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第 42 章

A+A-

    接连两次失败,裴蕴碰了一脑袋钉子,信心大受击,整个人丧得不行。

    偏偏这个时候还要有个没眼色的过来哪壶不开提哪壶。

    周乙乙:【怪兽,你家舅舅追得怎么样了?这么久时间,应该很有点儿进展了吧?】

    “”

    裴蕴面无表情。

    不,并没有,毫无进展,无用功倒是乱七八糟积了一堆。

    暴怪兽:【哪有这么久时间,才一年不到。】

    周乙乙:【???】

    周乙乙:【我当然知道一年不到,你怎么不直接这辈子还没过完呢?怎么着,追个人你还准备拉长战线持久战啊?】

    周乙乙:【或许我应该提醒你一句,谈恋爱才是正事,前摇太长浪费生命啊宝贝儿,喜欢,就要趁早把人拐到床上,知道吗?】

    裴蕴已经够泄气了,如今被他得更抑郁。

    怎么着难道是他不想要谈恋爱吗?

    是他想前摇这么长吗?

    追不上他有什么办法?

    暴怪兽:【你不懂(点烟】

    周乙乙:【哟呵,我有什么不懂的,】

    暴怪兽:【你敢再我怂,信不信我立马让你欣赏红色感叹号!!!】

    周乙乙:【瞧,你自己了耶(▽)】

    暴怪兽:【】

    周乙乙:【行,你不爱聊这个我看出来了,那咱们换个话题,看苧清官微了吗?今年的夏季烟花秀要提前了。】

    这是苧清的传统保留节目了。

    每年夏天七月中,都会在苧清江两岸举办一次烟花秀,场面往往盛大壮观,每年必上热搜,几乎已经成了苧清的标志。

    裴蕴情商失意,咸鱼似的摊在沙发里,兴致缺缺:

    暴怪兽:【提前到多久了?】

    周乙乙:【就这个周末,那个国际交流会议今年不是在苧清举办的么,会来很多外国的大人物,烟花秀这么好的门面必得拿出来啊。】

    暴怪兽:【哦。】

    周乙乙:【听今年烟花秀会有很多刚研发出的新烟花,大手笔,估计又要刷新精彩记录了。】

    裴蕴在他的极力“推销”下,总算来了一点兴趣。

    暴怪兽:【那周末要约一个一起看?】

    周乙乙:【不约摆手摆手】

    暴怪兽:【???】

    不约你跟我这儿唠嗑半天?

    周乙乙:【安澜估计要在那天跟我表白,我偷偷看见他把沿江高层餐厅和酒店都订好了,想给我一个惊喜。】

    哦。

    暴怪兽:【你都知道了,还惊喜吗?】

    周乙乙:【当然!我知道的只是一个文字流程,烟花什么模样,酒店布置什么模样,他会送我什么样的花,他告白时什么表情,会什么,我都不知道,这些难道不才是最大的惊喜吗?】

    周乙乙:【烫知识,甜的从来不是故事结局,是过程的氛围铺垫,这场烟花秀就是天赐的良机~】

    周乙乙:【要是没人陪你看烟花秀,那到时候我就大发慈悲一下,跟你直播安澜同学告白全过程,你也学习一下,怎么样?】

    不怎么样。

    亏你妹的想得出来。

    裴蕴不想跟他话了,关了手机愤愤扔到一边,翻身埋进沙发缝隙自闭。

    ——十秒后,忽而睁开眼睛。

    是啊,烟花秀。

    可不就是天赐的良机,绝好的制造最佳氛围的机会。

    他怎么就没想到呢?

    -

    裴蕴想要正正经经为这场烟花秀准备多一些。

    灯光,鲜花,礼物最好再个腹稿背上十遍八遍!

    可是最终都一一放弃了。

    他不是表白,这些东西拿出来都没个正当理由,当时候他舅舅问一句为什么要送他这些,他就只能哑口无言。

    算了,只要有人在,有烟花在,他总能找到气氛最好的时候。

    失败总不能一而再再而三,他总要成功一次。

    烟花秀那天清,他醒的很早。

    睡不着,躺在床上刷苧清官微,看烟花秀预告,看评论里的男孩女孩们高高兴兴分享今晚或表白或求婚,或跟朋友三五成群,或借机过纪念日的美好算。

    一个烟花秀,每个人的过法都不一样,想要陪伴的人也不一样,人间百态在这一天得到了最清晰完整的体现。

    唯一相同的,大概就是所有人都心存的那份与挚爱共度的兴奋期待。

    裴蕴翘着嘴角想,今年他也一样。

    他对这场烟花秀的期待已经不仅仅止于制造氛围的工具了,更多期待着的,单纯是可以和陆教授一起看烟花这件佚事。

    他可以记好久,比陆教授缺席的那场流星雨更久。

    和喜欢的人一起看一场最灿烂盛大的烟花,光是想想,都让人无比愉悦。

    陆阙有工作,下午一直待在书房。

    裴蕴原想着不能扰他工作,一个人在客厅抱着好消息玩游戏,可是玩着玩着,心思开始分神,总忍不住往书房看。

    想跟他呆在一起。

    我不话就好了。

    他想,我就安安静静坐在他对面陪他,不话不吵闹,肯定不会扰到他的。

    这么想,他也就这么做了。

    揉揉好消息的脑袋让它留在客厅睡觉,自己放轻脚步猫进书房,自觉溜到自己位置上坐下,果真乖乖的一声不吭。

    他没有开电脑,抱着膝盖缩在椅子里玩单机游戏。

    听着对面传来的鼠标点击的声音和纸张翻动的声音,与窗外远远传来的蝉鸣声相融,听得他心里痒痒的。

    想跟他话。

    果然人的本质就是得寸进尺。

    离得远了,想着只要再靠近一点就满足,靠近了,就会想着再近一点,再近一点。

    想让他可以将专注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想在他眼睛里看见自己的倒影,或者牵手,或者拥抱,或者贴近到最亲密的距离。

    对心爱人的贪婪滋生得太快,太不可控了。

    何况面对陆阙,裴蕴自制力一直不行。

    他放下手机,暗戳戳趴在电脑前,右手蹭着左手食指上的戒指,一点一点从旁边探出脑袋。

    戒指微微振动,陆阙指根一麻。

    他从文件中抬起头,对面男孩儿歪在臂弯里笑眯眯看他,一双眼睛弯成的漂亮的月牙状,见之心生愉悦。

    他用指腹轻轻压住被风翻动的纸页,音色乘着风,清清泠泠:“怎么了。”

    裴蕴嘴角上翘,晃晃手:“滴滴,感应器测试~”

    完又轻轻按了一下,便见陆阙眉尾轻扬。

    他身后是灿烂耀眼的阳光,被摇晃的繁茂树枝切得零碎,撒进来时就成了白昼的星光,洋洋洒洒落了他一肩膀。

    裴蕴眯了眯眼,羡慕起了阳光,可以这要正大光明攀附在他身上。

    忽然食指一麻。

    他左手轻轻抖了一下,眨眼回神,双眼晶亮地看向自己手:“我的也可以?”

    陆阙闲闲将戒指在指间转了一圈:“嗯,两只戒指感应装置是完全相同的。”

    他们可以向彼此发出信号,也可以收到彼此的信号。

    裴蕴觉得自己收到了一份迟来的惊喜。

    好像拥有了只有他们能感受到的秘密,和香味一样,即使在人潮来往中,也只有彼此可以察觉发现。

    很喜欢!

    他在书房跟陆阙呆了一下午,却一点不觉无聊。

    只是烟花秀会在晚上八点开始,他每隔一会儿就要看一眼时间,好心情一阶一街往上攀升,恨不得下一秒就能跨到八点去。

    可惜计划赶不上变化。

    时间好不容易在他眼巴巴的催促下攀过七点,陆阙忽然接到一通异研院来的电话,一项理论研究遇见了瓶颈,需他过去一趟。

    凉水兜头浇下,灭了裴蕴所有的期盼紧张。

    他一下懵了。

    “那,多久能回来啊?”

    他一路跟着陆阙到玄关,双手垂在身体两侧,像只要被主人抛下的宠物,无措又可怜。

    “不清楚。”

    陆阙无法确保是不是能在烟花秀开始之前赶回来,不敢轻易跟他作保证:“我尽量早点处理完。”

    裴蕴眼睁睁看着门关上。

    转眼,家里就剩他一个人了。

    好消息坐在脚边,吐着舌头哈着气望他,没心没肺的开心模样。

    裴蕴在玄关站了好一会儿,然后弯腰摸摸好消息脑袋,沉默着转身一个人回了书房。

    七点到八点不过一时的时间,裴蕴觉得过了有一个世纪那么久,比他从上午到下午默数的一整天还要长。

    少了一个人的书房变得格外闷。

    他只坐了一会儿就坐不住了,关掉手机起身去往阳台。

    阳台正对苧清江,二十层的高度,往外没有什么更高的障碍物,可以轻松将整个烟花秀场地收入眼底。

    七点过半,天还没有完全黑下,江边已经热热闹闹围了好多人。

    原本他也应该是其中一员的。

    他和他舅舅都应该是其中一员的。

    裴蕴心里堵的不行,眼不见心不烦,干脆转身去给裴大星浇水。

    他总是忘记给它浇水。

    有时候一两天,有时候好几天,想起来的时候以为它应该都干死了,或者被好消息啃了,去看时又好好的,现在都快开花了。

    顽强,不愧是他的儿子。

    好消息下午那会儿睡够了,就精神奕奕坐在旁边陪他。

    浇完水,裴蕴趴在阳台栏杆上玩手机。

    班级群里很热闹,大家都在讨论即将到来的烟花秀,好多人已经在江边守着了,图片都往群里头扔了好多,不出意外,八点一到朋友圈就会被这些人疯狂刷屏。

    其实他现在过去也来得及的。

    那么多同学都在,他人缘又那么好,不管男生还是女生,随便哪个团体都能轻松融进去。

    可是想想就好没劲啊。

    最想一起看烟花的人走了,他跟谁看都觉得没意思。

    就连看烟花这件事本身都变得很没意思了。

    群消息刷屏飞快。

    他发时间地看他们聊天,看他们兴高采烈地期待烟花秀开始,看右上角时间一分钟一分钟地增加,眼中原本尚存的期待的光也一点一点熄灭。

    直到第一朵烟花升空绽放。

    裴蕴在沿江热闹非凡的欢呼声中彻底垂下了脑袋,自闭地将脸藏进臂弯。

    他真是烦死异研院了。

    -

    “这项研究你们算用在什么领域?”

    异研院高级实验室里,陆阙在看完所谓进入瓶颈期的研究报告,将文件不轻不重扔回桌上。

    “这个我们尚不清楚。”

    一位研究员开口:“只是这项研究我们已经进行到这一步了,总不好半途放弃浪费之前的心血,而且具体有没有价值,可以运用在哪个领域,总也要等研究出来了才知道。”

    陆阙:“国家提供给你们最好的实验室,最好的实验器材,最好的研究环境,就是为了让你们在无意义的研究项目上浪费资源浪费时间?”

    研究员没料到他会得这么直接,神色一愣,继而皱眉:“陆教授,您这么是不是太——”

    “或许我这么不合适。”

    陆阙双手撑在桌面,一字一句:“你们是否分不清轻重缓急也与我无关,只是下次再有这种事,不必联系我这个挂名在院的教授,别浪费我的时间。”

    陆阙得不留情面,走得也干脆利落,留下几位研究员面面相觑,被反驳的那位更是面色难看。

    张梁慎从头到尾没开口,如今陆阙离开了,他才抱着手臂笑起来:“早了别找他,偏不信,这下高兴了?”

    “张教授”

    “行了,你们也别怪他。”

    张良生摆摆手:“大周末的为一项根本不急用的项目被叫回加班,换谁都不会高兴,将心比心吧,真想问,等哪天工作日他来院里了再问问。”

    “走了。”

    陆阙在一片烟花绽放的回声中匆匆赶回家。

    客厅没有开灯。

    他第一眼看见的,是恹恹趴在阳台的清瘦身影,被前方一派烟花绚丽的盛景衬得落魄。

    他都可以想象到他现在的表情。

    眉眼都耷拉着,比看着他离开时还要沮丧落寞,可能还会一个人偷偷红眼眶。

    好消息坐在他脚边,听见动静也只是吐着舌头回头看他,尾巴摇得很欢快,但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开心地跑过来。

    大概知道身边的主人心情不好,得陪着才行。

    他郁郁吐出一口气,忽然觉得,方才离开前跟那群研究员多的那番话都是在浪费时间。

    地大物博资源富饶,养出一群废物。

    裴蕴觉得自己太难过了。

    他想到了上次去观星台看星星的时候,那时候他也遗憾,但也只是遗憾,因为一开始他们就没有约好要一起看流星。

    但是今天不一样,今天他们都好了。

    他都期待了好几天。

    而且,他现在已经那么喜欢他了。

    他在心底把叫走陆阙的人骂了快有一千遍。

    不知道今天是周末吗?

    不知道就算是教授也有自己的私人时间,也有私事要做吗?

    为什么总是能那么好意思地随便扰别人,让别人回去加班?

    怎么就那么讨人嫌。

    愤怒,失落,难过,连烟花绽开的声音都觉得空洞遥远,更不曾察觉身后靠近的脚步。

    当他感觉到一只宽大的手掌压上他发顶,他还在烦闷埋怨异研院的讨厌鬼怎么还不放人,是不是算直接留到过年。

    然后他就愣住了。

    猛地抬头,恰好看见一朵烟花在那双深邃的瞳孔中绽放。

    短暂绚烂后零星散落,只剩一汪静谧深沉,裹着单薄的温柔,是他最熟悉,最心心念念的模样。

    “舅舅”

    他睁大眼睛,一时没办法从陆阙上一秒还不在,下一秒就忽然出现在眼前这件事中反应过来。

    声音轻飘飘的,带着模糊的不确定,很容易就被烟花声盖了过去。

    但是陆阙听见了。

    “对不起。”他低声道歉。

    今晚苧清江人流量很大,堵上特别堵,他用了最快的速度赶回来,但还是晚了。

    这场烟花秀已经接近尾声了。

    最后的总是最精彩的。

    烟花高高低低的烟花开了一大片,一下接着一下,轰鸣声从远处入耳,比近距离观看更多了空洞的回声。

    但是所有这些都没有面前这个人来得有吸引力。

    裴蕴望进那双被映得流光溢彩的眼睛,半晌,愣愣回了句没关系。

    “没关系。”

    过了一会儿,他又喃喃道:“反正烟花年年有,明年可以再看。”

    没关系是他自己的,可是后悔的也是他自己。

    不对。

    他抿着唇角,后知后觉地想,怎么就没关系了?

    怎么就明年了?

    真的如周乙乙所,他追个人需要把前摇拉得这么长?

    分明今年的烟花还没结束,他就得凄凄惨惨盼明年再来了?

    如果明年又出意外,陆阙又在他临门一脚时呢?

    他咬紧了后槽牙,在陆阙将要收回手的时候一把攥住。

    “不行!”

    他反水了:“有关系。”

    两人侧倚着阳台,靠得很近,陈杂的情绪短暂空白之后迅速回笼,甚至是数十倍的反扑。

    他只是跟他一起看个烟花而已,只是想亲他一下而已。

    有这么难吗?

    有必要给他安排这么多坎坷吗?

    他几乎是有些赌气地,一声不吭紧紧攥着陆阙的手不放。

    “是我的错。”

    陆阙诚恳道歉:“蕴想要什么补偿?”

    补偿?

    补偿的话,他想要什么都可以,都是理由正当,对吧?

    似乎被这句话鼓励到,裴蕴视线下滑,盯着陆阙嘴唇,有冲动的成分,也有被蛊惑的成分。

    而越靠近,后者占的比重就越重。

    烟花绽开的光芒五彩缤纷,不断地从眼前闪耀,再消失,再闪耀。

    他甚至没有察觉自己攥人的那只手已经反被对方握在手中,掌心贴着手背,温度传递。

    陆阙静静看着他,或许连他自己都不曾发觉,他对他无底线纵容态度中,甚至已经有了鼓励的味道。

    他可以去做任何想做的事,又或者任何想对他做的事。

    裴蕴第一次专注得忘了紧张。

    虞白了,只需要蜻蜓点水的一吻就行。

    不会接吻也没关系,只要挨近轻轻碰一碰,或者蹭蹭

    他喉结滚了一圈,慢慢倾身靠近,呼吸也跟着放得很轻很慢。

    因为陆阙的不退不避,让他们的距离越拉越近,呼吸逐渐交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