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早上，白谦熠起早，在李刃还没睡醒的情况下，独自离开了，李刃醒来的时候，只看到床头柜上放着一份新年礼物和手机上收到的一条短信。

    ——有事一定给我电话，新年快乐，刃。

    李刃手机拿在手心里，一条短信反反复复看了好几遍，最后开那份新年礼物，不的礼盒，也不知道白谦熠之前是不是把它藏在了车上没拿下来，否则这么大不可能看不见的。

    心翼翼将礼盒开，等看清里面的礼物，李刃忍不住轻笑了起来。

    只见漂亮的天鹅绒礼盒里，静静地放着一本书和一盒香柠檬糖果。

    李刃以前就听过，法国人除了喜欢送香槟酒、香水之类的礼物，还喜欢书、画这类有艺术性和美感的礼物，白谦熠送的书和糖果，代表的是他跟李刃，他是一本书，李刃是糖果，两者看似并不太搭，可放到一起，却让人觉得异常匹配。

    将礼物放下，李刃忍不住拿起手机给白谦熠发了一条短信：你去北京了吗？

    短信发出去，白谦熠却并能及时回复，那天，李刃再次尝到了什么是等待的滋味。

    直到第二天，李刃看到了白谦熠半夜回过来的信息。

    ——抱歉，昨天下午到北京之后，一直在忙，你应该已经睡了，希望你能喜欢我的礼物，晚安。

    李刃没有再回，凌一点回过来的短信，可想而知白谦熠有多忙碌，他就不要再徒增一笔了-―

    一眨眼，新年悄然而至，屋外的爆竹从中午开始，就一直断断续续没停过。

    蒋军的饭馆一年忙到头，现在终于可以休息了，直接关门几天，往年初三开业，今年却推迟到了初六。

    一大早，蒋斌一家就过来了，几家子的人全挤到了蒋军的房子里，满当当的，走路都是肩膀撞着肩膀，可大家都是欢喜的，撞上了也是相视而笑，满脸喜气洋洋。

    厨房成了妯娌们的天下，餐厅里蒋军几人起了扑克牌，蒋一德难得也没下棋，陪着一起，加上蒋斌和蒋水生四个人斗地主。

    蒋水月跟蒋水明也有段时间没见着李刃了，缠着叫表哥都叫的欢，郑雪今年身体不方便，成了大家的保护对象，跟同样被保护的老太太一起坐在沙发上，边看电视边嗑瓜子边聊天，整间屋子里，就她们俩身边这样这一片净土，因为谁都不敢在她们俩面前闹。

    一会儿蒋水仙拿着春联出来，吆喝道：“谁跟我一起贴春联？”

    找、找。

    “还有我。”

    蒋水月跟蒋水明都愿意帮忙，蒋军趁机了一句：“先去你大哥家，贴你大哥家的，回来再贴咱家的。”

    “大哥家我去吧。”李刃主动承担道。

    “那我跟表哥去贴大哥家的。”

    蒋水月挽着李刃的胳膊，一张稚嫩的脸青春洋溢。

    李刃朝她宠溺地笑了笑，蒋水仙就把蒋水生家的那份春联翻找了出来。

    “福字贴房门，这个上面有娃娃的贴大门上，”蒋水仙着，回头还对郑雪道，“大嫂，你看我妈买的这春联，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啊。”

    丁梅给蒋水生家买的是一张画，上面坐着个光屁股的男宝宝，肉嘟嘟的坐在那，一双眼睛圆滚滚、亮晶晶，笑的一口白牙。

    郑雪脸红了红，嗔怪道：“水仙你什么呢！妈没那个意思。”

    丁梅刚好从厨房出来，接上话道：“就是，你可别挑拨我跟你嫂子的关系，我去的晚，人家带娃娃的就剩这一张了，要真让我选，我当然选有两个的，好事成双嘛。”

    “啧啧，”蒋水仙咂咂嘴，“妈，你真贪心。”

    丁梅一瞪眼：“几天没你，你又皮痒了吧？”

    “行行行，我什么都不了行了吧？”

    蒋水仙把春联往李刃怀里一塞，又拿了胶布给他。

    “刃你来帖，别让水月来，大前年她自己家春联就让她把上联下联给贴反了，左边贴右边，右边贴左边，丢死人了。”

    蒋水月脸一红，“二姐你怎么这样啊！都这么久的事了，还在表哥面前掀我底！你要再这样，我以后都不理你了”

    “好好好，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在你最爱的表哥面前你糗事，行了吧？快走吧，贴完了快回来。”

    “这还差不多，”蒋水月拉着李刃，“我们快走吧，表哥。”

    “嗯，走吧。”

    两人到了蒋水生家，李刃负责贴，蒋水月负责帮忙撕胶布，两人相互配合着，很快就把房间里的给解决了，大红的福字一贴，原本看着平平淡淡的房子里，一下子好像变得格外喜庆起来。

    贴完这些，就剩大门上最后一张了，将笑的喜庆的娃娃画像贴上，蒋水月拍拍手。

    “大功告成！我去看看还有没有落下的。”

    着要进去，李刃连忙拉了她一把，“水月，春联贴好，现在就不能进屋了，要等吃过年夜饭才可以。”

    蒋水月眨眨眼：“为什么啊？”

    “我也不知道，大人们都这么。”李刃是真不知道，只是以前.xitｘt.w听老人这么过而已，他以前真一点不信这些，自然也谈不上去遵守了，只是现在，可能跟重生有关，虽然还是不信，但遵守一下，倒也无妨。

    “那好吧，那我们把门锁上，回去吧，再过会儿就要吃年夜饭啦！”

    李刃拿出钥匙，将大门锁上，带着水月一起回了蒋军那。

    那边蒋水仙跟蒋水明也已经把春联都贴好了，客厅里的人都散了，蒋芸在擦桌子，应该是要准备开席了。

    蒋水生拿了鞭炮出来，路过李刃他们的时候道：“我去路上放爆竹，你们洗洗手准备吃饭了。”

    “哇！要开饭啦！”

    蒋水月看来是真的开心坏了，听以前他们都是吃过年夜饭才回来给老人拜年的，所以今年大家都是头一次这么多人一起过年。

    李刃上辈子从没能过上这么开心的春节，蒋芸去世之后，他不想跟罗玲同桌吃年夜饭，年三十在厨房喝一碗羊肉汤，就自己回房间去了，后来长大了，自己在外面有了房子，他就再没回去过过，头几年都是自己一个人，有了温梁……还是自己一个人，因为温梁是个乖乖仔，春节他都会回家跟父母过，而他父母，甚至还不知道他们俩之间的关系。

    李刃也想过陪温梁回去，可温梁总是，“下次吧、下次吧”，李刃虽然有点横，有点无理取闹，但也不是不尊重人的人，温梁这么，他年前把人折腾一顿，年三十还是会乖乖放人走的，喃瑟着告诉自己：反正老子还年轻，来日方长嘛。

    而在一起的头一年，温梁年三十突然跑了回来，很想很想他，现在想起来，李刃还记忆犹新，因为那是他妈去世之后，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他不再是一个人，独自待在屋子里守岁到天亮。

    也是那一次，李刃发誓，自己一辈子都要对温梁好，一辈子疼他爱他，现在想起来，那种悸动的感觉还在，只是记忆里温梁的脸，已经渐渐变得模糊了起来。

    将回忆挥散，看着面前热闹的场景，李刃知道，也许今天之后，唯一的那份悸动或许也会消失，它将被彻底封存，因为新的悸动，绝对拥有足够的力量彻底将它取代。

    手机响起，李刃拿出来一看，脸色微变，抬头看了一眼蒋芸，抿了抿唇径自拿着手机去了阳台。

    “什么事。”

    “李刃你这什么态度？连爸都不会叫了吗？”李伯山隐含怒气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

    李刃听了只觉得好笑，他也确实笑了，言辞犀利道：“你放心，我不叫有的是人叫。”

    李刃一句话把李伯山堵了回去，李伯山半晌没出声，再开口语气也软了下来。

    “刃，我知道你心里对爸爸有怨恨，爸爸不怪你，你还，很多事你都不明白，但是你要知道，在爸爸心里，你永远都是爸爸的儿子，今天是年三十，不管怎么样，咱们一家人，团团圆圆过个年，有什么话，年后再，好不好？”

    “我没有跟外人同桌吃饭的习惯。”李刃冷声道。

    “你这孩子……怎么会有外人呢？都是自家人。”

    “罗玲不是，他儿子也不是！”

    “你！”李伯山见自己的目的被揭穿，也没了好耐心，“她们怎么是外人了？你这孩子跟你话不通，你妈呢？让你妈接电话，买了手机不用，当初还买来干嘛？”

    “我妈没空！”

    “怎么？我跟你妈还没离呢，她连电话都不接了？什么意思啊？我看是怕之前闹得太难看不敢回来吧？”

    “你……”

    李刃张嘴话没出来，不知什么时候来到她身后的蒋芸开口叫道：“刃。”

    李刃一惊，回头看向蒋芸，“妈……”

    着就想挂电话，蒋芸却轻笑着朝他一伸手，“是你爸吧？给我吧，妈跟你爸。”李刃手下一顿，犹豫了片刻，还是把手机递了过去。

    蒋芸双手拿着手机贴到耳边，轻声“喂”了一句。

    那边的李伯山了什么，李刃不知道，但是蒋芸一直低垂着眉眼，神色淡淡，看不出什么情绪。

    “我今年想在我爸妈家过年，所以就不回去了。”

    蒋芸这么着，估计是那边的李伯山在让她回去。

    “伯山，大过年的，我们还是彼此心平气和点吧，有什么话，我们年后再……就这样吧，过了初三我就回去，到时候见面，我这边忙，先挂了。”

    蒋芸完，真就把电话给挂了，抬头把手机还给儿子，顺手牵着儿子的手轻笑。

    “别不开心，也怪我没事先跟你爸咱们不回去过年的事，走吧，吃饭了，你外公外婆都等着呢。”

    李刃知道，蒋芸不想让这通电话影响所有人的心情，尤其是自己的父母，李刃是她儿子，怎么会不明白她的想法？

    点点头，母子俩手拉着手，脸上带着笑意回了客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