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墙中之国(6)
“这位美丽动人的女士,请问一个到可以忽略不计的问题,你这个枪是什么品牌,我看它很可靠的样子,想买两把随身携带当成防身的武器。”
“……”
“这位身材火爆的女士,请问一个完全可以视而不见的问题,你这身衣服到底算是个什么风格的服饰,我看它在你身上真是超级合身合适哎。”
“……”
“这位面容精致的女——”
“咔嚓。”
“好好好我不了我不了!医生女士你有话用嘴就好,何必用枪呢!”向着鸟嘴医生凑过去的江峰怪叫一声,面对那指着自己大脸的黑洞洞枪口,迦勒底的御主面目严肃地摆出冷笑的表情,然后一转身躲到了无奈苦笑的贞德身后:“我们现在已经算是并肩作战的伙伴了吧!就算不告诉我枪和衣服的品牌,至少告诉我你叫做什么吧!”
“……乌鸦,叫我乌鸦就好了。”鸟嘴医生面对着江峰的嚎叫沉默片刻,最后还是心不甘情不愿地报出再明显不过的假名,这其实并不多么难以理解,英灵们的真名暴露就意味着他们的过去也会暴露,对于迦勒底和星之救主这两帮可以穿越时间的家伙,真名暴露无异于暴露自己的底牌:“别在那里像发情的野狗那样嚷嚷,吵死人了。”
“达克尔!这是人身攻击啊人身攻击!你看看她是怎么形容我的!我怀疑对方是没有信仰的野蛮人!”江峰对着鸟嘴医生,也就是乌鸦怪叫嚷嚷到,他这就是在得寸进尺,先去逼问乌鸦的武器和服装,江峰当然知道乌鸦不可能老老实实全出来,但乌鸦的拒绝就给他提供了一个蛇上棍的机会。
既然已经拒绝过了江峰的要求,那么对于退而求其次的名字,乌鸦当然会因为补偿心理不自觉地暴露出来,至于江峰,他根本不在乎乌鸦报出来的是真名还是假名,只要对方愿意开口就是好的开始:“来啊来啊!报上你的宗教信仰!我这样的唯物主义者不怕任何牛鬼蛇神!”
“闭嘴吧,你不觉得回音很吵吗。”走在最前面的乌鸦终于被江峰烦到了极点,她扭过头瞪着满脸无辜的迦勒底御主,这三个人在穿过了狭长而拥挤的城墙底部以后,进入了一道开的沉重铁门内,在门后的是幽长而陡峭的楼梯,这就是这道巨大城墙内部的楼梯间了:“嗷,看在上帝的份上,别再絮絮叨叨了怎么样。”
江峰耸耸肩膀躲在贞德身后不再话,他可以感受到从乌鸦那里传来的,不带半分掩饰的厌恶和烦躁,江峰不清楚为什么对面那个头发灰白的女性,会对自己抱有如此强烈的莫名敌意,不过他对这种情况也已经算是相当熟悉了,在江峰眼中,现在的关键是尽可能搜集更多的情报,去试着推测眼前女性的身份。
自从认识了贞德和玉藻前之后,江峰就已经把衣服和武器排除在了判断的范畴之外,毕竟玉藻前一只平安时代的日本妖怪,不还是玩枪玩得比谁都熟练,所以衣服和武器在他眼中只是作为参考的依据,虽然他还想把性别也同样排除出去,不过江峰觉得大多数历史人物的性别记载,还是比较可靠的,自家的两个从者应该只是属于特殊情况。
乌鸦是个白人女性,而且看样子大概在二十岁到三十岁之间,行为举止之间带着股仿佛本能般的高高在上感觉,时不时习惯性地在身前画个十字架的形状,而且话或多或少带着点伦敦腔,江峰怎么看这自称为乌鸦的家伙,都像是她在脸上贴了个“英国贵族家庭出身”的纸片。
江峰的第一反应是护理学的开创者,护士的祖师南丁格尔,毕竟乌鸦的各种条件和历史记载大致符合,两人都是带有贵族气息的白人女性,但江峰又无法做出确实的判断,他总觉得乌鸦有哪里不太对劲,在他的认知之中,南丁格尔是护理学的创始人,就算被作为英灵来召唤,也应该偏向于辅助和支援类型的英灵,江峰可不觉得,护士的老大会是那种,举着枪对他人要害射击,挥舞着木棍把别人脑袋爆,最后还时不时纵火玩的凶暴家伙。
毕竟护士是救人的嘛。
心里在嘀嘀咕咕着,可江峰的脚下却没有半点耽误,他推着满脸苦笑的贞德在前,自己也是碎步地跟在贞德身后,三人在昏暗的城墙楼梯间里不断爬升,根据时不时路过的门口,江峰在心里估算着他们大概爬了足有七八层楼高的时候,乌鸦的脚步终于停止下来,她站在脏兮兮墙壁上的低矮木门旁,冷漠地扫了江峰一眼。
“呼……呼……等会,让我喘一下,就让我稍微缓一下,给我五分钟,不,三分钟就好。”江峰弯腰双手撑在膝盖上喘着粗气,身边的贞德也是苦笑着,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帮他平缓急促的呼吸,江峰的体质本来就只是人类的平均水准,而肺部的伤口又让他的躯体难以支持太大的运动量,光是为了追上没有半点减速意思的乌鸦,他就已经竭尽全力了:“真,真是轻松啊,我我,我还能再跑十几分钟呢!”
“好了好了,省点力气别了,站起来活动一下手脚吧。”贞德对于江峰的逞强感到无奈而又自豪,他知道江峰现在是个怎样微妙的身体状况,在他们攀爬楼梯而迦勒底的御主开始喘息时,贞德曾经提过他可以把江峰背在背上行动,反正成年男人的体重对他来算不上什么障碍,不过江峰倒是严词拒绝,强硬地表示要靠着自己的体能跟上乌鸦:“深呼吸深呼吸,别喘气喘个不停。”
乌鸦对江峰倒是没有多少特别的想法,不如她对江峰的微妙恶意始终没有降低过,她身旁的木门通往城墙的外部顶端,而就在昏暗墙角的不起眼地方,有的升降梯可以让他们快去且轻松地上来,但出于连乌鸦自己都不知道的原因,她根本就不想让江峰轻轻松松地登顶,她就是想让江峰劳累非常狼狈不堪。
“喘息已经足够了吧?”乌鸦轻轻摆弄一下自己身前的面具,上面的弹孔让她感到有些烦躁和不快,她还挺喜欢这个面具的:“我们已经让他等的很久了。”
“没问题,迦勒底的江峰先生已经原地满血复活了,随时都可以开个后宫什么的。”江峰朝着乌鸦摆摆手,随后在脸上露出了灿烂又朴实的笑容,他在刚刚又了个自认为相当自然的笑话,不过江峰随后注意到,贞德和乌鸦似乎都对自己的笑话无动于衷,他在心里嘀咕两声,只能放弃自己准备好的后续迦勒底风笑话:“唔,总之那个,还请敲门吧,我和达克尔都已经准备好了。”
乌鸦轻轻敲敲身边的木门,对于江峰讨好意味十足的笑容完全视若无睹,她在刚刚又重新整理了自己的思绪和情感,发现自己对于江峰与其是讨厌,不如更加类似某种来自于本能的抵触。
乌鸦微微皱皱眉头,她明白这种情绪绝对不是什么适合现在状态的情绪,她应该试着和迦勒底的御主配合无间,但乌鸦就是忍不住去反感江峰的言行,她有些无奈地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将那反感压制下去。
“啊,是你吗我亲爱的护卫者,你把迦勒底的江峰阁下带来了吗,请恕我不能主动为你们开门迎接,请直接进来吧。”轻缓而温柔的男人声音从破旧木门的那边传过来,如果江峰自带让人不爽的光环,那么这个声音的主人就是自带让人信赖的光环,光是他的声音就能给人无尽的安心感。
乌鸦面无表情地推开木门偏偏脑袋,却又对着贞德扔过去一个警告的眼神,然后直接站在了木门的边上,她的意思非常明显,只有江峰可以进入那道门,贞德则是要和他老老实实呆在门外面,不去掺和门那边发生的事情,贞德皱皱眉头前踏一步,刚想对乌鸦些什么,却被江峰拦下,迦勒底的御主对着自己的从者笑笑摆摆手,然后活动了一下自己的手脚,一溜烟就钻进了木门里,贞德无奈地笑笑,然后扛着旗枪站在木门边上,和乌鸦乍看上去跟门神似的。
钻过木门的江峰,则是亲身体会到了所谓豁然开朗的境地,他所处的环境直接从原本昏暗的城墙内部,来到了不算多么阳光灿烂的天空之下,他此时正站在巨大宏伟城墙的顶端,昏黄的阳光穿过厚重的云层,如同道道淡金的圆柱矗立在天穹下,身边那呼啸的狂风就像是汹涌的波涛,不断地拍在厚实沉重的城墙砖石上,发出如同海岸线地区特有的轰鸣声。
而在江峰不远处的狂风之中,由破破烂烂木条搭建而成的简陋王座上,在划破云层的昏黄色阳光下,一个残缺不全的年轻男人坐在王座上,微笑地看着江峰,他带着与哈桑有些类似的面具,都是将整个上半部分脸庞遮盖起来的面具,只不过与哈桑骨头质感的面具不同,男人的面具是钢铁铸造的,在昏黄的阳光下还在莹莹地反着光。
与那温柔和煦笑容形成强烈对比的是他的躯体,有什么人用利器直接将他的左手沿着肩膀斩掉,而年轻男人失去的躯体除了左臂之外,还有自己的下半身躯,他从腰部往下的身体,全部都已经空空如也,只剩下飘飞的布片明他原本的身形相当挺拔。
“真是让我久等了啊,迦勒底的御主,我想和你谈谈很久了。”年轻的男人朝着江峰微笑着点点头,对着江峰伸出自己的右手,其实他是左撇子来着,不过他两只手都能自如地使用,而且这也是他唯一残存下来的四肢:“抱歉,我不能给你一个欢迎的拥抱。”
“不用,我是亚洲人,可没有第一次见面就和别人拥抱的习惯,更何况还是个男人。”面对着王座上年轻男人所释放出的善意,江峰以柔和的微笑回应,他对于男人失去的左手和下半身刻意忽略不计,而是用文化和性别来转移话题,顺带试着去促进两人间谈话的氛围,江峰边着边走过去,伸出手与男人相握:“我是迦勒底的御主江峰,在这个歧分点的探索就要拜托你了,不报上真名也没有问题。”
“不,我并非什么强大的英灵,也没有什么强大的宝具,而且为了我们接下来的合作能够顺利进行,我并不介意展露自己的真名。”年轻的男人对着江峰露出柔和的笑容,就算是脸的上半部分被钢铁面具所覆盖,他嘴角弯起的弧度也依然可以让人感到奇妙的安心:“迦勒底的御主江峰,我是阿马里克一世与阿格尼丝之子,耶路撒冷王国国王,鲍德温四世,称呼我为鲍德温就好。”
“好,鲍德温,时间不等人,那些客套话我就不了,我现在有很多问题想要知道,但有一个问题对我来最为急切。”江峰干脆利落地点点头,在听到鲍德温四世那一大串头衔,他实在是犹豫了片刻,不知道该不该给自己也编造一大堆头衔,毕竟老话输人不输阵,但江峰最后还是放弃了这个幼稚的想法,而将自己的注意力集中到眼前的状况来:“米兰这座城市到底发生了什么,我现在最想知道这个问题。”
“这恐怕不是什么动听的故事,迦勒底的江峰,作为时间的穿越者,你应该知道在前些时候,瘟疫袭击了米兰这座城市,成千上万的人死于老鼠传播的黑死病。”鲍德温四世也非常干脆,他很清楚情报的重要性,而且鲍德温四世本人也不是喜欢装神弄鬼的家伙,江峰希望得到所需的情报是完全正当的行为,他也不认为自己有隐瞒的需要:“事态的突变就是在那个时候开始的,我们,也就是我和另外三位英灵,就在瘟疫爆发后不久,被阿赖耶召唤到了米兰城中。”
“我们最初信心十足,认为完全可以完成改写人类史的任务,但随后,我们就遇到了敌人,那是强大到完全超乎我们想象的敌人。”鲍德温四世到这里。不由得愁苦地叹息一声。这个一直保持着温柔氛围的男人,在此时终于展现出普通人类般的无可奈何:“我方共有四名英灵,而且还是彼此紧密合作互相协助,但我们依然失败了,被那强大的敌人完完全全地击败。”
“我们的敌人,是匈人帝国的君王,被称为上帝之鞭的可怖男人,阿提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