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5. 第 115 章 和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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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桌子发出巨大的声响,其上摆放的茶具被震得摇晃不停久久才平静下来。司戎安仍是怒气不解,起身径直向外冲去,一脸凶相跟要找谁算账似的。

    徐义吓了一跳,连忙拉住司戎安的胳膊,劝道:“将军,冷静!您干嘛去啊?”

    “我干什么?”司戎安撸起袖子,“跟淮笙好久不见了,不知他武艺精进没有,找他切磋切磋。”

    徐义冷汗直冒,他不该多嘴把这事儿告诉司戎安,该让萧淮笙自己才是。不然他眼看着司戎安要出去揍人了,还能无动于衷吗?

    “将军,少将现在身体不好,您可不能跟他一般见识。”徐义好歹拽着司戎安回来,“而且他跟姐的婚事由皇上所赐,你就是心有……也得注意点。”

    司戎安胸口剧烈起伏,合着他不在大元的时候,皇家人合伙欺负了他闺女。把他闺女许给谁不行,非得许给萧淮笙?萧淮笙当兄弟司戎安很满意,但当女婿司戎安心里就不是个味儿了。

    “他们何时成亲?多久了?”司戎安问道。

    “将军有所不知,属下跟您细细讲来。”徐义从司元柔与萧淮笙被赐婚讲起,顺带提了一两句司元柔先前跟太子的传言,但后来司元柔还是被许给萧淮笙冲喜。

    “冲喜的?”司戎安更冷静不了,萧淮笙娶他闺女不好好娶,竟然只是拿回去当冲喜的,指不定哪天还要守寡!

    “冲喜未必不是好事!”徐义叹道:“至少在属下看来,姐跟少将是难得和睦的夫妻,少将有了姐精神一日比一日好,而姐在府里也颇得少将关怀,至少两人没什么矛盾。”

    “那是你没看见不合的时候!”司戎安仍是不肯相信司元柔在淮王府过得好,萧淮笙看起来绝不像会疼人的男子,徐义一个粗人哪里真懂司元柔过得好不好,就算不好也不会告诉他,司戎安还得自己亲自去看。

    “我即刻回京,把女儿从淮王府接出来!”司戎安起身推开房门,徐义还要劝阻,司戎安喝道:“谁也不准拦我!”

    “将军不用回去!少将把姐带过来了,就在此地!”徐义对着司戎安的背影喊了一句,司戎安这才停住脚步。

    就萧淮笙是个不会疼人的,把从娇养的司元柔带到这种风吹日晒吃不好住不好的地方,司戎安心疼得不行。但先顾不得跟萧淮笙算账,他要见司元柔。

    恰好这时司元柔跟在萧淮笙身后到了司戎安院门,司戎安在房门口一眼就看到萧淮笙身侧那个身穿红裙,盘着乌发的女子,她的眉眼像司戎安但多了些淡雅与柔和,这点随了她母亲,正是司元柔——他的女儿。

    司元柔也在一瞬间看到了熟悉又陌生的男人,他与留在司元柔记忆中的模样差不多,只是身形不如以往挺拔,鬓角也染上灰白。

    她鼻子一酸,多年未见的父亲,以为已经惨死的父亲,他回来了!

    司元柔绕过萧淮笙,飞快地跑向司戎安扑进他胸前,叫了一声“爹爹”!

    她鲜红的裙角翻飞,像极了她时候跑来的样子,司戎安稳稳地接住司元柔的胳膊,随后拍拍她的肩头道:“长高了不少,是大姑娘了。”

    司元柔摇了摇头,往父亲胸前靠去,轻轻闭上眼睛。司戎安一看司元柔的妇人发髻便眼皮子直跳,好像养了多年的翡翠白菜一夜之间被人偷走了,且是兄弟这个家贼干的!

    而萧淮笙还在几步外站着,没跟上来扰司元柔父女,直到司戎安不善的眼神瞪过来,萧淮笙才挪着步子走上前,低头轻轻嗓子唤道:“岳父!”

    这一句差点把司戎安送上天……

    “父亲!”司元柔低呼一声,扶住往后仰倒的司戎安,但她力气托不住,示意萧淮笙上前来帮忙。

    萧淮笙刚一去搭把手,司戎安就好了,嫌弃地拍开萧淮笙的手自己挺直身子回了房内。司元柔乖巧地跟在后面,萧淮笙一言不发随着司元柔进去。

    司元柔进门发现房内还有一个女子,她静静地坐在床榻边上像个玉雕的假人,一动不动也没有半点声音,方才乍一看见司元柔惊了一瞬。

    司戎安听着司元柔没跟上来,回身一看发现她看着别人,终是到了这一刻,司元柔肯定要和她认识。

    司戎安介绍道:“这是为父的救命恩人,陶氏名嫣……”

    他话了一半,后半句不好意思直接跟司元柔讲,司元柔却隐隐约约感觉到了,问道:“那你们现在只这一层关系?”

    “还做了夫妻……”司戎安着稍稍别过脸,不敢面对司元柔,这个亡妻所留下的他疼宠的女儿。

    司元柔心中一瞬间不是滋味,但想了想她也管不了父亲这种事,母亲已去,父亲要再娶也得过去,更何况陶氏是他的救命恩人,没有陶氏就没有今日活着站在司元柔眼前的父亲,她缓了缓心态后到陶氏身前行了一礼,“感谢您出手相救。”

    陶氏摇了摇头示意不用谢她,但没话。

    陶氏的生疏,反倒让司元柔自在几分,因为她对陶氏也很生分。

    司元柔微微颔首,离开陶氏身前同父亲在桌前围坐,给司戎安斟一杯热茶后问道:“父亲当年遇到了何事,怎么流落南元不得归?”

    司戎安回忆起当初微微皱眉,记忆有些遥远了,且他也是刚想起来没多久,“我与淮笙大战南元那一日,场面极为激烈混乱和凶险,满天大火灼灼,江水都被烧红了。我与淮笙兵分两路,他往西,我去了东方,在那遇到了南元名将萧明烈。”

    萧明烈是南元皇室一位极其出众的皇子,与南元太子分庭抗礼,南元老皇帝恐怕没多少年了,皇位却不见得落在太子头上。

    “我与萧明烈交锋,几回合里刺伤他的肩头,而他身怀暗器射入我腹中……我便坠入江中不省人事。”司戎安往后方内室忘了一眼,“后面的事是阿嫣告诉我的,她清洗衣服时在河下游浅滩浮上的尸体中见到我,看我还能动把我拖回家中医治。”

    “后面我醒来已过了半月,那时我脑子中一片空白,完全不记得任何事,便被阿嫣收留着住下。”司戎安起这事,脸上有些难为情,当时他不知道自己是谁,被陶嫣所救不能不报恩,也无处可去,便留下来给她一个弱女子干活,后来时日长了两人就搭伙过日子了。

    “我们曾辗转南元几个村落,在不同的地方生活过,我一直以为自己是南元普通农家百姓,直到那日我在山头砍柴看到了遥远的江对岸的旗帜……那是刻在我脑子里的军旗……我想起来了。”

    司戎安恢复记忆的那一瞬就决定回大元,只是陶嫣是南元女子不见得肯同他走。他身在南元,承蒙陶嫣照顾,不能一声不吭地走了,因而还是决定告诉她实情,他不是她的丈夫,是攻南元,是敌国的将军。

    陶嫣却似早有预料,没有多少意外之色,原来她救他时见身穿战甲,害怕惹事便把战甲扒下,换给了别人并将其推入河中。

    然而陶嫣知晓这些,竟然愿意同他一起走,他才知陶嫣也是可怜人,遂带着她一起到了约见萧淮笙的地点。

    司元柔轻轻握住父亲的手,这双挥刀执剑,保家卫国的手竟然在乡野砍了多年柴,上面的茧不是操练武艺留下的而是辛劳生活的痕迹。她虽没看见父亲昨夜回来的样子,父亲已经换上了干净的衣服,但想来也好不到哪去。父亲不是特别精细的人,但想到他可能几年吃不饱穿不暖,司元柔便心疼坏了,对他多年不回家和他与陶氏之间的事不那么介怀了。

    “爹爹回来的事还没告诉京城,阿笙即刻修书告知陛下,爹爹回京还做你的大将军!”司元柔轻轻拂过父亲的鬓角,“做回大将军您就和以前一样了。”

    “好!”司戎安一定要回京恢复身份,才能有底气给司元柔撑腰,让司元柔甩了萧淮笙另嫁!

    萧淮笙心头隐隐生出不详的预感,司戎安看他的眼神极为冷漠,跟从前一口一个兄弟招呼他的亲切老大哥样完全不同,“岳父好好休息,婿马上差人向宫里和将军府送信。”

    “你送信归送信,但别叫我岳父。”司戎安实在受不了这个称呼,他这些年饱经风霜已经显老了,还被萧淮笙这么叫,真把他叫得垂垂老矣似的。

    “岳父,礼不可废!”萧淮笙坚持要这般称呼,司戎安不认便是不同意他跟司元柔的婚事。他好不容易一辈子喜欢一个女子,才与司元柔两情相悦没多久,眼看着他能解毒便可与司元柔修成正果,怎么能在这时候被司戎安横插一脚?

    且司戎安对司元柔极为重要,他的话司元柔一定会听。

    司戎安斥道:“我拿你当兄弟,你存心气我?”

    “等回京我就禀明陛下,让你们和离!”

    萧淮笙脸色一变,严肃道:“不可,绝不和离。”

    “那休书也行!”司戎安退一步,铁了心要萧淮笙放了司元柔,哪怕司元柔被休也能再许个好人家,若许不到就养在将军府一辈子,她不该被耗在淮王府。

    “休书……更不可能!”萧淮笙掷地有声,“我既娶了她,就会对她负责到底。”

    这话听在司戎安耳朵里就是纠缠到底绝不放过,他转而问司元柔,“你想不想跟他离?别怕爹爹回来了,你有什么话尽管。”

    司元柔望了萧淮笙一眼,稍显羞怯,答道:“我和他挺好的,不想分开。”

    司戎安无法理解,多年不见女儿竟然联合外人气他?真当他死了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