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斩怪神医(9)
林舒言炽烈的,直接的,不加掩饰的问让叶白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她。他又淡淡地扫了她一眼,还是担心她身上有没有伤。他不想和林舒言在这里争论什么。于是他叫五味推他回去,又对她:“你跟我过来。”
林舒言眨眨眼,大步走在他后面,身姿潇洒,走路带风。
五味被叫了出去,他搓搓手,就去找这些日子在军营里交到的伙伴们玩了。
偌大的营帐里,林舒言和叶白面对而立,一个站着,一个坐着,都沉默着,等着对方开口。
夜间有风,营帐的纱布在微微抖动,旁边的烛火也在轻摇晃动,一面纱帐上勾出两个静默的人影。
林舒言忍不住了,她又问了一遍:“你是不是担心我?”
叶白慢慢开口:“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
“那我了,你就要好好回答我。”
叶白点头。
林舒言这才满意一笑,然后不在意地摆摆手,踢踢腿:“我不会那么容易受伤的,我武功那么好,只有他们挨的份。你看看,这上面的血都是他们的,我什么事都没有!”
她抖开自己的衣袍给叶白看,神色中不骄傲之意,眼神亮亮的,好像再:我厉害着呢,他们怎么会得过我呢。
叶白这才知道她武功真的很高,她衣袍上染了那么多,却都是别人的。刀剑无眼,她却能在千军万马中安然无恙。
这样很好。
叶白无视她的眼神,他声音清雅又无情::“既然没事,那你就离开吧。”
林舒言一顿,才怒道:“靠!叶白你话不算话!你,你刚刚是不是担心我?”
叶白不理她,推着轮椅要回自己的桌子前。林舒言一个箭步上去按住他的木椅,不让他走,眼中倔强:“你还没回答我呢!”
他淡漠的眼掠过她,在:我便是不回答又如何?
林舒言看到了,她就不信她拿他没办法。她蹲在他面前,依旧很高,肩膀都过了他的扶手,她的眼神柔了下来,手又悠悠晃着他的衣摆,好生柔弱:“叶先生,其实我刚刚假的。我并没有那么厉害,我受伤了的,真的。”
叶白慢慢扯回自己的衣摆,终于肯理她:“你莫又要骗我。”
“没有没有。”林舒言急忙否认:“真的,不信你看。”
她拉开肩膀上的衣物给他看,她的皮肤并不算白,却十分紧致,富有质感。而在那手臂上方,确有一道擦伤,皮肉裂开,还渗着血。
叶白一眼望去,便知是利箭所伤。
他皱眉,寒声道:“方才为何不?”
林舒言十分委屈:“我多不想让你担心啊。我不告诉你,让你看我好好的。我这么厉害,你也不夸我一句。我问你担不担心我,你也不回答。唉,你一定是不关心我了。我又伤心又难过,一伤心难过,我的伤口就痛了。叶先生,我的伤口好痛啊……”
“叶先生……真的很痛的。”
叶白无法,叹气:“你……”
转身又道:“你跟我过来。”
他自己推着木椅走到一个柜子旁,从中拿出药瓶和纱布,摆在旁边的木桌上。
林舒言巴巴的跟过去,又在他的一声“坐下”中,乖乖的坐到木桌旁边的椅子旁。
她眨巴着眼睛,把自己狰狞的伤口露给他看,然后又不停的:“叶先生,叶先生,这里好痛,好痛的。”
叶白不为所动,将桌上的东西都一一摆好,才拿着一个药瓶转头对着她,脸上冷冷:“你刚刚可不是这么的。”
又对她声吼:“过来点!”
林舒言用屁股带着椅子往前挪两步,脸上做作:“反正我怎么样叶先生都不会关心的。嘶——”
叶白的药已经倒在了她的伤口上,白色的药粉撒的并不均匀,叶白又用布棉细细抹开。他手上动作细致,脸上却不温柔,一片寒霜:“你总是没一句真话!”
“我与叶先生的句句是真话!”
叶白挑眼看她。
“除了方才几句!”
“呵。”叶白冷哼一声,似是不以为意。等涂好伤药之后,他又为林舒言缠上纱布,他不慌不忙,慢条斯理,绑的纱布都和他的人一样,细致整洁,精致眼。
林舒言嘿嘿一笑:“叶先生绑的真好看!”
伤药是叶白自己调制的,对缓解疼痛很有效果。他瞅了一眼林舒言的伤口,问:“现在总不痛了?堂堂一个将军,如此伤就何等叫嚷,传出去你可还有颜面?”
他语气似凉薄,可眼中却没有丝毫的讥讽之意。
他总是这样不好听的话。
林舒言看着他,好似要看透他。
她慢慢收敛了调皮的笑意,然后慢慢的摇摇头,:“还痛的。只要叶先生不关心,它就还痛的。”
叶白一时怔仲,陷进她沉重柔默的眼波里。少女平日一身盔甲,巾帼不让须眉,她有时调皮玩笑,却爽朗大方,让许多人喜欢。她又刚又韧,又美又柔,她有太多美好的一面。
她从不吝啬于表达自己的心意,她又凑近一分,缓缓柔声道:“只有叶先生关心我,才不会痛。”
她就要明白的告诉他,她需要他。
她轻声:“叶先生,真的不关心我吗?”
外面的风声呼呼作响,吹起营帐的门帘,也稍稍扬起林舒言的披风。
叶白慢慢转过脸,身上竟难得的有些发热。他别扭的,不自然的:“你做什么?”
林舒言不依不饶:“叶先生,我做什么你不知道吗?我在问你啊。我知道你一定没有见过我这样的女子,这样主动。人家都是娇娇含怯的,只有我。你会不会在心里嫌弃我啊?”
叶白实在无法跟上她的思绪,他只能低声反驳一句:“我没有……”
“那不嫌弃,就是关心的喽?叶先生?”
叶白很声的,几不可闻的:“我没有不关心你……”
林舒言笑了,笑的灿烂又动人,她不忍心再逼这个快要被她到墙角的叶先生。她站起身,大大方方,一点都看不出来受伤的样子,她声音愉悦:“我听到了哦,叶白。我现在一点都不痛了,我先回去啦,明天再来找你!”
她真的像个强盗。
洗劫一空后又翩翩离去。还不忘提醒他:明天还会来哦!
叶白收起了未用完的药品和纱布,将它们一一放回柜子里,排列有序。一切又和之前一样了,干净整洁的好像没有人来过一样。
五味还没有回来。
叶白自己推着木椅到床边,又已经借着力量移到了床上,他方方直直躺好,又盖了一层薄被。
这个天气,大概只有他需要这个了吧。
他没有吹灭烛火,帐内还是一片晕黄昏亮。他躺了很久,却始终合不上眼睛,只能一直盯着帐顶看。什么都没有,只有几根支撑交错的木杆。
过了很久,他好像终于入睡了。
第二日时候,林舒言没有抽出时间来找叶白。因为她被楚凌叫去商议军事了,商议完之后,她又要去训练将士,她一天忙的很。
她忙,楚凌也跟着一起忙。但饶是楚凌,也发现了林舒言心情不虞。以往训练将士格外温柔的林副将,今日好像格外的严格。
就连楚凌,好几次都感受到了凶狠的目光。
然她严虽严,却又十分尽责。将士们不对的地方,她也能很快的指正过来。
她这么认真,让楚凌都不禁更用心了些。
这几天的特训不是没有理由的。之前大挫图哈,对方一定还在修养。他们的损伤没有敌军多,可以很快休整过来。他们又商议了一番,决定趁热铁,一举将敌军挫败。
于是很快他们又发动了第二次对战。这次他们没有引敌出,而是直接深入。他们做了几个月的准备,对这里的地形已经了如指掌,之前之所以没有攻进来,是因为没有把握。
没有把握。他们不清楚敌军到底是怎样的实力,不清楚己方能不能够全身而退。
但现在不一样了。他们已经清楚了知道了对方的实力,并且已经狠狠地败了对方一次。这次,他们有十足的把握,能够攻下图哈!
对战,军心影响亦不。
图哈前几日才被楚军挫败,损失惨重,军心涣散,本身就不具备多少实力,如此一来,更是不堪一击。而楚军士气高涨,又连日训练,势不可挡。
一场没有悬念的战争。
图哈大败,举国投降。
当日,楚营军中便办了庆功宴。
楚凌意气风发,喝了不知多少酒,勾着梁晓雪的肩膀,也要灌她酒。嘴里还稀里糊涂的着:“梁晓!这次我立功了!呃,我爹,他肯定不会再管我了!回去我就给你升职!你!一定要跟我回去!”
梁晓雪一直推搡的手松了下来,她被楚凌勾着肩膀,低声问道:“你,很想我和你一起回去吗?”
楚凌又了个醉嗝,也不知有没有听见她的话,只嘴里胡着:“梁晓!梁晓!我可真喜欢你!你就一直待在我身边吧!呃!好不好?”
他越声音越低,然后整个人伏在了梁晓雪的背上。梁晓雪撑着他,也不管他听没听到,她自己握着他的手,低低的了声:“好。”
军中热烈的气氛还在继续,底下的将士还在继续拼酒。楚凌已经喝醉了,梁晓雪悄悄把他拉回了主帐。
而这边林舒言早就找了个借口离开了庆功宴。
她一路来到叶白的营帐。
远处闹声喧哗,光亮一片。而这边又显得十分安静,周围只有几个静静燃烧的火把。
林舒言掀开营帐,只有叶白一个人在默默整理药草。
也对,这么热闹的日子,五味定是跑出去玩了。
林舒言喊了一声:“叶先生。”
叶白回身,静静地看着她,然后:“恭喜你。”
“啊。”林舒言摸摸头,笑了一下:“今天大家都很高兴,你不出去热闹一下吗?”
叶白摇摇头:“我不喜欢。”
沉默。
林舒言斟酌着:“叶先生,我们马上就要回去了。”
叶白依旧平静,只是眼神一直盯着她,他缓缓道:“我过,你总是没一句真话。”
作者有话要: 叶白:你就是个大屁.眼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