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床头打架床尾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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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塔兴奋得很,在敖丙怀里拱来拱去,惹得他不住发笑。不安分的手在他身上摸来摸去,最后整个人环抱住敖丙依旧瘦削的身子,贴着他的胸膛用力吸了一口气。

    “娘你身上好香。”糯糯的声音一如汤团,甜在对面人心里。

    敖丙缓慢地抚摸着她的头发,轻声细语地哄她睡觉,塔本想硬气坚持,还用余光鄙夷地扫向自己睡熟的哥哥,结果最后反而在敖丙轻缓的歌声中断断续续地起梦话。

    “你能听清她在什么吗?”敖丙问哪吒。

    哪吒面色淡淡的,伸过头来听了几耳朵,“她娘是猪。”

    “…正经的。”

    “我很认真,你本来就像猪。”

    敖丙给孩子们掖好被子,收起笑容走到墙前给狐狸喂水,狐狸半梦半醒间看到一只修长白皙的手,忍不住吱了一声,高兴地抬头看人,霎时顿时困意全消。

    敖丙依旧是那个俊秀无双的敖丙,就是满脸写满了三个字——想吃人。不对,想吃狐。狐狸抽搭两下鼻子,默默嘬进口温水,一眼都不敢多看,直接缩回被子里,意识到什么,爪子往前一顶,把被子罩过自己的头。

    这对夫妻吵架,能不能不要牵扯无辜的狐?

    它心惊胆战地睡着,梦里萦绕敖丙那可怕的眼神以及铿锵直响的磨刀声。

    “我想,就算是猪,也是这世上最好看最聪明的猪。比塔养的那只毛色光滑数倍,行动矫捷万分。”哪吒边边朝敖丙走近,等只差一点距离时停步,展开双臂,“让我抱一下这世间独一无二的龙猪。”

    敖丙暗暗翻了个白眼,身子却乖乖靠近紧搂住他。

    门外围观全程的殷素知偷摸着吸了吸鼻子,抹去眼角并不存在的眼泪,冲仍旧严肃的夫君道:“吒儿长大了,不需要我们这些做爹娘追在后面操心了。”而后,转身就离开院子。

    李靖嗯了一声,步步跟随。快到自己卧房时,他若有所思地问道:“猪毛原来是光滑的么?是我孤陋寡闻。”

    “……”

    没把你后背刷出血就算不错了,还光滑。

    娘笨笨一个,爹傻傻一窝。

    殷素知忍不住拍了拍自己的额头,老李家就不能出来个稍微聪明点的孩子么?

    正在各自仙府闭关修炼的金吒和木吒了个喷嚏,不约而同地施法加高边上盆里的火焰。但凡天后抠起门,必有众神排队在自己府门口取暖。

    显而易见,这哥俩全然不知自己是被母亲念叨了。

    哥哥们脑子不大好使,弟弟自然也没捞着什么好处。难得听到敖丙服一次软,哪吒巴不得学哮天犬那样把尾巴翘上天,最好能翘到他老丈人眼皮子底下,让不可一世的东皇太一好好看看什么叫振夫纲。

    “傻笑什么呢?快些过来,帮我按下肩膀。”敖丙含笑道。

    前些日子有点着凉,总是容易腰酸背疼,原先都是哪吒帮着摁捏,而自两人冷战之后,敖丙只得自食其力,结果没稳住力道,反倒把自己的肩膀按得更疼。

    哪吒咧嘴露出两排银牙,变出六臂给眼前人揉捏。

    “你还生我的气么?”敖丙忽然问道。

    “生气,但更生我自己的。”哪吒以恰到好处的力道捶他的肩膀,“徒有一身本领,却险些保护不了自己心里的人和孩子。你,当天如果,算了,我不想乌鸦嘴。”

    “我们吒儿还真是面冷心热。你放宽心,我一定会好好照顾自己,因为我的心里有了牵挂,不敢再肆意妄为。”

    哪吒笑着亲了亲他的嘴唇。

    我觉得我们应该躺在床底下比较合适。莫名在梦境中与哥哥相遇的塔感叹。

    也许是上天听到她的心声,半年后,球真的躺在了床底下。

    是床底下,实际上是穿过太乙真人床下的结界到达特定的地方进行继位试炼。

    按照以往的规矩,历代龙神都需要拥有一定的功德值或者声望,敖丙当初正是因为协助姜子牙完成封神大业以及在商周大战中一展身手,才顺利上任。

    可商朝覆灭,众神归位,世间一片太平,哪来什么作乱的大妖大怪?就算有,一见着球,扭脸就跟他称兄道弟,一派平和。

    要不是敖光自始至终都在阻拦,没准儿球现在已经接纳东皇太一肩上重任,成为新一代妖皇。

    “实质上,当妖皇也没什么乐趣。”敖丙听到塔的问话后道。

    塔眨着眼,微微歪头,“原因是?”

    “爹活得不甚自在,唯一的好处就是上天入地吃东西可以不用给钱。可他他自己就能做一堆好吃的,觉着这个福利根本就是个摆设。”

    话间,有丫头敲门来报晚饭的菜肴,询问是否违背东皇陛下与龙王陛下的口味。敖丙改了一道菜,挥手让她下去。塔仍旧保持原本的姿势,认真地思考娘亲先前的解释。

    由于要守护球的肉身,东皇太一和敖光提前结束游玩山水的行程,赶到李府住下。龙神试炼用的是球的二魂六魄,剩下的一魂一魄则用来维系他的生命,但试炼中常有意外发生,必须有人在结界附近守护。

    当初敖光孤军奋战,结果因突如其来的变故差点死在试炼中,所以这回,他特意与太乙真人借用了房间,亲自守在外孙身旁,陪他渡劫。直到这年年下,他才因殷素知的邀请,把位置转交给儿婿哪吒,跟着自己的亲家出门采买。

    是日,敖丙照例定好席上的菜品着人去采买,回房途中拐道走向球当前所在的别院。别院依旧僻静,偶有神鸟停在树枝上歌唱,听到动静,这胆的鸟儿扑腾翅膀飞走,洒落一地树叶。

    敖丙缓慢靠近,心里暗自盘算,自儿子被送来参与试炼,自己就没有再见过他。

    倒不是他铁石心肠,只是试炼期间球的身子会比往常还要弱,要是他以寒性体质靠近,很容易诱发球体内寒气的共鸣,从而导致魂魄的剧烈波动。但,他现在有不得不做的事。

    离房门仅有一步距离时,敖丙停下脚步,望着眼前新换不久的朱红。门上气流稀薄,若不细看无法察觉,而伸指触碰时,这气流会霎时增强反弹。

    是哪吒的手笔。

    敖丙遗憾又欣慰地叹出口气,转身算离开。就在侧身的刹那,门开了。

    “你很不安。”肯定的语气。

    “不……”敖丙的视线触及哪吒的脸,顿时噤声。

    哪吒依旧是那个俊朗的哪吒,只是唇边生了一圈青茬,看着更加沉稳。他静静地注视着敖丙,良久才继续道:“他现在的情况很稳定,外力暂时影响不了他。更何况,他需要至亲在身旁陪伴。”

    敖丙道:“所以,你很合适。”

    “是么?”哪吒古怪地笑了一声,清澈的双眼里忽然现出几许苍茫的色彩,“但归根究底,我并未与他连着同一根脐带。”

    话里的含义非常明显,他想让敖丙接替自己。敖丙很快明白,轻轻摇头,想到什么,背过身去。回头时掌心躺着一颗发光的珠子,“父王时机已经成熟了。”

    哪吒接过,回到床边将珠子漂浮在球胸前,随即关好门跟着敖丙走出别院。在离院子约摸百步的位置,二人一齐停足,对望一眼,飞至半空俯瞰。

    屋顶上笼罩着浅浅的红光,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沾染上淡薄的蓝光。红光逐渐迁移,蓝光慢慢靠近,最终形成太极图的样式。又经过些时候,太极图缓缓下沉,隐入房中消失不见。

    “这样就可以了?”哪吒挑眉。

    敖丙认真思考,回答:“得看定海珠的力量是否能与你的融合。如果不行,恐怕还得劳烦你。”

    定海珠常年栖居于深海,与哪吒的神力截然不同,他们甚至可以称得上是两个极端。当初敖乙之所以提前交付定海珠,正是因为考虑到这一缘由。

    敖丙虽是龙族,但体质相对特殊,恰好能够化解与吸收哪吒的神力,是定海珠最适合的宿主。元始天尊曾断言世上如有能与哪吒抗衡的力量,那必定是从敖丙体内发出的。

    事实证明,老人之言的确毒辣。

    两天之后,定海珠与哪吒的神力完美融合,化为最为坚固的壁垒,保护在幻境之中历劫的球。长辈们得知这个好消息,纷纷放下心来,安静等待孩子出关。

    不过,这群人里并不包括敖光,他始终保持最高警惕,时不时用法力探查,以保能在外孙最需要帮助的时候伸出援手。

    这样紧张的氛围在塔生辰日前后才暂时有所消减。

    塔是龙族千百年来第三条雌龙,生辰宴的排场自然不能觑,除众神降临赠送罕见神物外,李府还大摆三天三夜的流水席,招待所有前来祝贺的陈塘关百姓。

    塔坐在大厅当中最显眼的座位,周身罩着五色神光,光彩夺目,一双大眼睛略显无神地扫过堂上每一位客人。

    虽她平日里总是嫌弃哥哥,有事无事耍弄他,还在哥哥出糗的时候躲在一旁偷笑。可面对盈门的宾客以及络绎不绝的祝福,她反而分外想念自己那常常被自己噎到不出话的哥哥李绥星。

    第四天中午,生辰宴宣告结束。待客人们跟随仆从们有序离府后,敖丙依照往日习惯,抱塔回房午睡。塔这日异常乖巧,平日里需要到结局的故事堪堪进行到一半,她就已经睡熟。要知道,往常至少得上一个半,才能让这个皮娃定心。

    坐在不远处的哪吒朝敖丙摆手,嘴巴动了动,道出一句唇语。

    怎么回事?

    “可能是太累了,连着四天听他们吵闹,别孩子,我们都受不住。”敖丙掖好被子,走过去轻声。

    哪吒熟门熟路地揽上他的肩膀,“丙儿这些日子辛苦了,我带你到个僻静地方好好歇息。”

    “先好,不许动手动脚。”

    “好好好。”不让动手脚,那我就动龙角和尾巴。

    二人一路笑,很快消失在院外径上。又过去半刻,床上的身板骤然向外一拱,睁开的双眼里不见任何疲倦。

    她心翼翼地跑到门边听动静,确认外头没有活人的气息后,从门缝像猫一样滑了出去,离开时还不忘关好门和补好被自己破坏的结界。

    塔一心记挂哥哥,丝毫没有注意到身后有一道目光正牢牢地锁定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