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车,车大灯一开眼前一片敞亮，周钰松了口气的同时随口问了句：“油还有多少？”

    可久久也没等到前头回答，周钰狐疑探出头去看坐在驾驶座上的李远志。

    这家伙正一脸欲言又止,周钰看不惯他那样直接了当问：“到底还有多少呀？”

    李远志伸出了两根手指：“两格。”

    周钰松了口气,这至少还能考虑开去哪个加油站,不过这种时候了加油站会有人加油吗？

    随即掏出了手机算查查最近的加油站,不过最近的都没有,少也要到郊区也就是他们那边才有。

    周钰：“你这两格油,够到加油站吗？”

    李远志老实回答：“多半不够。”

    “那怎么办？”

    李远志把手搭在了方向盘上，泄了气：“还能怎么办，走一步看一步呗。”

    “喂！”

    黑暗里不知是谁喊了这一嗓子，回音在地下室里回荡着。两个人互看了一眼,李远志：“这声音好像还挺熟悉的。”

    周钰：“刚刚还跟我们招呼来着,也是来找车的你忘了？”

    “扣扣——”

    清晰的敲车窗声音，两个人闻声看去,借着车灯光,依稀能看见那是个年轻姑娘，正隔着车窗冲他们些什么。

    李远志把车窗摇了下来，那姑娘的容貌才明了起来，竟还有几分秀气，这可不常见，自天黑后，乱象横生，哪家有女儿的哪个不是拘着不敢让人出门，就怕出了事。

    所以平时这大妈大婶常见,年轻姑娘家那是真的没见过几个。

    周钰心生警惕：“有事吗？”

    这姑娘脸皮慢慢涨红很不好意思得问：“我……”

    没等她出口，周钰急着催促李远志：“开车！”

    “什——！”

    李远志的话还没完,旁边的车门被人一把拉开，不知道什么时候几个人站在了他们车边，仔细一数，七八个中年或年轻的男人，显然是一家的。

    领头那个年纪偏大，脸拉得老长，的话更是让人不喜：

    “我们只为求车，不想伤人，但如果你们要纠缠不清，那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这年头把抢劫得那么理直气壮的，周钰还真是头一回见，就别周钰了，李远志也是第一次见这么横的。

    周钰拉紧了夏阳的手，憋屈得把车让了出来，两辆车的灯光和引擎声渐渐远去，李远志耸拉着脸问：

    “那咱们现在怎么办啊？”

    周钰不气？怎么可能，他气得要死，但又不可能冲上去跟人一架，这主要是他们也不赢啊，万一被人家伤了，那就更麻烦了。

    所以这口气只能忍了，周钰没好气地：“让他们抢去，左右没什么油了，要不然我们早走了，何况这种跑车啊，看起来好看，实际上底盘低跑跑公路还行，但凡走个乡间道就准备直接坏在路上吧！”

    李远志挠了挠头：“得也是哦，那我们也学他们再找找车？”

    周钰：“你傻啊，他们都找了一圈了，肯定没收获才抢车，浪费这时间干嘛，走走走，实在不行大不了踩单车去。”

    李远志听得两腿直抖，他还是再想想有没有哪里还停着他的车吧，实在不行，实在不行他也不想踩单车去啊，这跟走路有什么区别嘛。

    但任凭他怎么想的，他也没敢出来，就怕周钰被这再一刺激真不找车了直接踩单车去了。

    三个人出了地下车库，那两辆车早就跑没了影，大街上空唠唠的，独留冷风阵阵得吹。

    周钰在脑子里盘算着，其实有粮食什么都能换来，但是现在这个情况，区他们不敢回，养殖场也不敢回，身上除了周文等人给的几个馒头。

    就够一两天吃，就算他想狠狠心，咬咬牙换个代步工具这点粮食也不够使啊。

    在街上站了一会，啥也没想出来，周钰又把目光放在了那些共享单车和电车身上，试探商量着问：“要不咱们先开电车走，路上再换单车。”

    李远志生无可恋：“那可是，六七十公里啊。”

    “我知道，”周钰掰着手指头算：“应该也就是五六个钟头的事，就算我们走走停停今晚应该也能到，就这样定了，赶紧的不定路上运气好还能捡漏呢。”

    共享电车多数都没什么电了，开几下就不动了，离开市中心准备到郊区的时候，三个人都挑好了自己认为好踩的单车。

    这要是往以前回忆，时候一口气踩单车去二十几里地外的地方也不是没有。不过很多年没踩，到底有些不熟练了，刚开始有力气还好，踩出市区后，就不太得劲了。

    路上偶尔也有那么几辆车开过去，但都是快得离谱，估计世界上也就他们三个傻子傻乎乎得给人停车吧。

    李远志在后头嚷嚷：“咱能休息下不，这都踩了一个钟了。”

    “你自己看看路程，你一个钟才踩了多远啊，按这个速度今晚能不能到都难，你想露宿公路啊？”周钰毫不客气得：“赶紧的，加把劲，谁叫你车没油。”

    李远志苦下脸，还真没法反驳周钰。

    三个人吭哧吭哧又踩了三个钟，李远志再不想动了，那腿肚子都抖，单车慢得跟要倒下去一样。

    周钰没办法，只能都停下来等他休息，坐在马路外头，天空还是黑漆漆的，如果不是手机还有电可以看看时间。

    有时候周钰也会怀疑，他们是不是生活在地底，李远志抱着自个的腿哭嚎：

    “周钰啊，真走不动了，你看我这腿现在走路都难，再踩下去它就要废了。”

    他企图挤出两滴眼泪来博同情，在家他老这么干，一向无往不利。

    可惜李远志忘了，周钰不是他爸妈和奶奶，更重要的是，这会没有光除了看个大概轮廓，谁能看得见你脸上是不是多了两滴水。

    这一番可怜注定没人看见，因此周钰也只是：“可是这样的话就要住在野外了，明天你会更累更不想动的，你确定吗？”

    李远志犹豫了，犹豫了就好，周钰心想，看来也不算累到真的完全没力的样子，这么高个个子也算没白长。

    休息了四十来分钟左右，李远志想通了，扶着地，两条腿不停得颤，走路每走一步都能感觉那股子酸痛从脚底板往上钻。

    但还得走啊，不走就得在野外过夜了，没有饭，没有热水，没有暖气，不定根本等不到明天，他就直接冻死在了路边的地里，那可太憋屈了。

    憋着一口气，李远志再次蹬上自行车，此时的他两腿发酸一用力就疼，长这么大这种苦还是头一回吃，可这路上昏天黑地的，就算再累，他也很清楚，绝对不能在这里留下来休息。

    他只好一遍遍劝自己，快到了，就快到了，这股酸不止在腿上还上升到了心里，眼里，一连串泪水砸了下去，他急着去擦掉掩饰，却一个没稳住车身直接连人带车摔了一跤。

    前头的周钰和夏阳听到声音听下车：“你没事吧？”

    李远志动作迅速得扶起车子，快速眨两下眼，掩饰得解释：“没事，就是不心没稳住。”

    周钰不疑，劝道：“心点，你要实在不行就过来，坐我这单车杠上，虽然挤了点，勉强还是能走的。”

    “没事，我可以的。”

    李远志拒绝着到，也不知道是哪来的一口气，他就觉得自己可以的，或许是对曾经的告别，是想要成长…

    也可能就是一口气吧。

    周钰尽管也有点累了，渴得厉害，但要多累那还真没有，大约是因为总是在到处跑的原因，毕竟早上赶时间会坐地铁，晚上有时候想着省钱。

    就会踩单车，要不是为了等李远志他还能更快些，至于夏阳，瞅着也没累着的样子，估计在家里也没少干活。

    凭着这口气，李远志还真踩了老远没喊累，而且他越踩越发觉，好像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累，就连刚刚还火烧火燎渴得冒烟的喉咙都没那么难受了。

    一直沿着路边踩，这天黑得看不见一点光，李远志一边踩一边频繁得去瞄路边的东西。

    好不容易，他看见了那块熟悉石头：“到了到了，就这。”

    周钰和夏阳按住刹车，侧头往上一看，绿意葱葱的树木挡住了全部视线。

    李远志看他们正疑惑，解释：“当初人家工程队的，这铺一条上下山的路得至少两百万，我奶奶就嫌贵，死活不答应我爸妈修这条路，还爬山对身体好，多爬爬好，我也爸妈不想惹老人家生气，就没修。”

    周钰深吸了口气，飞快抬头目测了一下山顶有多高，完了完了，这是要命啊，他心底一片拔凉。

    看周钰面露苦色，李远志卖着关子拉长了音调：“不过，不用担心，我爸妈偷偷派人在山脚的后头修了个入口进去就有电梯直达我奶奶的后院。”

    周钰大松一口气，整个人像卸了包袱一样催促道：“那咱走呗，还等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