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 第 70 章 广宁本就是要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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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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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广宁本就是要死的。

    毕竟广宁同广安是亲兄妹。

    有了广宁的魂魄做引, 绿绮的魂魄便能更好地融进谢存光准备好的躯壳当中去。

    “哥哥……”广安只瞧见了广宁满身是血摔倒下去的情景。

    她慌慌张张地冲向广宁,险些将自己绊倒。

    “谢先生,哥哥……”广安满脸是泪, 心头又怕又俱, “哥哥这是怎么了。”

    “莫怕。”谢存光握住了她不住颤抖的手, 抬头看向不远处的几人,“我会替你哥哥报仇的。”

    “只是现在……”谢存光看着不住颤抖的女孩,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 “现在我们得走了。”

    话音刚落, 两人便消失在了原地,只剩下只留最后一口气的广宁。

    广宁眼睛微微瞪得大了些,没了谢存光的支撑,他的脑袋砸在了地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

    “谢……”他口鼻中涌出了更多的鲜血,天边乌云散了, 露出了残月。“谢……先生……”

    广宁看着那轮月亮,嘴唇上下张合两下,终是断了气。

    “姑娘……”黄路探了探广宁的气息, 面色沉重地看向林涂, 缓缓摇了摇头。

    林涂叹了一声,素手轻挥,山顶骤亮。

    “没有魂魄?”她看着空荡荡, 并未多出什么的山头,略有些惊讶。

    “阿涂。”顾言风心头一紧, 虽然杀害面前的人并不是他的本意,但终究是因为自己,“若只是鬼气之伤, 我真能救他……”

    “我明白。”林涂看着顾言风,她轻轻叹了一声,“不是你的错,若只是被你的鬼气贯穿,我也能救他。他死,是因为生魂被剥离了。”

    “姑娘,如今要怎么办?”黄路看着一旁瞪大了眼睛,死不瞑目的少年,几次伸手想替他将双目阖上,却终是徒劳。

    “如今……”林涂看着广宁的尸体,眉心微蹙,“如今只有将这孩子送回家去,再去隆麓彻底了解了谢存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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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广安,莫怕。我们已经跑掉了。”移形换位时天旋地转,广安紧紧抱住了谢存光的手臂,双目紧闭着。

    直到两人落在地上,广安都未曾睁眼,更是不敢松开手。

    谢存光轻声哄骗着,伸手掰正了广安的身子,“广安,你瞧,如今我们已经到神宫了。”

    广安缓缓睁开了眼,四周俱是陌生的,并非她熟悉的远春镇。

    她颤巍巍地松开了抱住谢存光的手,后退半步,“先…先生……,如今我娘找不到我了吧?”

    谢存光略有些疑惑,似乎不明白面前的人开口的第一句话不是问自己的弟弟,却是这个。

    “为何这样问?”

    “若是……”广安缩进了黑暗了,声音微颤,“若是阿娘知道了弟弟死了,她一定会狠狠得我,一定要我给弟弟陪葬的……先生,先生救我。”

    谢存光蹲在广安面前,伸手将广安揽进了怀里。“莫怕。”

    他看向黑暗,手轻轻拍着广安的背,声音柔和,“莫怕,绿绮,我们已经回家了。”

    “先生?”广安静了一瞬,略带疑惑地开口。

    谢存光退开半步,从怀里掏出那块黑石。他指尖顺着黑石轻轻描绘一圈,而后将黑石递给了广安。

    “日后便改个名字吧。”谢存光看着广安,“你日后便叫绿绮,这黑石能安心静魄,你贴身带着。”

    “多谢先生。”广安半低着头,只露出半个姣好的侧脸,耳尖染有一抹红。“我……我日后会好好服侍先生的。”

    谢存光轻笑一声,“早些休息吧。”他缓缓退出了房间,将房门阖上了。

    广安慢慢从黑暗中走了出来,她紧握着手中的黑色珠子,眼中带着喜,仿若刚刚死在她面前的不是她的哥哥一般。

    广安坐在了桌旁,月光洒进了屋子里,她伸手按着胸口,微微喘着气量着周围的一切。

    这一日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叫她现在仍像踩在云里没有落到实处。

    她从记事起,便被父母亲当做个物件儿。

    因为她出生后,家里常有怪事发生,所以她被当作家里的灾星。满补丁的衣服下,总是不满青紫红痕。

    后来,那个带走广宁的大师抓住了作祟的妖物。

    广安本以为她能摆脱灾星的名号,谁曾想,那人带走了哥哥,家里的那两个人,将对哥哥不能归家的怨都给了她,广安迎来了更过分的辱骂鞭。

    广安缓缓捞起袖摆,瘦削的手臂上,布满了一道又一道交横错落的伤疤,新旧都有。

    她怨恨着那两个不把她当人的,也怨恨着那个间接导致自己这般境地的哥哥。

    她本以为,被爱财的父亲卖给镇子里的土财主便是她注定的人生。

    不曾想,这一切却是因为面前的人改变了。

    谢存光长得俊美,谈吐得体。

    不光如此,即便对着自己那粗鄙母亲提出的无理要求也都好声好气答应了。

    如今,广宁死了。自己则是被谢先生带来了千里之外的隆麓,她原先的命运彻底改变了。

    广安眼里露出半点痴迷,她将那黑石握在手中,紧贴在胸口。

    虽然出了点差错,但最终,她还是跟着谢先生离开了,离开了那个黑暗逼仄的破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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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路趁着夜色将广安的尸体送回了那间院门口。

    第二天,鸡鸣刚响了两声。

    院木门便从内被推开了,而后是女人尖利的尖叫。

    “阿宁!”妇人哪还有半点昨日的样子,头发散乱着,眼泪糊了满脸。她将早已僵硬的广宁抱进了怀里,声嘶力竭地哭喊着。

    “天杀的,是谁害了我的儿啊!”妇人坐在地上,不住锤着地面,“阿宁啊!你醒醒啊!”

    村人纷纷被她这动静惊醒,披着衣服,三三两两走出家门。

    “广家婶子,这是怎么的了?”有人眼尖,认出了被妇人抱在怀里满身是血的人正是昨儿刚回来的广家大儿子。“怎么这么多的血哟。”

    “天老爷,莫不是遇上妖怪了吧。”人群中有人压低了声音,“听广家子就是跟着神仙学术法呢,怕是遭了哟。”

    这话一出,如同水如油锅,四下乱了起来。

    广宁的父亲正坐在门槛上抽着水烟,听了这话,一把将烟枪磕在地上,恨恨道,“我要去找那群人赔我儿子!若不是跟着他们学什么术法,我苦命的儿子又怎么会这么早死!我得去讨个法。”

    “是啊,广宁爹得没错,得去讨个法。”

    “可广宁子不是在隆麓学的吗?隆麓可远呢,千里外呢。”

    ……

    “怎么没瞧见广安那丫头?”

    妇人的哭声停了停,她有些茫然地回身看向院内,片刻后,哭喊道,“孩儿他爹,宁也不见了呀。我命苦啊……”

    村人七嘴八舌地安慰着,只见那妇人突然起了身,从院里拖出个板车来。

    “我要去隆麓讨个法!害死我儿,还拐走了我女儿!”

    着,妇人便要将广宁放上木板子。“孩儿他爹,你快起来,咱们现在就启程去隆麓!”

    ……

    远春镇里的事儿,被黄路一五一十地讲给了林涂听。

    “姑娘,我避着人给了那婶子一锭金子,劝她将那孩子早日埋了,也算入土为安。可他们依旧要带着那孩子的尸体去隆麓讨个法,这可……”

    林涂坐在枯萎的槐树前,正操纵着灵气一点一点在土里翻找着,听到黄路的话,停了手上的动作,微微挑眉,“远春镇离隆麓几千里,他们……”她额角沁出了细细的汗珠,林涂叹了一口气,“阿黄,你跟着他们吧,一路上护着些他们。骤然失子,白发人送黑发人,心中难免悲痛。只是这山长路远,难免路有坎坷,事情终究是我们导致的,辛苦你了。”

    “姑娘言重了。”黄路也跟着叹了叹气,耷拉着脑袋,“那姑娘您照顾好自己,我一定好好照顾他们。”

    “歇一歇吧。”顾言风递来一杯水,伸手替林涂擦去汗珠。

    林涂口喝着水,微微喘了一口气,“谢存光突然回来一定是有原因的,昨儿晚上,我们撞上他时,他正在土里翻着什么,我现在再细细翻一遍,应当能找出点儿什么。”

    “我帮你吧。”顾言风看着林涂有些发白的脸,甚是心疼。

    林涂却是摇了摇头,“槐树下俱是我的灵气,我感应起来比你轻松得多。”

    林涂看着面前的因为翻找而显得松软的土,声音放得有些低,“只是可惜,我们没能救下那孩子。如今还多添了一对苦命人。”

    “阿涂,你不觉得那对夫妻有些怪吗?”顾言风垂了眸,“不想着将孩子入土为安,却是要带着尸体千里迢迢讨个法……而且昨日那姑娘……”

    见林涂投来询问的目光,顾言风在她身旁盘腿坐下,“我知道你挂记着那个被掳走的姑娘,便趁着你找寻的时候去了一趟隆麓,只是那姑娘却是极其依赖谢存光。”

    “我避开人出现在她面前,告诉她我是她父母的朋友,来救她回去。”顾言风无意识摩挲着指头,轻声道,“可那孩子听了我的话,却是十分激动,砸坏水杯用那瓷片抵着自己,是若我要带她回来,她便当即死在我面前……”

    “来也怪,她脖子刚刚见血,谢存光便赶来了,我怕草惊蛇便先行离开了。”

    林涂听了顾言风的话,愣了许久,“你那姑娘刚刚受伤,谢存光便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