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元柔半晌不出话，最后噗嗤一笑。宝童言无忌，还蛮可爱的，司元柔低头问道：“你娘在哪里，带我去找她。”

    宝被无视，生气了，手上下挥舞着急地强调，“你一定要信我！要不是看你可怜，我才不会冒着风险把秘密告诉你！”

    彩蝶彩云俱是捧腹大笑起来，笑声响彻院子，更伤宝自尊心。

    “姐，咱们直接去里面找人吧。”

    司元柔也不想跟娃娃多，绕过他往院里走。宝回身急冲冲追上来，还不死心，试图劝服司元柔救人于水火，“你可以从王府后院的狗洞钻出去，我让我的兄弟们接应你。”

    宝不足司元柔腿高，出的话也憨，但居然有几分行侠仗义的江湖豪气，司元柔不忍辜负他的好意，又配合着问道：“你的兄弟们是谁？”

    “他们是我在府外结交的兄弟，都是街坊邻里家的孩儿。”

    司元柔隐隐感觉不太妙，又问：“那他们也知道淮王吃人的事儿？”

    宝面带严肃，“嗯，所以他们一定会帮你的。”

    叔叔风评被害，司元柔猜测外界传言叔叔凶残，这其中是否有宝的功劳？司元柔想想就觉好笑又离谱！

    她认真告诫宝，“王爷不吃人，以后不准在外面乱造谣，否则我把你送到官府。”

    宝被吓到了，紧张得哆嗦，可还坚持自己的猜想没错。

    “你亲眼见过他吃人吗？”司元柔问道。

    宝否认，晃了晃脑袋，但他争辩道：“我见过王爷嘴上沾血的样子。”

    “好多好多血。”宝双手比划个大圆，努力向司元柔描述。他从没有见过那么多血，淮王嘴上沾满血迹的样子好可怕，简直像吸了人血。

    司元柔敛眉，她未曾见过萧淮笙嘴上有血，但宝也不像谎的样子。司元柔先记下此事，一会儿直接去问萧淮笙，仍是教导宝，“可你还是没见过他吃人，没有亲眼看到不可以乱哦，再被我听见就让官府的人抓你！”

    宝被吓哭，眼中飙出泪花，他仍倔强地不哭出来，委屈地吸鼻子。

    司元柔径直来到后厨，后厨正在准备午膳，七八个人在灶上忙活着，一个厨娘在旁边儿指挥监督着，一股股热气腾腾的白雾冒出来，司元柔闻到了香味。

    “娘！”宝高呼一声，先于司元柔跑了进去，“有人找你。”

    司元柔瞧里面忙着，灶上锅碗瓢盆摆得满满当当，怕进去碰倒什么添乱，在门外等着。

    厨娘刚把米上锅蒸着，听到儿子的叫声赶紧洗干净手出来，她一出门看到一个美貌清秀的年轻女子，大致猜到来者身份。

    司元柔管着王府，知道厨房是一个张姓妇人负责，旁人称她为张姨，今日第一次见到本人。她不知道张姨还有个孩子，大概是因为宝年纪太，且不算府中仆人，所以宝没记录，方景苏也没跟司元柔过。

    “奴婢见过王妃。”张姨行过礼，紧张地询问：“敢问王妃前来何事？”

    “没有大事。”司元柔浅浅一笑，随和地：“就是来看看有什么食材，我想炖点清淡的肉汤。”

    王妃要亲自下厨？张姨慌乱地在围裙上擦擦手，“您要吃什么，吩咐一声就是了，何必自己亲自动手？”

    司元柔摇了摇头，给叔叔做的，她想亲自试一试以示诚意。

    “如果不麻烦的话，让我用个灶台就行了。”司元柔解释道：“我只做一道汤，其余的菜你们照常做。”

    “王妃，里面油烟大，您的衣服会被熏上味道的。”张姨仍有几分为难，好意提醒，恐司元柔这样身娇体贵的不知厨房脏污，以为做饭轻巧容易结果进去后悔。

    “无妨，我不介意。”司元柔既然定主意要做，就不是装装样子，处理食材烧火烧水她都得自己干。

    张姨见司元柔下定决心，遂不再劝，引着司元柔来到一处灶前，“王妃您在这边做好不好？离那边儿炒菜的远点儿，不会呛着您。”

    “好，麻烦你了。”司元柔自己看了一圈儿，食材调料都是全的，她自己可以，“张姨去忙吧，我这边儿没事。”

    “欸……您要是有事儿，一定要喊奴婢啊。”张姨先退下，但一步三回头生怕司元柔哪不会整，伤了她自己。幸好她做饭的地方离司元柔不远，能时不时往这边儿看一眼，真要有事儿也顾得上。

    宝跟在张姨后边儿，“娘我饿了，想吃饭。”

    “你这孩子！”张姨在宝后脑上呼了一巴掌，不准他吃。王妃在厨房看着，儿子闹着厨房开灶也太不像话了。

    司元柔发现厨房有处理好的鸡和排骨块儿，问道：“厨房每日会做荤菜吗？”

    “做的。”张姨答道。宝也抢着回答，报菜名似的了一通牛羊猪鸡鸭鱼鹅的菜。司元柔都不知道王府竟有这么多荤菜，那她跟着萧淮笙吃了半个多月素是什么情况，“只有王爷那边不吃肉吗？”

    “是。”张姨点点头，验证司元柔的猜想。

    原来王府除了萧淮笙上上下下都吃肉的，司元柔还以为整座王府都饮食清淡。

    司元柔先不管旁人，想了一会儿给叔叔炖鸡汤还是排骨，思忖片刻选了鸡肉。萧淮笙不常吃肉，鸡肉更瘦一点儿，他或许能试着吃几口，排骨稍微肥不一定和他心意。

    司元柔先把火架起来，给鸡块儿洗净残余的血后焯水，加了葱姜去腥。彩蝶彩云都要来帮忙，司元柔让她们在一旁候着，实在闲不住就帮着添柴。煮饭这种事儿，彩蝶彩云不一定会。

    司元柔前世刚嫁给萧彦时，想着讨他喜欢，亲自去厨房学做菜。刚开始她连火都不会生，浓烟冒得满屋子都是，根本呆不了人，司元柔还在厨房一次次试着生活，呛出眼泪都没走。学会生火，又卡在处理食材上。清洗简单，但她刀工不行。她手上力气，掌控不好沉重的菜刀，切出来歪歪扭扭的，好几次切破了自己的手，忍着痛做出一锅难吃的菜，之后乱七八糟的困难还遇到很多。

    她那时天天下厨房练习，总算慢慢学会几样看得过去的，做好后欢喜地送去萧彦面前。那时萧彦对她做的东西一脸嫌弃，评价她谄媚作弄，做出的东西猪都不吃，浪费粮食，当着一群人的面掀了。汤汤水水撒了一地，司元柔尴尬无措地站在中间，衣服鞋子被弄上油水，很伤心。她才嫁人没多久，想跟夫婿好好过日子，根本不明白为什么，真以为自己做的难吃她没尝出来，委屈萧彦的嘴了。

    司元柔后面很长时间才逐渐相信自己做的菜还行，味道不差，是萧彦有毛病。可她早已没有再给别人做菜的一腔心意了。司元柔现在想想，冷哼一声。既然萧彦猪都不吃，那他再也没有吃的机会，四舍五入他就是头猪！她要做给叔叔吃，听叔叔夸她！

    给鸡肉焯水后，司元柔又冲了遍发白的肉块儿，换一口砂锅加了满满的水炖上，又加了香菇和参，然后守着火，摆弄柴火调整火候。张姨一直关注司元柔那边儿，瞧她干起活来有模有样，真像那么回事儿，不是来厨房瞎折腾的还挺惊讶。彩蝶和彩云也很惊奇，她们根本不知道姐会下厨的。

    “姐，您什么时候学会炖鸡汤的？”彩云问道。

    司元柔开始扯谎，“以前看别人做过，看了几次记住了，随便试试。”

    “哇，姐真厉害！”

    司元柔被夸得脸红，受之有愧，“不要讲了。”

    炖得久了，香气溢出，充斥整间厨房。鸡汤本身鲜美，司元柔又加了香菇，香气更加浓郁，没在娘亲那要到吃的的宝悄悄挪着凑到司元柔身边，手抠在灶台边儿上，眼含期盼地盯着她的砂锅。

    司元柔道：“还要等很久，你饿了先去吃别的。”

    宝有点失望，但他搬来一个凳子坐下等，俨然在这耗上了。张姨赶紧过来把宝抱起来，拖着他走，“王妃莫怪。”

    司元柔笑笑，“无事，孩子长身体，应该多吃点儿，王府不缺你们吃的。”

    至于鸡汤她煮的多，一会儿盛出两碗来给她和叔叔，剩下的让宝吃也好。

    张姨有些局促，她把自己的孩子带到王府养，王爷没过什么，可换了王妃当家做主，她心里没底，王妃面上不介意，是真的不介意吗？

    “王妃，这个孩子基本是我自己用月银养着，没白拿公家的东西。”张姨思量再三，还是想明白，不然王妃万一心中介怀不声不响地将她辞了，她跟孩子就日子艰难了，“宝要是吃了厨房的东西，我会采买给补上的。”

    司元柔不会不让一个孩子吃饱，但她也要把账记明白，张姨主动提起司元柔便多几句，“你们母子用王府里的东西，都要吃饱穿暖，不过用了多少都记下方便我核对。你们自己吃穿用度多一些没关系，王府养得起，也会把你们养好，就怕有人偷盗王府的东西出去变卖，这绝不行。”

    “王妃放心！”张姨保证，发誓道：“奴婢绝对不会干盗窃的事。”

    “嗯。”司元柔看看宝，提醒张姨，“先给孩子拿点儿东西吃吧，孩子不抗饿。”

    “是。”张姨找了个馒头切成片给宝烤了吃，宝端着馒头片离开厨房。司元柔眼睛跟着看去，宝在院子里的石桌上吃了起来。

    张姨在围裙上擦擦手，等着米饭蒸好，看司元柔还在等鸡汤来跟她解释，“我不会让宝在厨房吃东西的，厨房是做饭的地方，谁也不会在这里偷吃。宝也是乖孩子，不会乱动灶里的食物。他就是长身体又好动，吃东西勤一点，但不给后厨添乱。”

    “那便好。”司元柔点点头，张姨把孩子教的不错，不然宝乱动锅里的东西，把饭菜弄脏了不，对他自己也危险，司元柔肯定要管教他的。

    司元柔等着鸡汤快好，拿了个碗往外撇油。

    张姨问道：“王妃是做给王爷吃的？”

    “嗯。”

    “那可有点难办。”张姨欲言又止，不知该不该讲。司元柔让她大胆她才接着道：“王爷不喜荤腥。奴婢刚来厨房时不知道，给王爷做过几次肉……”

    “然后呢？”司元柔问。

    “……王爷吃了后不舒服。”张姨低下头，俨然不好意思。

    司元柔也呆了，她还以为萧淮笙是挑食，难道是肠胃不行，吃不了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