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Chapter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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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傍晚。

    沈听澜回到家中,一身长款白袍夹出些许皱褶,她瞥了眼地毯上绒毛一致的顺倒方向,确定了没有人曾经到门口处渡步,便提着买给灰雪的菜点走进卧室。

    主卧位置在长走廊的尽头,沈听澜摘下眼镜,深邃的眼窝下是非常秀挺的鼻梁,黑色短靴似有节奏般不紧不慢地敲在地面,一直来到了房间里。

    床上的女孩卷曲身体抱住自己,厚重的被子裹在身上,背向外界,不愿面对任何人事物。

    沈听澜在床沿坐下,偏过头,语气平淡地问她:

    “饿了么?灰雪。”

    “我买了晚餐给你。”

    女孩的薄背削瘦得能看见后颈上的背脊骨,见灰雪没有反应,沈听澜再度唤了她一声,“灰雪?”

    对方的回应连着呼吸都是安静的,沈听澜拉开超出灰雪头顶的被角,伸手刚碰到她的颈侧,便因灰雪过于烫人的体温缩了回来。

    灰雪蹙着眉头,双目紧闭,干涩的唇有些发白,身体频频发着抖,额角的冷汗顺着脸型轮廓滑入下颚,感受到有人在身旁,她发出了细弱的闷声,整个脑袋晕沉肿胀。

    这个症状与发1情1期差别甚大,沈听澜将手背贴在她的额头,随后立即站起身,用温度计测了她的体温。

    “你发烧了。”

    沈听澜沉声笃定道,灰雪神智稍微清醒过来,翻过身撑在床边就开始干呕,浴室的盥洗盆里其实还有一些女人还未看见的呕吐物。

    家里的检测设备不够齐全,沈听澜定定站着犹豫片刻,旋即二话不将灰雪横抱起来,带到车子里往附近的医院赶。

    “怎么回事?你在家里做了什么?”

    女人转动着驾驶盘,夜晚的街灯闪过她立体硬板的侧脸,竟显得她的神态有些异于往常的苍白与紧张。

    灰雪披着沈听澜的大衣,歪头靠在车窗,唇角挽了惨淡的笑,嗓音嘶哑:

    “只是洗了个澡。”

    抵达公共医院,沈听澜火急火燎地办了一切入院手续,灰雪彻底昏进了深度的睡眠,这是这么长久以来她睡得最安稳的一次,而这个让她安心的地点,却是医院里的病房。

    夜太沉了,而梦里太安详,灰雪这辈子的授课水平只有到幼园,时候她害怕和外人接触,不敢上学,母亲就为了她请了半天休假,一直在上课的时候站在课室外头陪伴她,这一站,就是一整个上午。

    如果腿脚发酸稍微往阶梯坐了一会儿,亦或是走去厕所离开片刻,灰雪要是看不见她了,就会着急得开始想哭。

    八岁前,灰雪的人生中就只有母亲,书读得不多,没有文化知识,却比任何人都要来得纯粹善良的母亲。

    每每看见缩在自己脚边,害怕触碰外界的个头灰雪,母亲都尤为担忧。

    这么依赖她,让她放心不下的孩子。

    以后究竟该怎么独自一人面对生活啊。

    .

    日光刺进了灰雪的双目。

    睁开眼,入眼的只有白茫茫的天花顶。

    难闻的消毒味唤醒了灰雪的意识,久坐在一旁的女人见到她醒来,着急地起身抓住病床架,直直看着灰雪的目光与面色都有些暗沉。

    顿了顿,女人开口,声音在平静下还有渐生的怒意。

    “你想用伤害自己的身体来和我对弈?”

    灰雪抿了抿干裂的唇,倦怠地别过脸,看都不看沈听澜,“没有。”

    见当事人一副无关紧要的样子,沈听澜的窝火彻底被点燃,她突然俯下身撑在床两侧,具有压迫性地逼近灰雪:

    “医生在你的胃里检查出了含有大量甲醇的清洗剂。”

    “你想搞什么?”女人咬着牙一字一句吐出,面部表情变得僵硬,双目瞪大,拽住灰雪的衣襟大力拎起,破口斥骂:

    “你知不知道乱喝这东西会死人的!?”

    女人气得连呼吸都在颤,脖颈凸起青筋,灰雪依旧紧紧阖着眼,不愿转过脸面对沈听澜,整个身子绷得非常紧,在女人的怒斥下强撑着不畏缩,可最终,眼角还是难以自控地滑下了一行泪。

    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点失控,沈听澜立即松开灰雪快速放软声音,好似刚刚盛怒狂躁的人不是她,真正委屈受害的是自己一样,难过地:

    “我不在家,你就不会自己照顾自己一点吗?灰雪......”

    一边还一边抚拍灰雪的胸口,好似在偷偷抹灭方才自己暴力行为留下的痕迹。

    “你这样不爱惜身体,我会很心疼的......”

    沈听澜专注地凝视着灰雪,她揩走悬挂在灰雪下巴处摇摇欲坠的泪滴,含入嘴里,尝了味道后欣然弯起了唇角。

    “灰雪......”女人放柔姿态,指尖轻轻刮了刮灰雪的脸颊,语气还带有哄慰的意思。

    灰雪甩开她的手,回视沈听澜,不留余地地:

    “...别再来恶心我了。”

    她本以为这句话会换来沈听澜的一阵怒骂,可女人没有,她低下身抱住了灰雪,脸埋进了她凹陷的颈窝,低声:

    “对不起......”

    这是沈听澜第一次和她道歉。

    “我只是太担心你,所以才一时控制不住......”

    “我答应你,灰雪,我会改的,我会改的。”女人不断在她的耳边喃喃,态度真挚得像是真感到了愧疚。

    灰雪木然地望向病房门口,这是一间双人房,左边靠近出入口的病床上摆有枕褥和笔记本,沈听澜不可能放心让其他人接触灰雪,定然是决定自己留下过夜来照顾她。

    房门有一扇四方窗口,医务人员在外经过的残影从灰雪眼底划过,她顿了顿,质问沈听澜:

    “你你会改?”

    “会,我会。”沈听澜秒答。

    灰雪撇过目光,从自己手背上的插管一路攀登到伫立在一旁的输液架。

    “那我要求你以后不要再限制我的自由。”

    “你办得到吗?”

    “好,我答应你,灰雪。”沈听澜真切地回应道。

    “我给你自由,但你不许逃跑,更不准做一些伤害自己身体的事,知道吗?”

    病房的窗帘半掩着,沈听澜坐在她身旁,似明似暗的光影流淌在两人身上,随着浮云游走,互在彼此身上交换。

    灰雪默声点了点头,算作应允。

    沈听澜终是舒展了眉宇,卸力躺下抱住灰雪,两人差异的体温正好形成了互补。

    虽然短暂的宁静时光很快就被破。

    温1热的触感覆上灰雪的锁1骨,伴随而来的还有女人加1重的呼吸声,沈听澜捏着她的下巴,俯下身就开始吻1她的唇。

    衣1领的纽1扣被人悄然解1开了两颗,露出部分白1软1的桃花繁景,灰雪连忙抓住了沈听澜的手腕,阻止她:

    “我才刚进院......”

    闻见她的话,沈听澜暂且顿住动作,退了身,手间还在拨弄灰雪的长发,神情有些郁闷。

    突如其来的刺1激性让灰雪虚弱地口耑了几下,话时脸颊上的晕1红还未退却:

    “...你就这么渴求我吗?”

    沈听澜另一只手的五指没入灰雪的指缝间,这只手因为被咬伤现在都还包着纱布,尽管会疼,女人照样用力握紧,神态认真的对她:

    “我很需要你...灰雪。”

    需要......

    灰雪垂下眼帘,自从母亲离开后她就再也没有听过自己对别人来是很重要的存在。

    她心思沉重,无意看到了沈听澜即便受伤,却还是要紧牵着自己的手。

    “我爱你,灰雪。”沈听澜再次凑前来,略微试探地1含1了她的唇。

    就算疼痛、流满鲜血,也依旧执着不放手的爱。

    灰雪皱了皱眉,没躲开,一直到沈听澜翻弄完准备往下探的空隙间才开口:

    “不要......今天。”

    沈听澜抬起头,唇瓣红润,泛着光泽,单是注视着灰雪便已然将问题完全表达了出来。

    灰雪被握着的指节有意无意地曲了曲,碰到了女人的手背,“回到家......”

    “再1做......”

    沈听澜微微挑起眉角,眉尾上方的浅痣也跟着上扬几分,透出一副了然的姿首。

    女人微不可察地挽起唇沿,再度吻了灰雪的唇心,从容回道: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