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通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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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婆最后还是没有跟鬼王回去,他自己都不知道到底是哪来的劲让他能跟鬼王对着干。

    可能是自知之明吧。

    本就不配,何必缠染,只会惹人厌。

    没带人回去,鬼王也定是不算轻易放弃的。废了那么多精气,受了那样的委屈来找孟婆,对方还不给面子。

    既然如此,那就一直烦他,烦到人肯跟自己走了为止。

    两人一前一后,孟婆走到哪鬼王就跟到哪,但凡干些事情鬼王就会来个几连问。就算是极有耐心的孟婆,也受不了他这样嚼舌根。

    直嚼得他心慌。

    “你可不可以……”忍了半天,孟婆终是忍不了了,张了口。

    见他话,鬼王突然欣喜:“可以什么?带你回去?当然没问题!”

    他突然一阵自问自答,也没想孟婆之后会什么。

    “可不可以不要烦我了。”

    “……喂,孟婆。”鬼王叫了他,面上表现出了些不耐烦,“我没有对几个人这么低声下气过……不对,也就只有对你这样了,有时候我就想着,我之前是不是对你太好了?”

    “若这算是好,”孟婆轻笑,“那世间应是没有了善才对。”

    “你就这么不想见我?”鬼王问。

    想。怎么可能不想。

    我无时无刻脑子里全都是你。

    ……有用吗?

    一厢情愿、不思进取。

    糟蹋了你可不好。

    “一面即可,一言足矣。”孟婆回答道。

    鬼王愣了:“什么……意思?”

    “没什么,”孟婆把话里的含义换了一层,“看你一眼就够了,一句话就行了。看多了烦,多了累。”

    “……”

    后半句,明明是他并不想加的。

    有人含情默默,心放一人;也有人寡淡沉沉,拒人千里。

    ……

    没跳崖之前,看天陨崖是属于仙气缭绕那一类的,但到了崖关才发现,这石壁边有不少黑黝黝的石洞。

    往深了看去,是一片白骨,并非全是人尸,也有长着畸形长骨的骨架。洞里的分尸比整个骨架要多得多,零零散散堆在一起,阴风似是都迎面要来。

    在亮红的屏障里,邬安常还缩着脑袋依在穆萧怀里。

    “跟班,”穆萧看着洞里的情况忽而皱眉,随后把邬安常搂的更紧了些,“抱好了。”

    “不要叫我跟班了,”邬安常拱了拱穆萧,“我也不叫你天使大人了。”

    “……那叫什么?”穆萧问道。

    “换一个我之前叫过的,”邬安常道,“萧道长。”

    “你这么快就没灵感了啊,”穆萧假意嘲笑他,“都用上之前的了?”

    “那就互换一下,”邬安常嘿嘿乐了,“我叫你‘天使’,你叫我‘魔尊大人’怎么样?”

    穆萧听了轻笑一声:“这个我暂时不回答。”

    “天使,”邬安常又蹭了蹭穆萧的衣襟,“我当你默认了?”

    “随便你。”穆萧道。

    ……

    天陨崖下的景致与天界不相类似。绵延的艳朵连连盛开,仿佛永垂不朽,香色只对外人,尽展亮眼之处,崖壁着雾蓝,若而远观,与悬泉瀑布极像,不分真假。

    鞋尖点地的同时,周围的红色光屏也随之消失,穆萧下意识想放开邬安常,可对方淘气一般的,直接把自己推倒在了繁花盛草之间。

    耳边传来温热的呼气,邬安常将唇齿贴在穆萧耳边,“天使,你还没有给我回应呢。”

    这样的调戏,让穆萧的耳根和眼角都有些泛红,他抬手几乎没用力地推了一下邬安常:“白痴……魔尊大人。”

    他回答了邬安常刚才的问题。

    他们躺在花丛里,邬安常耐心等了许久,终于听到了穆萧悄声的另一个回答。

    “我望着百花香,只盼一个你。”

    这样一句文绉绉的句子,足矣让邬安常思考一天了。

    隔了半晌,他从穆萧身上缓缓站起,眼睛失神,在周围不知道转悠了多少圈,琢磨了多半天也琢磨不透,但总好像有一个声音在对自己嘟囔。

    “邬安常,你傻不傻,看不出来他也喜欢你啊。”

    他也……喜欢我?

    仔细听,是白无常细腻的声音,语调里带着温柔:“喜欢穆萧,会让你变傻吗?”

    “……没有。”

    邬安常定了定神。

    穆萧这一句话,直接让他瞬间忘记了所有的人和物,甚至没有辨别出刚刚是白无常在跟他话。

    ……

    半支着身子,与手掌贴合的是嫩草与花的柔瓣。穆萧坐在地上笑看着邬安常,煞风景的是耳边突然而然传来的沉闷的声音。

    “子,任务完成了,恭喜。”黑无常虽话是这么,但明显能听出他不太高兴,“我现在需要你帮我个忙。”

    “你就这么喜欢破坏气氛?”穆萧问道,“什么忙?”

    “让阿白离邬安常远点。”

    “……办不到。”

    “阿白那语气明显不对。”黑无常继续道。

    “吃醋了?”

    “我?吃醋?”黑无常很不情愿哼了一声,“不可能。”

    “是这样吗?”穆萧撇了一眼腰间闪着黑光的挂牌,明显能看出黑无常的气息不对,“我不信。”

    ……

    过了片刻,穆萧听到邬安常从不远处叫了自己的名字。

    “穆萧!”

    邬安常是跑着来的,嘴角还挂着放不下来的笑,他跑到穆萧面前忽而搂住了眼前的人。

    听得出来他声音里带着的沙哑和轻喘:“谢谢你。”

    “谢……”穆萧被他这一举动吓了一跳,“谢什么?”

    “谢谢你给我机会,让我能对你更加特别。”

    听了这话,穆萧转而笑了:“我什么时候不给你机会了?”

    “没有。”

    “我之前过的,”邬安常傻乎乎乐着,“我的天使很好很好——特别好。”

    他刻意拉长了尾音,话的时候还大胆地揉了两下穆萧的后脑勺。

    “你这么软的头发,我早就想揉了。”

    “……”穆萧对他上来就这么放肆的举动并没有抵触,“那以后只给你揉。”

    “天使……”邬安常的声音有些颤,“我爸跟我闹掰之前告诉我,一个人在经济独立之前,连屁都不是。于是我就赌气跑出来送快递,谁知道我怎么就把自己送到你手上了呢?”

    “所以,”穆萧听着他没什么逻辑的话,抬眼看向他,“你想什么?”

    “我是你的快递,递到你手里了。”邬安常着,又把下巴抵在穆萧头顶上,“我只认你,你也必须只能要我。”

    “……好,”穆萧笑着回应了他,“我的魔尊大人。”

    ……

    腻歪够了,路还是要走的。

    在这天陨崖与魔界的交界处,一边是那样繁盛,另一边则像是直接进入了地狱阴曹。

    对此,邬安常不出意料的总结了一句:“这魔尊审美真不怎么样。”

    跟在他旁边的穆萧笑了一声:“你你自己吗?”

    “……”

    “天使,”邬安常锁了下眉,用肩膀靠了靠穆萧,“咱们……是不是忘了什么?”

    两人腰间的挂牌同时有了反应:“孟婆。”

    ……完蛋。

    完了个大蛋!

    “放心吧,”白无常安慰邬安常道,“他一时半会儿应该没空跟上来。”

    “是啊,”黑无常又跟穆萧解释了一遍,“毕竟你们口中那个变态又有病的鬼王在他身边。”

    “这次你不用注意言辞了?”穆萧嘲讽着黑无常。

    “不用,”黑无常哼笑一声,“也就在鬼王面前不敢太放肆,但实话……”

    “阿常兄也不太喜欢鬼王。”白无常抢答道。

    “嗯,”黑无常赞同道,“鬼王的做事风格,着实不像正常魂魄所为。”

    脚下的路不是很平坦,邬安常也不老实,绕着穆萧一圈又一圈看。被看得忍不住了,就算对方是邬安常,穆萧也还是毫不客气推了他一把。

    现在的邬安常恐怕是真的幸福得有些傻了,被穆萧推了一下都觉得对方这是在撒娇,还是摊开了手心在挠他痒痒。

    想着,总会不自觉嘿嘿乐两下。

    眼里只有一个人的感觉会持续很久很久,这是每个人对喜欢的人的通病。

    根本治不好。

    邬安常就是一个重病患者。

    繁华与阴沉之间,立着一个不高的石碑,是石碑,若不是因为刻了字,应该只会让人以为这是个笔直的石柱子。

    在石碑的顶端,悬挂着一个约莫一掌大的玉佩,图案刻得极其细致。

    第一个发现它的是邬安常。

    他走上前,丝毫没有抵触,将玉佩从石碑上拿了下来。那玉佩有不少残损之处,已经没有叫卖的意义了,邬安常把它举到将近头顶的高度,仔细赏玩着:“这玉倒是块好玉,如果不这么破的话,应该还能卖个好价钱。”

    听了他这一番话,穆萧问道:“你懂这些?”

    “也就知道个七七八八,”邬安常耸耸肩,“被逼出来的,什么都知道一点。”

    须庚,他补充了一句:“学习方面也一样。”

    “的确,”穆萧笑了笑,“是只知道一点。”

    ……

    灵玉剔透照人心,却冰了少年一腔热血。

    三界还未完全形成之时,正处选主在即,六大门派各自彰显权威,生怕门下弟子被埋没。魔界霍乱是非极多,凡间嘈杂琐事不断,最抢手的,便是天界了。

    谁人会不喜欢去掌管一片净土?

    是六大门派,也是有首尾排列的,夺得这一宝座的人,最有可能的就是在位居第一的佐武门下产生。

    可除了佐武门内弟子,几乎无人知,佐武门已内定了两个竞争人选,那便是掌门亲传弟子其中之二,也是师门下大家尊称一声“三公子”与“四公子”的两个俊朗少年。

    三公子不必,早就为此下尽了功夫。可四公子却并没有很在意这件事。在三公子看来,这只不过是四公子借着天赋异禀来讽刺自己罢了。

    “虚伪。”这是三公子对四公子的评价。

    佐武门位列六大门派之首,环境条件自然是与其他门派不同,住处好是自然不必,这掌门还发善心一样给每个亲传弟子都安排了专门辅佐他们的人。

    阿兰和阿青本是姐妹,都因为这条规矩被特意安排去辅佐三公子和四公子。

    ……

    寝卧收拾得很干净,穿着内衬的公子抬起眉眼,相貌清秀。

    他的声音很好听,轻细又因刚醒而带了点沙哑。

    “阿兰,帮我把玉佩拿来吧。”四公子着,略微抬了抬眼,勾起了嘴角。

    四公子人长得标致,虽不是家门下最好看的,可气质一定是排得上名的。这一笑,阿兰心里不觉漏跳了一拍。

    四公子歪头看了一眼一旁红了脸的阿兰,又低头轻声道:“阿兰,我心中已经有了瑰宝,他是灿若星河的。”

    闻声,阿兰基本已经懂了他的意思,抬起头的时候眼泪已经在眼眶里转了:“能……告诉我‘她’是谁吗?”

    面对她这样的神情和问话,四公子却是装作视而不见:“我想要守护这一抹璀璨。”

    完,他才对上阿兰的眼睛:“你是懂我的意思的。”

    听了这话,阿兰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直接转身跑走了。

    四公子轻叹了口气:“现在去找她只会更伤心吧?”

    他没有去找阿兰,而是起身自己将放在梳妆台上的玉佩拿来戴好,整理完衣冠便去了书房看卷。

    ……

    书香的气息萦绕在四周,四公子很享受这样的闲逸。

    “师弟,你在里面,对吧?”

    听闻门外传来的声音,四公子眼睛一亮:“师兄!”

    他立刻起身去开门,面对着的人,便是跟他争夺天尊之位的三公子。

    “师兄,”四公子收了方才的激动,笑着问眼前的人,“你怎么来了?”

    “我不能来?”三公子并没有给他什么好脸色。

    “不是,”四公子赶忙改了口,“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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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

    为什么码字和看文不是一个感觉……码字的时候感觉字数已经好多好多了,但最后一扒拉,那少得可怜的进度……我直接裂开两半。(又是想周更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