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杀的圣乔治化作光点散去，但对于旅行者来，这件事根本不值一提。

    他的目光，甚至都没有在无头的战士身上停留，而是直接扫向了站在原地，原本算继续向圣乔治发起猛攻，但现在已经完全傻掉了的贞德。

    “都已经走到了这里，居然还在畏首畏尾，还在觉得自己是不是错的，你是算淹死在自我怀疑里吗？”旅行者的眉头皱得更紧，语气也没什么和善可言：“不知道哪来那么多不知所谓的想法，真是个没用的废物。”

    虽然嘴上在毫不留情地骂人，脸上的表情也冷漠如同冰霜，但同时，旅行者也对怀中的婴儿伸出手指，不断逗弄这个倒霉的孩子，显然，他的心情其实还蛮不错的。

    朝着贞德用鼻子深处冷哼一声，作为对他评价的最后总结，旅行者不再去看贞德，而是仰起头，向着自己上方扫视而去——他的目光深邃而悠远，视线仿佛穿越了漫长的时空——当然没这么夸张，看起来，旅行者只是简单地抬起头，然后瞪着天上而已。

    “剩下两个，一个是信奉异教的没用废物，没在这里，我骂估计你也听不见，算你运气够好逃过一劫，还有一个，看在你到那种地步的份上，我就不多什么，但你应该知道我想什么。”

    旅行者用洪亮而清晰的声音，着意思含糊不清的话语，显然，旅行者完全没有解释自己话语意思的算，而在场上还能活动的人们，也没有要求他解释的能力和心力。

    不过是人们，此时此刻，在这片田野之上，还能动的也就两个人，一个仍然处于大脑宕机状态，不知道应该忏悔还是欢呼，心情无比复杂的贞德，一个傻愣愣站在那里，完全不知道该些什么，更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的食腐鸟。

    最后，旅行者将视线缓缓望向江峰，迦勒底的御主浑身是伤，还处在昏迷之中，不知出于何种原因，他眼神中冷漠和嫌弃的意味消散，转而带上了些许深沉与感慨，如果仔细用心地去观察，或许还能发现淡淡的怜悯。

    “倒霉的，你好自为之吧。”

    没有嘲讽，也没有辱骂，旅行者只是轻轻道，随后，他长长舒了一口气，又转身看了看周围的环境，那张紧绷着的严肃的脸，终于逐渐放松下来，虽然仍旧没有多少笑容，但至少不算是那么难看了，甚至都有点和蔼可亲的感觉了。

    “虽然是一群没用的废物，但还算做得不错，没让我太过失望。”

    他再次缓缓道，或者，对唯一还清醒着，也能够勉强理解他话语的贞德道，随后，他也不管贞德有什么反应，而是低下头，轻轻逗弄着怀中的婴儿，此时此刻，他的脸完全柔和下来，语气也不像先前那般冷漠。

    “你是一个幸运的，很多人都死了，你却活了下来，你是靠着他们的努力，才能够最终活下来的。”旅行者轻声道，他的声音变得轻柔，就仿佛长辈在和辈低声细语：“可要好好地长大，别让他们的努力都白费了，可不能变成一个没用的废物。”

    ——没有任何异象，当旅行者这样的时候，没有任何奇异的现象发生。

    “啊……巴……”

    婴儿还在冲着旅行者傻笑，也不知道听进去没有，他朝旅行者消瘦的脸伸出手，不断地挥舞抓握着，似乎很想把旅行者头顶的荆棘环给扯下来。

    “你，抱好了。”没有再多什么，旅行者大步走回到食腐鸟面前，直接把婴儿又塞回到食腐鸟的手中，而食腐鸟就像个无知无觉的木偶，一拨弄一动弹，他愣愣地接过婴儿，用僵硬的双手抱在怀里，还在不停上下量旅行者，似乎想要确认这货到底是什么玩意。

    “作为蛾摩拉最后的两个遗民之一，被你这半吊子的拾荒者捡走，倒也算是符合道理，你当照顾好他，你是如何对待他的，他就将以九倍回报你。”旅行者没有理会食腐鸟的目光，他只是再次伸出手逗弄了一下婴儿，漫不经心地对食腐鸟道。

    “唔……嗯……”食腐鸟愣愣地点头，但目光有些微妙地闪烁，也不知道究竟在想什么。

    旅行者并不关心食腐鸟，他回头，看了一眼蛾摩拉废墟在阳光照耀下的轮廓，眨了眨眼，随后转身向着远方离去，他只用自己的双脚前行，速度不算快，只能是正常步行的速度。

    就在这时，旅行者突然抬起一只手，他伸出手指指向天空，嘴里还轻声叨咕了一句话，这句话的声音很轻，只有他自己能够听见，不过，那一位存在于很高很高地方，规格很大很大的巨物，应该也可以听见。

    “最后我赢了，想不到吧。”旅行者缓缓道：“你看，人类虽然尽是些没用的废物，但聚集起来，还是可以做些事情的。”

    旅行者的脚步不停，他还有很漫长的旅途要走，现在如此，过去和未来也如此。

    一阵柔和的风吹过，轻轻扬起一阵尘土，旅行者的身影被笼罩，随后消失不见，整个过程无声无息，没有震撼人心的奇迹，也没有天使送别的异象。

    他离开了，仅此而已。

    伴随着旅行者的身影消失，这片地区的魔力逐渐恢复平稳，就好像有一只看不见的手，在轻轻拨弄游离在天地之间的以太，未几，此地重新归于平静，就仿佛先前惨烈的天灾，只不过是某人的黄粱一梦。

    食腐鸟抱着那个婴儿，看上去依旧是满脸问号，搞不清状况的样子，而贞德看着那个身影消失在尘土中，用力眨了眨眼睛，由于过于震惊而受到冲击的头脑，也逐渐冷静了下来。

    “所以……我们赢了……”

    他轻声嘀咕道，摇摇晃晃地转身，准备去查看江峰的状况，受伤的地方仍在隐隐作痛，他心中却没有多少喜悦和激动，只有终于尘埃落定之后，无尽的疲惫和劳累。

    “真是累死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