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chapter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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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餐,聂繁心特意在阳台支起一张桌子,沐浴在清淡金色的阳光下,双手捏着聂芷言做的三明治,眯着眼往嘴里送。

    她似乎感受到不远处的视线,略微仰头,凑巧瞧见厨房门边,母女俩肩靠肩,不知耳语什么,眼尾零星细纹的女人望向自己,秋水明眸弯成月牙。

    嗯?姨为什么这般表情?聂繁心不明所以,却也没准备深究。她平日贪睡起得迟,吃东西只能囫囵吞枣,此时此刻,可以不紧不慢地享受美食,味蕾完全释放。

    “玛格丽特披萨,吃吗?”万漪端着餐盘在身旁落座,温声细语。

    聂繁心眼波流转,直接伸长筷子,毫不客气地夹起一块,再搁进盘子,粲然道:“姨的拿手,必须给面子。”

    “喜欢就多吃点。”聂芷言也坐下来,面上的笑意未减。

    “老万呢,还没醒吗?”

    聂芷言稍稍垂眸,耐心地剥着手里的水煮鸡蛋:“嗯,不及你。当年早起两天,第三天回原形。”

    “我能坚持。”聂繁心瞥了眼万漪,忽然察觉自己的举动过于明显,哪有姐妹之间承诺同起同眠?除非时候,才有这番幼稚的行为。

    她如今总爱翻来覆去地纠结怎样的相处最合适,太寡淡没有意义,怕对方感受不到;太浓烈又觉不妥,怕对方迫于压力逃离。

    因而出现上一刻踌躇满志,下一刻患得患失的状态,变得愈发不像自己。

    常言道,暗恋是没有讲出口的喜欢,但她想起书上看到的一句话:喜欢一个人是藏不住的,即使捂住嘴巴,也还是会从眼睛里跑出来。

    既然如此,应该积极争取?还是刻意隐藏?抑或是顺其自然······

    想着想着,她嘴唇翕动,哑然失笑,一颗七上八下的心渐渐归于平静。幸福从来不会只是遇见,如果没有争取,怎么让万漪知道自己的心意,又何谈接下来的可能。她行事向来主动,工作上是这样,感情上也该这样。

    放任爱意自由生长,无需克制。

    于是聂繁心抬起头,把剥好壳的鸡蛋放进旁边那人桌前的碗,再顺手拿起她碗里未剥壳的鸡蛋,很轻很淡地笑了下:“喏,对你好吧。”

    “当然。”万漪弯着唇,口咬开蛋白。

    终于不用火急火燎往外赶。7点31分,聂繁心穿好鞋,像平常那般牵过万漪的手,转头朝着还在饭桌前吃饭的两人喊:“老万,姨,我们先走一步。”

    “好,注意安全。”

    等电梯,聂繁心低头看了看两人十指相扣的手,目光停在万漪白皙纤长的五指上,心情与往日不同,一丝微妙的感觉。她趁机摸了摸万漪手背,光光滑滑,冰冰凉凉,很是舒服。

    听老万,反复洗手是每个法医的“职业病”。以前滨南还未供暖,每逢冬天,姨的手总会脱皮、生冻疮。现在条件改善,工作的环境也与多年前天差地别,万雨的手自然会比姨好许多,只是记忆里,冬天的触感,还是略有不同。

    “再发呆,不怕迟到吗?”万漪靠得太近,话的气息吹进了耳朵里。右手由原先牵着她,变成被她牵住向外走,没有分开的意思。

    聂繁心不由地去数自己的心跳。

    一分钟大约110次,典型心跳过速。她低哼一声,不甘示弱地抢先拉开副驾驶车门,万漪没话,眼里的笑意分明,顺着她,坐了进去。

    聂繁心提前五分钟卡,电脑刚开机,微信界面跳出来,消息来自褚晚宁:“繁心,上午陈安佑和你去师范大学,市局的案子今天公开审理,我这会儿在旁听席。”

    “好的。”聂繁心随口问,“裴茸呢,紧不紧张?”此案关系重大,影响恶劣,滨南市人民检察院副检察长作为案件承办人出庭支持公诉,该院检委会委员、第一检察部员和检察官到场观摩,因此前几排密密麻麻坐满身穿深色制服的人。褚晚宁抬眼望去,侧门右手边,套着黑色律师袍的裴茸正在从容不迫地整理资料。

    “应该还好。”褚晚宁由衷地弯起唇角。

    8点10分,书记员查明公诉人、当事人、证人及其他诉讼参与人是否到庭;拟出庭作证的证人、鉴定人安排在庭外休息,等候传唤。

    随后宣读法庭纪律,紧接着公诉人和身为辩护人的裴茸入庭,待审判长,审判员就座,一切准备就绪,审判长宣布庭审开始。

    庭审的过程严谨,经过冗长的介绍和问询,旁听席已经有人开始哈欠。直到进入法庭调查阶段,公诉人念完起诉书,审判长发问,他们多少起了点精神。

    “被告人陈晓玲,你对起诉书指控的事实和罪名有无异议?”

    陈晓玲看了看裴茸,回忆提前沟通的辞,斩钉截铁摇头道:“有异议,我没有杀人。”

    连续询问两遍,再让陈晓玲陈述。

    “教授一家不是我杀的,当时我在房间已经熟睡,晚上约莫10点醒来发现他们的尸体,马上报警。”

    公诉人胸有成竹,根据审判长的提示发问:“被告人陈晓玲,案发当晚,你持高压装置的莲花蜡烛前往被害人家中送礼,为什么无缘无故去二楼休息?”

    裴茸声音清透,及时出口:“审判长,反对公诉人在罪名成立前,将我的当事人定义为杀人犯,此种行为存在暗示性倾向。”

    公诉人温和道:“只是合理假设。”

    审判长提醒:“反对有效,请公诉人注意言辞。”

    “按照常理,被告陈晓玲应该和其他死者一起为教授庆贺,唱生日歌。然而是不是知道蜡烛有问题,所以避开?”公诉人罢,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直勾勾地看向被告,随后扫向对面的裴茸,本以为会再次反对,却见她点头示意陈晓玲回答。

    陈晓玲不疾不徐地:“博士在读期间压力大,经常失眠,所以傍晚六点左右服下安眠药。教授也知道,可能没叫醒我。”

    公诉人展示文件:“审判长,第二天凌5点陈晓玲的血液检查报告,没有安眠药的成分。”

    裴茸翻开第二页,拿出一张证明资料,义正辞严:“审判长,这是由滨南市司法研究所研究员兼高级顾问聂芷言聂法医出具的专业证明,短效安眠药的代谢时间一般只需要几时。”

    书记员帮忙传递,并记录。

    公诉人连续三个讯问,陈晓玲都能应答如流。接下来裴茸发问,引导审判员了解陈晓玲的品行。

    “陈晓玲,请简述你和死者的关系。”

    “我是教授50级带的唯一一个博士,他放弃同校的研究生,选择异校报考的我,所以我也很感激他,也很努力······”

    陈晓玲口才好,组织语言的逻辑清晰,审判长不自觉跟随她的停顿点头,以示肯定。

    控辩阶段,裴茸为首的辩护方似乎占据优势。审判长表示控辩双方出示证据,进行举证和质证。

    “案发当晚,被告人拎着爱达乐蛋糕拜访死者。”公诉人拿出蛋糕照片,法警交由陈晓玲确认。

    审判长问:“被告人陈晓玲,你对公诉人出示的证据有无异议?”

    陈晓玲摇头:“无异议。”

    “照片上的莲花蜡烛就是经过改装的高压装置,正是本案的直接作案工具。”照片再次交给陈晓玲。

    陈晓玲立即否认:“我没碰蜡烛,更别提改装。”

    “新德瑞铜线和端口,是不是你们物理系做实验必备的材料?”

    陈晓玲肯定:“是,但也不能代表我是凶手。”

    公诉人面向审判席:“审判长,这是作案工具,被告人具备改装作案工具的能力;下面我要求传唤第一证人。”

    证人很快被带到证人席就座,公诉人询问:“请问认识此案的被告人陈晓玲吗?”

    “认识,我和她经常共用一个实验室。”

    “请你简要阐述案发前几天亲耳听见的事实。”

    证人颔首:“教授去世前,我听见他们吵架,过程激烈。”

    “具体呢?”

    “教授影响陈晓玲前途,担心没法顺利毕业。陈晓玲她已经答应,最后不欢而散。”

    “审判长,我没有什么需要问了。”

    裴茸站起身,略带微笑:“请问证人,能否听清死者和我当事人之间的全部谈话内容?”

    “距离有点远,听不清。但是大概可以知道。”

    法庭上的裴茸进退有度:“审判长,请允许我和助手现场演示。”

    得到应允后,她表情与方才截然相反,语气瞬间转变,窃窃道:“教授,我男朋友昨晚求婚,父母也总在催,所以下学期的实验研究可能需要您多给一点时间。”

    “陈,只有不到一年毕业,毕业以后我会推荐你留校。老师劝你别为家庭放弃事业。”

    “教授,家乡的亲戚都我嫁不出去,父母压力也大。”

    “结婚以后,很多女性的重心不得不偏向家庭,你45级的师姐,已经延迟毕业3年。”

    ······

    证人不假思索地:“对,对,差不多是这样。”

    公诉人:“审判长,反对辩方诱导证人。”半年来,因为证据不足,检察院一次又一次将案子回市公安局重新侦查,今年第一季度,迫于舆论的压力才正式起诉。

    裴茸恢复郑重的语调:“审判长,我只是根据当事人的口供,还原对话和场景,真实与否全由证人自行判断。”她知道审判员不会采纳,但至少能够起到质疑证人证词准确性的作用。

    “反对有效,辩护人还有其他重点需要询问证人吗?”

    “没有,谢谢。”裴茸端正地落座。

    坐在旁听席的褚晚宁,目光仿佛黏在裴茸身上,始终追随着,被她一举一动,一颦一笑吸引······

    作者有话要:不是专业人士,咨询律师写出庭审过程,如有错,欢迎指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