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雷迪原以为自己的大儿子是来找他的。

    结果， 这个大儿子却露出了不知是恼羞成怒，还是气急败坏的神情来。

    一脸懵的弗雷迪也不知道应作何反应。

    “你告诉我。”尼克尽力露出了保持镇定的神情来，原本还是个风度飘飘的吸血鬼， 如今气话来都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 “你怎么会产生这种荒谬的猜想？”

    尼克都在怀疑自己脸上是贴了什么[我是你儿]的隐形标签了。

    “……史蒂夫收到了一封信。”弗雷迪迟疑地道。

    “继续。”尼克点头， 眼神示意弗雷迪解释清楚。

    “是很久以前， 我写给史蒂夫的。”弗雷迪能感觉到，他和眼前这个突然出现的青年似乎在生前关系不错的样子， 但是尼克对这封信似乎是毫不知情。既然如此的话，弗雷迪还是决定隐瞒自己所写的[我嫁给我自己]的骚操作，“信件里我告诉史蒂夫，我已经结婚了，然后还收养了一个叫做尼克的……乖巧懂事的男孩。”

    尼克震惊地看着弗雷迪。

    ——原来不仅仅是儿子。

    ——还他妈是个乖巧懂事的儿子。

    弗雷迪在此刻， 可以清晰地从黑发青年俊美的脸上看出[好家伙]，[这可谁想得到]， [这操作可真他妈骚啊]，[真不愧是你]的惊叹神情来。

    尼克都差点为弗雷迪鼓掌了。

    ——我他妈以为我们是出生入死的战友情，结果原来这么早，你就已经把我安排得明明白白了。这父子之情你还能贯穿七十年之久， 这真是……真父子也就不过如此了。

    这操作骚得让活了这么多年的吸血鬼都觉得叹为观止。

    ——你这么能耐的话， 怎么不直接你嫁给尼克了呢！？

    “所以，你真不是我儿子？”弗雷迪再次面露怀疑地确认道。

    “我的年龄能当你爷爷都不止。”尼克都被弗雷迪的话气笑了，他自认为自己也是个没什么准则的人，却也不会像弗雷迪这么没脸没皮， 直接把人当儿子写在信里。真得亏美国队长当年牺牲得早， 要不然指不定就找到他身上，追着他要当他爸了。

    尼克眉头一蹙， 觉得事情可能还真的会演变成这样。

    “警察要来了。”尼克的耳边似乎听到了什么，而后看着眼前的弗雷迪道，“我们先离开这里，我想你也有很多的话想要问我。”

    弗雷迪点了点头，虽然他并没有听到什么警车的声音。只不  过在这出闹鬼计划之后，克丽丝家会报警也并不意外。而且尼克的没错，弗雷迪的确存着很多疑问。

    令弗雷迪感到意外的是，尼克住在和史蒂夫一栋楼的公寓内。

    这样的住址，弗雷迪并不觉得会是偶然。

    弗雷迪甚至在想，史蒂夫是不是曾经有和身为邻居的尼克见过面。

    “所以，是你将我变成这个样子的吗？”弗雷迪直接就开问了，好不容易有了这么一个关键的人出现在了眼前，弗雷迪也想要问个清楚。而且，尼克看起来也是知道[芙洛拉]和[弗雷迪]的秘密的人，这也就代表了他们之间的确关系匪浅。

    而尼克就显得一点都不急切了，青年随性地瘫在了沙发上向弗雷迪挑了挑眉。

    “你就不好奇我是谁？”尼克问道，“不好奇我和你之间的关系是什么？”

    尼克这样看起来一点都不像是要认真回答问题的样子，让弗雷迪也挑了挑眉。

    “你穿裙子可真是比女人还漂亮，也难怪美国队长能对你一直都念念不忘。”尼克目不转睛地注视着眼前面容美丽五官精致的长发幽灵，又一次目光细致地从头看到脚，随后忍不住感慨道，“但你是不是，身高缩水了，你以前也是这么矮的吗？”

    弗雷迪突然觉得，他想当尼克的爸是有很充分的理由的。

    ——因为他觉得这个青年的脸欠收拾。

    “你要是不想的话，我去找史蒂夫了。”弗雷迪佯装转头就走。

    果然还没飘出两步，尼克如同影子般突然瞬移到了他的眼前。

    这样的移动速度让弗雷迪露出了惊讶的神色。

    “你不觉得太晚了吗？”尼克笑着问道。

    “我想，史蒂夫不会介意我这么晚去找他。”弗雷迪坦然道。

    “我不是现在时间太晚。”尼克摇了摇头。

    弗雷迪愣了下，露出了疑惑的神情来。

    “你曾经有无数次机会，去找你的心上人，但是你都没有去找他。”尼克的嘴角仍然勾起，但是眼眸中的笑意已经尽然消失了，“等你已经死后，等你成为了鬼魂之后，你才你要去找史蒂夫。弗雷迪，你自己难道不会觉得已经太晚了吗？”

    弗雷迪一时哑然了，怔然地看着尼克。

    “我们是战友，弗雷迪。”尼克接着道，出了弗雷迪会想要知道的事情，“但是我并不认为你是一个士兵，因为你娘娘腔，因为你长得太漂亮了，因为你爱干净整洁，因为你忍受不了肮脏和血腥，因为你根本都不了解战场是一个多么残酷的地方……像你这样的人，在战场上不是落荒而逃的逃兵就是第一批死的家伙。”

    “你选择成为士兵，只是因为，有一个叫做史蒂夫·罗杰斯的人也是个士兵。然而你自己根本没有做好准备，你把一切都想得太简单了，你完全不知道成为士兵意味着什么。”尼克冷笑一声后道，“如果不是我的话，你都已经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

    听到尼克带有嘲讽意义的话，弗雷迪也没有觉得怎么受击或是生气。

    弗雷迪有想过这件事，他是被母亲抚养长大的[少女]，在他的身上都是淑女的条条框框，他一直以来学习的也都是如何成为[母亲心目中完美的女儿]。即便他的真实性别是男，但是他仍然是娇生惯养地成长的，受到的最大的挫折也就是母亲的控制而已。

    这样的他离开了母亲，离开了他的家，离开了布鲁克林，孤身一人参军……又何尝不是另一种选择死亡的道路。他也许只是想看一看史蒂夫走过的道路，死在一个心里觉得会更有意义的地方，成全自己的负罪感，也成全自己想离开布鲁克林的愿望。

    弗雷迪的心里很清楚，即便当初的他选择了参军，也不代表他就能成为一个优秀的士兵。他也许只是个一直都依靠着战友，凭借着运气，苟活在战场的士兵而已。

    “既然我们是战友关系，那为什么你还活着？”弗雷迪直视着尼克发出了疑问，在他的眼前尼克也就只不过二十多岁的年纪而已。弗雷迪也相信尼克并没有撒谎骗他，那么尼克也和史蒂夫一样，以某种方式岁月并未在他们的脸上留下痕迹。

    “因为我是吸血鬼，我成为士兵的理由比你简单，只是因为战场上有我想要的食物。”尼克勾唇笑了笑，“顺带一提，我现在是一位在纽约工作的实习医生。”

    ——吸血鬼？

    弗雷迪惊讶的看着尼克，而后越看越觉得眼前这个面色过分白皙的青年真的非常有吸血鬼气质，而且吸血鬼想要的食物……的确，战场和医院似乎都是唾手可得的地方。

    “你一点都不怀疑我的话吗？”尼克问道。

    “你又没必要在这种事上骗我。”弗雷迪自然没什么好怀疑的。

    这回轮到尼克愣了愣，而后黑发青年似是回忆起了什么垂眼笑了笑。

    “所以，我是死在战场上了？”弗雷迪是在提问，但却语气格外肯定。

    “的确如此。”尼克抬眼紧盯着弗雷迪的神情，似乎是想从长发幽灵的脸上看透弗雷迪的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但是，将你变成这个样子的人不是我。”

    “不是你？”弗雷迪的眉头蹙紧，当他面对眼前的尼克的时候，他近乎以为已经快要触及到身上谜团的真相了，然而尼克语气坚定的话却又转瞬间否定了他的猜想。

    “我为什么要将你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尼克的目光总是时不时地落在弗雷迪的长裙上，“更何况，我没有将你变成鬼魂的能力，但我曾经的确想将你变成吸血鬼。”

    “你……你想将我，变成吸血鬼？”弗雷迪震惊地看着尼克。

    “你快死了，我唯一拯救你的办法，就是将你变成吸血鬼。”黑发青年的神情变得沉重起来，语气却平静地道，“但是你拒绝了我，因为你，你不想要得到永恒的生命。”

    然而出这句话的吸血鬼，双拳却暗自紧紧攥紧。

    吸血鬼所拥有的永恒生命，注定了他的生命里拥有无穷无尽的过客，甚至于所有的人类对于他来都只是个短暂的过路人。然而就是眼前的这个人，生命如此短暂，就在那一瞬间戛然而止的士兵，却让他从未停留的步伐也骤停了。

    之后的七十年里，他竟一直都在等待这个过客的再次擦肩而过的机会。

    尼克有很多话，想要和弗雷迪。

    “你知道，你本有机会可以活下来，但是你却并没有选择这条路。”

    有很多话，他还没能从呼吸停止的弗雷迪的口中听到。

    “我一直在想——”

    “如果是史蒂夫开口让你活下来，你会选择接受吸血鬼的毒液吗？”

    尼克盯着弗雷迪问道，在他的心中弗雷迪本可以活着，即便是以吸血鬼的身份，但也可以活得自由，甚至是更自由。漫长的生活固然是无趣的，但是尼克认为如果是弗雷迪的话，他一定也可以在这样的生命里找到他的乐趣。然而如今在他眼前出现的是一个身体透明而又不可触碰的鬼魂，不知道最终到底会去向何处的鬼魂。

    “不要问这种假设性问题，尼克。”在听到了这样的问题后，弗雷迪的回答却很平静，“你所的都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我也对此根本毫无记忆。”

    “但是，这对我来很重要。”尼克冷声反驳了弗雷迪的话，“你知道，在成为吸血鬼之后，没有什么对我来是重要的。但是有些我想知道的，却并未得到答案的事情，你可能觉得不值一提，我却可以思考这个问题七十年，今天找你也是为了从你的口中等到这个答案。”

    “你是不想要得到永生，还是已经厌倦了弗雷迪的人生。”

    “还是因为，你忍受不了永生也无法复原的身体的瑕疵。”

    尼克伸手要去拉弗雷迪的裙子，吓得弗雷迪立刻退开。

    “即便我们是战友，也不能这么耍流氓的。”弗雷迪大声道。

    “你不用这么受到惊吓，我并无法触碰到你。”尼克收回了手。

    “史蒂夫至今都没有发现吗？”

    尼克的目光低垂着，注视着弗雷迪垂地的长裙。

    “如果他对你的一切都如此在意的话，不该没有发现这个如此显然的事情。”

    弗雷迪没有话，然而眉头已经紧锁起来。

    随着尼克的话语，弗雷迪也回忆起了史蒂夫看着他欲言又止，然而最终还是并没有开口的神情。就像是，即便是美国队长也有不敢去戳破的真相。那个男人竟然和他一起选择了逃避，也许只是为了守护他的自尊，和所希望的[完美]，或者[完整]。

    这个尼克口中的[如此显然的事情]，也始终都是弗雷迪心头的一根刺。

    也如同是最重要的线索在提示着他，他生前的死因是什么。

    这个秘密一直就藏在弗雷迪的长裙之下

    ——他并没有双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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