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不光谭老爷子觉得可惜, 就连谭耀也有点不舍。
这一个月跟着陈梨学习他明白了学习是有技巧的,照本宣读最蠢,以前他不觉得自己的脑子很灵敏, 经过陈梨的点拨,像被通任督二脉,他还是第一次觉得学习这么有趣。
他私下里和顾鸣较劲, 不想还没得意够,老师就不愿意教他了。
再看顾鸣那副人得志的嘴脸,心里更气。
陈梨干脆直接的拒绝让谭家人刮目相看, 谭静很开心,朱一一翻了个白眼在心里骂不识抬举。
围绕孩子能谈的话题没有多少, 最后还是回到生意上, 饭局从来是大人的主场, 金钱投资才是永不过时的长青话题。
谭家的饭菜很好吃,陈梨没客气, 真的认真吃饭。
住宿舍没条件自己做饭,宿管为了减少麻烦, 每天都会查寝,一栋楼就住了这么几个人,违规电器没地藏, 吃饭问题不是靠食堂就是外面的饭馆或者面摊。
卫生条件压根不用想,饿死还是干净死,总归不想死, 提前闯社会就是这样,快点长大,长大就好了。
“顾夫人也玩股票?”
董女士抿嘴笑:“朋友带着玩的,运气不好, 总是赔,这阵子一直在忙工作那股劲儿倒是淡下来了。谭夫人能带带我吗?”
谭夫人笑:“我也是跟着许总的妹妹玩,她买什么我买什么,奇怪的是稳赚不赔,不过有条规矩就是不能玩的太大,要不然那边的人就不帮她分析了。我还纳闷是哪路高手定这种规矩,搞了半天是许老太太的宝贝疙瘩。”
不光董女士,在座的人全都意外地看过来,聚精会神地听谭夫人话。
“没错,就是许时俊,才高二就精通这些,听这孩子很早之前就不拿家里的生活费了。人和人真没法比,要是我能有个这么本事的儿子,我做梦都能笑醒。”
谭耀不服气地:“还不照样是个学渣?我听人他在私立高中一直是垫底,他妈要不是校长,估计早被退学了。”
谭静不允许别人诋毁自己的男神,狠狠地瞪了谭耀一眼,道:“学习重要吗?进了社会大家都是朝着一个目标去的,赚钱知道吗?能赚到钱才是本事人,光会学习有什么用?你要是能考到博士还好,撑死一个本科有个屁用?就算学习好也别得意太早,谁知道什么时候就笑不出来了。”
陈梨面不改色地继续夹菜吃,她最喜欢那道酥肉,可惜不好意思吃太多,只能夹着吃别的。
谭静话里话外都在嘲讽她,但这些嘴皮子碰一碰的话陈梨是真的不在意,挨会痛那她二话不肯定回去,这个场合让谭静嘴上占点便宜,她不会放在心上。
陈梨想着没人理谭静,这个话题就这么翻过去了,倒是没想到向来少话的谭老爷子开口:“时代不同了,学习才是最重要的,一个人的学历决定你看待事物的眼界。不能完全排除没学历照样发财的例子,现在是科技社会,人工智能普及,哪样不需要知识底?上课睡大觉,毕业以后就发财,梦都不敢这么做。”
陈梨笑得眯起眼,无比赞同地点头:“您的对,我也是这么想的,不管用到用不到,学会总没错。”
顾鸣没有插嘴的资格,但他对于女孩子之间的剑拔弩张有很高的敏锐度,趁着没人注意他的时候,他已经和群里的人聊起来了。
【战况激烈,谭静和我师父开始斗法,许哥,你的威力不啊。】
许时俊这会儿正站在钢琴旁边看着黑白键发呆,听到微信提醒以为是陈梨终于回复他了,看到群里的消息刚想关闭,陈梨因为自己和谭静斗法?
平静地心瞬时起了涟漪,好奇心促使他快速地敲下几个字发送:【?什么意思?】
顾鸣觉得这个话题应该一时间结束不了,所以在陈梨开口的时候按下了录音,他现在不适合埋头字。
“许时俊会炒股赚钱是他的本事,不过可惜他不是个追求完美的人,换做别人肯定会努力学习获得更高的学历,这样才能匹配自己的身份。我听很多人家境好的同学会比别人更努力,不会浪费优于他人的资源,毕竟像我们没条件的学生想要费很大的力气才能爬到对方轻易到达的高度,暴殄天物,太可惜了。”
陈梨的语速不算慢,但是她的声音很温柔很轻,能客观理智地看待自己的条件,让一众长辈听着很舒服。
谭静气得脸通红,这个陈梨!居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嘲讽她。
不过谭静还没来得及发作脾气,谭老爷子摸着下巴点头,显然是把这话听进去了,然后看向自己的孙女:“听到了?以后上课用点心,不会的多向陈同学请教,也不知道你成天到晚都在想什么。都高二了,还算混?到了大学继续混?一辈子都不算甩开这个混字?你弟弟都开窍了,这次期末考我要看你的成绩,如果没有进步,没有零花钱。”
谭静是离了零花钱走不动路的人,她向来大手大脚惯了,一点存款都没有,变成穷光蛋让她怎么面对下面那些巴结她的人?三中的人肯买她的账,也不光是怕她欺负,而是被大方的请吃喝给拉拢住了,要不然谁会不管什么事情都抢着帮她出头?
陈梨之后再没开口,一直到吃完饭,她带着谭耀和顾鸣上楼继续补习功课。
从顾家到谭家的这几步路,陈梨真是一点都不想走。
进去谭耀卧室,谭耀不顾形象地倒在床上笑得身子抖个不停:“我爷爷一直很疼她,所以她很嚣张,今天被狠狠地了嘴巴,看她以后还敢不敢在我面前这么得意,陈老师,谢谢你,我今天真的很解气。”
陈梨勾了勾嘴角,开始帮两人复习今天的所学。
谭耀从床上起来,走到书桌边坐下,担心地:“我姐姐心眼很,她肯定会想办法报复你的,你一定心点。我爷爷对你的印象很好,如果她做的很过分,你就过来告状。其实我爷爷年轻的时候也是靠学习改变命运的,在办厂子之前,他是学校的公办教师,要不然在那个时代怎么养活一家人?谭静急着找死,你也别客气。”
陈梨才不会在意这个,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这是万能的法子,她更在意的是许时俊炒股的本事。
一百万全砸进去在江城都买不到一套房子,更何况她还要靠着这笔钱上大学可能还要读研,当学生的时间完全赚不到多少钱,她知道这样的想法很大胆也很危险。
但人生需要豪赌,尤其是像她这种急切想要改变命运的人,除了学习之外的哪怕一点机会她都不想放弃。
或许这可以作为陪许时俊瞎扯一时的报酬?
钱比起他的身体健康来只是一堆废纸而已,他应该不会拒绝吧?
顾鸣赶紧往群里发了一句:【我师父要讲课了,不和你们瞎扯了。】
许时俊眸色深邃地看着外面那片天空,看了一会儿嘴角勾起笑,和他的身份相配?他没有追求?现在好像可以追求一下?
他在顾鸣发了最后一句话,敲下几个字发送:【下课之后和她一声,我在等她。】
这几天不管几年级哪一科的老师都开始加快进度,尤其数理化这块,如果在课堂上消化不掉必须得花更多的时间来往上补,就连顾鸣这颗灵敏的脑瓜子也卡了壳,所以今天虽然吃了一顿不用花钱的饱饭,但是力气也消耗的最多。
陈梨生怕他们掌握的不清楚,挑了几道类似的题给他们做,明天不光要检查完成情况,还要口述解题思路。
到离开的时候陈梨的嗓子都快冒烟了,一句话都不想。
告辞离开的时候,谭静再次找了个送同学的借口跟出来,这次她不算忍了,也不算动嘴皮子了,直接抬手就要扇陈梨巴掌。
在谭静的巴掌要落下来的时候,突然一道强光刺得她眼睛都睁不开,巴掌没落下来,反而被背着光站的陈梨给甩了一巴掌。
陈梨看了眼自己的右手,冲着谭静笑得一脸抱歉:“不好意思,我这人不吃亏,没想到你只是吓唬我。人需要为自己的动机承担应有的责任,就当我帮你长记性,我不会找你收学费。”
谭静从到大还没受过这种委屈,尤其在她看到从车上下来的那个人是许时俊时,难堪和委屈到达顶峰,一时没忍住哭着跑回家里去了。
朱一一开口想喊还是放弃了,看来今天得自己想办法回去了。
顾鸣冲着不远处的那辆价值千万的高档轿车吹了声口哨,还不忘吹彩虹屁:“我就喜欢我师父的脾气,能吵吵也能直接上手,刚才那一声我听的超爽。今天许哥送你回学校,徒弟我就不在中间当碍眼的电灯泡了,提前晚安,明天再见哦。”
陈梨也没想到许时俊会在这里等她,他微信发的那些信息她看到了,只是懒得回复而已,现在是彻底躲不过去了,只能笑着问:“你怎么来了?”
许时俊歪着头示意她上车:“有些问题想要请教,走吧,你帮我解惑,我请你吃夜宵。”
旁边的朱一一看到许时俊特地等在这里就羡慕嫉妒到抓狂,她还没坐过这么漂亮的车,而且还是他亲自当司机,能坐在许时俊旁边是所有喜欢他的女孩子的梦想,偏偏这个陈梨居然这么轻易就得到了这个机会。
陈梨只想喝东西,毫不客气地直接提要求:“我要两杯大杯奶茶,还要好吃的。”
朱一一就这么看着许时俊抬手揉了揉陈梨的头发:“行,没问题。”
几近扭曲的羡慕嫉妒恨让朱一一失去了理智,完全没过脑子,心里的话直接脱口而出:“许同学,这么晚了,能不能麻烦你顺便送我回家?”
许时俊已经带着陈梨往车旁边走,听到这话皱眉看过来,面无表情地:“不能,谁找你补课找谁送。”
朱一一受到了莫大的羞辱,尤其是陈梨当着许时俊的面笑话她的痴心妄想,气愤难过更多的是不可置信和害怕。
许时俊的初恋难道是陈梨?他们在一起了?凭什么那么多条件优秀的女孩子连和他是火花的机会都没有,陈梨这个土包子却有这么好的运气?
朱一一眼睁睁地看着那辆黑色的车消失在视线里,气得直跺脚,又回头瞪了一眼谭家,这么晚了,让她怎么回家?
这口气一直堵到她上了公交车然后脑海里闪现过一个人影——那个她连看都不想看一眼的老婆子。
朱一一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最好的做法就是将这个丑陋的老婆子撵回老家去,这样就没有人会盯着他们量,但她居然找了个房子让这个老太婆留在江城。
带着满满的怒气她来找人,老婆子见到她笑得很开心,她认真地盯这张苍老的面孔看,哪怕她如何不想承认,她们身上确实相像的地方很多。
“一一来了啊?怎么了?嘴嘟得这么高是谁让你不高兴了?和奶奶。”
朱一一在沙发上坐下,恶狠狠地:“还能有谁?还不是你的好孙女?我看她不顺眼,她让我在那么多人面前出丑,还让我在我喜欢的人面前丢了那么大的人,这口气我咽不下去,我不管你想什么办法,你得让我把这口气给顺下去。你去学校闹去,就她不管你死活不孝顺。”
陈奶奶心疼亲孙女受委屈,可是去学校闹这事不成:“她手里攥着我们的把柄,不管怎么还是我们家不占理,闹的太大了,对你也不好。你别和她一般见识,先在朱家稳下来,以后我们有的是机会,好吗?”
朱一一被屋子里昏黄压抑的灯光憋得喘不上气来,像个乱发脾气的孩子鞋子蹭着地面,疯了一般的大喊大叫:“不行,你必须要去学校找她,必须让她出丑。”
陈奶奶脸色一僵,她活了这么大年纪想见亲孙女心切,但是还是被这么直白的嫌弃口气给伤到了,孙女看不上她是肯定的。
自她搬来这里就再没有人问过她一声,房东还来了几回,拐着弯的问她有没有什么突发病,为的不过是不想让她死在这里脏了人家的屋子而已。
可是这是亲的啊,就算接受不了可还是疼:“好好好,我明天就去学校找她。”
朱一一得到满意的答复连多余的话都懒得,直接站起身离开了。
而坐在许时俊车里有点心惊胆战的陈梨忍了许久还是:“你以后别自己开车了,万一要是被逮到怎么办?你自己被关就算了,我的时间可是很宝贝,没功夫跟着你浪费。”
许时俊熟练地转向,闻言笑道:“放心,不会让你有事。想吃什么?去吃汉堡吗?”
陈梨确实有点点饿了,没出息地应了一声,随后补上一句:“我这可不是白吃,这是拿我这几天的劳动成果换的。”
许时俊没好气地吐槽:“还好意思什么劳动成果,我每天给你发那么多信息,你回了我几句?陈梨,做事情要认真一点,应付别人可不是什么好态度。”
汉堡店就在前面,他知道陈梨有给室友带东西的习惯,索性多买了几个,提着奶茶回到车里递给她。
陈梨渴的要命,常温奶茶,她一口气喝了大半,嗓子终于舒服了一点,她这才转头看着眼前的人:“许时俊,我想好了,我们交换的条件。据你很懂投资这一块,而且只赚不赔,我这里有一百万,你……”
许时俊先是得意而后意外的挑眉,趁着等红灯的时候转头看向她:“你口气不啊,知道这种担风险的投资玩一次要多少吗?我的雇佣费已经是笔天价,你那点钱连塞牙缝都不够。”
陈梨厚着脸皮不认账:“我不管,我只拿这个换,你觉得自己吃亏也行,那件事我也当没听到,到此为止吧。”
红灯转绿,许时俊踩下油门将车驶出去,他的性子很稳,开车也很稳,不满地抱怨:“你这人怎么和土匪强盗一样不讲理?除了这个换个。”
“不换,你尽早考虑好给我答复,我没时间和你耗。”
许时俊无奈地叹了口气,心道这丫头真是神奇,看着挺普通的,怎么有比天还大的胆子?居然一口咬定他,而且还这么相信他。
“万一我要是给你赔的血本无归你怎么办?这种事情没有绝对,而且你为什么这么相信我?其实连我自己都没像你这样对我有信心。”
陈梨耸耸肩,笑着:“如果赔了,那是我运气不好,明这笔钱是不属于我的。不是现在也会在将来以某种方式溜出去,赌嘛,不能总想着输,肯定有赢的时候,比起胆战心惊我还是愿意相信你。我都不怕,你怕什么?”
许时俊只是笑不开口。
陈梨恼羞成怒:“你到底找我干什么?不的话记得明天给我答案。”
许时俊脸上的笑容变淡:“你的话我听到了,我确实没什么追求,也不图什么完美,但是为了以后能和我的身份相配,我现在想好好学习,能不能麻烦陈老师也为我制定一套学习计划?我保证不会扰你太多时间。”
累吗?陈梨想肯定是累的,但也胜在他们的高度一样,帮他补习也是在巩固自己的知识,为高三提前做准备。
许时俊见她犹豫,反抛出她的要求:“你想想,一百万投进去,如果赚了回报是多少,你的时间也没世界首富那么值钱吧?两个时而已,我买不到?”
陈梨将剩下的奶茶喝完,不住地点头:“行,没问题,成交。这样吧,中午你有时间吗?我一般会在中午和补习完给我的室友补习,我们视频补习可以吧?这是最方便节省时间的办法了,其他的我也就不行了。”
许时俊点头直没问题。
“对了,我手机的流量费得你给我冲,毕竟要不是你,我完全用不到。”
许时俊简直哭笑不得,这个女孩怎么能扣扣搜搜的这么可爱?之后又忍不住同情,谁想这么快的适应社会规则?
“行,一会儿我直接给你转账,你自己去冲。那我们从明天开始?”
话间就已经到学校门前了,陈梨提着自己的东西一边下车一边:“可以,不过这阵子我要参加好几个竞赛,会根据我自身的情况调整,你就算不同意也没用。”
许时俊摇头:“我肯定没意见,只要条件允许,我会亲自到现场给老师加油气。”
陈梨一手提着自己的书包一手提着吃的快步往学校跑去。
许时俊一直看着她的背影,直到看不到了还坐在那里不离开。
他看得清这个女孩眉眼间的疲惫,他确实自私了,为了自救这么扰她,不过在两人有交易之后他突然不这么想了,这是一场不等价的交易,他作为吃大亏的那方可以心安理得的享受。
走了一个谭耀多了一个许时俊,而且陈梨的时间被填充的满满的,酸甜苦辣都有,这才是真正的人生吧。
领工资的那天,谭老爷子还试图和她商量,被她笑着拒绝,到他的孙女让她看不顺眼,大到他帮了自己的仇人,这是一堵高墙,没有任何人能越过去。
演讲比赛也已经到了半决赛,六进二,不可谓不残酷,而且题的难度也加大。
好在主题和上辈子她从朱一一看来的是一样的,她提前了将近一周已经完成了准备工作,她很有信心进决赛。
至于会得出这个结果是因为她有观察自己的几个对手,其中有几个人越到关键时刻,越容易紧张乱分寸,这让陈梨更多了几分把握。
正好参加完半决赛第二天晚上可以去看李鹤的表演放松一下,她真的有好多话想和他,点点滴滴都想和这个最好的朋友分享。
而半决赛的那天,许时俊真如他的那样在观众席上坐着,选手越来越手,观众席上的人也越来越少。
教育台的记者还特地过来采访她,问她会不会紧张,有几分把握进决赛等等问题,陈梨全都面带笑容的回答。以为这样就算完,那位记者将话筒对准身后的许时俊。
“请问你是为哪位选手来加油气的?”
许时俊抿着唇笑指了指前面的女孩:“她。”
“你们是……”
许时俊微微皱了皱眉,而后道:“同学。”
记者没想到这位长相好看的男同学话风格这么简洁,多几个字好像是什么困难事一样,只能硬着头皮继续问:“在你心目中你的同学是个什么样的人,进入最后决赛你对她有信心吗?”
许时俊往前看了一眼,难得发现向来什么都不怕的女生居然再这个时候居然红了脸,红霞蔓延到耳廓,突然勾起一抹灿烂的笑容:“我的同学很努力很上进也很聪明,我有信心她能拿到冠军。”
会场很大,因为人不多所以他们坐的挺靠前,许时俊的话所有人都听到了,尤其是那句她能拿到冠军让陈梨有点尴尬,但是也有点开心。
这个世上对她充满信心的人除了李鹤就是他了,这样干劲也足,该她上台到结束,她全程昂首挺胸,状态饱满,连她自己都觉得超常发挥,效果非常好。
人逢喜事精神爽,陈梨难得心情好请许时俊去吃面,坐在不算陌生的馆子里,面前一碗朴实无华的牛肉面,许时俊拿筷子挑了挑,无奈地问:“你是有多爱吃这个?请人吃饭得有诚意吧?一碗面就发了?”
陈梨翻了个白眼:“不然呢?你的还是大碗,十几块呢,而且味道也好,很实惠的。这次不吃下次没机会,你可想好了,山珍海味是不用想了,我很穷。对了,钱,过两天我给你。”
许时俊听到还有可能有下次,这才心满意足地吃完,下次陈扒皮要请客,他一定得选个自己喜欢的地方,大不了自己掏钱。不过那个时候陈梨就是个富婆了,完全没必要心疼钱。
直到许久以后他才发现陈梨的抠是天性,不管赚多少钱都舍不得挥霍,和那些一有钱就报复性消费的女孩子不同,她不喜欢名牌衣服也不喜欢珠宝,问她为什么,她笑着:“天生丽质难自弃,戴什么都是多余。”自然也是后话了。
比赛结束以后陈梨还是蹭许时俊的车回去的,每过一个路口陈梨都莫名的紧张,生怕走到一半被拦下来,一直等到了学校这口气才松下来。
“明天我去顾鸣家找你,你给他补习,我就在旁边复习我的,在不扰你们的前提下问你可以吧?补习完我请你吃饭,我们可以找个营业时间比较晚咖啡店再学习一会儿。”
陈梨窜了攒眉,摇头拒绝:“不行,我晚上有事情,改天吧。”
许时俊这才想起来陈梨和那个李鹤约好了要去景山公园看演出的事情,心里有点不快,却还是道:“那我和你一起去,他不是你可以带朋友吗?而且估计唱完就很晚了,我送你回去比较安全。”
陈梨不喜欢无关紧要的人介入她和李鹤之间,这是她上辈子唯一不被任何污浊侵蚀过的地盘,是她最值得回味的过往。不过确实她一个女孩子去景山公园那地方不安全,脑子里转了几转,点头答应下来:“那好吧,谢谢你啊。”
许时俊很自然地接受她的道谢:“不用客气。”
他虽然觉得陈梨不应该将目光放在一个社会人士身上,但是陈梨这个女孩子主意大而且也不喜欢别人教,他没必要像个老妈子一样嘴碎,然后惹来人家的厌恶。
他倒是有点期待明天晚上的到来,所以星期日白天一天的时间他都在卧室里挑衣服,以至于张校长进来看到他这副举动,笑着:“你怎么知道今天晚上有活动?你爸还担心你不愿意去……”
张校长的话还没完,就被许时俊给断:“我不去,许落樱出现的地方我不屑去,有她没我,这辈子哪怕到死我都是这个意思。我有别的约会。”
张校长作为高中校长,她知道儿子这么在外表上下功夫意味着什么,她肯定是不会同意孩子早恋的,但是这个混子是不会听她的话的,只能旁敲侧击:“是谁啊?我认识吗?你很少这么臭美,见的人是女孩子?我知道我要是劝你不要早恋,你也不会听,肯定还会恨我,所以我不,但是你要给我注意分寸。”
许时俊最终还是选定一件卡其色外套配牛仔裤,穿的休闲随意一点比较好,将衣服拿在手里,眉眼弯弯地看着张校长:“别乱想,没有的事儿,我在做一件大事,等我出了结果肯定会给你一个大惊喜。我要换衣服了,妈,请你先出去可以吗?”
陈梨只告诉他地址在景山公园,没有和他约时间,就算不他也知道这个没良心的女孩的意思是在活动结束以后出现即可,他才不会让她如意,他倒是要看看陈梨在这个李鹤面前能放纵成什么样子,没有伪装和遮掩的女孩到底是什么样子。
陈梨这个女孩成熟的让人心疼,除了在李鹤面前,他所看到的陈梨不是面无表情就是一本正经地做安排,赚钱学习赚钱学习,他听着头都快要炸了,完全不敢相信一个才十五岁的女孩子竟然将这个当成生活。
别人的生活他没有多嘴的资格,而如他所想陈梨的确是他自救的良药,每天听听这人的声音,然后看看这张漂亮的脸,曾经在睡梦中出现的那些情景都已经消失不见。
从六岁到现在这是他第一次睡得这么踏实,很沉很舒服,第二天醒来才知道睡饱是什么滋味。
他不知道自己的毛病需要多久才能根治,所以一有时间他不自觉地就想粘着陈梨,只想让这种安稳存在的更久一点,最好能将黑暗中的那些尖笑和恐怖全数驱赶,他也想像个正常人一样,不惧黑暗。
许总和张校长因为要参加宴会所以不吃晚饭,许时俊一个人坐在饭桌前吃饭,许总一边翻看报纸一边问:“你这两天一直都往外面跑,在忙什么?你妈拿你没办法,但在我正事过问前,你最好给我规矩点,你该和你姐姐学学,比起她,你的成绩完全不能看。”
许时俊最烦听到姐姐两个字,更不喜欢听到许落樱的名字,他握着筷子的那只手用力收紧,骨节凸起,咬牙道:“我没有姐姐,不要再和我提这个词。那些事情你们忘记了,可我忘不掉,她对我做了什么您不知道吗?您心疼她,为什么就不能心疼我?她没了妈所以就能随便欺负人?凭什么?我又不欠她,凭什么?”
许总看着怒目圆睁,生气到脸色通红的儿子,连报纸都看不下去了,无奈地叹口气,也怪他嘴快,不该提这个的,赶紧安抚道:“好了好了,是爸爸错了,我们不她了好吗?你快吃饭吧,一会儿就要出门了,心耽误了和你朋友约好的时间。”
而许总像是逃难一样带着老婆提前去酒店了,他们当爸妈的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儿子敏感成这样,那模样简直像要犯病,他就这么一个儿子,除了精神状态不太好,其他方面真是太让他满意了,这是老天赐给他的接班人。本该完美的孩子变成这样,他比谁都心痛难过。
餐厅里安静下来,许时俊抬起手摸着头,无奈地闭了闭眼睛,他也不想的,但是只要听到和那个人有关的他就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他最喜欢的蛋炒饭也没了最初的味道,索性丢了筷子起身也出门了。
这是横在他心间无法填平整的沟壑,也是让家庭无法笑出来的原因所在,他不开心不快乐,日日夜夜活的像行尸走肉,哪儿还有时间顾及其他?
开车来到停车场正好还有一个位置,他将车锁了不紧不慢地往公园里走,有很多年轻的女孩笑笑地走在前面,口里谈论的主人公正是让陈梨发花痴的李鹤。
“他真的很温柔很帅,如果他要是进军演艺圈肯定会大红大紫,听IY组合的队长郑家和和他是好朋友,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两人好久没互动过了,郑家和参加综艺活动有和好友联线的环节从来不会给李鹤。他们之间是不是闹矛盾了啊?好可惜啊。”
“有什么可惜的,不就是圈子不一样了吗?结交的人不一样了,目的也不同了,你没发现郑家和也不是最开始的那个样子了,心思早不在唱歌上面了,拍戏上综艺,我看着好尬啊。丢了初心和本职工作的人,在丢个过去的好朋友不算什么难以理解的事情吧?”
“希望来个眼不瞎的人,赶紧发觉李鹤这块宝藏吧,我期待他爆红的那天。”
许时俊弯了弯嘴角,李鹤看起来清高,是不屑巴结人的那种,那个什么郑家和和他疏远,倒不如是李鹤看不上那个人,别的地方不,这股劲儿倒是和陈梨一模一样,难道这就是陈梨迷他迷得要死的原因?
他抬眼就看到从另一条路上转过来的女孩,今天她穿了件绿格子裙子,外面套着白色的外套,穿着一双可爱的靴子,头发扎成马尾,依旧和那天晚上一样化了淡淡的妆,再怎么装还是个屁孩,在那里瞎折腾。
心里不屑地想着,脚下的步子却忍不住加快,彼此中间还隔着几步远的时候,他伸长胳膊拉着她的衣领往身边拉,女孩子力气,被迫只能往后倒退,气急败坏地回头,看到他,用力地拍开他的手,恼怒地瞪他:“讨厌不讨厌啊,你到底想干什么?别扰我,走远一点。”
许时俊不可否认的是他一看到她心情就会变好,所以控制不住自己的想要逗逗她,不过被她张牙舞爪的瞪也挺有趣的,像只生出利爪的猫,很有活力也很可爱。
陈梨因为身后跟了个甩不开的跟屁虫,之前答应李鹤要在最前面,无奈之下她只能拽着这个大麻烦快步往前冲。
自然她也没有看到身后的人嘴角控制不住的上扬,甚至因为传入鼻间的淡淡馨香而眯了眯眼。
许时俊是第一次被人这么拉着跑,很多莫名的情绪就这么涌入心间,让他有点惊慌失措不知道该如何处理,只能笨拙地看着那黑色的马尾在眼前晃来晃去。
李鹤在酒吧也会有乐队给伴奏,而现在条件简陋……
是真的很简陋,只有一个装有支架的话筒,还有音响,外加一个背着吉他的年轻人,这么冷的天,他只在外面套了一件衬衫,陈梨看的直冒火,这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们认识的时候他一直在劝她要注意保护身体,而他自己却是这么的放纵自己。
唯一能解释得通的只有这个时候的李鹤远没有以后那么豁达,他到底还是在拿别人的过错来折磨自己。
许时俊用陈梨碰过他的那只手摸着下巴,手上沾染了淡淡的护手霜香味,很好闻,开口问道:“你为什么会喜欢他?他看起来也没什么特别?”
陈梨难得没有瞪他,而是一脸怀念地表情,笑着:“大概是因为在我最困难的时候他给了我帮助把,他和我,你是金子是注定要发光的,而不是自我埋没。以前我不懂,总觉得只要藏起自己的好,安分地站在那些人身后总有一天会有人能看到我,我错了,我变得黯淡无光,没有人能够记住我,现在我想明白了,我要努力的发光,早晚有一天我要站在高处让所有人都看到,那些人会为他们的轻视付出应有的代价。”
许时俊失神地看着这个女孩,她就是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