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开始确实烦臭子，觉得这个死缠烂想给我当助理的新员工极其讨厌，特别没有眼力见。

    我不需要助理，所以明确拒绝臭子的应聘。

    可是那个臭子转头就应聘了别的部门。当然，这个属于别人的自由，我也不是那个部门的负责人，无权干涉他们聘用怎样的员工。

    后来，我发现臭子对我有意。

    我都不知道那个子是什么时候，在怎样的场合，对我产生不一样的感情的，因为在我印象中，我根本不认识他。

    我开始有意识躲臭子：我不需要爱情，更不需要办公室恋情，尤其不需要一个比我十来岁的拖油瓶在我身边晃悠。

    所以，这十来年，我的工作重心一直在国外。

    我就像一棵没有根的浮萍，飘荡在能逃离那个子的地方。

    臭子却好似跟我耗上了一样，非要纠缠。

    为了不影响我的生活和工作，我和臭子约法一章：不许因私事出现在我身边，否则，就主动离职。

    臭子还算遵守约定，所以我才惯常忽略他的存在，忘记还有个人在对我念念不忘。

    可是眼下，是怎么一回事？臭子为什么会出现在我的房门前？

    啊哈，臭子违反约定了！

    我挺乐呵，旋即又莫名烦躁。

    我问他：“你今年多大了？”

    臭子歪了一下头，想了想，：“还有不到一个月就三十了。”

    十年了啊。

    这家伙来到星辰集团十年了，一如既往地每天坐着豪车，来做几千块月薪的工作。

    我头疼地问：“为什么？你还没放弃？”

    “不好意思，这次是我的错，扰到你的生活了，我只是……怕你有事，我没及时赶到。”

    臭子云淡风轻地，“看到你没事，我就放心了，这次是我破戒，我会遵守承诺，离开星辰。不过，我对你的心意，一如十年前，不会改变。”

    “随你，你们年轻人的想法，我不懂，这是你的自由。”

    “十年前，你可以我年少无知、想法天真、定性。当然，现在你也可以这么，不要紧，我会继续努力，让你看到我的心意。”

    臭子已经能很好地掩饰自己碰壁受伤的情绪，很厚脸皮了。

    “啊，我突然想，要是我不再是星辰的员工，是不是就可以光明正大来蹲守你上下班，明目张胆追求你了？”

    ……

    面对这样一块人形牛皮糖，我突然语塞。

    好半天，我才问：“我还是很好奇，你是怎么喜欢上我的？”告诉我，我可以改。

    “这个问题你问过很多次了，我还是同样的答案，你成为我男朋友的那一天，我会告诉你的。”

    “无所谓，其实我不好奇。”

    我也没心思吃饭了，错开身出门，算退房去机场。

    可能三十岁还不够成熟，也许等臭子到了我现在的年纪，就会明白，生命是有时限的。

    有些事，耗不起；有些人，不值得等。

    因为没结果。

    我错身要走，臭子也不拦着，像个乖巧地狗，跟在我身边。

    我身体状态不佳，心里烦躁，不想废话搭理他。

    大路不是我欧阳旭的私有物，臭子爱跟，就跟着吧。

    我刚转过拐角，却好死不死，和他了个照面！

    Shit！

    这是我第一次爆粗口。

    老天爷，不带这么玩弄人的啊！

    他是一个人，所以有过来攀谈的意思。

    我本能地后退，却撞进一个温暖的怀抱。

    臭子轻轻拥着我，看着他，疏离而戒备地问：“这位先生，有事？”

    他显然没料到，我身边会有别人，我会被别人拥入怀抱，所以愣住了。

    臭子似乎很懂如何处理这样的局面，拥着我直接绕路离开。

    还好他没有追上来。

    我道谢，丢下臭子直奔机场。

    此时此刻，我的心情有些复杂，一个他已经很让人头疼了，现在又多了臭子这个突然冒出来的。

    我提前定了机票，所以登机很顺利。

    但是我真的没想到，臭子会和我同一趟航班。

    十几个时，臭子对我倒是照顾得无微不至，不但给我订了餐，还不知从哪里找来了感冒药，总之，确实贴心。

    看着臭子忙前忙后，我终究于心不忍，喊住了他。

    “你坐下，我有话。”

    我难得严肃，臭子好像预感到我要什么，看上去有点紧张。

    可是，我还是要。

    “你别在我这里浪费时间了，你正在做的事情，我前二三十年就做过了，你看我现在，有结果吗？最主要，我心里有他，所以这对你不公平。”

    “感情的事，哪有公平可言？我知道你不求结果，我也知道，你一生只想爱一人。不过，你又怎么笃定，我不会是另一个你？”

    臭子认真起来的样子，很成熟。

    “你管不住自己，偏要费心管束我吗？我三十岁了，有自己成熟的想法，如果你是担心我扰你的生活，你大可以放心，十年同事，我都能管住自己不越界，以后见面少了，我更不可能给你添麻烦。”

    “你不是，以后……”

    臭子离职以后，正好方便追我的事，我没好意思出口，他却一下子明白了。

    “哎呀，原来欧阳你一直在等我追你呀？失策失策！”

    “别嘴贫，我认真的，不喜欢被人扰现在的生活。”

    臭子有些失落，却点点头，他知道了，不会过分，最多保持之前的状态。

    随便吧……

    药效上来，我头昏脑涨，睡了过去。

    此后，我人生中的又一个十年就这样过去，毫无波澜。

    我都不敢想，原来我已经是个奔五十的老人家了。

    这一天，我来墓园给母亲扫墓，却遇到他。

    这是十年来，我们第二次见面。

    我还以为，上次在国外，就是我这辈子最后一次见他呢，没想到，今天又见到。

    他看到我，竟然像个毛头子一样跑了过来。

    如果是十年前，我绝对掉头就跑。可惜，我五十了，已经不再为感情的事起波澜。

    这一刻，我突然意识到，我好像放下了！

    我不再逃离。

    这一次，我是真的放下了吧？

    我站在原地，看着他跑过来，没有开口。

    倒是他，起自己的生活，起过世的妻子，还有出国留学的女儿。

    我只是默默听着，没有开口。

    我不知道，我能什么。

    是惋惜他爱妻早逝，还是恭喜他女儿优秀？

    他了好多，我始终沉默。

    最后，他也停下来，看着我，突然问：“以后的日子，我们……”

    “欧阳，原来你遇到了故人，我呢，等了你许久，下雨了，我们回去吧？”

    臭子突兀地出现在我身边，断了他的话。

    我看了看头顶的伞，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天空飘起了细细的雨丝。

    这一刻，我望着雨丝，恍惚感觉到了年少时，初遇爱情的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