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梨有点蒙, 盯着天花板老半天才往起爬。

    刚坐起来只觉一阵天旋地转，手捂着额头半天没动。

    那边沉默一阵，而后若无其事地开口：“不方便就算了。”

    在那边挂断前, 陈梨吐出一句：“没有，没有不方便。”

    许是意识到自己的声音太过柔软，轻咳一声重复：“没有不方便, 你等等，我出去。”

    陈梨挂断电话坐在床上揉了揉额头，无奈地吐了口气, 看着冲她笑得陈妍：“以后我肯定敬而远之，实在吃不消。”

    陈妍过来拉了她一把：“许时俊？要我送你下去吗？”

    陈梨摇头, 笨拙地穿衣戴围巾：“我一会儿就回来。”

    关门声惊亮了楼道里的声控灯, 这栋楼住户都是女性, 所以不用担心安全问题。

    陈梨下楼，楼道里传来不轻不重的脚步声, 一下一下敲在她的心上。

    也许是因为过年，突然空闲下来的心变得空荡荡。

    走到外面寒风扑面而来, 她努力睁大眼才看到不远处的路灯下停着熟悉的车。

    时间过的真快，眨眼间又一年过去了。

    陈梨慢慢挪到车边，弯下腰敲了敲驾驶位的车窗。

    玻璃降下露出一张清冷俊美的脸, 随之眉头紧皱：“你喝酒了？”

    陈梨笑起来，乖乖地点头，伸出被冻得发白的手指：“就喝了一罐, 酒量不太好，有点晕。”

    许时俊示意她上车。

    陈梨乖乖的像只鸭子跑着绕到另一边坐下，眨巴着水汪汪的眼：“你找我做什么？”

    许时俊还是第一次见她傻呆呆的样子，没有聪明疏离的劲头, 只是个简单的女孩子。

    “当初好一起去山上拜拜的，过来和你约时间。”

    陈梨身上的寒气被车里的暖风给驱赶，吹在身上暖暖的十分舒服，她喝了酒本来就有点困，这会儿恨不得直接闭上眼睡一觉。

    理智让她保持着最后一丝清醒，眼睛微微眯起，声音更显柔软随意：“电话不就好了，还特地跑一趟，除夕夜呢。”

    许时俊侧身看她，突然笑起来：“今天家里去了不喜欢的人，没什么地方可去，过来找你话。”

    也不知道哪句话刺到了陈梨，突然她皱起眉头，气冲冲地：“你这么个大少爷居然没什么地方去，骗谁呢？我看你每天忙的很，继续装不认识不是更好？我劝你赶紧找个家教老师，这样我们就直接断了来往，谁也清净。”

    许时俊挑眉，这人该不会被酒精冲坏脑子了吧？数落他数落的理直气壮，不过不可否认的是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让他心里舒坦。

    好像让他心里盘桓不去的情愫找到了落脚点。

    他是不是可以认为，她已经习惯了他而不自知？

    也许她对他也有好感？

    不然为什么会这种负气话？

    被寒风侵蚀了许久的心突然活过来，欣喜之下没经思考的话脱口而出：“怎么？我的消失和冷淡给你带来了困扰？陈梨，你是不是对我动心了？”

    陈梨转头茫然地看着他，竟然认真地开始想这种可能性。

    因为想不出所以然还委屈巴巴地嘟了嘟嘴。

    许时俊将她的表情收入眼底，只觉得自己的心都要被她萌化了。

    除夕夜路上的人很少，除了寒风肆虐发出的呜咽声响再无其他。

    许时俊突然低头在她的侧脸吻了下，淡淡的酒味扑鼻而来，而她两眼直勾勾地看着他，好一会儿抬手捂着自己的脸，后知后觉地问：“你干嘛亲我？”

    许时俊挺喜欢她这副样子的，软软的好欺负，哪怕明知道会惹她讨厌，还是做了自从喜欢她以来一直不敢做的事情。

    他伸手捧着她的脸，低头在她微微发干的唇上亲了一下。

    蜻蜓点水的一吻却让他的心也跟着酥了半边。

    而他不知道的是此时他像一只煮熟的鸭子，脸颊耳廓全都染着淡淡的红，漂亮的眼睛里盈满耀眼的光。

    陈梨被吓清醒了，疯了一般的握着拳头捶他，只可惜一瓶啤酒对她来威力过大，她落在许时俊身上的力道不过和挠痒痒一样。

    许时俊笑着躲避，磁性悦耳的声音在车里散开，有种别样的暧昧氛围。

    “就算你讨厌我，我也不后悔。”

    陈梨自觉讨不到半点好处，索性垂下头不出声。

    许时俊明知道她生气了还是多嘴问了一句：“生气了？”

    陈梨丢下一句：“我回去了，我对自己的成绩很有信心，不需要求神拜佛，你自己去吧。”

    许时俊瞬间慌了，向来冷峻的脸上爬满了无奈，拉着她的手道歉：“我错了，好不好？陈梨，我真就差劲成这个样子，让你连看都不像看一眼吗？被我喜欢就这么难以接受？你不想在这一年受到任何扰，所以我忍着不扰。对不起，我应该一口气忍到明年高考结束，可我忍不住。”

    陈梨垂着头不出声。

    “你哪怕骗我也行，给我一个希望，而不是就这样把我晾在这里自生自灭。我想过放弃，可是不由我自己。”

    在许时俊的心彻底凉下去的那刻，他听到陈梨似是蚊子哼哼一样的声音响起：“你所谓的喜欢是多久？三年五年？还是一辈子？如果有人阻拦，你怎么办？你可以任性随心所欲，我呢？许时俊，我们都理智一点，我只是个普通人，别人想要欺负我，我完全没有反抗的余地。”

    许时俊可以直接给她肯定的答复，但是话到了嘴边还是咽下去。

    其实这些话在很早之前他就听过了，那会儿不够理智，而这一次他像是被通了任督二脉，明白了陈梨未出口的用意。

    车里一阵沉默。

    就在许时俊消念头准备告辞离开的时候，陈梨突然开口：“去吧，时间你来选，我哪天都可以。”

    许时俊抿了抿唇，点头道：“好。”

    陈梨开门下车离开，再没有回头看一眼。

    被寒风吹了一阵混沌的脑子变得清醒，陈梨走进楼道，想起自己的话勾了勾唇，到底还是冲动了。

    有些事情光靠嘴硬强撑是没用的，心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偏了。

    回到家里，她站在窗前看着楼下，他的车还在。

    陈妍过来递给她水，笑着：“多奇怪，以前我觉得像这种少爷肯定是抱着玩玩的心态，还一直劝着你不要理。没想到人家连着两年都没变心，哪怕一点希望都没有还这么坚持，我还挺佩服的。”

    陈梨端着水回到沙发上坐下来，对这个人没什么可的。

    实际上她自己脑海里也乱成了一锅粥，理不出个头绪来。

    喝完一杯水她拿了睡衣去洗澡，吹完头发出来见陈妍趴在床上冲着手机傻乐，躺下来才知道她在看。

    陈梨好像从没有过看看到入迷的体验，上辈子不觉得虚幻美好，在经历了现实的万般摧残之后更没了这种想法。

    “我发现这个男主角和许时俊的性格很像，之前也是学渣，高冷不好亲近，自从有了女朋友直接像变了个人，真的好暖好宠，啊啊啊，我真的羡慕死了。”

    陈梨无奈地摇摇头：“编出来的故事而已，哪有这么好的人。人都自私，除非他的人生目标是当圣人，那我收回我的话，也许是因为靠得太近了，分开一段时间后还念念不忘，我才相信所谓的感情。”

    陈妍从她的话里听出了别的意思：“你该不会就是着这个主意考验许时俊的吧？突然觉得他好惨，还以为明年高考结束就能修成正果了，没想到后面紧跟着的是十万八千里长征路，比狠没人狠的过你。”

    陈梨把被子往上提了提，拉到鼻子下方，连声音都闷闷的：“我这是合理自保，我喜欢稳妥一点，给彼此考虑的时间久一点，免得最后吵得很难看。生活那么忙，哪有多余的时间去疗情伤。”

    陈妍被她噎的不知道该什么。

    她真的太过理智了，理智的让陈妍为未来需要经受陈梨这种方法考验的追求者默哀。

    这种方法，难道不是再告诉全世界明“我选择单身”吗？

    两人东拉西扯了一阵别的才睡觉，第二天醒来外面已经是一片雪白。

    昨天晚上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下起了雪。

    好在之前存了不少菜，陈妍今天休息，这种好日子最适合在家里吃火锅。

    想好中午饱餐一顿，两人早饭吃的相对比较敷衍，谁知道就在她们在洗菜池边洗菜的时候，许时俊的电话进来。

    陈梨犹豫片刻还是接了，本以为他来电话是和自己新年快乐的，哪知道……

    “起来了吗？多长时间能收拾好？”

    “干什么？”

    “今天去山上烧香拜佛。”

    ？？？？

    疯了吗？外面在下雪，而且今天不是他们一家团圆的日子吗？

    陈梨的沉默时间太久了，许时俊继续开口：“我现在就在楼下，你下来。”

    陈梨快步跑到窗边看着厚厚的一层雪，为了自己的安全考虑，她怎么会在这个时候陪着他发疯，淡淡地：“你上来吧，请你吃火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