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妈妈”
决定养着青玉后,祁杉给几位重要家庭成员了电话,通知他们这个消息。
祁爸在坟头干劲十足地睡了大半个月,精神仍然十分亢奋,接到电话后倒是冷静了下来,语重心长地跟祁杉聊了半天。
然而他了半个时的话,在祁杉看来,总结一下,就跟他妈妈上班之前跟他的那两句话是一模一样的。遂断了祁爸的教育模式,提醒他别老睡坟头,记得抽空回家睡睡炕头。然后就挂了。
下一个,祁杉给了窦姥爷。
祁杉没有姥姥,因为姥爷穷,姥姥过不下去了,跟他离了。离婚之后,姥姥嫁了个有钱的。奈何二婚加上上嫁的日子不好过,经常看婆婆的脸色,偷偷贴补了自己两个女儿几次,就挨了婆婆好一顿教训,自此没再敢和姥爷联系。后来恶婆婆终于寿终正寝,两个女儿也大了,双双考上了名牌大学,她有心和女儿们亲近,却总是不如意。
姥爷一个人住,养了只大黑狗作伴。早几年,姥爷开玩笑,他老了,活不了几年了,等大黑狗也老了,他们就一起上路,也好有个伴。
大黑狗性别公,去年老大不的还在外边拈花惹草,某天叼了只黑狗回家,可怜巴巴地放在姥爷脚底下,然后就趴在地上不动了,一副悉听尊便的姿态。
姥爷都给它气笑了。
后来姥爷的话就变了,等黑狗老了,他俩就作伴上路。他还,希望黑狗别随它爹,不然再叼个崽子回来,他一代又一代地给它们养,非得活成个老不死不可。
姥爷的电话通了,中气十足的嗓音几乎能穿透听筒,“杉子,想你姥爷了?” 伴随着姥爷的声音,祁杉还听见两声狗吠。姥爷:“大黑跟你问好呢。”
大黑快被姥爷养成精了。
“对啊,想死您了!”祁杉笑哈哈地,“大黑怎么样?有没有又叼个黑回家?”
“它敢!”姥爷拿着腔调,“要不是指望着它帮我辟邪,我早把它送去阉了。还能叫它有机会在外边到处撒种?” 着,似乎还伸手拍了一下大黑的狗头,拍得那狗哼哼唧唧地装可怜。
大黑是只纯黑色的狼狗,浑身上下没有一撮其他颜色的毛。姥爷年轻时为了养家糊口,不得不动用阴阳眼出去做神棍生意,因此招了不少东西的惦记。后来女儿们都出息了,用不着他再去和另一个世界交道,他就把能看见阴界的左眼遮住,从此金盆洗手。
但免不了还是有东西惦记他。不过它们惦记归惦记,姥爷却不想再做这门生意了,特意养了只大黑狗辟邪,明摆着关门大吉。
祁杉想起自己家养的鬼,不准万一被大黑看见了会不会咬他。“姥爷,我跟你个事儿。”
“什么事?。”
“您知道南塘镇的鬼吧,他现在在我家,我正养着呢。”祁杉简明扼要地道。
姥爷那边静默了一会儿,随后拔高了嗓子“哎哟”一声,祁杉听着都感觉姥爷八成是直接跳起来了。“那老鬼在你家呢?你妈那二丫头,怎么都不告诉我?”
祁杉一连“嗯”了好几声,听见祁妈的名,又不厚道地笑了笑,“是今天刚刚决定要养他的,我这不是在通知您吗?”
“行了,我知道了。”姥爷,“明天我就上你家去。”
一听他要过来,祁杉愣了愣,“姥爷,我只是通知您一声,您没必要特意过来一趟……”还没完,就被窦姥爷不耐烦地断了。
姥爷铿锵有力地对他:“傻孙子!那可是一千四百多年的老鬼,是个稀罕物!你姥爷我活了七十多年了,见过的最老的也才二三百年,好不容易碰上个这么老的,哪能不见见?”
“您不是金盆洗手了吗?”
“傻孙子!”窦姥爷又是这么一声,“干一行爱一行!知道我为什么同意把你妈嫁给你爸吗?就是冲他对挖坟掘墓的那份热爱!”
窦姥爷对傻孙子剖析了一通爱岗敬业的精神,敲定了明天的行程,欣然挂了电话。
祁杉对着猝不及防被挂掉的电话愣了愣,无奈地继续拨下一个。
还没翻到联系人,那边的电话就过来了。这种难得的心有灵犀让祁杉一阵欣慰,“骞子,咱哥俩真是心意相通啊,我正想给你呢。”
“通你妹啊!”贾骞压低了声音,“你妈的课你都敢翘,不要命了你!”
原来是在课上。祁杉听见“你妈的课”四个字,不由得虎躯一震,后一想自己睡了这么多天,老妈应该是给自己请了假的,顿时安心了,“放心,我有假条。”
“你有个屁!”贾骞骂道,“这几天你的假条都是我帮你托人交给老师的,就到昨天。昨儿你妈你醒了,不用请假了,就没去院里给你签假条。”
“啊?” 祁杉有点蒙。
“啊个蛋!”贾骞语速极快,“我还以为你今天回学校上课了,结果到了这两节选修才发现你没回来。就剩两分钟了,你妈正等着上课铃响就点名呢,赶紧跑吧你。”
贾骞完就挂了。
祁杉赶紧给他妈电话,快上课了,祁妈不便接。又转而发短信,刚开短信界面,却发现祁妈在一个多时前给他发了一条:“儿子,今天没假条,记得下午有课。”
那会儿他大概正在听他爸语重心长的嘱咐,没注意到。
对一个大学生来,偶尔翘次课没什么,毕竟没翘过课的大学不算完整的大学,但不心翘了亲妈的课那就有什么了。
祁杉随便收了收书包,抱着青玉就起跑。青玉被他风风火火的架势看愣了,一路被颠簸着到了学校,在教室门口了个嗝。
一个嗝就把本来想从后门悄悄溜进教室的祁杉暴露了。
祁杉跑着过来,紧赶慢赶的成果就是他只迟到了四分钟。他的名字靠后,祁妈还没点到他。但现在明摆着的迟到被抓就不好了。
他腆着脸对祁妈笑了笑,“嘿嘿,老师好。”教室里顿时一阵低低的偷笑声。
祁妈还以一笑,不过是皮笑肉不笑,低头就要在祁杉名后记个迟到符号。
青玉第一次看见祁妈站在讲台上,新鲜得很,嘴一张,在祁杉怀里指着祁妈叫道:“妈……妈妈!”奶声奶气的,听的人心都要化了。
祁妈的笔尖一顿,落到纸上,一个没忍住了个勾。算了,看在青玉的份上。
随后,祁妈才后知后觉地想到,青玉会叫妈妈了!
祁杉也是震惊得不行,震惊过后,就高兴的合不拢嘴了。贾骞看他带着一脸傻笑向自己走来,真想装作不认识他。
青玉仍在看祁妈,他还没弄明白祁妈为什么站在上面。祁杉坐下后,青玉扯了扯他胸前的衣服,等祁杉低头看他了,他又指着祁妈,“妈妈……”
“对,是妈妈。”祁杉傻笑着道,“妈妈是老师,青玉要乖,不然妈妈会生气。”
青玉别的听不懂,“乖”这个字却是懂的,只要祁杉了这个字,他就会照做。
一大一直把没见过世面的贾骞新鲜坏了,实在没忍住在青玉脸颊上戳了戳,“前两天你睡着了我去看过你,这孩就趴在你身上哭,姨这是青玉的时候把我吓了一跳。哥们儿,你这是要冲破世俗的藩篱,奔向自由奔向爱呀!”
“拿开你的爪子!”祁杉拍开贾骞妄想要捏青玉脸的手,“没你想的那么长远,先养大了再。”
“行行行,听你的。”贾骞收回手去,“反正只要是你的决定,你哥我双手双脚赞成。”
“谢了。”祁杉由衷地道。
贾骞听后一乐,腆着一脸不正经的表情,“光谢没用,我觉着严扬不错,你就看着办吧。”
严扬,就是上次一起去南塘镇的众多妹子中的一个。祁杉对她的印象就是八卦,爱吃,心眼实,长相文静乖巧。这样的姑娘如果给他做嫂子的话,祁杉想了想,还不错。
“包在我身上,牵线搭桥的事好。”祁杉着包票。“不过你怎么注意起她了?”
“喜欢就喜欢了,谁知道为什么?要是非要出个所以然,大概是那天爬山的时候吧,她走在我前面,忽然回头跟我话,就那么一笑,我这心里一噗通,心就这姑娘了。”贾骞着着老脸一红,扯起祁杉的手,“兄弟,前两年哥跟你吹的和其他班姑娘谈恋爱都是假的,这可是哥初恋,你要靠点谱啊!”
“……” 祁杉正要开口,讲台上的祁妈忽然清了清嗓子,看向这哥俩的方向,“请大家以‘母爱’为主题,设计一幅插花作品,咱们今天没买鲜切花,就画出来,寓意和名字都要注明,下课前五分钟交。”
瞬间,什么初恋,什么牵线搭桥都不是事儿了。明目张胆在祁妈课上聊天的哥俩一下子变成了鹌鹑,这题目明显是冲他们俩来的!
果然,祁妈布置完作业,就走下讲台,在路过祁杉身边时停下。她伸手抱过青玉,看好戏一样倚着桌子,“画吧。”
祁杉、贾骞:“……”现在退课还来得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