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中年大叔的奇妙冒险(完)
“糟糕,眼前这幅样子唤醒了我不妙的回忆啊,这算什么,浣熊市的哪座全是丧尸的洋馆吗。”江峰缩在市长官邸的门边,他从贞德那里把提灯提在手上,心翼翼地伸进大门内部摇晃,想要试着在不进入官邸的前提下,尽可能让提灯的灯火照射到宽广的范围:“这种死气沉沉还很昏暗,怎么看都像是有埋伏的宅邸,我怎么总觉得在哪里见过。”
“虽然我没有亲眼看见过,但如果我的记忆和印象没有问题的话,这种状态应该和你在莫斯科郊外时,对诸法之母做的埋伏差不多。”贞德将旗枪举起护在自己身前,走在队伍的最前方踏进了市长官邸昏暗的玄关大厅,他即是攻坚的长矛又是守城的巨盾,不管怎么想都应该走在最前方:“假设敌人存在的话,那么你们的想法,就都是借用建筑物内部的复杂结构,隐藏自己的布置和计划。”
“求你了达克尔,别这么让人觉得不安的事情,那次可是以埋伏方大胜利告终的,而我们这次可是被埋伏的那边啊。”江峰跟随在贞德身后进入官邸幽暗的大厅,还顺手将身后踌躇不前的普洛瑞阁拖进来,结果他的腿被普洛瑞阁的木头箱子撞了一下,也不知道是不是普洛瑞阁在心里的暗骂起了作用,如他所愿地让江峰遭了报应:“嘶,达克尔你能够听到什么声音吗,还有,我亲爱的好朋友,可不要在后面犹犹豫豫了,像你我这样平平无奇的普通人,要是单独脱队可只剩下死路一条了。”
“唔唔,虽然江峰先生你的很有道理,但我是平平无奇的普通人什么的,我好歹也算是个正经的医疗魔术师啊……”普洛瑞阁苦着脸嘀咕道,他低下头开自己背着的木箱,在里面快速地翻找着什么东西,发出轻轻的哗啦声响和玻璃碰撞的声音,随后拿出了两块画着奇妙纹路,散发着可以让人想到草地的诡异味道的布片:“城墙里面曾经被当作医院来用,所以有不少成药和草药剩下,我就用那些东西做了这个。”
“这诡异的味道,是大叔的内裤布片吗?”
“唔,呃,哈哈哈,哈哈哈哈,江峰先生,这还真是充满了迦勒底式幽默的比喻啊。”普洛瑞阁听了江峰的糟糕比喻,先是眨眨眼花了几秒钟来反应,随后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笑容,并且辅佐以微妙又干枯的笑声,他一手握着两条布片,另一只手则擦了擦从额头渗出来的汗滴:“是这样的,我看我们接下来不是要进入室内吗,我就想或许这些东西可以派上用场。”
“嗯,不过这个造型实在是——”
“江峰请住嘴,现在这里没有人想要听你的笑话。”一向温和对待御主的贞德也看不下去,他本来对于强行把普洛瑞阁这个已经十分劳累的中年男人,从安全的地方带到这种危险地方的行为,就抱有微妙的歉疚感,他在心里有意无意地把普洛瑞阁视为平民而非战士,如果不是江峰在背后推波助澜,贞德其实更倾向于让普洛瑞阁呆在后方而非来到前线,而现在这个倒霉蛋又在被江峰的笑话,或者糟糕的心理武器所骚扰,贞德觉得自己不能再袖手旁观了:“这应该是,类似于口罩那类的辅助工具对吧,非常感谢你的努力,普洛瑞阁先生。”
“是的,虽然因为是临时制造出来的,效果并不是特别优秀,但过滤些常见的有毒气体还是可以做到的。”普洛瑞阁朝贞德扔过去一个感激的眼神,这个在世俗中长大的魔术师,对这种类似于老师强行找你谈人生的场面,可以是相当地不擅长。
普洛瑞阁觉得要是江峰再坚持讲那些谜之言辞,他恐怕就真的要忍不住去揍人了,作为笑话同好协会的成员,普洛瑞阁无法容忍江峰借用幽默的名号,去那些所谓的笑话:“这个布片的两边连着布条,像口罩那样直接遮住口鼻就好了,不过我只准备了两条,该怎么分配呢。”
“我亲爱的好朋友普洛瑞阁,这两条内——布片口罩我和你平分,那边的达克尔别去管他,就让他去感受阿提拉草原风味的毒气去吧。”江峰从普洛瑞阁手里接过递过来的布片,虽然在嘴上着欠揍的话语,但手上的工作则是没有半点犹豫,他直接将布片在自己脸上缠好,浓烈的草药味道顺着鼻腔冲进肺部的深处,让江峰不由得了个冷颤:“阿嚏!唔哦,这个……还真是刺激的味道。”
“不过话回来,这座官邸还真是大啊,而且我们在大厅这块折腾了这么久,你的那些远征军的同僚们,竟然没有半点反应。”江峰站直身子活动了一下四肢,然后环视了一下四周幽深而静悄悄的玄关大厅,两道楼梯正对着他们进来的大门,而官邸一层四周的走廊全都大门紧闭,整座官邸似乎只有他们三个活物:“看起来应该是了,有敌人在暗处埋伏着我们,正等着我们去赴死冒险呢。”
“那我们……我们要怎办。”普洛瑞阁有些紧张,他双手用力地握住自己木箱的系带,开始有意无意地向着贞德靠近,毕竟比起弱鸡凡人江峰,贞德这样的从者在战斗中,不管怎么想,都要更加地值得信赖:“如果进去探索的话,我觉得还是大家一起行动,不要分开比较好……”
“什么傻话呢,我们撤。”江峰看向不知所措的普洛瑞阁,露在外面的眉毛欠揍地耷拉起来,就算隔着面罩看不见脸的下半部份,但普洛瑞阁还是可以隐约看见那眉飞色舞的脸:“我们出来的目标是和你的同伴会和,既然这里已经沦陷了,那我们还在这里浪费时间干什么,傻乎乎地跟着敌人的布置走吗,我才没有那么蠢呢。”
“哎?可是——”
江峰并没有给普洛瑞阁更多迷茫的时间,他走过去用力一推,直接将普洛瑞阁推搡着走出了官邸,贞德先是站在那里沉默了几秒,随后举起自己的旗枪又再次放下,似乎是在犹豫着该不该用自己的旗枪,爆任性胡来的江峰的狗头,但他最后还是叹了一口气,旗枪的枪尖轻轻一挑,把江峰放在地上的提灯给挑起来,然后跟在江峰身后走出了官邸。
死寂重新降临了官邸,但这份安静并没有持续太久,就在江峰等人离开大约十分钟后,官邸二层走廊上的门被无声地推开,作曲家挠着自己乱蓬蓬的头发摇摇晃晃地来到走廊上,然后靠在二楼走廊的扶手边上,朝着开的正门张望,日耳曼人则捏着自己的下巴,满脸凝重和思索地跟在后面走出来,而从他们两人身后开的门里,还可以隐约听到些许诡异莫名的声响,那就像是动物,又或者别的什么活物。
“那个一直在发号施令的家伙,应该就是江峰吧,怎么呢,我甚至都有点佩服那家伙了哎……”作曲家转身靠在二楼边缘的扶手上,看看身后沉默站立着的日耳曼人,然后学着日耳曼人抬起手,不断地摩擦自己的下巴:“这样都能压抑住自己的好奇心,这种情况,怎么想都应该来探索官邸的吧,那家伙,还真是不守规矩哎……”
“那个江峰离开的时候。”日耳曼人无视了作曲家的话语,他正在凝神思考其他事情:“是不是,做了什么奇怪的手势——”
行动永远要比语言更加直接和有效,日耳曼人原本就阴沉的脸色变得更糟,他没有半分犹豫或是迟疑,直接抬起脚狠狠踢在作曲家的身上,懒洋洋地靠在二楼护栏上,毫无防备的作曲家被直接踢在肚子上,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就直接倒吸一口凉气,猛然失去平衡向后倒去,直接大头朝下地向着一楼摔落下去。
那似乎是一捧飘舞的灰尘,又像是因疲惫而在眼中产生的黑色幻影,不过人们通常管那玩意叫弹簧刀,哈桑仿佛某人的噩梦照射进现实之中,他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两人的身边,然后又无声无息地挥出握在手中的弹簧刀,他判断自己目标的逻辑十分简单粗暴,敌人有两个人,一个人似乎有意无意地在保护另外一个人,那么显然,被保护者必定有着更高的刺杀价值,于是,作曲家就这样成为了他刀锋对准的目标。
但日耳曼人迅速而干脆的反应,直接让哈桑的计划变成空谈,几乎就在哈桑挥刀的前一个瞬间,作曲家被他狠狠踹下一楼,哈桑那无声无息但绝对致命的一刀就这样落空,而日耳曼人的反击才刚刚开始,自责愤怒或者其他什么情感要素,在这一刻全部被日耳曼人抛诸脑后,他右手的无名指与大拇指指尖互相贴合,早有准备的魔术就这样被立即激活。
并非熊熊燃烧的火焰,也不是突然刺出来的锋利水晶,自然更不会是从天而降的执剑天使,那是人,徘徊在生与死之间不得结果的人,伴随着凄厉的哀鸣声,官邸二楼一楼走廊上的门被狠狠撞开,就像是高耸的水坝开闸,那些浑身上下腐烂不堪,就像是移动死尸般的人类涌出来,他们个体而言并不算多么强大,但作为武器和盾牌来使用已经足够,至少对这样的规模战斗来讲,他们的数量让他们足以影响全局。
当哈桑想要顺势改变目标去杀死日耳曼人的时候,他几乎是惊愕地意识到,那些浑身上下腐烂发臭的活死人已经将日耳曼人围在中间,如果他的刀锋想要触碰到面无表情的灰发男人,那他就必须先把里三层外三层涌过来活死人解决掉,这并非什么难事,毕竟那些活死人都是些普通人类,并没有经历过什么危险的改造,但哈桑的直觉几乎是在尖叫着诉,要他离那些半腐烂的活死人越远越好,最好连弹簧刀的刀尖都不要碰到他们。
哈桑相信自己的直觉,既然刺杀已经失败而自己也已经暴露,与其继续着毫无意义的尝试,不如在敌方的英灵还来不及展开反击的时候,立刻逃走遁藏静待下一次机会,他可不觉得自己能在这样正面战斗中得到什么优势,哈桑没有浪费时间在犹豫不决上,他手撑在身边的护栏上用力,随后直接轻巧地翻身跳下官邸一楼,整个过程行云流水没有半分迟疑,既然已经决定了要逃跑就该专心去做而非三心二意。
但日耳曼人怎么可能坐视这刺客安然无恙地离开,手指轻轻搓动了个响指,这就是更进一步的命令,那些在官邸一层将作曲家护在中间的活死人们,一部分依然把自己当作盾牌,将作曲家护在中间,而另外那些,就像是见到了偶像的狂热爱好者,拥挤着就向落地的哈桑冲过去,他们全都是空手,但其自身的肢体就是最好的武器,那些飞溅的脓水和腥臭的血液,只要一滴就可以让一个三口之家在医院里住上几个月,这些忍受着惊人病痛折磨,却还要服从于日耳曼人命令的家伙们,就仿佛汹涌的剧毒洪水,直接就要把哈桑淹死在里面。
可在下一个瞬间,局势再次发生了变化,在从者那超凡力量的加持下,贞德的旗枪就仿佛被攻城弩射击出来的弩箭,它呼吼着飞过空中,然后深深地扎进玄关大厅的大理石地面中,旗枪没有造成任何杀伤,可关键在于它并非独自前来,两只的玻璃瓶被用布条拴在枪杆上面,随着旗枪刺进地面,这两只瓶子也狠狠撞击在一起,玻璃瓶破碎的同时,其中所装着的溶液也飞溅混合到了一起。
伴随着从门外再次冲进来的贞德,浓浓的半透明灰色烟雾从瓶子的残骸中升起,它升腾扩散的速度快得惊人,只是眨眼之间就几乎充盈了整个一楼玄关大厅,而且看样子还有向上方和四周扩散的迹象,这浓浓的烟雾既不是毒气也不会爆炸,但它无比的腥辣且刺鼻,而且还带有极强的催泪效果,可以是对付人群的恐怖大杀器。
那些哀鸣着的活死人没有丝毫准备,就直接将浓浓的烟气吸进腐败的肺里,随后就是躯体倒地和咳嗽哭泣的声音,这是无差别的攻击,但贞德早有准备,他的脸上蒙着普洛瑞阁精心制作的防毒布片,而他手里则是握着另外一条,基督教的圣人在此时没有丝毫犹豫,直接将手里的那条扔给了旁边用手捂住口鼻的对头,然后大踏步走上前拔出扎在地面里的旗枪。
“异教徒,准备抢人。”贞德布片下的面色如冰山般严肃,而眼神则是如刀锋般冷冽:“想办法,抓一个敌方的英灵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