这玩意,对于定罪很重要。

    唐国富不愿意。

    我笑道:“我掏钱。走吧,我带你去。”

    收拾完了屋子,唐国富不情愿地跟着我去了,问我:“你帮我干什么?”

    我问道:“你是不是听了一个女孩的话,才故意在家里等的?一个额头很大的女孩?”

    唐国富忽然睁大了双眼,问道:“你怎么知道?”

    果然让我猜对了!这是柳梦的计谋!我不禁心里一阵苦涩,柳梦,你到底在哪里?

    “那个女孩在哪里?”我问道。

    唐国富不好意思地笑了:“这我哪知道?她是姐。卖淫不要钱,就只为了让我听话。嗨,没想到,一个姐竟然还挺有办法,还真把高利贷给抓起来了!”

    一个姐……

    我莫名有些想哭。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似乎忽然有人拿着无数根针,狠狠地扎在了我的心上,一下一下,尖锐的刺痛,绵延不绝。

    脸上忽然就烫了起来,莫名其妙攥紧了拳头,嘴唇却忽然就被咬破了。

    眼泪终究还是流了出来。

    “你认识她?”唐国富问我,扭头一看见我的样子,问道:“你怎么了?”

    我擦了一下眼泪,笑道:“我跟你一样,也是听她的话的。没想到,她帮了我们这么多。有些感动。”

    唐国富道:“这你就不懂了吧!仗义都是屠狗辈!越是过得不好的人,往往越仗义。我见过好多姐,都老仗义了。要不是没办法,为了生存,谁会愿意去出卖自己的身子?哎,哪里都不容易。”

    “你在哪里见到的她?”我问道。

    唐国富笑道:“你问这个没有用的。都是她告诉我去哪里等,去哪里等的。都是用公用电话。连手机都不用。

    可厉害了,这个丫头。告诉我在家里等,就在前几天,就路边的一个宾馆里。哎,你做过没有?那丫头还挺厉害的,身子可好了。”

    我脑子嗡一下,莫名冲动想要对着唐国富脸上来上一拳,自己默默忍住了。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这个人,不值得我同情。我只需要拿到伤情诊断就可以了。

    我不再与他交谈,我讨厌他,我恨他。我更恨我自己,恨柳梦为什么要这么做,你可曾想过这样做,我会多么心碎?

    垫付了六千多块医药费后,我拿着唐国富的诊断报告,果然已经达到了轻伤标准了。

    我不想再看一眼这个人了,我怕我会受不了他。拿着单据,我就直接奔向了丁所长的派出所。时间已经到了傍晚了。

    奶奶的,我必须得买辆车了,要不然干什么都太没有效率了。可是一想到柳梦,莫名就心痛起来。

    丁所长的办公室灯火通明,忙忙碌碌,都在加班。我知道他们,忙起来连饭都吃不上的。

    我叫了五十份外卖,送到了他们的办案大厅里。自己悄悄拿了两盒,去了丁所长的办公室。

    “好好好!我派人去拿?”

    “哦,那就有劳你们了。我这里不下班,赶紧给我送过来,好好,谢谢,谢谢!”

    挂掉电话,丁所长抬头看见我,招呼我坐下,顺手拿过去盒饭,大口吃了起来,“奶奶的,中午就没吃饭,饿死我了。检察院同意逮捕了,一会有人送过来逮捕证。这一下午,忙够呛。”

    “审讯怎么样了?能供出花姐么?”这是我唯一关心的事情。

    所有我和柳梦的一切悲剧,都是源于这个可恶的女人,我希望她尽早去死。

    丁所长扒拉几口饭,道:“差不多了吧。我按你的,一吓唬他,他马上就害怕了。原来也是个孬种!吃完饭,再去吓唬吓唬他。

    他以为我只能留他24时呢,有点不配合。等下逮捕证到了,我估计他就老实了!”

    “你要跟他讲明,抓他不是因为了唐国富这一件事,是因为他涉嫌套路贷,非法经营,组织卖淫,还有跟花姐串通,那是参与组织领导黑社会性质组织犯罪。你就,最高可以判处死刑的。”我道。

    丁所长一笑:“你你,你要过来给我当助手,多好。要不要考虑一下,将来我的位子就是你的了。我可没有你这么多心眼。”

    我苦笑了一下,“吃饭吧,跟个饿狼似的。”自己也开了盒饭,匆匆吃了几口,结果却索然无味。

    脑子里不禁回想起来了柳梦曾经给我做的饭菜来,粉丝炒辣椒,盐豆炒鸡蛋,结果辣椒放多了,吃的我俩一脸是汗,嘴巴都红了,不停地喝水、漱口,都解决不了。亲一口,双倍辣度,好好玩。

    呵呵笑了几声,眼泪忽然就流下来。我双手抱住脸,靠在丁所长的桌子上,忽然哭了出来。

    丁所长抬头看我一眼,问道:“咋了?”

    我摇摇头,不想话,我不想把柳梦现在在做的事情告诉任何人。

    每想到一次,我的心就会痛一次;

    出来一次,我就会崩溃一次。我忽然就趴在了桌子上,呜呜哭个不停。

    丁所长轻轻叹了一口气,摸了摸我的头,轻轻道:“好了,大男人的,别哭了。替我想一想,一会该怎么审问杨伦吧。不定,明天就可以抓捕花姐了。

    我们得尽快,否则,谁也不能保证明天不会有人把风声透漏给花姐,要是她跑了,咱们就前功尽弃了。”

    一想到花姐,我忽然坐了起来。端过面前的盒饭,大口扒拉起来。

    没错,一定要尽快抓捕花姐归案,我和丁所长都知道,上头某个领导一定会偷偷告诉花姐,我们的对手,从来不是花姐一个人。

    我的眼泪立刻就停住了。

    原来,恨,真的可以替代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