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九一早，李刃收拾好东西，跟蒋芸一起赶往车站，临出门了，家里许久不曾响起过的电话响了，蒋家那边是知道李刃跟蒋芸的手机号的，所以他们从来不家里的座机，而会的人也只有那么寥寥几位。

    李刃原本不算理会的，可看着蒋芸站在门口一脸犹豫，随时要准备接电话的样子，李刃心里叹了口气，将手里的包放下，对蒋芸道：“我去接电话，妈你等等我”

    蒋芸听李刃这么，明显松了口气，点点头道：“好。”

    李刃重新脱了刚穿上的鞋，回了客厅接电话。

    看到来电显示的号码时，李刃已经没那么意外了，早在铃声响起的时候，他大概就猜到是谁了，所以，在那会儿已经惊讶过了。

    李刃抿了抿唇，抬手接起了电话，语气不温不火道：“喂，你好，我是李刃。”

    “呃……”电话那头的人显然没想到会是这样一个开场，一时间愣了一下，才回过神来，“、刃啊？是我，我是奶奶啊。”

    李刃继续道：“有什么事吗？”

    李老太太听孙子电话里连奶奶都不愿意叫了，心里终究还是难过的，声音带着乞求道：“也没什么大事，就是……刃啊，你看这大过年的，你跟你妈两个人在家，也怪冷清的不是？奶奶好长时间没见过你了，要不你跟你妈今年就来奶奶家过年吧，好不好啊？奶奶可想你了，还给你做了你爱吃的萝卜馅儿的粑粑，时候你最喜欢吃这个了，有一年吃撑了，半夜还吐了，可把我们吓……”

    李老太太着追忆往昔的话，想把孙子的心唤回来，可话没完，就让李刃给断了。

    “不用了，谢谢。”

    “你……你看你这孩子，跟奶奶还什么谢谢不谢谢的……”李老太太声音都僵了，想想以前，她何曾这样低声下气过，可如今经历了这么多事，她知道自己也没什么资格要求这个孙子对自己予求予给了。

    其实对于李老太太，李刃的感觉是可怜又可恨。

    可怜她为人母，对自己的儿子过分溺爱到无知无耻的地步，可恨她不分青红皂白、不明是非对错，利用伤害他人的手段来满足自己的私欲，如果不是看她年纪大了，再早个二十年，李刃也不会就这么轻易放过她。

    “如果没事的话，我就挂了，我跟我妈赶时间。”李刃不想再跟李家人有半毛钱关系，自然也不用留什么情面了。

    刚要放下电话，李老太太连忙道：“等等，等等刃，你听奶奶跟你，奶奶知道，以前的事情都是奶奶的错，你爸干了糊涂事，对不起你妈还有你，但你要知道，你爸他本性纯良，这段时间在牢里，他也确实用心改善，他一直觉得对不起你跟你妈……”

    “如果你电话来，只是想为李伯山求情，那么我一个字都不想听，老太太，你到今天还觉得这一切都是别人的错吗？其实在我看来，最大的错就是你，如果不是你对李伯山过度的溺爱和纵容，他也不会活这么多年，连最基本的忠诚和感恩都不懂，我妈这些年对他怎么样，他心里明白，他对我妈怎么样，他心里也清楚，往后，咱们还是尽量不要联系了，我不想从你那

    儿听到任何事，你也甭想从我嘴里听出一句松口的话，咱们就当、互相放过了，不管怎么，新年快乐，往后，你们好自为之吧。”

    “刃！刃啊……”李老太太电话那头都哭了，“你就回来看看你爷爷奶奶吧，奶奶年纪大了，身体不中用了，你就当、就当可怜可怜我这个老太……”

    李刃见老太太又开始一哭二闹三上吊，唯一的耐心也没了，语气未免有些冲道：“你让我回去为了什么，我们心里都明白，咱把话透了，我现在回去，我那些个四面八方赶回来的叔叔伯伯会让我好过？再明白点，绝对是三句不离钱的事，对吗？”

    “你……你怎么能这么想呢？他们都是你的叔叔伯伯啊。”老太太电话里有些心虚了。

    李刃冷笑了笑，“行了，你自己的儿子，你心里清楚，就这样吧，以后别联系了，不过我毕竟流着李家的血，不管我愿不愿意，等你跟爷爷离世的时候，我会去坟头给你们磕三个响头的。”

    “你……”

    李刃没给对方再话的机会，啪嗒一声就把电话给挂了。

    走到玄关口，重新换上鞋子，拿好箱子，啪嗒一声把门关上，李刃看着蒋芸柔声道：“走吧。”

    蒋芸低着头跟儿子一起并排出了院子，走在出区的路上，蒋芸沉声道：“老实，我原本算带你去看看他们的，比较年纪一大把了，做晚辈的，哪里真能跟长辈置气一辈子，可是现在，刃，妈明白了一个道理，这世上，有些人、有些事，真心不值得去原谅，时间或许会

    抹去当时的那份疼痛，但是伤害永远是伤害，会伤你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

    李刃空出一只手，揽住蒋芸的肩，“妈，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肯定是在愧疚对不对？愧疚自己差点又把我推向火坑是不是？其实我跟你，你并没有错，如果人心向善有错的话，那么这个世界未免也太丑陋、太绝望了，而且我觉得，老天爷还是向善的，你看，你刚有想法，他就安排我们接了这通电话，给我们提了个醒，多好？所以啊，你就别多想了，其实接了电话也挺好的，表明一下我的决心，免得他们到时候又厚脸皮跑来闹，现在我直接一句话堵死，咱们也清闲了不是？”

    蒋芸吸了吸鼻涕，破涕为笑道：“你总是有理由安慰妈。”

    李刃一抬下巴，“哼，那是！难道蒋芸女士直到今天才知道你儿子我口才了得吗？”蒋芸嘻嘻笑道：“当然不是，因为在我心里，我儿子一直都是完美的！”

    李刃惯会顺杆爬，立刻点都道：“那是当然！起来妈你还不知道呢吧？我可是我们学的校草！”

    “校草啊！”蒋芸很给面子的摆出惊叹表情，“我儿子也太厉害了吧？真厉害！”

    *

    年三十的一天是忙碌的，蒋家比起去年，那更热闹了，因为多了个蒋乐宝贝，年夜饭照旧得去蒋军的饭馆里吃，蒋斌一家今年来不了了，去年来这边，今年就得去水月、水明外婆家过了，不过即便这样，蒋家依然是满满一大桌的人。

    蒋家的年夜饭有些晚，因为得等到蒋军有时间闲下来才可以，快九点吃的饭，十点多才吃完，吃完了年夜饭，蒋军他们还得善后，蒋芸也留在餐馆里帮忙，李刃陪着外公外婆一起走路回家，虽然有点冷，但当时不时响起的烟花，在天空中绚烂盛开的时候，所有的寒冷似乎都被驱走了，夜晚变得没有那么寂静，也不过分暄嚣，一切，似乎都怡大好处。

    回到家，蒋水仙吵着要跟嫂子睡，白了她就是想跟乐乐睡，于是楼上蒋水生的房子里住的是李刃、蒋水生、蒋水仙和郑雪母子；楼下蒋军那住的就是蒋一德夫妇，将军夫妇还有蒋芸。

    蒋水生被朋友喊出去牌了，不在家，蒋水仙跟郑雪带着蒋乐洗漱之后，就回房间里睡觉去了，李刃也没有一个人看春晚的兴致，再都已经十一点多了，没头没尾看着也没意思，索性拿了几个橘子，走到阳台上，将橘子排成队摆在台子上，李刃拿起一个，边吃边看着窗外的夜晚发呆。

    年三十，是一年的结束，也是新的一年的开始，每到这种时候，大家的心里总会忍不住回想起一些事，回想起一个人，李刃以前可没这么多愁善感的，如今却也加入了害相思的队伍中。

    “也不知道熠哥现在在干吗，该不会还在吃晚饭吧？还是跟朋友一起开派对？”想到这里，李刃忍不住恶毒起来，“起来，他那么大一个行走的冰雕，应该除了我，也没别人能承受的住吧？”

    将半个橘子塞进嘴里，一股透心凉沿着食道而下，李刃重新拿起一个橘子，边剥皮边忍不住嘟囔道：“不过那张脸确实唬人，看到那么个绝世美男子!!!*网!xītxt!*，别冰雕了，估计是冰刃也会往上扑吧？可恶！人家可是有主的好吗？那些人，还有没有一点礼义廉耻啊？”

    完，又是半个橘子塞进嘴里，含含糊糊道：“等等，好像也没人知道他有主吧？啧！早知道我就该学陆奇那样，买对戒指，先把人套住再！”

    又一个橘子被拿起，李刃越吃越清醒，低头看了眼手表上的时间，还差半个时才十二点，他还准备整点给白谦熠电话呢，结果还有半个时才到，这可让他怎么熬啊。

    李刃正琢磨着要不要把窗台上摆满橘子，开始吃橘大战的时候，兜里的手机响了。

    也幸好手机响了，否则这几十个橘子吃下去，还指不定出什么事呢。

    手机拿出来一看，看到号码的那一瞬间，李刃笑的嘴角跟抹了蜜似的，什么橘子不橘子，统统扔掉，拍了拍手，李刃拿着手机干咳一声，这才按下了接听键。

    “喂，熠哥，新年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