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临南入冬
殷渔尴尬地看向祝由绪,对方正托着下巴,端详自己,嘴角噙着笑。殷渔能够看出他的眼下一片淡淡的黑色云雾,应该是昨晚没有睡好。
“那是给谁听的?”她问。
“当然是给学校里面,广大心情不好的同学听的。”他也睡得差不多了,今天稿子读了一页,下次再来补上剩下的。他拿着散乱的稿子起身的一瞬,殷渔闻到了他身上有一种淡淡的香味。清冷的香,像是大海的味道。
祝由绪站着好脾气道:“让一下,我放个东西。”
因为殷渔站这个位置,刚好挡住了他的路,她连忙让开。从后面这么一看,祝由绪约莫有180+的身高。殷渔自己才160cm,这人生生比她高出了一个头还要多。
需要被仰视的身高。
殷渔化身跟屁虫,跟在祝由绪后面,追问:“这么无聊的冷笑话,能有听众吗?”
心情难过听这个不会更觉得心情很差么。感觉听起来会像是嘲讽,或是调侃。
祝由绪却不以为然,:“这东西啊,就完全看个人喜好了。我心情差的时候看这些东西,也能笑出来,心情会好很多。”
“噢。”殷渔回应他。可能吧,她心情差的时候,都是随缘自愈。
她眼见着这本带着故事的书,就被放进了祝由绪的书包里。像是邀功似的,:“怎么样,没有哪里坏吧?”
完,有点翘首以盼的意味。直到祝由绪回答她,“没有,保存地很好。”完他思考了一下,“谢谢你,青蛙。”
殷渔心里嘀咕:什么青蛙啊?谁是青蛙?
反正她不是。
“你在网易云上搜临南大学广播,里面有一个笑话栏目,你可以看看播放量。”祝由绪示意殷渔,她可以去查证。
世界上有很多不快乐,而解决不快乐的方式也有千千万万种。只要结果是让自己快乐起来就好。
人生有很多个时刻,但也有很多时刻,都是自己在温暖自己,自己在服自己,自己在治疗自己。
所以学会自愈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她半信半疑地按着祝由绪的指示,找到了临南大学广播台的官方电台。里面用分出了很多个栏目,往下翻翻就能看见好几期【冷笑话】。
再一看播放量,很多都上千了。而其他的栏目差不多只有几百,很少有破千的。
“都是你录的吗?”殷渔问。她继续翻看着电台里其他内容,名字取得都挺有感觉的。看上去是很有意思的一个电台。
经过一番对比,想不到最受欢迎的,竟然真的是这个最不被看好的电台。
“大部分是。你刚刚看的那张纸,就是下一期要出的。”
最后两人一起离开的广播台,这个阳光充斥的傍晚被锁在了门之后。
“下次心情不好的时候,你可以听听。但管不管用,我不保证的。”他笑着。
殷渔忽然发现,今天的祝由绪笑了很多次。
“好吧,有机会我试试。”
临分别之前,殷渔犹豫半天,还是决定对祝由绪:“学长,希望你的外公早日康复。”
在知道那么感人的爱情之后,殷渔衷心地希望,他的外公外婆可以长命百岁,岁岁常相伴。
祝由绪揣进口袋拿烟盒的动作一滞,他没想到殷渔还能记挂着自己外公的病情。站在路边的殷渔俩手抓着双肩包背带,一只肥猫挪到殷渔脚边蹭蹭。
祝由绪唇角微扬:“行,心意我会带到的。谢了。”
之后他冲她摆摆手,殷渔脚步轻快地转身离去。
~
在那之后很久,这位自由随性的学长,在殷渔忙碌充实的生活中,充当着一个近在咫尺又很陌生的角色。时常能听见部门里的人提及他,却再也没有见过。
两人私下里也没有任何联系。
“一场秋雨一场寒”,临南进入了冬季。
陆悠悠冬天最怕冷了,但是殷渔冬天却好像是一个行走的暖手宝一样,整个人身上都是热乎乎的。如果两人穿一样厚的衣服,殷渔永远都是把陆悠悠的手拽进口袋里焐热的那个。
也正得益于身体好,殷渔冬天的着装十分简单。最里面一件底衫,中间穿一件毛衣,最外面套上一件棉服或者羽绒服,这就是她冬天不变的三件套。如果想要美丽地穿大衣,只需要换上更厚些的底衫,再贴上暖宝宝就可以了。
但这样“只要风度不要温度”的时候,对于殷渔来还是太少太少了。她整天跟陆悠悠待在一块,就算是裹成球她也不在乎。
明晚就是平安夜了。但殷渔还窝在宿舍里,靠着一杯速溶奶香味咖啡和音乐续命,跟高数B苦苦作斗争。
隔壁床的陆悠悠也是被高数折磨到不行,她已经一整个学期没有听课了。
“呜呜呜,鱼救我。我学不完了!!”陆悠悠捧着一页未动的高数书欲哭无泪,只能在宿舍里面哭爹喊娘。
殷渔一副油尽灯枯的死样子,卑微地看着陆悠悠:“别找我,去求高数老师。让她捞一捞孩子吧。”
“啊啊啊啊!!烦死了,高数真是我一生之敌!”后边张言咆哮,“等我转去法学,谁还学这破玩意!”
殷渔默默喝一口咖啡,准备继续学。这时候放在旁边的手机屏幕亮了起来,意识不够坚定的殷渔最终还是开了心心念念的手机。
殷渔开微信,联系人挂着一个醒目的红圈圈。
申请信息只有一个字“祝”。能加她的,名字跟祝有关的,除了祝由绪也没有别人了。他这突如其来的好友申请,竟让殷渔有点高兴。
殷渔通过了申请,招呼还没来得及,就发现自己被拉进了一个名为“新媒体奴隶”群里,群里头的就是祝由绪。
很快,群里又弹出两条消息:【天气预报显示明晚可能会下雪,群里哪个孩愿意跟我出去拍初雪的照片的,扣个1】【非强制性的】
祝由绪发完就不见了踪影,而这两条消息也迟迟没有人回复。
殷渔刚刚的一点高兴,顿时烟消云散。什么嘛,就是因为要组个群找免费劳动力啊。
殷渔刚想给祝由绪招呼来着,但是看了他那两条消息,她决定装死。于是,招呼这件事就这么被搁置下来了。
之后这个群一直到殷渔干完一杯咖啡,学完两章高数之后,都没有任何动静。宛如冬天结了冰的湖水一般死寂。
很显然发起人的兴致也不是很高,没有一点催促的意思。
甚至连句“大家踊跃参加啊”这样的鼓舞的话都没有。
殷渔放下手机,接着埋头学习。结束之后她看了眼时间,11:00了。
这一整个学期都没有学到这么晚了。因为咖啡的作用,殷渔在床上又刷了会儿手机才迷迷糊糊睡着。她向来睡眠都浅,夜里她又被开门声吵醒。
除了开门声还有低低的通话声。
听了一阵之后殷渔也彻底醒了,是一整晚都待在外面的李灿。所有人都在宿舍里为了期末而发愁的时候,李灿一如既往地只要没课,她能不待在宿舍就不待在宿舍里。
这会儿不知是在和谁电话,断断续续的还有些歇斯底里的喊声,即便是关上了免提,在这寂静的夜里也能听见。
殷渔不知道对面是谁,但貌似和李灿关系不错。
“王雨澜,你把人弄到宿舍了没?”李灿耐着性子,压着声音问那头的人。
“你这大半夜把人盼死了,人家也不会飞过去找你啊。”
“你分个手还不能活了?世上男人都死绝了,你非得要他那一个?”
“人家分个手照样潇洒快活,你倒好,分个手跟要了你的命一样,要死要活的。我跟你梁白,你这会儿赶紧洗把脸,往床上一趟,眼睛给我闭上。睡一觉明天什么事没有。”
“大半夜你上哪找他去,别他妈犯神经了。快点睡觉。”
……
“王雨澜,王雨澜,你在不在听。你给我把她先弄上床,你看着她点儿,别让她瞎往外跑了。”李灿又是劝又是哄又是骂,到后来没辙了,就叫的另外一个名字。
一直闹到后半夜,李灿才上了床。
而殷渔听了一点嫌吵,戴上耳机翻个身继续睡。只听到李灿在骂人,具体骂的是谁,她没有在意。
第二天一大早,殷渔在盥洗池刷牙,忽然被身后激动的陆悠悠疯狂晃手臂,“鱼,你看天气没,今晚看样子是要下雪啊!”
殷渔含糊不清地回答:“是啊,你才知道?”
“要是下雪了咱俩一块下去雪仗吧!”
她一口漱口水吐出来,嘴里一阵冰凉。整个人瞬间清醒,精神抖擞。话都带着劲儿:“你当几年临南人了,就临南这点雪,不仅堆不起来,还冷得要死。去年你下楼待个几分钟就嚷着要上楼了,今年还去啊?”
“去嘛去嘛!这可是咱们大学里的初雪,这几天学高数学得我头都大了,我实在是烦它。要是下雪了,换换心情也好啊!”
殷渔主要是懒,并且对初雪没有什么兴趣。但是她的确也是,学高数学烦了。看看雪,换换心情也不错。
等洗完脸了,她往书桌前一坐,望着满是泰勒、拉格朗日等等定理的高数书,突然想起了昨晚祝由绪在群里发的信息。
内心挣扎一番,她凑过头问陆悠悠,“悠悠,我部门有个活动,就是今晚出去拍初雪。你要不跟我一块去?”
“行啊,人多更热闹。”
殷渔嘟囔:“可能人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多就是了。”
不过,这也总比一个人要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