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食上来的很快，宁清妍之前已经吃饱了，便坐在他对面看着他吃。

    萧译吃饭的动作很优雅，慢条斯理的，表情还是一样没什么变化，看不出这食物在他口里到底是好吃还是不好吃。

    许是她的目光太热烈了，萧译终于忍不住抬起头看了她一眼。

    四目相对。宁清妍立马低下头，端了眼前的杯子假装在喝水。

    萧译眼底扬起促狭的笑意，“好喝吗？”

    宁清妍胡乱点头，“好喝。”

    “恩，好喝你就多喝一点。”

    声音夹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宁清妍感觉不对劲，抬头一看手中的红酒杯，里面空空如也。

    一阵热气瞬间直冲面门，灼得宁清妍满脸通红，落荒而逃，“我去上个卫生间。”

    再出来时，桌面已经收拾妥当。

    萧译没再捉弄她，嘱托一句“早点休息”后就离开了。

    睡前，范闲范总发来晚安的问候信息，宁清妍回了个“恩”字就没再理会了。

    第二天，珊父母给珊举办告别仪式。

    萧译和宁清妍去花店买了两束白菊带过去。

    告别式仪式简单庄重，来的都是珊的亲朋好友、老师等人，破案组的其他队员也都穿着常服混在其中。

    宁清妍好奇，“凶手真的会过来吗？”

    一般来，提前准备好的作案，凶手都会在犯罪行为发现后，留在原地观望一段时间再走。一是确认犯罪行为已经达到，二是享受成功的喜悦。

    但珊这件案子，且不可能是临时导致的犯罪案，距离犯罪行为至今也过了两三天，凶手还有可能会出现？

    话音刚落，门口传来一阵骚动，伴随着激烈的争吵声。

    莫谏一听到声音，立马奔过去。

    原来，刘莉也来参加珊的告别仪式了。珊母亲堵在门口不让她进去，指着她的鼻子骂她不要脸，勾引了珊父亲，居然还有脸过来。

    刘莉低眉顺眼，表情诚恳，“我只是过来看看珊，和她做个告别。”

    珊父亲过来拉她，“好了，别在门口闹腾，让人家看笑话！”

    这话一出，犹如零星烟火丢进了火堆，一触即燃。

    妇女狠狠抽了他一巴掌，冷呵一声，“你我闹腾？现在怕别人看笑话，之前干什么去了？你们自己做出这不要脸的行为来，还怕别人笑话！”

    场面越来越混乱。

    宁清妍上前帮忙拉骂骂咧咧的珊母亲，刘莉终究是没进里面的门，声了句“对不起”后就离开了。

    珊母亲进休息室待了会，宁清妍在里面陪着她。

    良久，妇女深深叹了口气，问宁清妍，“我刚刚的行为是不是很像一名泼妇？”

    “不会。”宁清妍摇头，“你是有理的人，怎么对他们都不过分。”

    一段婚姻破裂，女方往往撒泼滚，闹得沸沸扬扬，男方则一脸平静，无动于衷，更有甚者露出嫌恶的表情，“看，就是你这个泼妇样，谁跟你过得下去！”

    这话的男人往往忘了，撒泼滚的那个泼妇，以前也是光鲜亮丽的温柔女性。

    珊母亲是中心医院的医生，待人接物态度友好真诚，这几天实在受了太多击才忍不住在外人面前撒泼。

    她握了握宁清妍的手，真诚的，“谢谢。”

    参加完告别仪式，一行人回到破案组，终于得到了一个好消息。

    那名流浪汉找到了，人暂时拘留在院里等待讯问。

    流浪汉对于自己实施强*奸的行为供认不讳，并再三表示自己当时真的不知道她已经被杀害了，因为那时候珊还有体温，他以为她是喝醉了酒倒在花坛里。

    完事后，才发觉不对，一探鼻息，才知道珊已经没了气息。吓得他赶紧又把人扔了花坛，立马逃走了。

    这两天他东躲西藏，一直到今天上午才被人抓到。

    问话结束后，流浪汉给他们提供了一枚银戒指，“那女孩一直紧紧握着这戒指，我以为是个值钱的玩意儿，就留下来了。这几天东躲西藏的，一直没有机会出手。”

    接着问，“警官，我主动上交能不能给我减刑？”

    *

    珊的告别仪式现场和周边街道的监控也拿了回来，大家又马不停蹄地开始回放监控，看有没有遗漏的不正常的地方。

    一直看到下午，太阳西沉，才在刘莉离开后的第一个街道口发现她上了一辆车，和她一起上车的还有个带鸭舌帽的男人。

    莫谏把那个人的脸拉近放大，和印象中的脸一对比，立马通知下去，“给刘莉的老公发个通知，接他过来问话。”

    等待他过来的空隙，大伙去食堂快速地吃了个晚餐。

    莫谏看了看宁清妍，缓声道，“你先回酒店休息吧，明天上班再来。”

    “没关系，我可以的。”大家都留在这加班，宁清妍也不想走。

    莫谏还想劝劝她，萧译在一旁帮衬道，“算了，让她留下吧，一个人回去她也休息不好。”

    话已经到份上了，莫谏也就懒得再劝了。

    匆匆吃过晚饭，刘莉的老公就到了，刘莉陪着他一块过来。

    男人看上去年纪比刘莉大很多，头发发白，满脸皱纹，一点都不像是她老公。

    刘莉率先开口，一副护主的口气，“你们喊我老公问话是什么意思？我老公都不认识珊，和这事有什么关系？你们就算怀疑也要讲证据才是！”

    这话听着异常耳熟。宁清妍想起来，那时候莫谏请珊父亲过来问话时，他也是这样的。

    饶是知识分子、优秀的商人，都对警官查案问话如此不信任不主动配合，可想而知如今公众对警官的信任度有多低。

    重拾公众信任这条路，道阻且长。

    男人倒是沉稳冷静许多，拍了拍刘莉的手背，“没事，你先回去吧。”

    刘莉倔强，“不，我在这等你一起回家。”

    男人松开手，幽幽叹了口气，“何必呢。”

    宁清妍注意到刘莉手上带着一枚银色的没有任何花纹的戒指。

    她上前一步，又确认了一番，“这戒指……”

    男人扬声断她，“警官不是要问话吗？”

    讯问出乎意料的顺利，男人看到莫谏拿出来的戒指，几乎是一开口就承认了自己的杀人行为。

    莫谏：“和我们详细经过吧。”

    原来，那天刘莉和珊爆发争吵时，他正好去培训机构找她，刚靠近门就听到珊威胁的话，“你现在立马跟我爸爸断了关系，否则我就把你的事情发到网上和教育机构去，让你身败名裂。”

    看到刘莉那略带惊慌的神情，他几乎是立马就做了个决定，除掉珊，让她永远都开不了口。

    于是，他以刘莉的口吻给珊塞了张字条，约她晚上在另一个商区的店里见面，坐下来讨论这件事。

    店是男人自己开的，灯光昏暗，珊一进门就被他勒上脖子，狠狠掐死了，至死，也没看清是谁杀了她。

    处理妥当后，乘着墨黑夜色，男人把咽气了的珊扔进了公园的花坛。

    男人对犯罪事实供认不讳，组队员立即去他店里搜证。

    男人正式被逮捕拘留。

    刘莉哭成泪人，“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承认？”

    男人苦涩地笑了笑，“你第一天被警官带走后，我就做好了坦白的准备。刘莉，你知道吗，我实在太爱你了，爱到没有办法责怪你，爱到没有办法看你受一点伤。”

    刘莉哭得泣不成声，“我错了，我错了，都怪我。”

    宁清妍看不得这种场面，悄悄走了。

    破案组的院子大而宽敞，右侧有个的篮球场，宁清妍围着篮球场的边缘慢走。

    身后传来厚重清晰的脚步声，宁清妍回头，看到笼罩在月光下的萧译。

    朦胧的月色在他身上，在地上拖曳了一道暖色的长影。

    “没吓到你了吧？”萧译问。怕又吓到她，他跟过来的时候，步子特意迈得又重又响。

    宁清妍摇头，声音有点闷，“没有。”

    “在想什么？”萧译迈开步子，来到她身旁。

    男人身上清冽的气息瞬间侵占了她周身的空气，宁清妍略有些烦躁的心思降了下来，“就是突然有点感慨。”

    宁清妍骨子里是个非常感性的人，最看不得这种情长意深的画面。

    陪着她走了一圈，萧译停下脚步，“不早了，回去吧。”

    宁清妍看了看时间，凌两点半，确实不早了。

    院里灯火通明，男人虽然坦诚了罪行，但搜证查证这后续事宜，也是耽误不得。

    都是业务上的工作，两人不好插手，也帮不上忙，只留了节目组在那继续跟踪拍摄。

    宁清妍越想越觉得奇怪，便问萧译，“师哥，你有没有觉得这个节目很奇怪？”

    萧译抬了抬眼睛，“恩？”

    “这明明是警官破案纪实的纪录片，节目组邀请我们来做什么啊？我们又帮不上什么实质性的忙。”纪录片邀请明星过来，反而越显多此一举。

    萧译侧过脸看着她，眉眼张扬，“你不知道吗？这是工作室谈的合作，这次过来录节目，是过来熟悉业务，为《别对他撒谎》拍摄做准备。”

    “啊？”宁清妍愣住了，她怎么也没想到是这个原因。

    “可是，为什么我也要来录节目啊？”她不是已经取消了要求她主演的条件了吗？

    萧译定定看着她，眼里眉梢都是满满的笑意，“江染，请多多指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