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暗搓搓的交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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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些事,沐云河想得很通透。

    对于“孩子的成功”,大人有时候也会犯红眼病。

    孩子能挣的钱,大人挣不到,所以有点吃味,不仅这办公室的人如此,昨天码头上起哄的那些人也是如此吧。

    只见沐云河睁大了眼睛,非常惊讶地对郑校长:“谁我赚了上千块钱?”

    郑校长的脸上隐隐带着怒意:“你还不承认?这是有人去码头上亲自问过的,码头的人的。你不承认,是想让我们直接带你去码头问?”

    沐云河毫无惧色:“那就去码头问好啦。老师们什么时候有空,跟我去码头。”

    郑校长怒极反笑,:“很好,等放了学,叫上你家长,让刘老师陪你一起去码头问问。”

    这样一来,沐云河就很确信捅消息的是翟姿。

    本来沐云河还想,不能排除昨天码头上这么多人中,有同学的家长听到消息传来了学校。

    可刚才校长的是“有人去问过了”,而不是“码头的人来报”。

    这语句间细微的差异,足够沐云河锁定告密者。

    出了校长室,她走过一条走廊,但也没走远。

    等校长室里的人都出来了,各老师都散了,沐云河看四下无人,这才又重新敲响校长室的门。

    她去而复返,郑校长很是惊讶,脸上依然还有怒意,问:“你来干什么?”

    沐云河反手锁上了门。

    这名校长给她的印象虽然已不很深,但还是有那么一点儿的。

    沐云河记得最清楚的,莫过于她入学的第一年,在那届五年级毕业典礼上,相天逸代表毕业学生发言,了个狗屁不通,这位校长却带头热烈鼓掌。

    那年头,相天逸虽然成绩差得很,却还是学校里的风云人物,一大半是托了这位校长抬举他的福气。而抬举的原因呢?不言自明。

    虽一般人对母校总有情谊,但沐云河不得不,师恩深重这事儿在黄沙岛倒没怎么发生。

    但凡有个孩子失学了,老师最多来家访一次,也就不管了。这当然不能算是班主任不负责,只能是学校的大风气如此罢了。

    这样的校长,不多么有缺陷,起码也不是特别两袖清风的正人君子,那就有活动的空间。

    沐云河既不装无辜、也不装老成,相反,她换上了一副娇滴滴的神态。

    她:“郑校长,我来跟你认个错,刚才我撒谎了。”

    郑校长一愣。

    沐云河:“刚才那么多老师在场,我不好承认我到底拿了多少钱。郑校长刚才的,既然是码头上传来的消息,那自然是靠谱的。”

    郑校长错愕道:“那你承认,你每次都能够拿到1000元了?”

    沐云河摆摆手:“每次可没有。只有大潮的两次拿到过,平时也就100元上下。”

    郑校长严肃道:“那你刚才不承认,现在承认了,是为什么?”

    沐云河哎呀了一声,口气暧昧了不少:“我了呀,刚才那么多老师在,我不好意思嘛。这事我只能给校长知道。”

    郑校长沉吟,没声响。似乎想看看这个女孩的什么算盘。他似乎有点懂了沐云河的暗示,但又怕是自己理错了。

    他不能想象,这么的女孩子难道能懂这一套?

    没想到的是,女孩还真懂。

    沐云河:“郑校长,我用东海学的名义,只是想团结同学们一起去做这件事,但没想到不能用学校的招牌,这是我的考虑不周。那您看能不能这样?”

    她轻轻地走近了,把两只手撑在郑校长的办公桌上,微微侧过脑袋,故作高深地压低了声音:“以后学校就把赶海队招个安,官方授权这个命名。”

    她这般做作,反倒显出一种孩童的自以为是。

    郑校长眼睛一亮,不自觉地就跳圈了。他问沐云河:“为什么我要同意你呢?”

    沐云河故作老成地轻轻拍了一下桌子:“我正要这个!郑校长,您是全校的龙头,您一点头,那不是什么事都好办吗?”

    到这里,郑校长自以为全明白了。

    恐怕这些辞都是家里教好的,孩子只不过依葫芦画瓢地转述一通。完全就是成年人的那一套嘛。

    如此这般,他反倒定下心来。

    身子向后一靠,郑校长稳稳地十指交叉,问沐云河:“那你怎么知道我要点这个头?”

    果然听到姑娘:“您点这个头,对我,对学校,对同学,对您,都是有好处的嘛!”

    郑校长想,即使是家长教好的,能成这个效果,姑娘也很是个人才。

    他继续步步为营:“怎么?”

    姑娘煞有其事道:“赶海队的活动照旧,还是我负责收卖,但是会给学校交一个官方授权费,您看如何?”

    这就到重点了嘛!

    郑校长身体前倾,假装惊讶道:“还有官方授权费,那这个官方授权费你算怎么给?”

    沐云河:“郑校长,您看能不能这样?收货的总价,扣掉成本,50%给学校,还有50%就算作是赶海队的活动经费。50%,不低了吧?一般缴税都不要讲那么多呢。”

    郑校长一愣,50%?完全想不到姑娘家给的数字竟这么大方。

    沐云河接着道:“您若不放心,可以找个信得过的人,每次去卖货的时候都跟我一起去核算,当场拿一半的钱给学校。”她又故意做作地压低声音:“名义上给学校。”

    郑校长清了清嗓子,这方面话题点到即止,不方便展开。

    沐云河:“那郑校长您看,等下放学还要刘老师和我家长一起去码头么?还是您老有空干脆亲自跟我走一趟呗?”

    郑校长不得不,自己可能看了眼前的女孩。

    在回答沐云河之前,他先把账算了一遍。

    一次大潮1000元,扣除成本,50%给到他,那也有好几百元。一个月两次大潮,加上平时放学赶海的那些收入,他岂不是坐在办公室里,每个月就可以增加1000元的收入?

    这可比他的校长工资还要高了。

    这位校长虽然疯狂心动,但也不好当场表态,让一个学女孩拿捏了去,只好故作姿态地:“你先回去吧,这个事情要从长计议。”

    心里却是着急,巴不得沐云河从今天开始就把一半的收成上交给他。

    沐云河前生靠自己的血泪换取了一些阅人的经验,此时看到校长的表情便知道稳了。

    虽然50%的比例是高,但只要有了所谓的“官方授权”,那她就能把蛋糕继续做大。

    现在比较麻烦的,反而是继母那边。

    她收起了神婆般的神气,乖乖地和郑校长告别,出了校长室。

    果然这天直到放学,刘老师也没有再找她提什么和家长一同去码头的事了,想必郑校长已经额外关照过了。

    *

    赶海活动取消,这天沐云河一放学便回家了。

    没有想到,家里也有另一场风暴在等待着她。

    她才到院子里,就察觉了家中不对劲。

    秦翠蓉恰巧走到门口,一看到继女,立刻化身母夜叉,指着她骂:“好啊畜生!你还有脸回来!你做的好事我可都知道了!”

    沐云河的脑筋一转,大概就猜到了怎么回事。

    屋内,她的被褥和其他所有用品已经被继母翻了个底朝天。

    继母还怒发冲冠的指着她:“我想你这么好呢,赶海还能买点肉。合着自己赚大几千,就买两斤破肉来敷衍我!,你把钱藏哪儿去了?”

    她这凶神恶煞的态度,把一旁床上的毛毛吓得直哭。

    秦翠蓉顾不得理睬亲儿子,厉声质问沐云河把钱藏哪儿去了。

    到了这会儿,沐云河也不装乖女儿了。她心头隐隐动怒,问继母:“谁告诉你我藏钱了?”

    秦翠蓉你还不承认?你学校那么多人,就不会有个人来告诉我?

    沐云河一听,果然。老师那里告了不算,还要到继母这里来告状。

    想到自己藏钱的毯子还在屋里,沐云河不由得就硬气不起来。

    当务之急是把毯子拿到手,可继母像个夜叉似的杵在那里,她若去拿毯子必然引起怀疑。

    岂不是把继母找不到的钱往她面前送。

    沐云河对秦翠蓉周旋道:“谁我赚大钱的,真是冤枉人!我们只是同学之间闹。是不是有人和我吵架记了仇,故意过来陷害我呀?那个穿红衬衣,带蓝色头箍的女孩子?”

    沐云河一下子就点穿了告状人的形象,倒让秦翠蓉一愣。难道这丫头片子的是真的?

    可她转眼间忽然想到了另一件事,那天在码头,不就有个学生拿着很多货来卖吗?只不过当时人太多,她没能挤进去亲眼看到罢了。

    此时一联想,她骂道:“兔崽子,你又骗我!那天到码头去卖货,所有人都来看的那个学生,是不是你?我天天在码头上工作,你几箱鱼值多少钱,我还不清楚吗?我以为你只是赶海,卖点零碎,没有想到你把同学都叫起来,一卖就卖大的,你你钱藏哪儿去了?”

    “你不?”秦翠蓉又操起扫帚样来,劈头要。

    沐云河赶紧往对门撒丫子跑,还没进刘三婶家的门就扯开嗓子大喊:“三婶救命,我妈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