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君谨有些头疼的捏了捏眉心。

    忘记这茬了。

    正准备回去让张师座给她再安排个房间，耳畔凭空响起了震天动地的声响，伴随着声响而来的，是一连串的紧急集合号角声和密集的枪声。

    “嘭嘭嘭——”

    巨大的炮弹声袭来，脚下的土地都在颤抖，两人一惊，只见周围冒起了一窜窜黑压压的烟蘑菇。

    该死，敌方跑来偷袭了！

    眉头紧拧，霍君谨只来得及一声：“屋里待着！”

    转身就往外跑。

    羡妤怎么可能乖乖听话，也跟着往外跑。

    幸亏他们来的早，周围已经布防完毕。

    现场虽然乱，却也是乱中有序，众人各司其职，井条有序的反击着。

    城门外，士兵们躲在沙袋后，驾着机关枪和不知名的敌人开火，城门上的大炮也开始运作，射出一发又一发的炮弹回击。

    城门上，霍君谨躲在城墙后，正在透过望远镜观察着远方的敌情。

    羡妤二话不，也猫着身子走到他身边蹲下，架起机关枪瞄准开始「突突突」扫射。

    霍君谨回头看了她一眼，却也没什么，继续将注意力集中在观察敌情上。

    耳边是震耳欲聋的炮鸣声以及不绝于耳的机关枪扫射声，飞溅的石块混着子弹不断落在城墙上，激起大片的灰。

    呼吸间全是浓重火药味，呛的人喘息不过来。

    “传令下去，集中火力攻东南方向！”

    羡妤了然，暂停扫射，迅速抬手比了个手势，往东南方向一挥，城墙上的主攻火力全部往东南方向压。

    “他奶奶个腿，还好你们来了，否则今晚老子可就没了！”

    张师座猫了过来，嘴里骂骂咧咧。

    他无比庆幸，霍君谨带兵赶到了。

    以他剩下的兵力，绝对抵不过这么猛的偷袭。

    对方显然是有备而来，算一举攻下安水城，火力很猛，双方进入僵滞。

    必须要想办法突出重围才行……

    羡妤猛然想起，她来之前观察了周围的环境，敌军后方，有片树林，适合偷袭。

    “少帅，请允许我带兵偷袭，我需要两队人马，分别从左右方进入树林，之后能从树林绕到敌军后方！”

    一队人目标太大，两队人比较有保障，羡妤当机立断提出要求。

    霍君谨意外的看了她一眼，没想到她会在他开会的途中，将附近的地形探的一清二楚。

    似是看出了他的惊讶，她粲然一笑：“没办法，这是多年土匪生涯养成的习惯，我们土匪干仗，凭借的就是地形优势！”

    “去吧，自己万事心。”

    薄唇轻扬，霍君谨赞赏的点点头，接受了她的请求。

    很快，羡妤集合了两拨善于搞偷袭的老兵，从营帐出发，越过防备线，快速进入密林，悄无声息离开众人的视线。

    “你他娘的还真放心让她去啊？这要出事儿怎么办，你丫可就绝后了！”

    皇帝不急太监急，张师座骂骂咧咧开口。

    话音才落下，一波猛烈的炮火攻击再次袭来。

    霍君谨一把摁下他的大脑袋，没好气道：“不想在这丢了命的话，集中注意力。我相信她！”

    一句话，饱含了他对万金玉的全部信任。

    同时示意众士兵加大火力，为偷袭部队做掩护。

    树林子里，众人已经找好掩体。不远处，就是敌军屁?股。

    没有让他们轻举妄动，羡妤用望远镜观察着敌情，时机成熟之际，她大手一挥，示意攻击。

    “突突突——”

    机关枪飞射而出，手榴弹烟雾弹纷纷往敌军中央扔。

    “轰——”

    光团在人群中炸裂开来，残肢断臂飞满天。

    没想到被会人屁?股，敌军将领被了个猝不及防，急急忙忙派兵应付身后火力。

    “吩咐下去，冲！”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霍君谨趁着敌军火力被分散，立刻吩咐属下传令下去，冲锋！

    他们人本就比敌军多，天灰灰亮的时候，敌军全军覆没，张师座在连续败北之后，终于赢了一场久违的胜仗。

    可士兵们没有一个人脸上是喜悦的。

    这次大规模的突袭，造成了1000多人受伤，300多人死亡。

    每个人脸上，只剩下战争后的麻木，如同无知觉的木偶一般，做着战后的恢复工作。

    突袭回来的羡妤走在人群中，意外看到了不久前还活蹦乱跳，眨巴着眼睛询问她他们能不能活下去的年轻士兵下半身血肉模糊，被人用担架抬着进了一旁的诊所。

    眉头紧蹙，她快速跟了进去。

    “疼……娘……我好疼……”

    少年呜咽着，眼中空茫一片，浑身都疼到麻木。

    医生甚至不用仔细检查，就知道人快不行了。

    对着羡妤摇摇头，他带着护士们离开。

    羡妤双眼微红，走上前主动握住了士兵颤抖的手。

    “金玉姐……你、你的话还算话么……”

    恍然回神，少年露出灿烂的笑，奄奄一息问道。

    “嗯，等你好了，我带你去喝花酒，我认识的姑娘……可漂亮了！”羡妤语气哽咽，笑着道。

    “嗯……我娶媳妇……可就……靠你……”

    最后一个字没能出，少年永远的闭上了眼。

    羡妤缓缓蹲下身子，将脸埋在了少年冰冷的手中，无声哽咽。

    不远处的霍君谨看着这一幕，缓缓走上前，用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没事吧？”

    羡妤缓缓抬头，鼻尖泛红，眼中蓄满泪水，她快速抹了把眼泪，笑着摇摇头：“我没事，少帅，能不能不要火烧他，我想亲手埋了他。”

    霍君谨点点头，“我帮你。”

    她点点头，一言不发将死去的少年背在身上，迈出沉重的步伐跟在他身后离开诊所。

    他们将地点选在了羡妤带兵偷袭的那片树林。

    将尸体放在树下，两人拿着铲子开始刨坑，约莫半个时后，才草草将少年埋葬。

    羡妤找了块木头，用匕首将表面削平滑，想要给少年立个碑。

    做完这一切，她才蓦然想起，自己甚至不知道对方的名字。

    “该问问他名字的……我怎么就这么糊涂呢……”

    双眸又一次泛红，她哽咽着开口。

    霍君谨什么话都没，脱下手上的白手套，安抚的摸了摸她的头。

    “已经足够了，你的心意，他一定能感受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