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疫鼠汗军
“不行,这个可怜的家伙已经没救死透了。”
贞德无奈而有些苦涩地叹息一声,将倒在地上满头都是鲜血的受害者圆睁的双眼合上,在餐馆的一楼大厅之内,共有四名可怜的倒霉蛋遭遇了鸟嘴医生的狠辣毒手,在和玉藻前合作干掉鸟嘴医生之后,贞德弯下身子开始检查倒在地上的受害者们,四人中有三人都遭受到了鸟嘴医生粗暴而野蛮的殴,但是粗暴而野蛮又不太准确,每位死者都是被鸟嘴医生用自己的拳头或木杖,以直接的暴力精准无比地在要害处,就算并没有一击致命,那也只不过是苟延残喘秋后蚂蚱,在缺乏医疗条件的现在,这和被判了死刑无异。
“只不过这个……嚯,这种不在乎外观和长久的后遗症,完全针对于短期行动力的治疗,真是高明的战场医疗手法,”而四名受害者中实质上受伤最轻的那个,反而是肋骨断裂看起来受伤最重的那个人,在经过简单而有短暂的临时检查后,贞德发现这个呼吸艰难的中年男人受到的更多是表层的皮肉伤,不要内脏受到伤害了,就连看断开的肋骨,都被用精妙的手法对接好,只要把这个中年男人扔进养护室里,好吃好喝地让他休息几天,这名受害者就立刻可以活蹦乱跳地满地乱窜:“这家伙是怎么回事,受到的待遇和他的伙伴完全不同。”
“把这家伙扛上,我们立刻从那边墙壁的裂口离开这里。”江峰的声音在贞德身后响起,但并不是在离受害者们有些距离的门口,而是近在咫尺的后背十公分处,贞德猛然回头望过去,江峰不知道什么时候溜进了餐馆的大厅,还在鬼鬼祟祟地用脚尖戳着地上的提灯长杆:“我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但按照贞贞你的法,这家伙被相当特殊地对待了,那么就明这家伙很特别,我们要把他控制在手里。”
“江峰,你怎么——”
“嘘,别话,你刚刚在和别人玩命,可能注意不到,现在,用你的心和耳朵,主要是耳朵啦,去好好倾听。”
江峰边笑着道,边弯下腰把地上的提灯长杆捡起来,抓在手中仔细地检查了一番,确认了长杆的杆部只是普通的木杆,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后,就很没有素质地直接上手握住木杆,把自己的膝盖抬起来往上面一砸,直接把这刚刚还和贞德旗枪互相碰撞的木杆砸断。
而贞德则是有些不满地撇撇嘴巴,他按照江峰所的那样侧耳倾听,甚至都不需要特别去集中精神,贞德就可以听到江峰所的东西,那是叽叽喳喳的细声响,虽然总体的音量并不算多么响亮,但这声音就仿佛是溪水般,源源不断地从室外流进餐馆大厅。
“那是什么——声音?”
“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不过那个声音似乎是在想着包围我们,所以我觉得我们最好赶紧跑路,虽然我还想更加细致谨慎地,好好检查这个鸟嘴面具大哥就是了。”江峰对于不断门外不断逼近的细碎声响视若无睹,他将手里的半截木杆吧唧扔到旁边,将垂着提灯的那半截握在手里摇晃一下,就像是拎着灯笼般拎着那半截提灯长杆,他的动作大大咧咧满不在乎,提灯里的蓝色火焰也微弱摇晃,好像随时熄灭一样:“这蓝色的火算是什么回事,异火吗,我也没有随身住在戒指里的古代老爷爷啊,活生生的基督教圣人倒是有一个。”
“实话,我对于那些现代社会的文化笑话还是有些不太了解,而且我现在稍微有些紧张,所以如果你刚刚的话,是什么幽默的笑话的话,那就请当作我已经笑过了吧。”贞德深吸一口气将地上昏迷的那名受害者扛在肩上,他是实在有些无法理解,在当下这种诡异的死寂城市之中,有仿佛永无止境的叽叽喳喳声音正在不断逼近,而这个家伙在这种时候却还有心情讲烂笑话,贞德发现自己御主的下限,似乎还要超出他的预期:“那个声音还在不断逼近过来,我们要往哪里去?”
“我也不知道,先试着去找更多幸存者,情报这玩意毕竟越多越好,然后找个安全的地方把这位老哥给弄醒,问清楚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吧。”江峰耸耸自己的肩膀,拎着提灯就直接迈出了墙壁上的裂口,这性格恶劣的家伙走之前,还不忘在倒地的鸟嘴医生身上蹭蹭,把脚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沾上的泥土给蹭掉:“考虑到在原典历史上米兰发生过的事情,再考虑到现在空无一人的街道,还有那个总有种熟悉感的细碎声音,我觉得貌似有点眉目了。”
“是什么?”
“鼠疫——还是该叫做黑死病?算了,还是叫鼠疫我觉得更顺口些,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恐怕是席卷米兰的鼠疫出了些状况。”江峰跟在贞德身后跨出餐馆大厅墙壁上的裂口, 在裂口的这边是街道和建筑物间的狭窄巷道,哪怕是在巷子里面,和街道正路上也没有太多不同之处,也是同样的荒无人迹,也是同样空荡荡没有半个人影,唯一的不同之处,就在于地面上的斑驳血迹:“哈,果然,我就知道,那帮家伙怎么看都像是逃跑过来的,来,我们顺着这些血迹找回去,不定可以找到更多的幸存者。”
“可那些声音要怎么办,就这样扔在身后不去关心,这也太莽撞了吧,而且,如果我们顺着血迹找回去,很可能碰上其他敌人的吧,如果每个敌人的强度都像先前那个鸟嘴医生,我可没办法同时保证你和这位可怜人的安全。”贞德的话语多少有些不情不愿,毕竟没有谁会喜欢承认自己的极限,但他身为从者的尊严,要求贞德必须把最终的目标放在第一位:“话回来,你刚刚到鼠疫,你还想到什么了?”
“没有了,我是有一些模糊和大概的猜想,但没有亲眼见到可以支撑我想法的实物证据之前,我是不会进一步推想的,先入为主很多时候都会把人给活活害死的。”江峰坏笑着回答贞德的疑问,就像是上天要惩罚这个满脸前欠揍笑容的迦勒底御主般,那吱吱呀呀的声响越来越近,逼近江峰和贞德的速度也是越来越快:“比起那个我觉得我们现在还是快跑比较好啊!”
江峰和扛着那个昏迷男人的贞德猛然撒开脚步,沿着巷子向前狂奔起来,得益于在岐分点探索过程中的奔波劳碌,以及迦勒底医疗组的勤奋工作,江峰的体能不特别优秀,但在关键时刻爆发狂奔一阵还是没有问题的,而贞德本身拥有从者的体能,就算是现在又在肩膀上扛着个中年的欧洲人大叔,贞德也依然可以保持稳压江峰一头的速度,在江峰身前带着他跑。
御主和从者的反应相当果决,这也为他们争取到了宝贵的时机,几乎就是在贴着他们脚后跟的距离,巷子地面上的狭窄下水道口被猛然冲开,那叽叽喳喳声音的本体终于显露出来,无数毛发凌乱双眼通红的灰毛老鼠,就像是两眼被挖掘出来的地下泉水,轰隆隆地前赴后继往外涌着,只不过涌出来的并不是冰凉的地下泉水,而是浑身腐臭味道的灰毛老鼠。
“是老鼠!这竖的旗收得也太快了吧!还真是这帮家伙啊!这阵仗也太过夸张了吧!”江峰哀嚎一声连滚带爬向前跑去,眼前景象远远超过他的预期,在他听到那些细碎声响的时候,江峰对于自己可能会遇到什么就已经有所觉悟,但在他的设想之中,遭遇的敌人应该是如同追猎者那样,被星之救主特化过的超级老鼠人,毕竟在莫斯科的时候,追猎者给江峰留下了相当深刻的印象,而得再简单些,江峰原本以为敌人会靠质量取胜,却没有料到它们竟然选择了数量优势:“这算什么!老鼠洪水吗!这是什么可疑又诡异的天象气候!”
“跑起来江峰!快跑起来!这种规模的对手我挡不住!”
扛着昏迷中年男人的贞德用力把差点摔倒在地的江峰拉起来,他直接扯着江峰的手臂拖着气喘吁吁的御主往前跑去,他们身前是米兰狭长而曲折的巷,周围的房屋和民宅全部封死门窗,而身后紧随其后的鼠群和贞德肩膀上的昏迷男人,或多或少地限制了从者的行动能力,种种要素叠加在一起,江峰他们现在如同身处巨大而封闭的下水管道,身后不断壮大的鼠潮就是顺着管道奔流的污水,正在不断加速朝着他们逼近过去。
“轰!”巨大的爆炸声猛然在江峰和贞德的身后响起,玉藻前的支援总是了来得恰到好处,完全由魔力凝结而成的狙击弹丸裹挟着巨大的动能,狠狠地击在鼠群和江峰贞德间的地面上,淡红色的魔力呼啸着向四周扩散出去,把江峰和贞德一同掀倒在地的同时,那巨大的冲击力也将鼠潮前行的趋势强行中止,这些体型体重轻的生灵在这突如其来的魔力冲击前,就像是无数灰色的脏兮兮纸片,哗啦啦地被魔力吹得倒飞到空中。
弥漫在空气中的灰烬尘埃逐渐散去,魔力的淡红色凝结晶壁赫然树立在巷的中间,那是玉藻前模仿着阿纳斯塔西娅制造冰壁的手法,用自己魔力弹丸直接制造出来的魔力实体晶壁,虽然消耗的魔力量相当巨大,一发弹丸后狐狸就基本歇菜了八成,需要足够的时间来喘息和休息,但从结果上来看,玉藻前这枚晶壁弹丸所得到的收获相当不错,魔力凝结而成的晶壁将鼠群完全隔离开,只有那些叽叽喳喳的嘶叫以及抓磨晶壁的沙沙音,明了鼠群仍然在结晶壁那头活动。
“嘿!下面那个迦勒底的!需要Mahdi来帮你一把吗!”正在江峰跌跌撞撞从地上起身的时候,一个轻佻而又欢快的声音从他上方的屋顶传过来,而与这声音一同出现的,还有一根从房顶上垂下来的脏兮兮粗绳子,江峰顺着绳子看向巷子旁房屋的屋顶,哈桑正坐在屋顶的边缘,双脚自然下垂有一下没一下地拍着房屋的墙壁:“快上来吧,我看到有什么很不妙的东西在朝着这里过来了。”
江峰与贞德对视一眼,贞德会意地快步跑到绳子边放下肩上扛着的昏迷男人,然后用扯过垂下来的绳子,在男人的腰上缠绕好几圈并将其绑死,江峰则在这时候凑过来,直接抓住了昏迷男人上方的绳子,他不顾绳子上那可疑的污渍,双手握住绳子缠绕好几圈,将绳子在自己的手臂上牢牢固定好,与此同时,将昏迷男人扔下的贞德站在原地活动了一下身体,然后猛然向着房屋的屋顶跳去,依靠着在从者中也算是不错的体能,穿着一身铁甲的贞德就这样轻巧地跳上了屋顶,咚的一声落在了哈桑的身边。
迦勒底的人们在忙碌,结晶壁那面的老鼠们可也没有就这样老老实实地等着,那接二连三的抓挠摩擦声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停下,而那吱吱喳喳的老鼠叫声也越来越,到最后只剩下时不时传来的零碎声响,在极为短暂的平静时刻过后,正面堵死了巷的结晶墙壁就像是被什么重物撞击般,整个巨大的结晶体都剧烈颤动一下,而江峰等人所处的结晶墙这面,离他们不远处的下水道口也开始往外冒出老鼠,结晶墙壁没能阻碍它们太多,毕竟正如老话所,鼠有鼠道。
跳上了屋顶的贞德没有浪费丝毫时间,他转身蹲下拉起绳子就向上扯,虽然江峰和昏迷男人两个人的体重加起来不算轻,但贞德的筋力还是足够应付两个成年男人的重量,更不用旁边哈桑突然扔开了手里的弹簧刀,这个一向与贞德不和的家伙,在此时却短暂地放下了与贞德的间隙,开始帮着这位基督教的圣人一起拉动绳子,想要尽快把江峰拉上屋顶。
让哈桑做出这样行为的原因几乎是立刻就主动现身,伴随着再一次的剧烈震动,结晶墙壁上被强悍的蛮力出了一个大洞,淡红色的魔力结晶化作无数细的碎块飞溅在空中,随后又立刻化作一缕缕淡红色的魔力,消散于无形之中,而在一片仿佛血雾的魔力气息之中,一个扭曲而怪异的生物缓缓跨过结晶墙的裂口走了出来。
如果光看身体,那么这个生物就只不过是个如同十岁孩童般矮的人类,手里握着一柄铁匠铁用的锤子,锤子上用猩红色的液体胡乱地涂抹着些符号,尽管那看上去与其是什么具有深意的附文,倒不如更像是幼童随意涂鸦的产物,而将视线放到那生物本身上,除了那铺满浑身上下的棕灰色粗短毛发,以及那不正常凸起到让它仿佛行走矮墙般的恐怖肌肉外,它和普通人类倒也没有太大不同。
但如果将视线向上移动,将视线扫过满是切口与缝合痕迹的脖颈,就会看到在原本应该是头颅的地方,一只大到与人类无异的老鼠头颅取代了原本人类的头颅,那猩红色的眼睛和不断晃动的长长胡须,以及从嘴角滴落下来的恶臭唾液,都明这老鼠的头颅是活物,是这具人类身体的主人,而并非被强行缝合到上面的疯狂装饰物。
那鼠头人身的怪物看似疯狂而扭曲,实则拥有着相当程度的智能,它猩红的眼睛看着江峰和昏迷男人被拖上房顶,那张老鼠的脸庞竟然露出了如同人类般的微笑表情,只不过那笑容别让人心情愉悦了,那扭曲的表情和难以言明的恶意,光是看着就足以成为接下来整个月的噩梦素材,鼠怪对准房顶上的江峰等人,仿佛是挑衅般地对准他们,直直地举起了自己手中的铁匠锤子,那伤痕累累的脖子颤动起来,怪异沙哑让人不寒而栗的声音从中发出:
“你是……江峰……迦勒底的头领……最大的猎物!”
“生祭!你是生祭!献给大王的生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