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时辞来自一个络信息发达的时代。

    在他那个年代,经常能在上看见孩子结伴自杀的新闻。

    有几个闺蜜牵跳楼的、整个群相约喝农药的、也有玩自杀游戏，一步步把自己逼死的。

    但这个世界，目前所处的时间是2006年。

    可能是络刚刚兴起，电脑还没普及,很多消息传不出来；也可能是社会竞争压力没有他那个时候大,孩不用从早补课到深夜,还算是有属于自己的童年。

    总的来,这里自杀率并没有那么高。

    至少比他那个时候,要很多。

    跟明哲聊了一阵,楚时辞发现明哲对自杀这个词很抵触。

    他觉得自杀不是好事，但又感觉活着很累，实在是坚持不下去。

    在给楚时辞他们的秘密时,明哲特意避开了‘自杀’。

    他管这叫‘解脱’。

    楚时辞听着很心疼，系统比他感性，正抱着纸抽嗷嗷哭。

    可怜,他连死的时候,都希望自己是个好孩子。老公你愣着干嘛，你快哄哄他啊！

    ‘’

    我要是个人,我现在就抱住正太往死里亲。

    ‘统哥,你冷静点。’

    楚时辞本来也想哭的，系统吼完他突然就哭不出来了。

    他按照系统的法,抱住明哲的鼻尖蹭了蹭。

    明哲对他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我把你秘密告诉你了，你要帮我保密。”

    楚时辞仰头道：“你现在是不是很抵触报警？”

    明哲沉默一瞬,默默点头。

    随即又补充道：“问题应该不是出在报警上我也不清楚。”

    楚时辞又道：“相约自杀这个事,是谁提出来的？”

    “他们讨论出来的,当时我不在线。”

    “怎么谈论,有没有人引诱你们自杀？”

    明哲睫毛颤了颤，看向楚时辞时，眼中带着些许崇拜和依赖。

    他示意楚时辞先等等，起身在书架上翻找一阵。从两本旧书的夹缝中，找出一个毫不起眼的笔记本。

    明哲将笔记本摊开，本子上满满当当，记得全是聊天内容。

    楚时辞略带诧异地看向他，“你记聊条记录做什么？”

    明哲垂下眼眸，神色有些落寞，“电视剧里，警察定罪需要证据。他们会在群里聊彼此的经历，我想着把这些东西记下来，以后交给警察。怕软件里的记录会丢失，就自己写在本子里。”

    他完，发现超人捂住胸口呆站在原地，两个豆豆眼里面隐隐闪着水光。

    明哲顿了顿，声道：“我想着以后不定用得上，不可以这么做么？”

    楚时辞摆摆，抱住他的指使劲蹭了几下：“你做的没错，很棒的，哲。”

    明哲面部表情变化不大，在微微错愕后，他抿唇露出一个极为腼腆的浅笑：“谢谢。”

    楚时辞后退两步。

    ‘艹，这是冰山男主么？这是天使啊。’

    系统正在跟卖挂的砍价，没有时间搭理他。

    为了省钱，明哲都是跟别人蹭子，记录信息时也只挑重点。

    根据明哲的记录，群里2个孩子的遭遇，大致可以分为三类。

    像何和明哲这种，跟父母关系本就不怎么好，遭受暴力，渐渐被父母变相弃养的。

    跟蓝蓝类似的几个女孩，她们没被家暴，日子过得顺心。

    但胸部开始发育之后，变得敏感自卑。有的因为胸大，班里男生围观嘲笑；有的因为胸，被当成笑料。

    家里没人理解她们的想法，她们每天含胸驼背，想把自己的胸部藏起来。

    明哲把记录下来的信息分类整理，在第二类群友旁边，用红笔画了一个问号。

    楚时辞问他这个问号是什么意思。

    明哲想了想，声音平静地道：“我在想女孩胸部大，真的很重要么。她们经常会因为这种事，在群里诉苦。群里给她们出主意，要她们发出带胸部照片，以便参考。”

    楚时辞举起，“停。”

    明哲低头看他。

    楚时辞眯起眼睛，“发照片？”

    明哲点点头，举起破对准胸口演示：“就这样，把翻过去，拍上半身的照片。”

    “穿着衣服？”

    明哲一愣，茫然地点头：“穿着衣服，就跟拍证件照一样。超人，你为什么这么问？”

    楚时辞摆摆，捂住自己的脸。

    对不起，他是个龌龊的大人，满脑子都是阴谋诡计。

    一个全是孩的群，他不该胡乱猜疑。

    可能是他经历了太多肮脏的事，明哲的话，隐隐让他感到不安。

    明哲是个2岁的男生，他的眼里只有钱和学习。

    他没时间关注女生，明哲不理解为什么会有人格外关注她们的那个地方。

    看她们难过的样子，他感觉这些他想不通的事，对她们的伤害应该很大。

    剩下一部分，则是遭受校园霸凌的留守儿童。

    孩子都有比较心理，他们最开始只是正常叙述自己的遭遇。

    随着群里可怜孩增多，逐渐出现了比惨现象。

    明哲之所以被蓝蓝选为代理群主，是因为他能准确捕捉出群友发言的漏洞。

    找出哪些是真话，哪些是捏造卖惨。及时把谎地踢出去，进而维护群内和谐稳定。

    在这些事时，明哲眼中闪着光。

    楚时辞还没做什么，就听到活力值提升的提示音。

    活力值＋3，当前活力值000。

    看得出明哲很在意他的团体，他在群里找到了归属感。把代理群主，当成属于自己的荣耀与责任。

    看完明哲的笔记本，楚时辞悬着的心逐渐放下来。

    何和明哲，是完全被父母变相弃养，被虐待出心理问题。

    叫‘跳舞的兔子’的女孩，处境和蓝蓝类似。因为没有胸衣，穿夏季校服会露点。被班里男生取名点点，还被霸凌她的学姐扒衣服，现在心态已经崩了。

    目前来看，他们三个人是真的被生活逼到绝境，出路全被封死。

    如果没有外力介入，自杀就是留给他们的唯一选择。

    除他们外，其他孩子的处境不算太艰难。

    身边多多少少有理解他们的人，也前后有成年人对他们伸出援。

    有的碰到了好老师，有的被居委会大妈送温暖。在这个络信息还不发达的时代，人与人之间来往还算密切。

    在蓝蓝出事之前，其他个孩子仍对生活抱有期望，有着各种美好的幻想。

    群主的死，勾起他们痛苦的回忆。在群投票提议自杀时，他们选择跟票。

    楚时辞思索许久，觉得哪里不对。

    他问明哲：“自杀投票这件事，是谁想出来的？”

    明哲略微思索：“‘快乐男孩’，是群里一个成员，他不爱话，经常潜水。”

    “自杀也是他提的？”

    明哲摇头：“蓝蓝死了，大家都很伤心，在群里着气话，都要自杀。‘快乐男孩’就发起投票，问群里有谁不想自杀。群里没人反对，我们默认全员自杀。”

    “那自杀的顺序是谁提的？”

    明哲沉默许久，悄声道：“我。”

    这个答案出乎楚时辞的意料，他诧异道：“你？你要第一个死？”

    “就在投票前一周，兔子和琉璃公主跟我她们以后要合作画漫画，做最知名的少女漫画家。她们给我看了几张画，很好看。我觉得她们应该是想活下去的，我不明白投票的时候，她们为什么不反对。”

    明哲垂下眼眸，拳头死死地攥紧，一向冷静的声音变得颤抖。

    “我想让她们再活久点，就提议按照群里排名来。我是代理群主，第一个自杀。只有我死了，之后的人才可以自杀，这是我们的约定。这样只要我还活着，大家就不会死。”

    楚时辞怔怔地看着他，“那你为什么？”

    本已消失的泪水，再次在明哲眼中积蓄。

    他愧疚地道：“我以为自己能坚持住，我是代理群主，群主离开了，我应该保护好群里的人。但所有人都盼着我死，之前我上线，大家都会关心我最近有没有挨打，会一起安慰我。自从确定好顺序后，我的朋友们每天都催我去死。”

    明哲没再下去。

    楚时辞终于弄懂他活力值骤降为负数的原因了。

    明哲跟父母关系不亲近，对刘叔也不抱希望。

    他没那么幸运，现实生活中没有对他伸出援的人。

    那个群是他的避难所，是他在络世界的家。

    蓝蓝死后，他的避难所消失了。昔日相互取暖的友人，变得格外陌生。

    在这个络尚未普及的年代，明哲遭遇了暴。

    他的立场开始动摇，逐渐将蓝蓝的死当成自己的错。

    明哲把代理群主的名头看得很重，即使被群里的人围攻，也会固定每周六上，从未想过退出。

    他排斥‘自杀’这个词，想着只要自己活着，就能保护大家。

    来自络和现实的双重压力，同时压在他肩上。

    明哲承担着本不该属于他的重担，最终没能挺过来，带着内疚与委屈，站在窗外准备结束生命。

    楚时辞填好支线任务，总部很快就给出反馈。

    支线任务：调查男主陷入萎靡不振的原因（已完成）。

    过去的两年里，是他们给了我温暖。我想解脱，但我希望他们可以活下去。我为蓝蓝的死，感到自责。

    触发隐藏任务男主的心愿：全员存活。

    目前幸存人数（）。

    看着上面的人数，楚时辞陷入沉思。

    人数不对，那个群有问题。

    跟超人出自己的心事，似乎让明哲放松许多。

    第二天一早，活力值涨到了点。

    虽然只是擦边，好歹不是负数了。

    今天是周一，明哲不到五点就爬起来。做了白粥，伴着腐乳当早饭。

    楚时辞有赖床的习惯，缩在明哲给他搭的床里睡懒觉。

    明哲背好书包，俯身在他脑袋上亲了亲，声道：“要等我回家，超人。”

    等楚时辞起来，已经是上午九点。

    系统熬夜追剧，追到头昏眼花。它安装好一个插件，迷迷糊糊地道：我买了一个挂，‘神笔马良橡皮泥’。

    完就回去补觉。

    看完明书，楚时辞拿明哲的那些橡皮泥，捏出了一个台式电脑。

    开挂违规，系统只敢卖基础挂。

    这个挂的作用，是用橡皮泥捏出一个物件，可以获得现实中同样的功能。

    楚时辞弄的橡皮泥电脑，可以联可以刷浏览器。

    外形是花里胡哨的袖珍电脑，功能和这个年代的电脑一致。

    楚时辞盘腿坐在桌子上，快速浏览着页。

    蓝蓝的死，是明哲的心结。只要提到蓝蓝，他就会陷入愧疚和自责。

    楚时辞在上寻找着和蓝蓝自杀有关的报道，最终在一个同城贴吧里，找到了相关信息。

    蓝蓝住在南方的一个城市，她自杀的事情，登上了当地的报纸。引起了规模的热议，贴吧里不少人在讨论这件事。

    听住在蓝蓝家附近的人，蓝蓝把警察领回家，让父母颜面扫地。警察批评教育了她的父母，要他们多关注青少年心理问题。

    消息传着传着，就成了蓝蓝心理有问题。

    警察话的时候关着防盗门，凑热闹的邻居只是零星听到几句话，也不知道他们到底为什么要来。

    只知道警察走后，蓝蓝和父母大吵一架，听到那两口子喊，‘他是你亲爸，你为什么要这么怀疑他。工地的叔叔都是看着你长大的，他们家婆娘也在那边，你到底在怕什么！’

    ‘你本来很乖的，是不是上的人把你教坏了！’

    寻常人家一辈子就见不到警察，更别被警察找上家门。

    街坊邻里间传什么的都有，落了父母的面子。

    蓝蓝被没收了，附近的住户经常能听到他们家吵架。不是蓝蓝妈哭喊摔打东西，就是蓝蓝爸骂她思想龌龊。

    最后蓝蓝一家出门时，她直接当着父母的面从桥上跳进河里。

    她爸妈不会游泳，急得跳下去救女儿，两口子差点溺死。等会水的工人把蓝蓝救上来，人已经没气了。

    目击者很多，死因很明确，就是跳河自尽。

    警察调查她的社交账号，发现她父亲的事情，和她深夜去工地送肉肠的事。

    在警察的问询下，那些工人承认他们确实有过蓝蓝发育好、长得好之类的话，也让她晚上多多过来玩。

    但这只是大人开的玩笑，没人对她动动脚，蓝蓝生前没被侵犯过。她父亲闯入她的房间，也仅仅是因为没把她的**当回事。

    这是一个月前的新闻了，贴吧里热度稍减。

    警方没有透露多少信息，很多细节都是邻里间传出来的。

    帖子里很多人不明白蓝蓝为什么会死，他们觉得蓝蓝一定被侵犯了，是警察故意隐瞒。也有人蓝蓝是精神有问题，有被害妄想症。

    楚时辞不是心理专家，他不清蓝蓝为什么会自杀。

    但他知道蓝蓝死时，一定很害怕。哪怕她从未被侮辱侵犯，周围的环境也让她感到极度不安。

    那些工人什么都没做，可一个5岁女孩晚上九点，独自一人在几十个成年男人中间行走，承受他们不加掩饰的注视。

    对她来，已经足够可怕。

    楚时辞长叹口气，他能理解蓝蓝当时的恐惧。

    有时候伤害不会出现在躯体上，却能不着痕迹直击灵魂。

    楚时辞不知道该怎么跟明哲这些事。

    警察确实如明哲所想的那样，尽职尽责调节矛盾。还考虑到姑娘的面子，特意关上门私下谈。

    奈何她父母是猪队友，根本带不动

    剩下的20个孩子，也让人发愁。

    他们其中有个人，其实没那么想自杀。是被群里气氛感染，看见伙伴们都要死，也就一时冲动，懵懵懂懂地决定跟着一起死。

    蓝蓝出事，已经是一个月前的事了。

    明哲硬抗了一个多月，这期间群里那些孩子真就没有一个自杀的。

    按照顺序自杀，听起来很可怕，却变相给了他们活下去的理由。

    ‘因为和群里的人约定好了，还没轮到我，所以我不可以死。’

    孩子会把各种莫名其妙的约定看得很重，就像明哲哪怕被逼到绝路，也记得自己是代理群主。

    他把保护群友当成自己的责任，要是再有哪个孩死了，明哲心态就崩了。

    个幸存者人数，暗示那个群有问题，而明哲并不知情。

    楚时辞用橡皮泥电脑注册了一个账号。

    为了方便钓鱼，他弄了个可爱女生头像，性别也选的女。

    他搜索到明哲所在的那个群，准备潜伏进去。

    管理员何在线，要他讲述自己的遭遇。

    楚时辞有太多的事情可以讲，等他讲完他的童年，何当即同意他进群。

    社会你何爷：群里有规矩，新人入群考察一周，这期间要禁言你。

    超人：好的何爷。

    社会你何爷：看群公告，你要是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了什么不该的，心我带人堵你。

    超人：好的何爷。

    社会你何爷：三爆知道么，爆照爆马爆年龄。

    超人：我就姓，名是真名。今年0岁，拍不了照，没办法爆照。

    那边沉默许久，才缓缓发来一条：别用真名做名，不安全。你像明哲一样，后面加几个字，把名字藏起来。

    看着屏幕上的消息，楚时辞陷入沉思。

    这么离谱的话，这傻孩子居然信了？

    等楚时辞把名改成粉红超人后，何把他放进群。

    今天是周一，群里的孩大多在上学，只有零星几个人在线。

    楚时辞正在私聊何套话，后台忽然弹出一条好友申请。

    快乐男孩请求加你为好友。

    楚时辞通过好友申请，一条新信息发送过来。

    你好妹妹，你今年多大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