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晚上请客的地方在南城一家高级会所, 会员制，平日轻易进不去。

    温宁到达之后，才知道他又包了场，只是他们包厢里就只有剧组部分主创人员。

    包厢宽敞, 十几个人坐于其中还绰绰有余。

    他们进门时, 包厢里就已经整齐摆好了各式自助的酒水食物。

    温宁挑了几样喜欢的食物后, 被男人牵着和他一起坐到沙发最靠里侧的位置。

    拿过来的食物吃了一半时，温宁听见手机响了声。

    消息是喻佳发来的。

    喻佳：【你唱个歌吧】

    温宁：【？】

    喻佳：【你不觉得包厢太安静了吗】

    喻佳：【你们家沈总往这儿一坐，大家连话都不敢大声】

    喻佳：【隔壁据桌游都已经玩了几轮了】

    温宁刚刚光顾着和他话吃东西, 还真没注意包厢里的气氛，被喻佳这么一提醒，才发现确实过于安静了些。

    不然她也不会第一时间就听见微信提示音。

    一进包厢就又出去接电话的沈明川这时也重新回了包厢，他手上拎着个文件夹，失笑：“怎么这么安静, 你们这是出来玩，还是来开会的啊？”

    温宁已经吃得半饱, 她侧头看向旁边男人, 声问他：“我去唱个歌？”

    江凛点头：“嗯。”

    温宁握住他修长的食指：“你想听什么，我唱给你听？”

    男人脸上还是没什么表情, 只抬手摸了摸她脑袋：“都行。”

    温宁点点头, 拿叉子叉了块西瓜咬进嘴里，起身去了点歌台。

    她一过去，李副导家的姐妹花也凑了过来。

    会所全被包了下来，不会有什么乱七八糟的人出现, 李副导就放心地把家里俩这两个刚成年不久的姑娘带了过来。

    这俩姑娘是他们的cp粉，但从来不敢靠近某人一米以内的范围，只敢围在她边上。

    “宁宁姐, 你要唱什么歌啊？”妹妹李君慧问。

    姐姐李君慈推荐：“不然唱个恋爱ing？”

    温宁过来的时候，其实有想过要唱个甜歌给他听的，但这会儿又想不到有什么太合适的，她平时不怎么爱听甜甜的情歌，而且感觉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给他唱情歌多少还是有点羞耻。

    她就改了主意。

    还是唱个能把气氛变热闹的好了。

    温宁滑动着点歌屏幕，一心二用地跟她们俩开玩笑：“高中生听什么恋爱ing，早恋是不对滴。”

    姐姐：“我们已经毕业了。”

    妹妹是个机灵鬼，闻言猜道：“所以宁宁姐你没早恋是吧，那沈总是你初恋？”

    温宁：“……？”

    温宁也不想在包厢里跟两个八卦精聊自己的八卦，她点中页面上的一首歌：“就唱《爆肝》吧，你们俩会唱就跟我一起唱啊。”

    姐妹花闷了许久，也顾不上继续八卦，两个人一起去抢话筒。

    前奏很快响起，包厢里终于热闹起来。

    沈明川拎着文件夹，顺手又拿了瓶酒，走到江凛边上坐下，低声问：“你还不算告诉她真相？”

    酒瓶搁在桌面上，发出一点清脆声响。

    江凛抬眸看向点歌区。

    姑娘点了歌也没到前面去，就坐在点歌台副近的高脚凳上，细白的手拿着话筒，唱起歌有点摇头晃脑，肩膀上微卷的发梢掉下去，随着她动作轻轻晃动。

    原本温软的声音压得有点低，听起来和话时有些不同：“烟火跟我都是越黑暗越灿烂，太阳下山就是我的精华时段……”

    他们剧组里那位男主演进来后，一直低着头在玩手机，此刻也终于抬起头，目光落到她身上。

    江凛眸光微动：“过段时间再。”

    “还过段时间啊。”沈明川开酒瓶，又从桌面上拿了两个反扣着的干净玻璃杯，一边倒酒一边，“她朋友前几天都跟她吐槽我架子大了，哪天真露馅了，人跑了你可别着急。”

    江凛收回目光，拿起桌上的酒杯，拇指抵在杯檐下。

    隔了片刻才开口：“我现在她就不会跑了？”

    沈明川：“……”

    沈明川量他片刻，幸灾乐祸地笑起来：“江凛啊江凛，你也有今天。”

    江凛目光瞥向他随手放在一侧的文件夹：“听她常红前几天来了剧组，我不记得有跟你提过这种要求。”

    沈明川也拿起酒杯，轻轻晃了晃：“她朋友长得还行，业务水平也还行，我就让常红过来看看。”

    江凛淡淡看了他一眼：“是吗。”

    温宁唱完这首歌，感觉气氛热得差不多了，就把话筒递给妹妹李君慧：“你们想唱什么自己点叭，我继续去吃东西了。”

    妹妹悄咪咪往最里侧瞥了眼：“沈总不会嫌我们吵吧？”

    温宁摇头：“不会的。”

    要真嫌吵，她可以陪他出去另找个地方待着。

    妹妹就安安心心地跟姐姐点起了歌。

    温宁走回包厢最里层。

    他旁边只多了个沈助理，其他人还是没敢靠得太近。

    包厢光线偏暗，男人微垂着眼，黑衬衫袖子半挽，一手随意搭在沙发一侧，另一只手正拿着只玻璃酒杯，大纸是刚喝了口酒，锋利的喉结轻轻一滚。

    看见她过来，他掀起眼皮，朝她伸出手。

    就像下午在造型工作室一样。

    温宁手搭在男人大手上，被他拉着在身侧坐下。

    沈明川把酒杯一放，拿起放在一侧的文件夹：“你朋友的新合同，你让她看看，没问题的话就签了给我。”

    温宁：“！”

    温宁正想伸手去接合同，顺便跟他解释一下那天她们背后讨论他的事情，就见旁边男人稍稍侧头，目光看向沈助理。

    “你自己不会送？”

    沈明川：“……？”

    沈明川算是见识到什么叫重色轻友，他轻轻“啧”了声：“行，我去送，不扰你们腻歪。”

    温宁看他拎着文件夹站起来，走到喻佳那边，《秘密》的男二立即给他让了个位置。

    他在喻佳身侧坐下。

    这样一对比，温宁就觉得《秘密》那位男二好像还没这位沈助理好看。

    下巴忽然被轻轻捏住，温宁脑袋被那股强势又温柔的力度带着稍稍一转，目光中瞬间就只剩下一个人。

    “好看？”男人声线微凉。

    这是在吃醋？

    但语气又听不出来。

    温宁摇摇头：“我就是觉得你和沈助理的相处方式好像跟计助理不太一样，就不太像是上下级，反而更像是朋友，你们俩私下关系很好吗？”

    江凛捏在她下巴上的指尖顿了一秒，松开：“发。”

    温宁：“难怪了。”

    他另一只手还拿着酒杯，杯中酒液轻晃，透过玻璃杯冰川纹路看过去，是一种很好看的、晶莹璀璨的琥珀色。

    执杯的手也分外修长漂亮。

    温宁注意力被吸引：“好喝吗？”

    “酒？”江凛问。

    温宁点点头，指尖勾住男人垂放上黑西裤上的另一只手的食指，仰头问他：“我能喝一点吗？”

    江凛感觉到她的动作，垂眸看了眼她缠在他手指上的手，随即目光落回她脸上：“喝完又算去摸哪个男人的手？”

    温宁：“……？”

    一秒后。

    那天在逸星酒吧的场景又出现在她脑海。

    温宁眼睛稍稍睁大，控诉地看向他：“你为什么还记得？”

    记得就算了！

    居然还要出来！

    男人把酒杯放下，空出的那只手轻轻抚上她脸颊，表情仍平淡，出来的话却隐约带点暧昧意味：“下午问我要微信，晚上就直接对我动手动脚，我不该记得？”

    重温了下那天的社死场景，温宁脸瞬间一红，又忍不住跟他抗议：“我只动手了，哪有动脚，而且我那是喝醉了。”

    江凛轻笑了声：“那还敢跟我要酒喝？”

    温宁揪着他手指：“那现不是不一样了嘛，你现在都是我男朋友了。而且我就喝一口尝尝味道。”

    “就一口？”江凛忽然问。

    看他像是有答应的意思，温宁忙乖巧点头：“嗯嗯，就一口行吗。”

    男人也不紧不慢点了下头：“行。”

    温宁看他把酒杯拿起来，伸手去接，男人却避开了她的手，微微仰头自己喝了一口。

    温宁还以为他又反悔了，不满开口：“你——”

    话没完，男人忽然放下酒杯，空着的那只手再次捏住她下巴，低头吻了过来。

    温宁嘴正好半张着，倒方便他轻而易举把酒液喂进来。

    未经调制过的酒对她来完全不算好喝，一股冲劲儿钻进嘴里的同时，温宁感觉他舌尖在她嘴里轻轻扫了一圈，也带着点明显的酒液味道，很快又退出。

    温宁还没喝过度数这么高的酒，被这冲劲儿呛得轻咳了两声。

    男人捏在她下巴上的顺势下滑，把她摁进怀里，轻轻拍了拍她的背。

    好在他应该是考虑到她的酒量，只喂了很一口。

    温宁缓过神，从他怀里抬起头。

    包厢里歌声不断，现在话筒传到了男二手上，姐妹花在旁边捧场地挥着手跟唱，喻佳和那位沈助理不知在聊什么，画面看着意外有点和谐，其他人聊天的聊天，玩游戏的玩游戏。

    好像都没注意到他们这边。

    可刚才那一瞬，只要任何一个人往这头瞥上一眼，都能看见他吻她的画面。

    温宁这下连耳朵都红了。

    她仍揪着男人手指，略带不解地问他：“你昨天不还不想让别人看到我这个样子吗？”

    怎么今天又变卦了。

    怀里的姑娘仰头看着他，黑发衬得那张精致的脸显得越发单纯无辜。

    “不一样。”江凛。

    温宁眨眨眼：“哪不一样？”

    江凛落在她背上的手缓缓上移，食指无名指穿过柔软的黑发，拇指却轻轻在她绯红的耳朵摩.挲了一下。

    感觉她立即在他怀里轻轻颤了下。

    前几年他太忙，她又太，在机场那次见面前，他都还没有对她生出别的心思，因而除了偶尔有空去看看她之外，他并未太过干涉和听她的生活。

    看她在网上画的那些图，他还以为有别的男人已经教过她。

    现在看来，应该什么经验都没有，纯得一塌糊涂。

    昨天他没控制好情绪，自然也没控制好力度。

    而刚才那个动作——

    与其是吻她，不如是宣示主权。

    江凛手指轻轻勾起她颊边的黑发：“以后再告诉你。”

    温宁：“？”

    怎么还要卖关子。

    “不能现在吗？”

    男人动作亲昵地摸了摸她脑袋，然后无情地拒绝了她：“不能。”

    温宁：“……”

    好叭。

    可能是他起了“以后”，温宁忽然又想起他明天就要回去工作的事。

    她趴在男人胸口，眼睛盯着他黑衬衫上的扣子：“你明早什么时候走？”

    “七点。”江凛。

    温宁满心不舍地问：“那我起来陪你吃个早餐，再送你下去？”

    他这两天都和他们一起住逸星，就和上次在榆城一样，就跟她住一层楼，不过他们明天上午的戏排得比较晚，不用早起。

    江凛想起她上次送他时那副困得不行的模样，低声问：“起得来？”

    温宁脑袋一点：“起得来啊，我订个闹钟，不然你也可以电话叫我起来。”

    她顿了顿，又忍不住揪住他衬衫扣子，仰头和他撒娇：“你明早电话叫我好不好？”

    “好。”江凛握住她乱动的手。

    *

    晚上回到酒店已经过了十一点，温宁洗完澡后，难得没有磨磨蹭蹭玩半天手机才肯睡觉。

    一躺上床，她就把手机搁在床头，顺手关了灯，闭上眼睡觉时，她隐约感觉自己唇角还是往上翘着的。

    一夜无梦。

    卧室房间里装了效果很好的不透光窗帘，温宁翌日醒来时，屋里还是一片黑，她迷迷糊糊伸手摸到手机，摁亮屏幕看了时间。

    才九点钟啊。

    还可以再睡一会儿。

    她重新闭上眼，脑袋在枕上蹭了蹭，算继续睡，半梦半醒间，却总感觉像是有哪里不对。

    刚刚看是几点钟来着。

    九点？

    九点了？？！！！

    温宁那点睡意瞬间跑光，她从床上坐起来，开了灯，把手机拿过来，解锁屏幕，看见有个未接来电提醒。

    时间是早上6点35分。

    来电人是“男朋友”。

    响铃声时间8秒。

    温宁懊恼地揉了揉乱糟糟的头发。

    她到底是怎么睡得这么死的啊，为什么一点动静都没听到。

    他怎么也不多给她几个电话。

    温宁昨天听他早上他飞北城那趟航班时间是9点，这会儿应该都早已经上了飞机，而且差不多都可能关机了。

    不过航班经常有延误。

    抱着试试看的心态，温宁还是给他了个电话过去。

    没有关机提醒！

    响了几声铃，那边就接通了。

    但没话。

    “你已经上飞机了吧？”温宁语气蔫巴巴的。

    电话里又安静了两秒，男人才开口：“开门。”

    温宁：“？”

    开门？

    开门！！！

    “你还没走？”

    他低低“嗯”了声。

    温宁从床上跳下来，拖鞋也没顾得上穿，直接跑出卧室，一路穿过客厅，开门。

    门口，男人今天又穿了件白衬衫，领口扣子系至最上一粒，配上那副银框眼镜，显得禁欲又矜贵。

    温宁不上这一刻什么心情，可能是跑过来的缘故，心跳得特别快，她看着门口原本应该已经在飞机上的男人，忍不住跳起来扑进他怀里。

    江凛接住扑过来的姑娘，感觉她双手挂上他脖子，一双细白的大腿也缠上来。

    对面的门这时刚好开，商默从里面走出来，看见这一幕，脚步顿了下。

    温宁从刚才那股情绪中缓过来，又被同事撞见自己这副粘人的模样，不太好意思缩了缩脖子，把脑袋埋进了男人肩膀上。

    江凛对这动静却恍若未闻，头也没回，直接抱着人进了屋。

    对面的门彻底阖上去，商默看见一条细白的腿半悬空着，轻轻在门缝里晃悠了下。

    门内，温宁重新抬头脑袋，看着近在咫尺的男人：“你不是九点的飞机嘛，怎么还没走？”

    “不是要陪我吃早饭？”江凛。

    温宁高兴他还没走，又因为可能耽误他工作感觉到一点内疚：“那你航班怎么办，你早上怎么不多给我几个电话啊，早知道我就自己订闹钟了。”

    “改签了。”江凛垂着眼，看了眼她轻轻在他腰侧晃荡的那只雪白的脚，“怎么没穿鞋？”

    温宁：“……我忘穿了。”

    “在哪？”男人问。

    “鞋吗？”温宁回头看了眼，“应该在卧室吧。”

    江凛抬头看了眼里面那扇半阖的门：“自己进去，还是我抱你进去？”

    温宁眨眨眼。

    她平时还是挺爱干净的，只是不怎么爱整理东西，不过酒店每天都有阿姨来帮忙扫房间，里面估计也不算乱，应该是能见人的程度。

    何况马上要分开，能让他多抱一分钟是一分钟。

    温宁手臂缠着他脖颈没放：“你抱我进去。”

    逸星这一层的房型都是两房一厅的套房，主卧还带了个的衣帽间，就在卧室进门处的位置。

    温宁挂在他怀里，任他稳稳抱着往里走。

    等进了卧室，被他放到床上，温宁才发现里面好像还是有点乱的——

    左边床头柜上放着她昨晚为了今早能省点时间，特意从衣柜里挑好拿出来准备今天穿的黑色连衣裙，好在还是叠好的。

    右边乱七八糟放着横倒着的水杯和门卡和发箍。

    被子团成了一团，床单睡得皱皱巴巴的。

    白色的枕头底下隐约露出半块黑色的布料，上面蕾丝显眼。

    那好像……

    是她昨晚一起拿出来放在床上准备今天穿的内衣？

    也不知道他刚才看没看到。

    温宁脸瞬间一热，立即往床头那边一挪，一边试图挡住他视线，一边把内衣往枕头下塞。

    刚塞进去，温宁就听男人嗓音在头顶响起。

    “挡什么？”

    温宁抬起头，对上他居高临下看过来的目光，还是一如既往的深邃沉静。

    也不知看没看到。

    温宁还捏着蕾丝边的手指忽然发烫，松也不是，不松也不是。

    她干巴巴否认道：“没……没什——”

    话没完，站在床边的男人突然走至她面前，指节修长的手往床头柜上一撑，许是因为用了点力道，手背隐隐有青筋突起。

    同时他倾身朝她靠近。

    属于他的气息强势地侵袭过来，温宁呼吸轻轻一窒。

    气氛忽然变得旖旎又危险，她身子下意识往后又退了点。

    男人另一只手这时却往她身后一撑，挡住了她继续后退的路线。

    温宁整个人像是被他圈在怀里，因为刚才的后退，她后背呈往下倒的趋势，只是反手撑在床面上的手勉强支撑着身体，她看着他一点点靠近，最后在距离她仅一公分的位置停下，是再近一点就能吻到她的位置。

    也是再近一点，就能将她压在床上的位置。

    温宁莫名屏住呼吸。

    江凛淡淡看着她，话时有温热的呼吸在她唇上。

    “躲什么，刚才主动要我抱你进卧室时，胆子不是挺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