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温宁重新开门。

    沈明川还像刚才一样靠在门口, 连姿势都没变过，双手抱臂，神情闲散。

    就好像笃定她又会把门开一样。

    温宁下意识又想把门关上，可握在门把上的手好像没听使唤。

    他那样的人, 也会有留不住什么东西的时候吗？

    沈明川这才不紧不慢又开口问了一句：“我方便进去吗？”

    温宁看着门口的男人。

    她和喻佳之前都觉得他完全没个助理的样子, 架子大得厉害, 和他“老板”相处也没有分寸。

    可此刻看来，他在扮演沈周期间，确实有收敛过。

    面前锋芒毕露、气场大开的男人, 才是沈家下一任掌权人原本的模样。

    温宁往后退了一步：“进来吧。”

    “鞋就不用换了，我们等下算拖地。”来者是客，温宁又指指沙发，“沈总坐那边吧，我去给你倒杯水。”

    温宁完走进厨房。

    家里的一次性杯子没有了, 她不爱喝没味道的纯净水，冰箱里全是饮料。

    温宁看了一圈, 最后给他拿了瓶喻佳常喝的苏水。

    一拿出来, 温宁不知怎么，忽然又想起江凛第二次去剧组的时候, 她给他拿的就是这一款。

    那时她还以为他才是沈明川。

    温宁指尖顿了顿, 还是把苏水拿出来，走回客厅，搁在沈明川面前，自己在另一张沙发上坐下：“沈总有话就快吧, 不早了。”

    沈明川却是看了眼正在收拾茶几的喻佳。

    喻佳本来算把茶几上最后一点东西收完就走。

    沈明川接下来要的话肯定会涉及到江凛的隐私，她没算听，也没兴趣听。

    但被这么催促似的看上一眼, 喻佳心里那点火气又压不住了。

    喻佳没好气道：“沈总不用看我，我还不至于这么没眼色，收完这个盒子，我就下去丢垃圾。”

    沈明川又瞥她一眼。

    她今天穿了牛仔短裤，短裤下一双雪白长腿又细又直，他还清楚记得这双腿前天晚上是怎么勾在他腰上的。

    “垃圾你放门口，我帮你带下去。”

    喻佳：“可不敢劳烦沈总。”

    沈明川：“……”

    “我一两句话不完。”

    “放心。”喻佳没看他，把垃圾袋束绳抽紧，“我在楼下转转，你们没聊完之前，我不会上来。”

    沈明川：“这么晚了，你穿成这样下去转什么？”

    “沈总管天管地，还管别人穿什么衣服？”喻佳好笑，“我穿这样怎么了，沈总是大清遗民吗。”

    “我不管你穿什么衣服。”沈明川，“但你现在是鼎盛旗下的艺人，要是出点什么事，你家人找上来麻烦的是公司。”

    喻佳系抽绳的动作一顿，抬起头，目光冷冷落在他身上：“沈总是担心我家人找上门，还是担心我出什么事不能给你们挣钱啊？”

    “记得你还要给公司挣钱就好。”沈明川。

    喻佳没什么表情地点点头：“行，您是老板您了算。”

    她没再搭理他，把垃圾放到门口，看了眼抿着唇的温宁，指指主卧：“我去卧室，有什么事就叫我。”

    主卧门“砰”的一声关上。

    沈明川看着关上的房门，扯扯衬衫领口的扣子，心头像是有股躁意压不下去。

    他想起温宁刚才在他面前放了瓶水，伸手想去拿，却捞了个空。

    沈明川收回视线，这才发现那瓶水不知什么时候又被江凛家那姑娘拿回自己面前了。

    她目光也冷冷淡淡的。

    “沈总估计也看不上我家的水，就有事事吧。”

    沈明川：“……”

    沈明川平缓了下呼吸。

    “你见过江凛父母吧。”对上温宁，他情绪又很快恢复稳定，“对他们还有没有印象？”

    温宁摇摇头。

    “江叔叔性格和江凛完全不一样，江冽倒是有几分像他，只是江冽只学了点皮毛，江叔叔别的方面没什么本事——”沈明川顿了顿，“虽然这样好像不太合适。”

    他嘴上着不太合适，脸上神情却明显没当回事。

    像是对江凛这位父亲并没有多少尊重之意。

    温宁看他确实不像一两句话就能完，随手扯了个抱枕过来抱着。

    “江叔叔别的本事没有，但谈恋爱却很在行，一向怜香惜玉，他历任前任就没有一个他不好的。”沈明川又停了下。

    “但是郑阿姨，就是江凛的妈妈，和他是联姻，他当初是被江凛爷爷摁头娶的郑阿姨，他不敢反抗江老爷子，就把逆反心理转向了郑阿姨，郑阿姨当年听也是被父母宠着长大的，也不高兴拿热脸贴他，两人完任务似的生下江凛，就开始各玩各的。”

    沈明川懒懒靠在椅背上，像是在回忆：“直到郑家碰了不该碰的线，江老爷子及时察觉苗头，及早停了所有和郑家合作的项目，但江叔叔怜香惜玉的毛病又犯了，郑家破产，郑阿姨父亲入狱，他不但不肯离婚，还处处妥帖帮着郑阿姨安置好了她所有家人，这对夫妻在婚后第四年谈起了恋爱，第五年生下江冽。”

    “江凛和他弟弟同父同母，但他们俩一个是联姻的结果，一个是——”沈明川没再继续，嘴角倒是勾出个嘲讽的笑。

    温宁指尖揪紧抱枕的边缘，低声接上他的话：“一个是爱情的结晶。”

    恐怕还不止如此。

    前一个孩子出生后，夫妻两都在各玩各的，也就意味着，这个孩子见证了他们彼此互相背叛的那一段时光。

    他可能会像一根刺一样，横亘在他们中间，不断提醒他们。

    沈明川神情冷冷地沉默了片刻，才重新开口，但他似乎并没有任何要煽情的意思，语气非常轻描淡写。

    “我十岁那年去江家玩，和江凛一起听到郑阿姨和江叔叔吵架，为什么老爷子要这么早就定下继承的人选，郑阿姨质问江叔叔为什么不帮江冽争取一下。”

    “江凛十二岁那年，可能是就是你去他家玩的那个暑假前，得了一场重感冒，高烧到近四十度，家里的保姆给他爸妈电话，但那天江冽和同学吵了一架，江叔叔和郑阿姨双双赶去了江冽学校，最后是家里的保姆送江凛去的医院。”

    怀里的抱枕被揪成一团，温宁垂着眼：“他爷爷呢？”

    “他爷爷那时在国外出差。”沈明川。

    温宁摇摇头，声音很轻：“不是，我是他爷爷——”

    她顿了顿，后面的话不知怎么，有些问不出口。

    沈明川却会意：“他爷爷很看重他，把他当继承人培养，但同时也对他相当严格，不允许他有一点不该有的爱好，而且因为早早定了继承人选，江老爷子出于补偿心理，在其他方面就会更宠着顺着江冽，我早年送他的玩具，最后经常都会出现在江冽手上，后来我就不给他送了，改成叫他去我家里玩。”

    温宁揪在枕头上的指尖因为用力微微泛白。

    沈明川继续道：“那天在逸星酒吧，我听你你那个什么猫是单独只送给了他是吧？”

    “是，我当时就只买到一个。”温宁。

    “那就对了。”沈明川接道，“碎了，他才有可能把你的礼物留下来。”

    温宁鼻子倏然一酸。

    她勉强忍下这股情绪。

    “是他让你来跟我这些的吗？”

    “不是，是我自己过来的，不过来之前，我和他了一声，我不来，他今天也会过来一趟自己告诉你的。”沈明川停顿片刻，“只是我不希望由他亲口来。”

    温宁垂着头没接话。

    沈明川和她不熟，拿不准她的心思，但他该的已经都差不多已经了，他沉默两秒，又多补了一句：“江凛从骄傲，创业最难的时候都没开口要我帮忙，我和你这些，只是帮他解释一下原因，你也不用同情或怜悯他，他不需要这些。”

    完，沈明川从沙发上起身，走到紧闭的主卧门前敲了敲：“喻佳，出来，我们聊聊。”

    喻佳开门：“我和沈总您没什么好聊的吧”

    “聊你接下来的工作。”沈明川。

    喻佳：“我一个普通艺人，用不着沈总您亲自和我聊工作吧，有什么事让红姐吩咐一声就是了。”

    “那就聊你前天晚上和我上/床的事。”沈明川。

    喻佳：“……”

    “前天晚上的事，我们不是也已经清楚了吗，就当什么都没发生，我当时也不知道您的身份，要是知道我哪怕醉死了，当时也会回自己房间的，您要是觉得亏了，那我只能以后努力多给您挣点钱了。”

    沈明川气笑了。

    喻佳却没再管他，越过他往沙发上看了眼，见温宁脑袋垂得低低的，脸几乎埋在抱枕上，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哭。

    她忙推开挡在门口的沈明川，几步走到沙发前：“宁宁，怎么了，他跟你什么了？”

    “没事。”温宁摇摇头，“佳佳，我想一个人待一会儿。”

    喻佳听她声音倒不像是有哭腔，默了下：“行，那我下去一趟，我带着手机，你有事给我电话啊。”

    温宁闷闷应了声：“好，谢谢。”

    喻佳站起身，看了眼沈明川：“沈总不是要聊吗，出去吧。”

    温宁脸还埋在抱枕里，听见脚步声远去，接着不远处传来“咔哒”一声关门轻响，随后室内完全安静下来。

    似是喻佳和沈明川都已经出去。

    沈明川那句“碎了，他才有可能把你的礼物留下来”却仍像是魔咒一般不停在她脑海中回响。

    当年她太，只隐约记得她当初很喜欢江家那个大哥哥，喜欢到甚至愿意把自己也很喜欢的那只猫送给他。

    可能就是因为当年她很喜欢他，也很喜欢那只瓷猫，所以在见到他砸猫的那一瞬，才会记忆那么深刻。

    才会误会他这么多年。

    原来亲眼所见之事也会有不为人所知的隐情。

    那他骗她呢？

    *

    博汇中心。

    江凛开指纹锁，踏进门的一瞬，玄关的感应灯亮起，照亮了一侧柜台上一只黑色的猫耳发箍，是它的主人那天不知怎么马虎落下的。

    好几天了，江凛破天荒地也没帮她收回卧室。

    任它这么随意又凌乱地放着，就好像它的主人随时会出现重新拿起它戴在头上一般。

    江凛把西装外套搭在手上，也没像平时一样取下手表，他一路走至衣帽间，目光在落向中间那一排色彩丰富的衣裙时，稍稍顿了一秒。

    他把西装挂好，随即走回卧室，弯腰开了她一直想看的保险柜。

    里面赫然放着一只的黑色瓷猫。

    江凛至今都还清楚地记得，她到江家那天是个万里无云的晴天。

    去机场接机的黑色汽车停在江家老宅门口。

    司机先下车，开后座，陌生的老人从车上抱着一个姑娘走下来。

    她从个子就不高，比同龄人矮上一截，看上去只有四岁出头，柔软的头发在脑袋上扎成一个的丸子头，脸上的婴儿肥远比现在要明显许多，白嫩嫩的一只被爷爷抱在怀里，玉雪可爱。

    但江凛只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

    他听到过江明成电话，知道两家有个口头上的婚约，而他因为年龄不合适，或者还有其他什么原因，被排除在人选之外。

    那个姑娘将来有可能会是江冽的未婚妻。

    江凛垂着眼，却不知姑娘怎么就从爷爷怀里下来，忽然一路颠颠地跑向他。

    快到他腿边的时候，她脚步还踉跄了下。

    江凛伸手想去扶她，她已经抱着他裤腿稳住了自己。

    姑娘抬头看过来，眼睛笑得半弯，像形状漂亮的月牙，被太阳照得亮晶晶的，口齿清晰，只是仍带点奶音。

    “哥哥。”她仰头叫他。

    江凛僵了一瞬。

    他向来不讨孩喜欢，但面前的姑娘不知怎么丝毫不怕生，更不怕他。

    她攥着他裤腿：“是你会陪我玩吗？”

    江凛默了下：“不是。”

    他暑假也被江明成安排了满满的课程，要不是有客人到来，他此刻应该正在跟家庭教师上课。

    温宁瘪了瘪嘴。

    江明成在一旁淡淡道：“既然宁宁想让你陪她玩，你今天就先不用上课了。”

    他着转向温宁，态度瞬间温和：“宁宁，哥哥骗你的，他会陪你玩。”

    “真的吗？”姑娘立马又高兴了起来。

    “那边还有个哥哥，也会陪你一起玩。”江明成指指站在一侧歪头好奇量她的江冽。

    温宁瞥了眼江冽，又没什么兴趣地收回了目光，白嫩嫩的手高高伸起，牵住了他的手。

    “宁宁。”温崇走过来，“你还没叫人呢。”

    温宁这才在爷爷的指引下，一一叫人，最后轮到江冽的时候，她敷衍地叫了一句，脸立即又转回来，仰头看向他。

    “哥哥，我们去玩吧。”

    从踏入江家的第一步，她就像个尾巴一样，一直跟在他身后，就连中午吃饭，她都要跟他挨着坐。

    直到她被爷爷抱去客房午睡。

    江凛回了楼上自己的房间写作业。

    他知道江明成的性格，让他今天不用上课，不等于课程取消，今天落下的课程，会在后面一一尽数补上。

    江凛需要把后面几天的作业提前做完，不然他可能会一连几天都得不到片刻闲暇。

    但他难得有些不专心。

    只做了两个时，他就忍不住下了楼。

    去午睡的姑娘果然早已经起床，正和江冽并排坐在餐桌上吃下午茶，大人们不知是不是出于想让他们从多点相处机会的心思，并没有参与，只远远坐在客厅看着。

    江凛也没走近。

    他不远不近地看着她对着江冽笑，看着她声跟江冽话，看着她把盘子里的水果胡萝卜全给了江冽。

    就像中午给他排骨一样。

    江凛看了片刻，正想转过身，重新回楼上写作业，姑娘却像是察觉到什么似的，抬头朝他这边看过来。

    她笑容立刻灿烂起来，从桌上跳下来，一路跑到他腿边，像上午一样攥住他裤腿。

    手上还带着一点脏兮兮的油渍。

    江凛却并没有想要拉开她的手的意图。

    他自己都有点意外。

    “哥哥你吃鸡翅吗？”她仰着头问。

    江凛：“不吃。”

    “为什么啊？”温宁不解，“鸡翅那么好吃。”

    “胡萝卜也好吃吗？”江凛问完，自己先愣了下。

    姑娘却先鬼鬼祟祟地偷偷往后看了眼，然后拽拽他衣摆：“哥哥你低头。”

    江凛低下头。

    她凑到他耳边，声道：“胡萝卜超级难吃，所以我刚才才偷偷骗他帮我吃掉，他好笨噢。”

    江凛：“……”

    江冽咬着一根胡萝卜，目光往这边看了眼：“温宁你快过来吃，吃完我带你去玩滑梯。”

    温宁头也没回：“不去，我要跟哥哥玩。”

    江冽：“我房间里有玩具，他房间里没有，只有书，你去我房间里玩。”

    “不去。”温宁皱皱鼻子，“我就要和哥哥玩。”

    江冽从到大就没怎么受过委屈，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

    郑瑜听到哭声，忙跑过来哄他。

    可郑瑜再偏心，也没办法跟一个还懵懵懂懂的五岁姑娘讲道理，没办法让她像她自己一样，只偏爱她的儿子。

    在江家待了一周，温宁就黏了他一周。

    他在房间看书，她就抱着她的玩具坐在他床上玩。

    但她从来安静不到五分钟，玩了一会儿，就会从床上跳下来，走到他腿边：“哥哥你在看什么啊？”

    江凛：“奥数。”

    “奥数是什么？”温宁好奇问他，“故事书吗？”

    江凛不知道怎么跟她解释什么是奥数，最终点点头：“是吧。”

    “那你给我讲故事吧。”姑娘使唤道。

    江凛：“……”

    江凛那天拿着奥数教材，给她讲了一下午的故事。

    回程前一天，江明成和温崇带着他们出去逛街，半路碰上摊贩推着车卖瓷器。

    是他纯手工自制的。

    江明成从不给他买玩具，江冽看不上这种粗制劣造的东西。

    但温宁很喜欢。

    瓷器摊上老虎狮子等动物都各剩好几个，她唯独只喜欢猫，刚好摊子上还剩下唯一一个。

    江明成出钱给她买了。

    江冽一见她有，吵着也要。

    但温宁不是他，江明成再纵容也不会准他抢客人的东西。

    江冽哭了一路。

    温宁一手费力地提着她的瓷猫，另一只伸过来要他牵。

    江凛把她的手，和她的手上的瓷猫都接过来。

    温宁又拽了拽他衣摆。

    江凛弯下腰。

    她再次凑到他耳边：“他怎么那么大的人了还爱哭呀，好没用噢。”

    温宁年纪，逛不了太久，在外面吃完中饭，江明成就带着他们又回了江家老宅。

    那天下午的午觉，她是抱着她的瓷猫在他床上睡的。

    她那时候就已经有睡着了喜欢抱着怀里的人和东西乱蹭的习惯，瓷猫做工粗糙，她一蹭，鼻尖就红了一块。

    江凛把那只瓷猫从她怀里拿出来，姑娘睡梦中咕哝一声，抱着他的手臂继续睡。

    可能是第二天要走，晚上临睡前她也粘着他不放。

    温崇趣她：“宁宁这么喜欢哥哥，将来要不要嫁给哥哥啊？”

    “嫁给哥哥？”姑娘眨巴了下眼睛。

    温崇：“就是和哥哥以后一直在住在一起。”

    温宁头一点：“那我要嫁给哥哥。”

    温崇把她从客厅沙发上抱起来，手指刮了刮她鼻尖：“可惜等哥哥长大了，你也还会是个不点。”

    温宁明显无法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咱们睡觉去吧，明天中午的飞机，不能起太晚，你要舍不得哥哥，以后再过来玩，或者让他去咱们家里玩。”温宁崇抱着她，“宁宁跟哥哥再见。”

    姑娘朝他了个哈欠：“哥哥再见。”

    次日一早，她就抱着她的瓷猫敲响了他房间的门。

    江凛已经起床写作业，他拉开门，姑娘窜进来，先把她的瓷猫放到他床上，随后自己爬上去，短腿在床边晃悠。

    “哥哥我等下要走啦。”

    江凛坐回位置上，重新拿起笔，书上的字却突然变得模糊，一个都看不进眼里。

    “嗯。”他。

    “你会去我家找我玩吗？”她根本不知道他们两家隔得有多远。

    江凛抬起头：“不知道。”

    去不去从来不会由他决定。

    “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啊？”温宁歪着脑袋问。

    江凛：“不去的意思。”

    由江明成决定，那他肯定就去不了。

    温宁瘪嘴：“为什么啊？”

    江凛没话。

    她开始掰着手碎碎念：“我家楼下有好多滑梯，你可以跟我一起玩的，我爸爸做菜也好吃，爷爷做菜也好吃，不过我妈妈做菜不好吃。”

    江凛：“……”

    “我还有好多好多好多玩具。”姑娘看着他，“你真的不去我家找我玩吗？”

    江凛沉默两秒：“……不去。”

    姑娘一副要哭的样子，她鼻子皱了皱，忽然看见放在旁边的瓷猫。

    她拿瓷猫歪头看了几秒，伸手抱着朝他递过来：“那我把猫猫送你，你去我家找我玩吗？”

    江凛看见她一脸的不舍，但他还是伸手把她的瓷猫接了过来。

    “好。”他。

    温宁立即又笑了起来。

    “那好了啊。”她从他床上跳下来，扑到他腿边，“哥哥你跟我拉勾。”

    姑娘伸出细细的一根手指，勾住了他食指指尖。

    手机忽然响了声，江凛从回忆中醒过神——

    他把保险柜中的瓷猫拿出来。

    那天下午知道他身份前，她在微信里问他六岁朋友送的礼物能贵重到哪去，怎么他会宝贝到放进保险柜。

    五岁朋友送的礼物是不贵重。

    但对当时年纪尚的江凛来，这不仅仅是一份礼物，还是他当时人生中得到的第一份，也是唯一一份——

    毫无理由的偏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