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8 第 98 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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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或许这头不复从前光泽的头发已经不能得到李溯的珍惜和喜爱,他被闻屿野握住抓放在头顶的手停顿了数秒没有动弹,而在闻屿野将手松开之后,李溯修长白皙的手指在闻屿野头顶倏然收紧了。

    他抓住闻屿野的头发将他微微低垂下来的头抬起来,闻屿野脸上露出来吃痛的表情,但是他并没有叫出声。

    李溯冰冷着一张脸,眼里是无法掩饰的怒意:“闻!屿!野!”

    闻屿野掀起来眼皮看着他哥的脸色,避开他的视线:“怎… 怎么了…”

    “你怎么敢!怎么… 敢!” 李溯的胸口剧烈起伏起来,他脸色白的不正常,这会儿情绪激动使得他的额角流淌下来虚汗。

    闻屿野见状顾不得自己被他哥还揪拽住的头发,赶紧过去想要扶他哥躺下来,结果没有想到闻屿野靠近他他又很用力的把闻屿野推开。

    两人动作太大,将旁边放着的煮好的鸡汤碰倒在地上,病房里飘起来一阵浓郁的鸡汤香,李溯脸色看起来更差了。

    他看着闻屿野:“我不要在这里。”

    闻屿野有些不情愿地:“可是… 可是医生你还要再一天消炎针才行。”

    李溯讲这个话并不是和闻屿野商量的意思,他直接从病床上起来,拿起来自己的衣服只套上外套就要往外走。

    闻屿野慌忙去拦他:“哥… 哥,你别走啊…”

    李溯厉声开他的手:“滚开!” 他看起来心里似乎是已经恨出来血。

    李溯做完手术的伤口还没有张好,闻屿野畏手畏脚,怕他扯到自己的伤口,又怕他哥气坏了身子。

    那样处在腺体位置的伤口敏感非常,只怕微微扯动都是疼极了的。

    手术虽然创口,也很成功,但是李溯到底是经历了一场腺体手术,闻屿野这个时候又不忍心跟李溯对着来。

    看他执意要走,没办法也只好跟着他哥一起出了医院,心里计划着明天让医生来家里给他哥消炎针也一样。

    李溯走在前面深一脚浅一脚的,外面雪还很厚实,李溯淌湿了腿裤。

    闻屿野跟在李溯后面,想靠近他哥又怕他哥再发火。

    结果没想到李溯走着走着开始转了方向,那并不是回他们木屋的路。

    闻屿野心里开始慌了他走到李溯面前张开手臂伸手拦住他哥往前的步伐:“哥!你到底要去哪!?”

    “别叫我哥!你心里有当过我是你哥吗!?你现在主意大的很,连我的主你也能做了。” 李溯不知是冷的还是气的语调及极其不稳。

    “好了,你不想在医院我们就回家。” 闻屿野语气忍不住放软:“别再闹了,一会儿再冻病了。” 他走到李溯身前,然后转过身蹲下来,他扭头看着李溯冷若冰霜的脸颊,嘴里道:“你上来,我背你回去。”

    “我不用你管!” 李溯站在闻屿野身后看着他蹲下来的身子,似乎是极其难以忍受在闻屿野成为他的 omega 之后还能够照顾他这件事。

    他其实不知道,他来医院也是闻屿野将他扛着来的。

    可是时间已经是深夜了,夜里不知道过一会还会不会再下雪,李溯的双腿被冻得没有知觉,他毕竟是刚做手术没多久,又没有吃闻屿野给他带的饭,这会儿身子发冷背上却还在冒虚汗。

    “哥!求你了!快上来吧,有什么我们回去再……” 闻屿野保持着蹲在地上的姿势,他就扭过来身子伸手拽了拽李溯的裤腿。

    李溯看着他弟弟不似从前削薄的肩背,心里有些木然的想,他一定是因为被切除了一部分腺体身体才变得不好,如果不是这样他根本不用被自己的 omega 背回家。

    李溯最后还是趴在了闻屿野背上,闻屿野感觉到李溯上来了,缓缓起身,伸手在后面抬了抬李溯的腿。

    闻屿野背李溯背得很稳,速度也不慢,他喘着粗气,在雪地里踩下两个人重量的脚印。

    两人一时间没有人再发出声音,唯一能够听到的就是脚踩在雪地上的沙沙声。

    过了一会儿,闻屿野才声地跟李溯又:“只是切除了一个角。” 他不理解李溯为什么这么抗拒,也不能明白李溯为什么宁愿牺牲自己的健康也要保证腺体的完整。

    可是仔细想一想,李溯还一直很坚持他的腺体是闻屿野送给他的,或许他哥把这理解为他赠送的珍贵礼物所以也很是珍惜?代入想一想,如果是他哥送给他的大游轮被砍掉了一个角,他也会很伤心欲绝吧。

    在闻屿野还在思索着用什么词来好安慰一下李溯的时候,李溯又一遍在闻屿野的耳侧,咬牙切齿般道:“你怎么敢… 敢这么对我… 你…”

    闻屿野在遭受他哥这样的指责的时候心里也会有一些委屈,他觉得他是为了李溯好才不顾他的意愿强行带他做了手术,避免了他以后会经受的痛苦。

    就在闻屿野张了张嘴想要为自己争辩一些什么的时候,他突然感觉到李溯垂埋在他颈窝。

    温热的液体顺着闻屿野的脖颈儿流进去,闻屿野一时间都没能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他后知后觉听到他哥压抑的不平稳的呼吸喘气声,才恍然意识到他哥在哭。

    闻屿野被那流到胸口的泪水烫到,他哥竟然哭了,只是因为切了他一点腺体。

    那可是心高气傲冷心冷肺不管是面临什么样的糟糕局面都能以最冷静的心态做出最优选择的李溯啊,他甚至在被闻屿野捅了一刀,再次面对恢复记忆的闻屿野的时候都能气定神闲的跟闻屿野招呼一样问他是不是来给自己献花的人啊。

    李溯这样的人也会掉眼泪吗?

    这样的眼泪,闻屿野能够理解吗。闻屿野的脸上茫然一阵,他回想起来李溯是会掉眼泪的,在李溯还是一位 omega 的时候,闻屿野强行标记他毁了他要变成 alpha 的计划之后。

    李溯的眼泪在那时曾流经他的胸口,他抚摸过他哥颤抖的不屈脊梁。

    李溯从十六岁开始就往自己的 omega 腺体里注射药物抑制自己腺体的生长,腺体这样敏感的位置扎针进去,又是那样阻止器官正常发育的药剂,其中痛苦估计不会比信息素紊乱弱。

    可是直到李溯二十岁,四年时间,多少个日日夜夜里,他都这么挺过来了。

    闻屿野只知道他哥苛待自己不似常人,心狠手辣至极,不管是对旁人还是自己他都能下得去狠手,却不明白也不理解他哥对自己对命运的对抗,哪怕生为 omega 也要拼了命的往上爬,要跟那群 alpha 比,不认命不服输。

    他从来都能从很多种挫败中拔身而出却总在闻屿野这里陷入一种命中注定般的溃败。

    闻屿野以前是不理解,现在是不敢理解,他哥的眼泪到底为何而流。

    他只能在这样的冬夜里,背着他哥,感受着他哥跟他相互贴近的身体,他终于柔了声:“是的,你的对,那枚腺体是我送给你的。”

    他抬起来眼睛望着已经渐近的木屋,继续跟李溯着:“哥,没关系的,就算是这样你以后也是很厉害的 alpha。”

    他:“没有人会欺负你,我也不会。”

    他知道李溯固执,性子执拗,无法服,又很有一套自己的原则。

    比如他会用信息素压迫野,却从来到这里不管闻屿野跟他怎样争吵或者动手他都没有用信息素压迫过他。

    可同样的,他会用很温柔的语调很野讲话,会做一些夸奖,有很轻的像是很珍惜的亲吻,这些闻屿野都没能够从他哥这里享受到。

    他们的过去本身就是一笔烂账,李溯却算的分明。

    那天回去之后李溯很早就睡了,第二天起来他又恢复了常态,半躺在床上一边看书一边安静的输液。

    仿佛昨天情绪失控深夜要从医院淌雪离开的人不是他,在他弟弟身上因为切了一部分腺体而流泪的人也不是他。

    他甚至又怀着很侥幸的心想,本身被剥夺掉全联盟甚至包括整个帝国最强 alpha 的身份,为此坚强的李溯也会流泪这件事并并不可疑,他弟弟简单的脑瓜应该也不会多虑。

    日子如常。

    冬天太冷,恢复了手工艺品制作的闻屿野有时候会把一些一点的木桩拉到屋里面来用电锯切开。

    李溯一开始还嫌吵,后来闻屿野真的却外面雪地里冻得两颊发红的回来,他又抿着嘴叫闻屿野进屋来做了。

    经过几天的磨合,李溯已经能在这种噪音下看书了。

    这样的日子过了几个月之后。

    那天闻屿野照常在屋里锯木头的时候李溯坐在屋里的书桌前,正在摆弄闻屿野前两天刚给他拉回来的一台咖啡机。

    等他摆弄好,坐在书桌前喝了几口之后看着闻屿野裸着上身身上沾得都是木屑的身体。

    他弟弟的身体现在看起来已经完全恢复到了以前的状态,想起来他以前十四五岁来到他们家的时候强壮的像是一头牛犊似的身体,只觉得他之前能够在腺体排异中挺过来又能够使李溯的 omega 腺体在身体里重新发育,完全可能是闻屿野这块 “土壤” 太强大,可能换个人别促使发育不良的腺体重新生长,只怕是腺体初进去就命毙于剧烈的排异了。

    看着这样的闻屿野,李溯就会忍不住心思又活络起来。

    他将手里的咖啡杯放下,状似无意间跟闻屿野开口道:“你身上再怎么也算是流淌着帝国皇室的血,或许我们能在以后回去帝国,有我在你身边,想来也是不能被帝国皇室那些人欺负的。”

    “什么?” 闻屿野抬起来眼睛一脸迷茫的望着李溯。

    李溯耐心的又重重复了一遍。

    闻屿野这时候掏了一下耳朵,里面放着摇滚乐的迷你耳机就从耳朵里滚落了出来,一路滚到李溯脚边。

    李溯弯腰去帮他捡起来的时候,听到里面架子鼓伴奏下嘶吼的主唱的声音,他眼皮垂下来,用手指捏着那个耳机。

    闻屿野这时候抬脚走了过来,浅色的瞳孔望着李溯他又问:“哥,你刚才什么啊?我没听清。”

    李溯面无表情的把耳机又递给他,道:“没什么。” 等闻屿野接过去拿走,李溯又提醒:“不要总带耳机声音这么吵,对耳朵很不好。”

    何可解按照一些不太确定的线索摸索到这个新区不起眼的镇的时候,几乎是前脚刚迈进来,后脚就在一个没人的地方被一棍子在脑门后砸伤了,他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迷迷糊糊再次醒来的时候,他看见眼前两个看不真切的黑影子。

    “谁啊,你是不是认识?”

    “怎么办,应该是来找我哥的,不能让他得逞!”

    “要杀了吗?他跟你哥是什么关系啊?”

    “好像是朋友吧。”

    “那要是你哥哥知道了是会伤心的,而且我们不是已经在计划杀了你哥哥的父亲了吗,现在又要杀掉他的朋友……”

    “这样讲也是呢… 好像是不太好…”

    一直对于生命消逝于手中而无甚感觉的闻屿野在以为自己亲手捅杀了李溯之后对这件事有了新的认知。

    他也点点头:“或许他死了,他的家人也会很难过。”

    何可解感觉到身体被放上一辆货车的后箱,他听到闻屿野语气有点抱歉的道:“对不起,但是我真的不能让你带走哥哥。”

    他知道何可解肯定是来找李溯的,而李溯这样的人,又能够凭借那点对闻屿野的愧疚和爱意愿意违背自己追名逐利的的本心多久呢。

    他前段时间甚至有想法要和闻屿野回帝国,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闻屿野才不想去参与那些权利分争,那样的话李溯的精力就会被分走,他不会再有这么多和闻屿野朝夕相伴的时间。

    闻屿野又语气忧伤的道了一次歉:“对不起,可是… 真的不可以…”

    这句完,车的后箱就被拉上了,何可解眼前又彻底昏暗下来。

    处理了何可解然后回到林中木屋的闻屿野回来之后就往沙发上坐着的李溯怀里硬钻。

    “怎么了?” 李溯看见已经躺在自己怀里低着头的闻屿野。

    闻屿野:“没什么,我让你抱我去睡觉。”

    “现在时间还很早。” 李溯眉头微蹙。

    闻屿野眼睛动了动:“是吗?”

    李溯看着行为反常的闻屿野,闻屿野眼神避开他。

    “哥?” 他轻声叫了一声李溯,在对方审视的目光下。

    “又闯了什么祸事?” 李溯怀疑的目光望着他,又去凑近闻屿野的脸颊:“心虚成这样?还能睡得着?”

    “睡得着睡得着,野八点半就要睡觉了。” 闻屿野脸不红心不跳的。

    “那是你以前,你现在哪天不闹腾到深夜才睡?” 李溯觉得好笑的看着他。

    闻屿野凑过去亲吻李溯的嘴唇:“那我们先做一些快活事再睡也行。”

    李溯决定明天早上再询问他弟弟又做了什么蠢事。

    现在他欣然接受了闻屿野的邀请,抱着人去床上。

    闻屿野耗费了一些精力把这件事在李溯面前糊弄过去之后,他原本以为何可解应该不会再有胆子来找李溯了,他跟他哥哥还依然可以在山林的木屋里安稳度日,他们现在家里增加了不少闻屿野亲手做的家具。

    然而这样的安稳日子没过去多久,李溯突然在某一天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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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闻屿野拿着电锯把房间里的木头锯得震天响,眼里耷拉着,又长长了一些的头发凌乱的披散在脑后。

    李溯离开的第三天,还是依然渺无音信。

    闻屿野最开始回来发现李溯不在的时候并没有想到李溯会这么利落的消失不见,他还是一样什么东西都没有给闻屿野留下。

    闻屿野在第一天的夜里坚持着没有睡着,以为他夜里会回来只是白天出去有事了,第二天的时候也依然坚持在家里等待,他怕离开,错过李溯回来的时间。

    直到第三天,他才后知后觉接受了他好像再一次被抛弃的事实。

    阿屿坐在木屋的摇摇椅上荡来荡去,仰着脸往嘴里塞薯片,他嘴里嚼着薯片咔哧咔哧响,然后看着周围像是被阴云笼罩的闻屿野,嘴里开始道:“我就吧,他根本不是那种会安心和你在这里好好生活的人。”

    “是我这段时间太放松警惕了!可恶!他到底会去哪里!?” 闻屿野电锯关掉了,往地上一扔,发出一声重重的闷响。

    “但是我们应该能够捉他回来。” 阿屿转头看向散发着郁气的闻屿野。

    “那他万一以后再跑怎么办?” 闻屿野偏了一下脑袋问自己的孪生兄弟。

    两人同样浅茶色的瞳孔对上,闻屿野和阿屿同时异口同声的道:“可以把他锁起来!”

    “可以造一条锁链!” 阿屿再次出主意道。

    闻屿野像是终于从困路里找出了出口那样,他从一堆杂乱的木屑里走出来到自己的书柜那里,他伸手翻找着书架上的工具书,嘴里一边念叨着:“那得是不伤肤的金属才能行。”

    他从桌子下抽出来一张白纸,然后用铅笔在上面画图。

    那张图纸经过五六次修改之后,他终于敲定了他认为非常费符合他哥气质的一版金属锁链的造型,他留下来几个凹孔,到时候可以在这里面镶嵌入白色的水晶钻石。

    他们兄弟敲定在在闻屿野做完这条金属锁链的时候就动身离开去寻找李溯的踪迹。

    何可解是在李溯消失的第四天经历了千辛万苦,雇佣了一众私保层层保护着自己,又几经探路才总算摸到了一些闻屿野现在的居住位置的蛛丝马迹。

    闻屿野在李溯不在了之后全部心神都放在了造那条锁链上,日夜赶工,精力亢奋。

    因此也无暇顾及已经又来到新区摸索到他们位置的何可解的一些动作。

    在何可解真的踩着泥巴地走到林中深处的时候,躲在草丛里看着那造型有模有样的木屋的时候,他觉得简直不可思议,李溯会假死之后跟闻屿野居住在这么看起来与世隔绝的地方这么久。

    无法想象,李溯是怎么忍受这么枯燥的生活。

    每天看着些树木上的积雪怎么融化枯叶如何变绿?

    何可解听到木屋里面有动静,他准备让身边的这群私保先冲出去等闻屿野出来的时候,被他们掩护着的何可解再冲进去找李溯。

    在这样的计划里,闻屿野果然在自己的木屋周围出现一些细微动静的时候以第一时间冲了出来,脸上表情看起来好像还有些欣喜和怨气交加的意思。

    结果看见这么一群陌生 alpha,闻屿野脸色也骤然变了。

    何可解再三嘱咐,只要拖住他就好,然后让这群高价雇佣的私保尽量保护好自己。

    就在闻屿野跟他们这些人正面交锋起来的时候,何可解看准时机终于进到了闻屿野的木屋里。

    但是木屋里杂乱不堪,各种堆积的没有清理的木屑还有一些电钻,电锯……

    可是唯独没有李溯的身影,何可解低头看见床边缀着的那条华丽的跟这间木屋格格不入的锁链,呆楞在那里目光惊愕地望着那条锁链,他的脑海里闪过什么,怪不得,怪不得,他就李溯这样的性子怎么可能会安心深藏在这样的地方度过这么长时间。

    何可解的目光由惊愕逐渐转换到震惊又到痛惜不已,他咬牙怒吼道:“闻屿野!你竟敢这么对待李溯,你心以后自食恶果!”

    已经解决完门外的几位 alpha 的闻屿野,由于最近熬夜赶工没怎么睡觉,又用迷你耳机塞进耳朵大声播放摇滚乐,他最近两天都开始有些耳鸣听东西也不大好了。

    在何可解那一嗓子吼完之后,闻屿野也紧跟着冲了进来,一脸悲愤欲绝:“什么自食爱果!我一个人怎么自食爱果啊!哪还有什么爱果可言啊!”

    他走上前去揪起来何可解的衣领子,大声质问何可解:“是不是你!是不是你带走了他!?”

    没休息好的闻屿野眼眶子通红,印在何可解眼里显得分外恐怖,他恢复好的后脑勺又开始隐隐作痛了。

    “我要是已经带走了他,还会来你这里找他?” 何可解用手指着地上的锁链:“你是不是链子锁着他了?”

    “关你什么事!?” 闻屿野对着何可解分外不信任的眼神,总觉得他是拐走李溯的第一凶手。

    不然李溯能去哪里,他不回去联盟难道会去帝国?可是闻屿野还在这里,他总没由头参与帝国的那些权利纷争,如果真的不是何可解带走了他,他到底会去哪里!?

    闻屿野看着何可解碍眼的很,但是想来他的话也是有几分道理,如果真的是何可解把李溯带走应该不会在这个时候再来自投罗网,而且他在看到李溯在这里的生活环境之后脸上的痛苦与惋惜也不似作伪。

    “滚出去!” 闻屿野最后拎着何可解的领子把他赶出了他跟李溯居住的木屋。

    何可解踉踉跄跄被赶出来木屋,他气得喘着粗气,直觉李溯是受不了闻屿野的报复虐待才逃走的,但是想来李溯并非是一个会任意受人欺辱的性格,但是比起来这些,李溯没死却愿意跟闻屿野这跟没开化似的人住在山林里更不可思议一点。

    何可解直到李溯离开这里之后,心里又思索着李溯可能会去的地方,想要寻找一些线索,希望李溯早日回来,他好解脱,这议员工作他是一天也忍受不了了。

    何可解又没有另外一个何可解帮自己分担重负。

    在何可解跟他那群一瘸一拐的私保离开林中木屋之后,闻屿野看着乱糟糟的屋子,沉默着开始扫起来。

    他在那天晚上强迫自己睡了一会,心里又在给李溯机会,如果李溯在他的锁链完工之前回来,他就不跟李溯生气。

    怀着这样念头的闻屿野终于还是在第七天将那条锁链造完成了。

    李溯消失的第七天,看起来应该是不会再回来了,闻屿野那一天什么都没有做,只是在木屋里坐在椅子上直勾勾的盯着窗外。

    可是从天明到日落从日落到暮色四合。

    当天空彻底陷入一片黑暗,闻屿野听到风吹过树林簌簌的声响,他终于动了动僵硬的身体,从椅子上起身。

    木屋里面已经被清扫整洁,李溯的咖啡机被闻屿野擦拭的锃亮。

    木屋里的灯被关上,闻屿野的神色彻底隐藏在黑暗中看不真切了,他开始联系阿屿,准备今晚就集合,开始出发寻找李溯,把李溯带回来。

    然而就在这绝望的第七天,闻屿野刚把木屋落上锁,清脆的金属碰撞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来的时候,闻屿野的视线里突然远远的出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他呼吸都骤停了一瞬,然后抬手揉了揉眼睛,那道身影已经距离他越来越近,而且渐渐清晰。

    李溯裹着黑色的风衣,额前黑色的发被风吹开,似乎天生就含着霜雪一般的眼神在目光落到闻屿野面前的时候,他表情微动,那股冷意就顷刻间消散了一些。

    他皱着眉问道:“这么晚了你要去哪里?”

    “你… 你才是吧… 你这些天到底去了哪里!?” 闻屿野呼吸都不大稳了,看着李溯不知道是应该先发脾气还是先去抱他。

    李溯:“我就在镇上啊,外面起风了,进屋再好吗?” 他拢了拢衣服。

    闻屿野这时候才看到他手里还拿着厚厚一沓文件。

    进屋!?哦对,进屋,闻屿野眼睛骤然睁大,他飞快闪身进到屋里又关上了门,然后摸黑一脚把那锁链踢到床底,才出了一口气那样开了灯,温暖的橘色灯光重新照亮这个并不算宽阔的木屋。

    门重新在李溯面前开,他好像很熟知他弟弟的性格,挑起来眉眼问他:“怎么?我不在家这段时间你把房间弄得很乱?” 他抬脚迈进去,又左右量了一眼。

    看起来并无什么差别,或者闻屿野只用一秒钟的时间就能让他弄乱的地方归到原位,李溯离开一周,并不想跟一周未见的闻屿野多做计较。

    他复又抬眼看着闻屿野。

    刚才在门外光线昏暗看不清楚这会儿到了屋里,李溯才看到闻屿野满眼的红血丝,看起来疲惫又亢奋的眼神,他还抿着嘴望着自己,好像是想发火,愤怒又难过。

    “我以为你离开了不会再回来……” 闻屿野目光不出是愤恨还是不安更多一点,但是从李溯进来他的目光就落在李溯身上没离开过。

    李溯会离开不再回来?李溯望着他弟弟看起来好像跟缺乏安全感的眼神,好像是很困惑不解,但是又很快想通了什么。

    李溯给过闻屿野什么呢?

    好像只有刻骨铭心的恨和瞒天过海的爱。

    虽然是李晟越眼里的漏洞百出却是闻屿野眼里的天衣无缝。

    李溯的爱过于不露痕迹了,导致到这个时候,只要李溯闭口不言,闻屿野就一直认为李溯并不爱他,因为李溯又不像是闻屿野那样,他的爱是刺骨疼痛下的留情,是有生以来屈指可数的心软,是不计其数的心口不一。

    闻屿野死死盯着自己的眼眶红的像是要哭,李溯不知道他在以为自己离开之后到底用他那简单的脑袋瓜思考过什么,他看起来好像是经历了很大的精神折磨,这让李溯的心霎时间软下来。

    想到闻屿野可能会以为自己离开而想他想得睡不着,这样没有安全感的可怜弟弟,李溯为什么不能明确一点呢。

    “离不开你,所以会回来。” 李溯这样讲。

    话音落下来,闻屿野就扑过去抱住了李溯。

    李溯变得好像很耐心,任由他抱了一会儿自己然后轻轻拍了拍闻屿野的屁股:“好了,别撒娇了。”

    等闻屿野松开李溯,又抿着嘴哀怨的望着李溯:“你为什么去镇上不跟我一声呢?”

    李溯从刚才他的反应中就明白了他肯定是没有看到自己留下来的东西,他往床边走,然后跟闻屿野:“我给你留了封信啊,我去参加镇长选举了,时间很紧张,我知道的比较晚,走的时候我就把信放在枕头上了,你是不是早上翻身弄掉了?” 他走到床边看着枕头上空空如也,又把枕头拿起来,掀了掀被子,左右却都没有发现他那特意留给闻屿野的信封。

    李溯蹙眉疑惑的讲:“或许是掉到了床底下?” 他弯腰下去,果然在床底下看到了那封平躺着的信。

    当然发现的不仅仅只有那封信。

    在李溯弯腰去看那床底的时候闻屿野就紧张的绷直了身子,眼睛望着李溯,果然看见李溯伸手去捡信封的时候身子又突然一顿。

    李溯最后起身的时候,转头捏着信封又问闻屿野:“我们床上怎么拴了一条链子?”

    闻屿野很怕在心思敏感的李溯面前撒谎会被他识破,他紧张的摸了摸鼻子然后道:“我就是… 就是想要养一条狗…”

    “在这间屋里?” 李溯眉头皱的更紧了,他看着闻屿野紧张兮兮的样子,心里软的一塌糊涂,他的可怜弟弟可能是被他离开这件事吓坏了,很怕再惹自己生气。

    李溯放柔和了一些声音,让自己话里不要带上一点负面情绪,他好言相劝一样:“可是我们的屋里很,我们两个住就已经很挤,如果再养一只狗,我想并不是很方便。”

    闻屿野听劝的厉害,他耸了耸肩膀然后摊了摊手:“当然,都听你的,哥哥。” 他的眼皮垂下来,像是已经摸索出来糊弄李溯的关窍。

    李溯果然对这话受用的很,他走到一旁将自己的风衣外套脱掉挂在衣架上:“我们今天早一点休息。”

    闻屿野这时候才想起来很重要的事情,然后开口问道:“哥哥,你去选举镇长了!?那么选上了吗?”

    “没出结果呢。” 李溯去倒了一杯热水然后继续回答:“不过或许应该吧。”

    看李溯此时的心情和这样的回答,或许这件事已经十拿九稳了。

    那天夜里相拥而眠的两个人身体紧贴着,李溯这时候已经熟睡,可是闻屿野却还没有,明明他才是最应该没有什么睡眠困扰的人,可是当月光从窗口洒进来,他看向李溯准备的放在书桌上的厚厚的资料。

    他心里突然不出来是何滋味。

    想起来他哥跟自己讲离不开自己,离开的李溯竟然不必用锁链捆绑就自愿回到闻屿野的身边。

    他恍惚间明白了什么,他想为母亲报仇于是杀过李溯一次,但是李溯没有死,是他命大,李溯应该用下半生补偿闻屿野。

    于是即使不喜欢闻屿野也要留在闻屿野身边。

    但是其实不是的,闻屿野其实有杀死他的哥哥李溯,现在活下来的是爱人李溯,他在被闻屿野一刀捅入胸口之后活下来没有回到自己辛苦经营多年的位置上,没有再去做回那个唯利是图位高权重的李议员,他在自己的墓碑处等待闻屿野好像笃定闻屿野一定会去看他。

    他的哥哥原本是无欲无爱一个人,是闻屿野亲手把爱意硬生生嵌入他完整的人格灵魂里,使得李溯接纳进去之后再拿走,于是李溯身体里就空落了一块,自此李溯将会为寻找失落的那块,能够填补他内心坍塌的那一处爱意做出源源不断的妥协。

    闻屿野的爱是占有是索取是祈求,可是李溯的爱是算计。

    可是就像很久以前,李溯遇见闻屿野,就彻底陷入命中注定一般的溃败里。

    从张开口的那一口早餐,到审讯室的劫持而逃,从被捅杀之后墓地的等候,再到被切除腺体后趴在闻屿野背上的泪流。

    而这一次,心高气高自负成性心里欲野心烧灼着的年仅二十四岁岁的李溯,放弃了联盟中心城的议员位置,将自愿选择终身囿于新区一某不知名的北方镇。

    在闻屿野深夜通知阿屿行动取消的时候,阿屿并未回复消息。

    但是闻屿野并未惊讶,因为最近这段时间阿屿的 ID 经常在 “重刑犯” 和“在逃王妃”之间来回切换。

    闻屿野在一周之后在此编辑发送了信息。

    “阿屿,我和哥哥将在夏天来临之前搬到镇上的大房子里去居住,那里院子很大,哥哥可以养一只我喜欢的狗,下次再来找我请来幸福巷九号户。”

    “哦,忘记了,我现在是镇长夫人,下个月新区会选举最美镇长,希望你能为我哥哥投上珍贵的一票,谢谢阿屿(礼貌用语)”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