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咬他 齿痕分明。
姜玖琢只觉得被子里的手脚都不是自己的了。
“陆析钰!”
天知道她有多么气急败坏, 可是所有的气急败坏都在暗影沉下的那一刻寂静无声。
一切都融在了温热的呼吸中。
陆析钰不知何时从蹲着变成坐下,一瞬间,的光晕都没了, 只剩他压下的那个吻。
她神志不清地推他,他却顺势抬起手,亲昵地把她的手按在了他的胸前, 不容反抗却又温柔至极。
噗通、噗通、噗通……不是像常人那般有力的心跳, 却跳得越来越快、越来越急。可这心跳分明不是她的——是陆析钰的, 滚烫而热烈地在她的手心燎烧。
这一刻, 陆析钰所有的游刃有余都被这不比她好上半分的心跳声暴露了。覆在她手背上的那只手抓得那么紧,姜玖琢恍然发觉,他吻她时,不会笑。
只剩,无比真挚地紧张和欲|望。
她听到了更急促的心跳声, 这次好像是她自己的,竟分不清是因为羞愤还是因为别的什么情感。鬼使神差的, 她手下软了力气。
推拒的力度一旦减弱,便成了无声的迎合。
分神的瞬间, 陆析钰撬开她的唇, 抵上她的贝齿。
姜玖琢下意识地仰头后退,可躺着的人哪有地方可退, 陆析钰追着她下巴扬起的角度,勾住了她逃跑的舌尖, 一点一点,带着她交缠。
姜玖琢觉得自己很热,被子有点盖不住。她想掀被子,可是人和手都被压着, 动弹不得。
糊里糊涂间,她才想起,明明应该先推开他的。
陆析钰耳畔全是身下人愈发紊乱的呼吸,眼里水光朦胧,像极了找不到路的可怜兽。
他闭上眼在心里狠狠地骂了自己一句,缓缓抬头,抽出上半身。
姜玖琢大口喘着气,别开头不去看他。
陆析钰扶额,再次回到蹲姿,拉开了点距离。
一凑近她,就会失控。场面混乱到这种程度,显得他之前那么多天不去新房的忍耐都是场笑话。
姜玖琢也不敢再这么躺着,她缓过了神,半坐起身,离得更远了点。
荒唐过后,两人皆无言。
姜玖琢想凶他,可是她没有……她心虚。
她第无数次确认,她不讨厌这个感觉,一点都不讨厌。面对陆析钰更深地探入,她甚至是——渴望的。
姜玖琢猛地摇了摇头甩开这些旖旎的想法,深呼吸两口后,看向陆析钰。
“怎么?”注意到她直白的目光,陆析钰挑眉靠近,“莫不是嫌不够……”
“还清了。”姜玖琢面无表情地断他。
“……”
“我还清了。”看他不应答,她又了一遍。
“……”默了默,陆析钰呵笑出声,“好好好,还清了。”
“嗯。”姜玖琢严肃地点头,“现在可以睡觉了。”
陆析钰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那么恶趣味,已经站到一半,却在见到她一本正经的神情时,又蹲了下来。
姜玖琢:“?”
陆析钰笑了笑,慵懒的语调里带着缱绻:“那如果我再亲你一下,你是不是还得还我一个?”
“……”姜玖琢深吸一口气,“你再一遍。”
“我,”陆析钰不嫌事大,两只手撑在她两侧,“如果我还想做很多别的事,你是不是都得还我?”
“别的事。”姜玖琢念道。
不知为何,她今晚格外的好脾气。于是他勾唇重复:“嗯,别的事……比如上次那册秘戏图,我们可以从第一页开始学起来了。”
可话出口,才觉超出分寸过了头。他忘了,她到底是只面皮极薄的刺猬。
兽被逼急了——也是会咬人的。
下一刻,陆析钰倒吸一口冷气,吃痛地站直身子。
下巴上痛感历历,他抬手去摸,齿痕分明。
姜玖琢终于从被子里爬出来,涨红了脸,这么多天压抑着的情绪倾泻而出:“陆析钰,你这人怎么这样!”
气急的喘息尽收于陆析钰耳中,让这短短几个责备的字变了味道。
她的脖子亦泛了红,他看了一眼又移开,眸色沉沉:“我怎样了,阿琢,这次是你咬我,又不是我咬你。”被咬的地方越摸越热,一下一下,竟让人不舍得放下。
姜玖琢不知他为何这样看着自己。
却在听见他后半句话时,仰头直勾勾地迎上他的目光:“大白狗。”
陆析钰:“嗯?”
咬了人的羞臊后知后觉上来,姜玖琢尽力掩藏自己的不知所措,却难免磕绊:“讲大白狗故事那天,你,你就发现我是装哑,还故意戏弄我,看我出丑。”
陆析钰再度屈起指节,贪婪地摩靡下巴上的痕迹。
他承认刚知道她骗了他的时候,他确实生出过恶意逗弄她的心思,但那点心思,早被她自己亲手拂过,一点儿都不剩了。
至于咬人,便是旁的心思了。
陆析钰屈下一边膝,半蹲在她的被子边:“生气的话——”
“但我装哑骗你在先,就是我的错,”姜玖琢没让他下去,她只听到“生气”两个字,“可是你再生气,总得要哄得好。”
分明越越轻,在陆析钰听来却每个字都掷地有声。
他怔忪片刻,才木然问道:“你什么?”
“我陪你来佛城,主动和你搭话,还特意把床让给你……”姜玖琢别扭地扯着被子,豁出去般,“可是你一点都不领情,变本加厉地拿那种事戏耍我!”
被褥在地上了滑,陆析钰只觉膝头一软,上半身往前跌去,一站一坐的两个人再一次狠狠地拉近。
姜玖琢被这又一次突然靠近吓到,蓦地没了声。
两人在晦暗中相对而坐,眼神多交错半刻,都成了不明的拉扯。
陆析钰还想俯近身,想凑到她耳边笑她,对威胁了她的人不要这么好心,是他该哄她才对。
可是再凑近一分都不行了,他想咬她,不只是手指上的软肉——脖子、下巴、耳垂,他想箍住她的手,看她在自己身下红透。
即便她现在已然红了脸。
在姜玖琢有动作前,陆析钰闭了闭眼,压抑着站了起来,坐到稍远的床上。
平稳了气息后,他轻笑着领了她所有的好,澄清道:“那次带你去看病,都是母亲的主意,我发誓那时我没想让你出丑。”
“还有,”他浅浅笑,看起来很是认真,“我再生气,也舍不得让你在别人面前出丑。”
先前的亲近与现在的和好都来得又快又突然,姜玖琢脸红心跳地别开眼,声道:“油腔滑调。”
陆析钰不消停:“我早就不生气了,但如果你还生气的话,我也愿意让你一顿消消气。”
“……”姜玖琢没接他的话,起身灭了油灯,很快钻回了温热的被子里,“我困了。”
一片黑暗中,陆析钰依稀能看见人的轮廓,他温声细语地道:“阿琢,那我可当你是不生气了。”
姜玖琢把被子拉过半张脸,闷闷地应了一声。
月色下,谁都看不见对方的表情,唯有姜玖琢那双露出的眼睛,眨巴了两下,悄悄地弯成了和月牙一样的形状。
……
堵在心里好多天的大石头没了,那若有似无的闷意亦烟消云散,没过多久,姜玖琢便安心地闭上眼睡了。
迷迷糊糊翻身时,她好像听到有人的清浅低语。
这含着玉的声音,大概是陆析钰吧,她想。
断断续续地,他似乎带着无奈在怪她:“你这样好的女子是要被人放在手心里宠着的,所以脾气不要这么好,知不知道?”
那声音好近,仿佛就在耳朵边上,姜玖琢忍不住想,这个梦怎么如此真实。
从没人对她过这些话。
她一直都知道自己有诸多不好,突然被人直白地夸了好,比起高兴,她竟然更加想哭。
他继续:“下次我再惹你生气,要我怎么哄都可以,只要最后你别讨厌我,行不行?”
这次声音更近了,却也更低了,带着妥协,还带着些微不安。
啊,原来在梦里,纨绔公子是会这样放低姿态对她示好的。
那……她得答应他啊,毕竟就算只是一场梦,也不太想让这样的陆析钰得不到回应。
于是她带着鼻音,软软地“嗯”了一声。
……
再后来,便是安然无梦。
地板没有想象中那么硬,翻身时还有轻飘飘的感觉,像浮在云上。
姜玖琢从被窝里伸出手,睡眼朦胧地伸了个懒腰,扶着床沿坐了起来。
光微熹,照得整个屋子都亮堂。
姜玖琢眯眼适应了一会儿,随即清醒过来。
她怎么会在床上!
姜玖琢下意识去地上找人,空空荡荡的,陆析钰不在,屋里除了她自己,没有别的人。
再看看自己身上的衣服,和昨日睡时一样完整。
“醒了?”陆析钰推开门。
“我怎么睡在床上?”看见来人,姜玖琢针扎一样的从床上下来。
陆析钰叹了口气:“阿琢,你鸠占鹊巢怎么好意思问我?我醒来的时候便觉得浑身疼得不行,一看才知道,我在地上,你在床上。我等啊等,等到两兄妹都出门了,你还在睡。”
姜玖琢不话了。
她昨晚睡觉睡得死,自己是怎么爬上的床,一点记忆都没有。
可事实如此,她一睁眼就在床上睡得好好的,硬生生地把人家一个体虚病弱的给逼走了。
偏是昨晚上自己得还特别好听,什么把床让给了他。
自来了佛城,陆析钰就把自己那把显眼的扇子收了起来,姜玖琢看着那个纨绔气息少了几分、眼下黑青却深了点的人,她硬着头皮走到门边,到他面前:“昨天太累了,下
次再这样,你就直接叫醒我。”
着,她摇摇头,声嘀咕:“不对,没有下次了,我怎么会自己爬上床……”
陆析钰又笑了起来,她看不懂他在笑什么,没有剑握,双手便不自觉扭在了一起。
半掩的木门随风变晃动了两下,陆析钰手指触到忽变的风向,忽地敛了笑。
不清是谁的动作更快,陆析钰孱弱地向后倒去,姜玖琢熟练地上前一步接住他,隔着薄衣,她感受他腰上的热度就这样蔓延到她自己身上。
门被哗啦一声推开,谁都没被撞到。
七却看着屋里相贴的两人,呆了一瞬,然后指着大叫:“少儿不宜!少儿不宜!”
姜玖琢被嚷得浑身发了烫,迅速推开了陆析钰。
陆析钰踉跄一步,撑住自己,睨了七一眼:“再喊一句试试。”
七猛地住口,后怕地咽了口口水。
姜玖琢捏着耳垂,散去全身的热意,带着点局促地问陆析钰:“你没事?”
方才一心想着爬床的事,一时大意,没防住七的动作极快的好身手。要不是陆析钰精神不好没站稳,她歪正着地去扶,就要被这扇门到了。
“没事。”陆析钰站稳,理了下衣摆。
七这才想起自己干嘛来了,颠三倒四地大喊道:“怎么没事!有事,出大事了!”
喊完往姜玖琢身后一躲,喊都喊完了,倒是记起刚刚陆析钰冷眼凶他那句。
姜玖琢汗毛竖起,脚下幅度很地动了动。
嫌她孤僻的人这么多,自己都没和这孩过几句话,怎么他就这么喜欢缠着自己呢,和陆析钰一样。
陆析钰也懒得与七,把他从姜玖琢背后拖出来:“你怎么进来的?”
七一听,立马抱怨道:“这个鬼地方的城墙是真高,我都翻不进来,还是等到今早一个老爷爷回城,我趁人不注意混进来的,幸亏我身手快!才没让人发现!”
“嗯,现在事。”陆析钰不以为然,反正也是他教的。
“哦。”七听话地站好,一字一句地交代,“就是顾易受伤了。”
陆析钰神情淡淡看不出情绪,没有太大反应,只是转身往外。
“世子哥哥!”七叫住他,“你去哪儿啊!虽然只是伤,但是还是要注意一下的。”
“伤?”陆析钰顿住步子。
“嗯啊,玖琢姐姐的那个好朋友在照顾他呢。”七眨巴两下眼睛。
陆析钰面无波澜地走出屋子,去灶房拿了个仙朗兄妹留下的包子,塞到七手里:“边吃边。”
七捧着包子大为感动:“世子哥哥,你都会管我吃喝了,原来你是专门出去给我拿包子的。”
陆析钰敷衍地“嗯”了一声。
姜玖琢盯他半晌,移开,又盯上。
在掖都常有百姓顾家公子缺心眼,不和自己的爹多在兵部历练,偏要跟着世子游手好闲,也没见世子多拿他当回事。
可刚刚,她分明看见陆析钰没往灶房的方向,他原本是要出门的。
陆析钰眼睛本来在七身上,但被盯得久了,复又走到了厨房,把剩下的那笼包子都端了来,放在了姜玖琢面前。
白花花的包子冒着热气,直熏到了姜玖琢的脸上,她默默移开了眼。
嘴边偷偷露出个酒窝。
相处地久了就发现,有的人即便满口假话,但也是能找到端倪的。
七没多想,吃完一个又拿一个,这会儿开始听话地边吃边:“就是昨天我在任家村外面遇上迷路的顾易,他让我陪他去抓一个人,月黑风高啊,地上叶片踩一脚,咔嚓咔嚓的渗人得很,我和他刚一走到阿姥家门口,背后就起了一道黑影!”
孩得跌宕起伏,试图营造极度恐怖的氛围。
陆析钰不愿意听他废话:“七。”
七撇了撇嘴,加快了语速:“就是送我们来的禁卫有问题,那个黑影就是那个禁卫,然后顾易就和他起来了。”
陆析钰听到这个法,一针见血地问道:“你没帮他?”
七犹豫了一下,想想也瞒不过,就极不情愿地答:“谁叫他了我一下,我就想先看会儿热闹再上去帮他……”
着着见陆析钰表情不对,他赶紧岔开话题:“我是真的要去帮他的!可谁知道玖琢姐姐那个朋友抡起屋外的棍子就砸,那我还没来得及上去,禁卫脑袋就已经被一棍子砸开花了。”
“……”
姜玖琢倒是头一回听纪烟还有这么大的本事。
沉默了一会儿,姜玖琢有些奇怪,“那顾易是怎么受伤的?”
七吃完最后一口包子,舔了舔嘴边的肉汁,不清不楚地道:“啊就是,顾易在抓禁卫之前还抓了两个人,那两个人是师爷有问题,嗯……好像就那时候被刮了手。”
姜玖琢心里一沉,头一回真的凶起了人:“这么重要的事你怎么不早点!”
七懵了:“我想他不就在佛城……”
姜玖琢噤声,也是,这就是个孩子,她和孩子急有什么用。
她叹了口气,转而扯着陆析钰的袖子往外。
陆析钰随她走了两步:“阿琢,去哪?”
姜玖琢气他明知故问:“县衙,抓师爷。”
陆析钰满不在乎:“他跑不掉。”
七是这样,他竟然也是这样。
姜玖琢皱眉:“你怎么知道他跑不掉?”
在战场上战机一转眼便贻误,在这里也是一样。而且这种事越耽误越危险,他忘了上次有人要刺杀他吗?
如此想来,她竟愈发生气。
陆析钰却抽出袖子,缓缓道:“阿琢,我了他跑不掉,因为——他已经死了。”
死人是不会跑的,姜玖琢终于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望着眼前人如此笃定,她忽然想起昨夜他一直没回来,姜玖琢匪夷所思地抬眼,心中有了个无比荒唐的想法。
“你……”
“你该不是想问,是不是我杀了佛城的师爷?”陆析钰在她开口之前道。
姜玖琢张了张口,那句‘是’没出口。
他得这样大大方方,倒显得这么想的她更加荒谬。
这屋子里除了一张床,只剩一张对镜的椅子。陆析钰笑着背过手,特意绕过了那张椅子,坐到了床边。
垂下手,似是还能触到被窝里的温度。
陆析钰略带暧昧地拍了拍床:“阿琢,我不过被你赶下床睡了一夜地板,便浑身酸疼,今早差点站都站不稳了。我这样的人,如何能杀人?”
“不过阿琢,你有一句话得对,等不得,耽误不得。”他疲惫地往床角立柱上靠,“所以昨夜我可是连夜去县衙看了被烧掉的那间屋子,但我到的时候,师爷已经死在里面了。他大概自己都没想到,他如此谨慎,他背后的人依旧容他不得。”
七听得云里雾里:“什么意思?什么谨慎?什么背后的人?”
姜玖琢垂眸想了想:“你世子哥哥的意思是,师爷和任慈是一伙的,禁卫让人告诉师爷我们要来,所以他一把火烧了以前任慈住的那间屋子,销毁了所有证据,但还是有人担心他手脚不干净,在当晚除掉了他。而这个人,就是藏在所有真相背后的人。”
一口气完这么多话,对她来也是难得。
陆析钰拍拍手,很是欣慰:“阿琢,你好聪明啊!”
姜玖琢没他那么开心。
这样的乌龙不是第一次发生了,在花水楼的那次,她也闹出过一模一样的误会。
不仅如此,这次比上次以为他风流更加过分,她给他安了个罪名。
姜玖琢都没脸站在屋里,她手指在粗布衣上蹭来蹭去,片刻的沉默后,朝外走去。
陆析钰当她气他昨夜独自前往,气息又弱了点,十足可怜:“又去哪儿啊,我昨夜留你一个人还不是怕你……”
姜玖琢脚下没停:“你少两句,我去给你抓补气血的药。”
闻言,陆析钰坐直了些:“我坐了会儿,已经好点了。”
闻言,姜玖琢才回头:“你自己的身体什么样你自己不知道吗?”
陆析钰一噎。
他知道,他太知道了。
七眼神在两个人中间飘来飘去,赶紧出来圆场:“玖琢姐姐,要不还是我去吧,你也不知道要抓哪几味药,你们可以先去做别的事。”
姜玖琢从身上掏出一张纸:“从掖都走之前,恰好遇到六清,他把药方给我了。”
七没话了。
陆析钰嘴角抽搐,暗骂六清那狗东西。
他上次吃药都不知道多少年前了,哪来的什么鬼药方?
“我们还是先去县衙看看还有没有什么线索,还有你任慈藏东西的地方,也得去。今日事务繁多,药等到回来再吃吧。”陆析钰边人已经站了起来。
可姜玖琢比他更快一步,转身离开。
离开前,认真地留下一句歉意的话:“吃完药再去也来得及,我知道你矜贵不愿意自己动手熬药,你放心,一会儿回来我亲自给你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