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闹那么大，家里东西都被砸了不少，蒋一德即便想瞒着，也不可能瞒得住，好在两位老人都没受什么伤。

    蒋一德让蒋芸别理会他们家，蒋芸当时笑的有点苍白地回了一句：“我不闹，爸，我一个好端端的人，难道也学那些禽兽做法吗？”

    李刃当时就坐在旁边吃早饭呢，听了这话，抬头看了蒋芸一眼，只觉得迎着光，蒋芸柔和清秀的脸，变得格外立体深沉。

    当天下午，法院通知了开庭时间，李刃不知道这当中是否有陆兰的原因，但是昨晚从警局回来，李刃听见白谦熠在跟陆兰电话。

    开庭前一天，李刃叫上蒋芸，白谦熠开车过来接他们去了王律师那一趟，毕竟还有很多李伯山背地里做的事，蒋芸还不知道。

    李刃原本还有些犹豫，结果在律师告知的过程里，蒋芸特别的冷静，遇到不太懂得，还主动跟王律师沟通了解。

    李刃借口上厕所，从接待室里出来，找人借了跟烟躲外面抽烟去了。

    挺长时间没碰，开始两口还有点不适应，但就是特别想抽，深吸一口，都能听见烟丝迅速燃烧的声音。

    抽了大半的时候，远远看见白谦熠过来了，李刃连忙把烟灭了，嘴里边吹着气，边用手扇个不停。

    “你怎么出来了？”

    李刃朝着白谦熠笑了笑，拉着人的衣袖往没烟味的地方带。

    白谦熠任由他将自己的外套捏的皱巴，也没有开口提醒，只一直看着李刃的背影，片刻不移视线道：“我只是不喜欢烟味，倒也没到完全不能忍的时候。”

    李刃眼前一亮，回头道：“所以……我是不是偶尔可以来一根？”

    白谦熠淡定的摇了摇头：“不行。”

    李刃脸一垮，白谦熠道：“对身体不好的事，我都不希望你去做。”

    李刃叹了口气，幽幽道：“我也知道抽烟不好，戒了挺久了，刚刚一时没忍住，你没看到，我刚找律师所那哥借烟的时候，他都懵了，表情特好玩，哈，你没看到真可惜。”

    白谦熠轻笑了笑，“是吗？那下次一定让我看看。”

    李刃乐呵呵道：“行，下次一定叫上你！”

    白谦熠眉尖一动，“还有下次？”

    “……”李刃撇过头，暗骂白谦熠太奸诈了！又被耍了！操！

    转回来，又是一张笑脸迎人，举起的拳头想趁此揍白谦熠一拳的，看到那张脸，不知怎么的就下不去手了，拳头没什么重量的砸在白谦熠的胸口上，“哎呀，我开玩笑的！……不过你这什么表情？”

    白谦熠神色异常地看着他的拳头，“你刚刚是在撒娇吗？”

    其实是想你来着！不过这话李刃自然不会，眨眨眼道：“就算是吧，不好吗？”

    白谦熠抿了抿唇，“下次可以换一种姿势，有点……反胃。”

    完进了事务所的大门，李刃愣了一下，回想起自己刚刚的行为，忍不住浑身起鸡皮疙瘩

    “嘶……这哪里是反胃，简直是恶心好吗！”不过估计白谦熠也不出恶心这种词来。

    李刃追上白谦熠的脚步，两人沿着楼梯上楼找蒋芸，白谦熠先一步，李刃后他一步，踩着他的脚印子往上。

    白谦熠转头看了一眼，见他孩子气的举止，眼底染上一丝温宠，转回头，柔声道：“你母亲那里，其实你并不需要太过担心。”

    李刃猛一抬头看向他。

    “经历了这么多，你在成长，她也在成长，你已经不是当初的你，她亦然。”

    李刃轻叹了口气，“我知道，你的对，看到她刚刚的样子，我就知道，她一定会挺过去的，只是那一刻，突然明白了一件事。”

    “什么？”

    “哀莫……大于心死。”

    白谦熠停下脚步，转头看向李刃，李刃抬头，两人视线相交，白谦熠道：“这一点，我倒是跟你有不同的看法，应该叫，置之死地而后生。”

    李刃瞳孔微睁，那一刻，他突然很想问白谦熠：那你……相信重生吗？

    *

    开庭当日，蒋家一大家子人，除了远在北京的蒋萍，蒋军、蒋斌两家子人，特意从县里赶了过来，一大帮人，雄赳赳气昂昂地陪着蒋芸一起去了法院。

    “自古邪不胜正，妹，法律一定会还你一个公道的，你要相信自己。”蒋斌拍着蒋芸的肩膀，一脸正气凛然。

    郑雪挺着个大肚子，笑道：“舅，我怎么感觉一会儿要上法庭的不是姑，而是您啊，瞧瞧您这一脸奔赴沙场的样子，跟个大将军似的。”

    知道郑雪是想帮着蒋芸缓解一下心情，叶巧芳接了话，顺着她的意道：“可不是嘛，昨天一晚上都做梦，喊喊杀的，弄得我一整晚都失眠。”

    蒋斌挺不好意思道：“什么呢，我哪会那样。”

    “还不承认？真应该用录音机给你录下来，让你自己好好听听。”

    叶巧芳刚完，郑雪接了话茬道：“舅妈你录好了一定也要让我听听。”

    “行，没问题，下次一定录。”

    “行了行了，你们俩可消停点吧，回头把阿斌吓得晚上都不敢睡觉了。”丁梅也接了话，明面上听着像是帮蒋斌，可一琢磨，还不是跟郑雪他们一样，故意欺负蒋斌呢。

    果然，她这话一出，所有人都跟着哄堂大笑了起来。

    这时有人过来通知，半个时后开庭，上了法庭大家要保持肃静。

    蒋军稳重，让他们一会儿都冷静点，又对蒋芸道：“你也是，要冷静，这种时候，谁激动谁就输了，请的律师靠谱吗？”

    蒋芸点点头：“嗯，王律师很好，起来还是谦熠那孩子介绍的，最近他帮了我不少忙，我还真挺过意不去的。”

    李刃翘着嘴角坐在旁边没话。

    蒋军想了想：“谦熠？如果是那孩子，那倒确实不用担心，看着就是个有主张、稳重的人。”

    蒋一德也点了点头道：“确实是个靠得住的孩子，虽然看着冷淡了些，但心地好，做事张

    弛有度，这事回头不管结果怎么样，咱们都得好好谢谢人家，还有张律师和他女儿张那孩子。”

    蒋军点点头：“这事交给我，回头我来安排。”

    “嗯。”事情交给蒋军，蒋一德很放心。

    眼看着就快开庭了，李伯山那边这才姗姗来迟，跟着一起进来的律师一脸从容，两人有有笑，一派胸有成竹的样子。

    跟着一起来的还有李伯山的父母，罗玲也来了，李老太还记恨着上次警察局那件事呢，看到蒋一德他们，恶狠狠地瞪了他们一眼，一脸的咬牙切齿。

    哪知道蒋一德一偏头，压根儿把她当了空气，他女儿有句话得对，你要跟禽兽计较了，那你自己也成了禽兽，所以没这必要搭理那疯狗。

    李伯山也看见蒋芸了，他倒还真对自己够自信的，蒋家人都在呢，他朝着蒋芸就过来了。“蒋芸，你放心，就算你不仁，我却不会对你不义，离了婚，那栋房子算我送你了，就当你跟了我这么多年的一点补偿吧。”

    蒋芸抬头看了李伯山一眼，李伯山就觉得她看自己的眼神好似跟以前不太一样了，要以前是爱，后来是恨，那么现在就是平静，异常平静。

    李伯山蹙了蹙眉，他很不喜欢蒋芸这样看着自己，这眼神让他很不舒服。

    不过蒋芸开口的话，更让她不舒服，只听她道：“如果你现在同意净身出户，或许待会儿我可以替你向法官求求情。”

    李伯山“哈”的一声笑了起来，就跟听见什么大笑话似的。

    “蒋芸，没想到离开了我，你还学会了笑，”着，眼神看了一眼王，对蒋芸道，“蒋芸，你要是真没钱请律师，其实你可以找我的，夫妻一场，我帮你出钱，你没必要找这种……刚出校门的孩子吧？”

    王一瞪眼：“谁孩了？再我还没毕业呢，我大四好吗，大叔！”

    她这么一，李伯山笑的更欢了，“行行行，同学，要不要大叔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国内著名律师宋明，宋律师，宋律师成功办理过不少大案，是业界的翘楚，年纪轻轻就成立了自己的律师事务所，如果你有什么不懂得，回头可以找宋律师讨教讨教，不过宋律师平时挺忙的……不如，宋律师，待会儿开庭之后，你刚好趁机教教这孩子，毕竟年轻，兴许将来也能成为国家栋梁。”

    宋明轻笑了笑，这动作偶尔白谦熠也会做，不过白谦熠做让人觉得惊艳万分，换了他，莫名有种欠扁的感觉，连的话也让人觉得不舒服。

    “既然李总开口，我自然不会介意，不过我教人，首先得看个人资质如何，毕竟律师这个行业，需要的是高智商、高情商，也不是随便什么阿猫阿狗都能……”

    宋明边着，这会儿似乎才正眼看了看王，越看越觉得不对劲，想了想问道：“姑娘，咱们是不是在哪儿见过？”

    “啊呸！”王朝着宋明喷口水，“别乱认亲戚行吗？再你这么会儿才来认，不觉得太晚了吗？”

    宋明蹙着眉往后退了退，一副怕被细菌沾染上的模样，指着王道：“你的老师就是这么教你的吗？你老师是谁？我倒要电话问问了。”

    王眼皮一翻：“就凭你啊？你没资格知道，快走快走，跟你这种助纣为虐、没有职业道德的人站一起，我感觉空气都变难闻了，走开啦。”

    宋明估计没被人这么对待过，一下子脸都黑了，张嘴刚要话，便听见一道男低音豁然开口道：“宋律师，不好意思，我女儿年纪不懂事，话没有分寸，还请你不要跟她一个人一般见识啊。”

    宋明一转头，原来是王律师来了，宋明显然认识王律师，看到人的那一刻，脸上带着激动

    “王律师！没行到会在这里见到您，原来她是您女儿啊，难怪年纪就生的如此聪慧伶俐、胆色过人，果然有其父必有其女啊！”

    王律师呵呵笑了笑，“宋律师谬赞了，这孩子性子野，跟泼猴似的，好在人还算上进，见我今天开庭，吵着闹着要来旁听学习。”

    宋明听了这话，脸色一变，有些不自在地看着蒋芸道：“看来是我看了蒋女士，竟然能请得动王律师出山，真是厉害啊。”

    蒋芸其实对王律师一直不太了解，只知道是白谦熠推荐的人，待人十分和善，虽然人忙了些，但是该关照的地方他都会关照蒋芸，该怎么做，也会十分有耐心的讲解给蒋芸听，如今听宋明这么一，这位王律师似乎是个十分了不起的人物。

    回过头一想，白谦熠那样的人介绍的律师，即便是大有来头，似乎也理所当然了。

    宋明这话褒贬不明，似乎还有点恼怒，觉得蒋芸好像骗了他似的，害得他出了糗，蒋芸也不多做解释，只冲着宋明轻轻笑了笑，这下更是让宋明作实了自己的想法。

    这下即便宋明想多跟王律师攀谈几句，面上也觉得挂不住、待不下去了，匆匆几句道别，便跟着李伯山走开了。

    李伯山也是个有眼力劲的，见宋明脸色不对，边走边问道：“怎么了，宋律师，听你话里的意思，那位王律师很厉害吗？”

    宋明没有多，只道：“我最后再问你一句，你之前告诉我的那些全部都是实情吗？还有没有什么地方隐瞒？”

    ｍ.

    李伯山道：“这是当然，我把我所有的都告诉你了，绝不会再有一丝一毫的隐瞒！”

    宋明听了，哼笑一声道：“王律师确实挺厉害，听他一生，还从来没有败诉过，不过这世上的事，本来就没有绝对^”

    李伯山听宋明这么，立刻暗暗松了口气，他花这么多钱请的律师，自然不会是白花的。

    五分钟后，正式开庭，宋明与王律师对立而坐，还自以为潇洒的朝王律师遥遥一拱手。

    王律师没了之前的谦和，朝着宋明冷冷一笑，宋明嘴角的笑容有一丝龟裂，还以为自己花了眼，明明刚刚还一脸随和的人，怎么突然变得如此可怕。

    只是容不得他多想，法官宣布开庭，蒋芸是原告，自然由她这边先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