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龙傲天的出尘师尊(二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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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衣少年捧着着这个月的供奉心不在焉的走在了路上。

    今天是厮发放供奉的日子, 但他并没有旁人脸上的喜庆。

    他耷拉着脑袋,眼袋青黑, 整个人都看上去十分憔悴,一副萎靡不振的样子。

    “贺聪, 你最近怎么了?无精采的。”

    偶遇相识的朋友招呼询问, 贺聪也只是摆摆手自己最近修炼出现了瓶颈不紧。

    少年资质不好, 朋友很自然接受了这番辞, 劝他顺其自然。

    贺聪也只有强颜欢笑,连连点头。

    没有人能懂他的阴郁的缘由而,自从上次前往玄黄秘境之后,贺聪的阴郁比之前更胜了几分。

    贺聪走到一半, 忽然停住,猛地回头。

    山间路上鸦雀无声。

    贺聪叹了口气, 心里却不敢放松。

    这几日他还总觉得有人在跟踪他,似乎有一双阴冷无比的眸子在冥冥之中注视着他。

    会不会是墨尘的阴魂?

    纵是白天,少年还是被自己的猜测吓到了, 整个身子不由颤抖了一下,他快步走过这条幽闭的径, 想快点回到自己的峰头去。

    一道阴风吹过。

    嘭!

    一道黑影飘到贺聪的面前,贺聪的脖子被一只手死死掐住,这手惊人的力道直接将他整个人按在了粗糙的树干上。

    “不要杀我, 不要杀我,墨尘,对不起, 对不起。”贺聪紧闭着双眼,颤颤巍巍地求饶着。

    “你认识墨尘?”一个低沉的男声响起。

    听不是墨尘的声音,贺聪大着胆子睁开了眸子。

    是一个遮住了面目的玄衣男子。

    “你、你是什么人?这里是天门派,不是你随便撒野的地方!你快放了我!”见是人不是鬼,贺聪稍微恢复了不少神志。

    “唔!”

    紧握的脖颈的手加大了力道。

    “认识吗?”男人又一次问道。

    “认……认识。”少年眼神里带着惊恐。

    “墨尘的死你知道多少?”男人的露出的眸子带着凌厉的杀气。

    “墨尘的死?墨尘死了吗?我、我……不知道啊。我什么都不知道!”贺聪的双腿已经完全没有力气,面色苍白的如纸一样。

    “啊!——”少年发出一声惨叫。

    男人一拳击在他的柔软的腹部上。

    “墨尘怎么死的?”男人的声音犹如阴间索命的恶鬼,“!”

    “不是,我……是易大公子——易连城!他、他记恨他那个易青云,而墨尘多次维护拂了他的面子,所以、所以——”贺聪开始支支吾吾了起来。

    “所以什么?”

    “所以他趁着那易青云不在的时候,让我把墨尘喊道了苍茫峰上……”贺聪有些不下去了,但望着男人弑人一般的眼神,只能硬着头皮下去。

    “然后……易连城找了好几个混道的散修,他们就 ——”

    一击凌厉的拳头擦着贺聪的耳朵过去了,击在他身后有两人合抱粗的树干上。

    轰的一声!

    那合抱粗的树干被暴虐的灵力直接爆了。

    握着贺聪脖子的手松了开来,少年脸色苍白的跌坐在地上。

    他差点以为那致命的一拳会在他的脸上。

    “混账!”男人的眸子充斥着血丝,“易连城,易连城!”

    “你——”贺聪不知道什么,他畏惧极了眼前这个像疯子一样的男人,好像自己再动一下,就会被对方挫骨扬灰。

    贺聪还在恍神,他的嘴巴就被人强行咧开,一颗丸状的东西进入他的嘴中。

    少年心中一惊想将东西吐出来,但那药丸已经顺着他的喉咙进入肚中,早就没了踪影。

    “你、你给我吃了什么?!山与三夕”

    “尸融散。”

    “什、什么?”贺聪被吓得不清,随后强装镇定地道:“你别骗人,若是尸融散,才进嘴里我的食道就溃烂了,怎么能如此好好在这。你休想唬我!”

    “尸融散在药丸里面,待外面的融化,你就知道是不是了。”男人的语气里没有一点温度。

    贺聪慌了,他不想死!

    “不!不!不!我不想死,你帮帮我,我发誓我不会将今天的事出去的,我胆子特别,我不敢的,你饶了我吧!”少年抓紧男人的衣袖苦苦哀求着。

    然而他还没几句求饶声便戛然而止了,贺聪慌张地握着自己的咽喉。

    很快握着衣袖的手便没了力气,缓缓松了开来。

    易青云没有回头,那少年此时的表情必定极为狰狞恐怖,尸融散应该已经开始腐蚀着对方的五脏六腑。

    不过再过一会儿,那里便什么都不会留下。

    男人来到人迹罕至的苍茫峰,细细地在这里的一草一木找着什么。

    他试图在这里找到一些细微的痕迹。

    他希望是一张破烂的纸条,一个富有深意的记号,或是一些别的什么能够告诉他孱弱的少年幸运地从几名修士的手中逃脱了出来。

    他近乎是神经质地在这座山头上翻找着,找着他都不知道是什么的虚无缥缈的可能。

    呼——

    一个蹴鞠从树林里滚了出来,男人猛地转过身去,一个孩蹬着腿从树丛里钻了出来。

    孩对易青云笑了笑,跑过去将蹴鞠捡了起来。

    “你在找什么?也在找蹴鞠吗?”孩抬起天真的面庞问道。

    “滚,别来烦我。”易青云沉声道。

    他现在根本没有心情应付这犹如鬼魅缠身的幻象。

    “可真是暴躁,但你已经来迟了啊,何必自欺欺人呢!”孩抱着球坐在了地上,“你不能总认为天道站在自己这边。”

    孩在旁边絮絮叨叨地着,男人干脆直接无视了孩,想没头苍蝇一般自顾自地翻找着。

    易青云在某些方面确实可以是鸿运当头的那种人。

    他有着千年一遇的纯阳体,不到五十便有了元婴的修为。

    他大难不死,在天堑之地,即使面对必死的困境依旧能全身而退。

    他探索玄黄秘境,与宗门大派竞争亦可以轻轻松松获得无数人渴望的无上传承。

    无论哪一件事迹拿出来都是一般人望尘莫及的,而这么多事迹集中一个人上——

    这个人怕是万万里也挑不出这么一个。

    但就如孩所即使有如此逆天的气运,也不可能总是心想事成的。

    易青云翻遍整座苍茫峰,弄得整个人灰头土脸,也依旧是一无所获。

    夜幕降临,黑鸦在枝头沙哑地啼叫,四个时辰间断的搜寻让易青云头一次尝到无果的疲惫,他真的累了。

    不是身体,而是心里。

    他终于死心了。

    一切都没变,唯独那如光一般的少年真的没了。

    黑夜中在这座连名字都没有的僻静峰头上,厚重的脚步声踩在被风雨卷落的叶片上咔嚓咔嚓响个不停。

    男人犹如没有归处的幽鬼来到了那座熟悉的院落,孩乖乖抱着蹴鞠跟在他身上。

    易青云伸出手将院落的门开,却被门外阵法的灵光刺痛了手指。

    疼痛沿着臂膀传递到男人的头脑里,他这才猛然发现自己所谓地都没变,其实早就变了。

    他甚至连进入这座院落都要被上面赋着的阵法所阻挡。

    一切早就不一样了。

    物是人非的悲伤,不是擦肩而过而错失的钝痛,而是察觉到那一刻时的顿悟。

    男人抽出木剑,那门上的阵法便破碎了,形同虚设。

    阵法被破坏很快就惊扰到住在院落里的人。

    “你是什么人?半夜为何擅闯我的院落?”一个人影从屋子里赶了出来高声质问道。

    “公子,发生什么了?”厮听到声响也慌忙地从耳房中赶了出来,一个肃穆的身影缓缓靠近着他们。

    “你、你!你再过来我就不客气了!”李公子欲拿出自己的灵宝却发现根本没带在身上。

    整个人的气势顿时降了一半。

    “这个院落我要了。”男人沉声道。

    “你这人大晚上有病吧!这是天门派的院子,是你想要就要的?!”李公子不知道对方看重这破院子哪里,连他自己都嫌弃得很。

    他刚接手这院子的时候可是被屋子里家徒四壁的模样震惊了。

    况且还是死人住过的屋子。

    一个东西猛得掷于李公子怀里。

    “你居然敢偷袭我?”李公子先是愤怒,随后他低下头一望,没想到竟是个灵袋?!

    他狐疑地将灵袋的口子扯开,瞳孔猛得收缩。

    整个人立刻笑得合不融嘴了。

    “这院子归你了,你明天来吧。”李公子赶紧将灵袋收了起来。

    又一个灵袋扔在他的脚边。

    “现在滚。”男人阖着眸子道。

    “你、你——算你狠!”李公子连忙弯腰将那灵袋捡起来,拿了件外袍便走了。

    “大晚上的公子我们去哪啊?”厮也只有跟在自家公子的身上,

    两人的脚步渐渐远去,很快这座山头便只有易青云一人了。

    风吹云动,时而崭露的月光,照亮了男人麻木僵硬地面庞。

    易青云缓缓的蹲在了地上,骨节分明的手指插|进土中,指腹间的软茧与湿粘的泥土来回摩擦着。

    男人没有用灵力单纯地将一捧又一捧的土搬到旁边。

    他在挖一个坑。

    下着雨,泥土都粘在他的手上,是挖坑倒像是在和稀泥一样,黏黏稠稠,怎么甩都甩不干净。

    但男人很认真,他全副身心都在这个坑上,他想将这个坑挖成四方形,但这并不简单。

    泥土太湿太软,他挖不出那般笔直的尖角,老是弄得弯弯扭扭的。

    男人蹙着眉,像个偏执的老头,一直用手捏着坑的四周,但效果不佳,最后他干脆将自己珍爱的木剑拿了出来。

    不染纤尘的木剑染上了肮脏的泥土,放在坑里比划着。

    男人依照剑身的笔直去挖这座方形的土坑。

    终于,男人弄出了一座四四方方的土坑,僵硬的嘴角微微上扬。

    他将木剑随意的放在一边,抬手想找着些什么。

    不过没一会儿,他便怔怔地望着这土坑愣神。

    他不知道自己往这土坑里埋些什么。

    他为少年挖了一个又大又规正的坟,可他却没有能放进去的东西。

    易青云低下了头,面露不舍,默默将系在自己腰身的香囊取了下来。

    手指温柔地来回摩挲着。

    这是最后一件他所拥有的东西了。

    最终,他还是决定将带着五彩编绳的香囊放进了空空荡荡的土坑中。

    做完这一切,男人又开始将这好不容易挖出来的土坑填埋了起来,他的指尖早已开裂,指缝里皆是肮脏的泥土。

    一个时辰里,血、雨水混杂着粘粘的泥土总算筑起了一个简单的坟包。

    这一刻,一向挺直的腰背弯了下来。

    那个如剑一般锋利的男人抱着那个坟包狼狈得犹如丧家之犬。

    孩抱着蹴鞠咽着喉咙,哼唱着民间出了名的散曲,不过这原本悲伤婉转的调子,却被他哼唱出另一番味道。

    没有葫芦丝的悲凉,飒飒冷风伴着树影晃晃,倒是多了份壮士一去不复还的惆怅雄壮。

    “饿眼望……空着我透骨髓相思病染,怎当他临去秋波那一转——便是铁石人也意惹情牵。”

    “吾主,一切都迟了啊。”悠悠的声音回荡在这冰冷的雨夜里。

    作者有话要:  惹,最后那散曲选自《莺莺传》,注释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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