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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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挂电话前一刻, 严星河那边突然发生的变故让何秋水错愕得差点回不过神来。

    她顿了顿,猛的了个激灵,然后迅速扭头看了眼老何, 见他正忙于跟方忠德话,没注意到自己的动静, 忙一手捂着手机,一溜烟上了楼。

    “不看了吧, 也没什么好看的……”严星河也是被惊出一身的冷汗来, 下意识就要拒绝。

    严星澜是什么人, 那可是练过的,当年也是响当当的警花,一眼就看见他准备挂电话的动作,伸手一捞,手机就到手了。

    她都还没看清屏幕里的人,先了声招呼,“姑娘啊,我是星河的大姐。”

    这会儿何秋水刚上了二楼, 左看右看,回房间有点不合适,在客厅又不安全,想了想, 跑进了练功房。

    才关上门就听见视频里有人话,心在哀嚎,脸却在笑, “呃……姐姐好。”

    严星澜这时候终于看清了何秋水的脸,鹅蛋脸红扑扑的,杏眼桃腮,眼睛很清亮,头顶一个包包头有些歪了,神色似乎有些窘迫。

    看起来还是个孩子,怎么都不像三婶的那样,严星澜笑着纠正她道:“叫大姐,我们家还有个老二呢。”

    着她回头叫严星池:“星池,快来,来跟星河的女朋友话!”

    这一嗓子吼出去可不得了,不止严星池,连带闫嘉他们都呼啦的围了过来。

    何秋水的心里害怕极了,想跟严星河求救吧,手机不在他手里了,她连跟他通个气都不行。

    “姑娘你叫什么名字啊?”严星澜举着手机,一屋的人挤在一起看她,星河被挡在最外头,进都进不去。

    跟他站一起的是杨艺,脸色黑得像块黑炭,看了他一眼,重重的朝他哼了一声,然后转身回了卧室。

    听见嘭的关门声,严星河的眼皮一阵乱跳,觉得头痛起来。

    何秋水被问到名字,还没回答,就听严星池道:“我是星河的二姐,听他叫你秋水,是哪两个字?”

    “秋天的秋,糖水的水。”何秋水眨眨眼睛,应道。

    “这不就是秋水伊人的秋水嘛。”严星池顿时就笑了出来。

    严医生的二姐声音很温柔,跟他大姐完全不一样,何秋水想。

    然后听见她给自己介绍,这是严医生的奶奶,爸爸,大伯母,大姐夫二姐夫,还有两个外甥。

    不见严医生的妈妈,大概还在生气,何秋水心里叹了口气,这真真是作孽哟……幸好我不真的是他家的儿媳妇:)

    老太太隔着屏幕看见何秋水,笑着问了句:“姑娘你家姓什么?”

    “姓何,奶奶。”何秋水忙应道,莫名便有些紧张,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是害怕穿帮?

    老太太笑呵呵的看着她,“你跟星河认识多久啦?”

    “半年多。”何秋水答,“我住院的时候认识严医生的。”

    一紧张,就叫错了称呼,何秋水根本来不及改口,严星澜就笑了起来,“你怎么还叫他严医生?”

    “你懂什么,人家两口的情趣,跟你叫我猪头一样。”方续存这时插了句嘴,玩笑道。

    大家顿时哄堂大笑,难得严星澜也红了脸,拍拍他,“我当然知道,不兴我逗逗人家啊?”

    “你心把人吓跑了,到时候星河跟你急。”闫嘉戳了戳女儿的头,嗔了句。

    大家好像都很高兴,只问她一些看似不着边际的问题,比如她多大啦,家里都有什么人啊,糖水铺在哪儿啊,双皮奶怎么做才能去腥啊一类的。

    没有提她的伤,也没有问她母亲的事,好像全不关心,只道:“有空让星河带你来家玩。”

    何秋水迟疑片刻,应了声好,可是心里却一点高兴都没有,反而有些难过和羞愧,因为她能感觉到严家人的善意。

    严医生的爸爸一直都没有过话,可是他在笑,就连看她不顺眼严妈妈,其实也是因为觉得她不够好而且抢走了儿子的注意力罢了。

    若她真的是严医生的女朋友,坚持一下,她或许也就不气了。

    可是她不是,这只是一场戏,一个谎言,如果一开始她还有些高兴能帮上严星河,到现在,她有些后悔了。

    就连严星河也可能有了这种感觉,照这个样子下去,不得要越来越难收场。

    他揉了揉眉心,伸手从严星澜手里拿回手机,“好了,我还有些别的事跟她讲,散了吧散了吧。”

    然后就在一片调侃声里钻进了自己卧室,再看屏幕,就见那头的何秋水背靠在窗台上,背后是一株不知什么名字的绿植,隐约能看见窗外低垂的夜幕。

    她安静的垂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

    严星河忽然便有些犹豫,不知道要不要叫她,犹豫过后便是略微的尴尬。

    反而是何秋水先抬头开口的沉默,“严医生……”

    严星河愣了一下,然后嗯了声,“你……是不是不高兴?对不起啊,我不知道他们会……”

    “没有,就是觉得吧……”何秋水断了他的话,抿着唇,神色有些懊恼,“觉得有些对不起他们,咱们又不是……是吧,可是、咱们骗他们了,后面还要再骗一次……你家里人都挺好的,我过意不去……”

    她声音低低的,接近于嘟囔,有些喋喋不休,好像不管怎么讲都表达不完心里那股懊悔似的。

    严星河听完就叹了口气,沉默片刻,才有些艰涩的开口,“……是我考虑不周,你放心,我会尽快解决这件事的,不用你出面。”

    何秋水撇了撇嘴,“你有好的办法么?算怎么跟他们,想好了么?”

    “这……”严星河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他只是下意识的保证罢了,更何况原本也该是他来解决的。

    一看就是什么主意都没有,何秋水也叹了口气,有些垂头丧气,“算啦,其实也是我不好,要是我那天没有……的话,也不会有后面一堆事了,更不会让你也跟着使这个昏招……”

    来去,源头还是在她这里,当时真是昏了头了,想出那种馊主意来。

    沮丧了一下,她又问:“您为什么那么排斥相亲啊,宁愿找人假扮女朋友也不愿意去?”

    “……我妈的标准是秦曼莉那样的,换了是你,敢去?”严星河沉默半晌,叹了口气反问她。

    何秋水:“……”卧槽换了我我也得找个假的演一场戏:)

    于是她扁扁嘴,起精神来,“算啦算啦,瞒都瞒了,过阵子再罢,你现在去,真的狗头都要被爆。”

    严星河沉默:“……”感觉你的挺对成功的阻止了我:)

    他叹了口气,点点头,有些生硬的转换话题,问她吃饭没有,何秋水摇摇头,“没呢,忠德叔不是来了么。”

    顿了顿,她又问:“你那个孩……会不会落下残疾啊?”

    “这不好,以往这种高空坠伤的孩子很多都……他能捡回一条命已经很难了,更何况才结束手术而已,能不能渡过危险期还不知道。”严星河淡淡的应道。

    何秋水哦了声,“希望他能没事吧,要不然,我估计那嫂子要被她老公跟婆婆给……怎么会有这样的婆家人?!”

    她略去了两个字,到最后变得有些生气起来,严星河隔着屏幕看她气鼓鼓的脸,忽然便笑了笑。

    “如果你能理解他们的想法,那你跟他们也差不多了。”他笑着吐槽了一句,又笑笑,“我也搞不懂,只能我不是这样的人,管好自己就够难了,管不到别人那里去。”

    何秋水眼睛弯了弯,仿佛情绪好了些,“我看你也不像那样的人。”

    “这你就傻了吧,坏人哪有在脸上刻字的。”严星河忽然嗤笑一声,调侃道,“我有时候心肠也很硬的。”

    何秋水眨眨眼,似乎有些不解,严星河便道:“如果我的病人不听医嘱,我会赶他出院,怕他祸害自己不算,还祸害我。”

    这话怎么听着有些耳熟?何秋水又眨眨眼,忽然回过神来,这话他以前跟她过的!

    顿时嘴一撇,有些羞愧难当,“……好了好了,你不要翻旧账了。”

    严星河嘴角一勾,笑意从眼角流泻出来,“好,那就……这样?”

    何秋水忙点点头,抢先挂了电话,然后摸摸自己的脸,烫得很,顿时又懊恼多几分,原地跺了两下脚,这才拉开门下楼。

    楼下老何在叫她吃饭,方忠德已经回去了,“忠德叔怎么不留下来吃饭再走?”

    何秋水边问,边伸手拿了块玉米烙,煮熟的甜玉米剥粒过水沾湿后裹上干淀粉,然后放进锅里煎热定型,在入油锅炸至金黄,倒出来用厨房纸吸干油,眼看着便又酥又脆。

    油炸物的香味在口腔里迸发,蔓延出让人愉悦的香甜,她边吃边夸了句:“今天的玉米够甜,让嫂子给我煮一个当宵夜罢?”

    “你不是嚷着要减肥,还吃?”老何白他一眼,叹一口气,“你叔先回去了,那边医药费还不知道怎么搞定呢,真是……有什么别没钱,有什么别有病是真的。”

    何秋水扭脸哦了声,“刚才忠德叔在,有些事我就没讲,但我忍好久了。”

    也不管老何想不想听,好不好奇,噼里啪啦一通,将白天在商场遇到那孩子的事了一遍,然后又讲去医院后见到的事,最后还吐槽一句这男的真不是个东西。

    家里另外四个人都安静的听着她,神情都有些愣愣的,听完后温妮才啧啧称奇:“我怎么男人没来,让孩子他妈来求人呢。”

    真是开了眼了,何天嘻了声,“你以为天底下男人都跟我似的?”

    这也能找到机会来自夸的?何秋水惊讶的看着自家大哥,叹为观止的竖竖大拇指,服气。

    老何吃了粒花生米,啧了声,看着何秋水有些忧虑,“这年头啊,生女儿就怕这个,嫁错了人,一辈子都毁了。”

    不只是方忠德这个侄媳妇,还有杨宁云,和其他很多的出现在社会新闻里或者街坊邻里口中的人。

    这让他对女儿的未来感到焦虑。

    何秋水却道:“怕什么,有人欺负我,我是不会逆来顺受的,我在这条街上称王称霸的时候他还不晓得在哪里呢,再了,我能让我哥我嫂子回去。”

    “……螃蟹都没你横。”老何知道她是故意这么的,但还是忍不住要骂她一句。

    经历了简直像一个世纪那么长的一天,满以为这件事到这里就告一段落了,不管是方忠德家的事,还是她帮严医生做戏的事。

    第二天起,何秋水的生活恢复到平静,洗漱后去练功,结束后下楼,端了碗姜汁豆花,和一份瘦肉肠,坐在门口的那张桌子上,边吃边看何拿逗猫棒引着胖到处跑。

    然后叹了句:“真胖啊!”

    话音刚落,手机就又响了,她拿过来一看,是个有些陌生的号码,她以为是推销的,想也没想就给挂了。

    挂了没一会儿,又来了,再挂,再,来回三四次后何秋水烦了,接起来就要骂人:“大清早的你们就开始……”

    “做生意了吗”这后半句还没出来,就听见熟悉的声音传来,“秋水,是我。”

    “呃……严、严医生?”何秋水飞快的改口,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

    她一直用微信跟严星河联系,还从来都没有存过他电话号码,难怪没有显示名字。

    她有些奇怪,问他有什么事,却听他叹了口气,“奶奶他们出来逛街喝茶,想见见你,你准备一下,我在去你家的路上。”

    何秋水顿时就又懵逼了:“???”怎么肥事你们是线上围观了不过瘾还要线下来rua我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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