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芽：【大哭求抱抱.jpg】

    停留在发送按钮上的食指松开, 哭唧唧的简笔画鸭子咻地飞上屏幕右侧，旁边显示加载中的红圈转了两圈，又消失不见。

    发出去了。

    许婵婵眼睛都不敢眨地盯着手机, 呼吸频率也不自觉地放慢。

    天呐，好紧张。

    为什么会这么紧张？

    他为什么还不话？

    许婵婵觉得自己血压都要高了。

    要是秦医生回她一个问号, 她就跟他自己发错了。她暗暗想。

    还好，秦医生并没有那么冷漠, 在许婵婵的心脏高功能运作一分钟以后，她终于收到了秦医生的回复。

    Qin：【怎么了？】

    他问她怎么了诶！

    许婵婵浑身就像是被注入了新的活力，一下子就有了精神。BBZL

    她半垂着头, 飞快地字, 点缀了亮片和玻璃纸的果冻色延长甲不时触碰到屏幕, 发出轻微的“笃笃”响声。

    月亮芽：【我去参加了一个酒会, 碰到了讨厌的人。】

    早知道会遇到季骁这个晦气玩意, 她就不应该为了让许妈妈安心答应来参加酒会。

    不就是安抚母上大人吗？她回家住一个周末其实也一样能起到作用。

    许婵婵恹恹地下字。

    月亮芽：【唉。】

    月亮芽：【水龙头冲眼睛.jpg】

    真郁闷。

    要是今晚她遇到的不是季骁，而是秦医生就好了。

    许婵婵丝毫也没有想到，她的秦医生正与她处在同一片屋檐下, 两间宴会厅间仅仅只有一条走廊之隔。

    此时此刻, 前厅。

    慈善颁奖典礼刚结束，聚光灯接连闪烁，厅内掌声雷动。

    秦时予坐在中间靠前的位置, 并没有随着其他人一起鼓掌，而是低头看向桌面上的手机, 似乎正在阅读着什么人发来的消息。

    当然，没人会想到他正在陪姑娘聊天。

    所有见到这一幕的人都认为，秦总一定是在处理什么至关重要的事项。

    十万火急，一刻也耽误不得。

    秦时予看着许婵婵发来的消息, 眉心微不可察地蹙起。

    讨厌的人？

    秦时予没看见季骁，并不知道他也在融安大酒店。

    听许婵婵这样，还以为她是在隔壁那个厅和什么从前认识的人起了争执。

    但他又不能直接过去。

    Qin：【是和谁吵架了吗？】

    手指悬停在发送按键上方，片刻后又将好的字一个个删掉。

    他重新编辑了一行文字。

    Qin：【那，要回家吗？】

    Qin：【我来接你。】

    *

    事情一下子有些脱轨，朝着许婵婵未曾设想过的发展方向奔涌而去。

    她看着秦时予发来的消息，发了几秒钟愣，而后雀跃起来。

    来接她吗？

    秦医生也太好了吧！

    而且，他这真的不是在向她示好吗？

    之前送她去医院、陪她上下班，还能强行解释为“因为他是个好人”，可大晚上听她抱怨一句就特意开车来接，无论如何都带了点不同寻常的意味。

    毕竟两人作为好朋友的关系怎么也没铁到这种地步。

    她发表情包的决策真是太正确了！

    许婵婵觉得自己今晚迈出了革命性的一大步，大获全胜。

    月亮芽：【好呀好呀！】

    月亮芽：【分享实时所在地址】

    Qin：【嗯，20分钟以后，酒店地下停车场C区，可以吗？】

    这么快？许婵婵有些惊讶。

    融安酒店在半山区和湖西区的交界地带，从西地花园开车过来，起码要一时。

    然而秦医生就像是总能看穿她在想什么似的。

    Qin：【刚好在附近办点事。】

    这么巧？

    这就是缘分吗！

    许婵婵一点也没有怀疑秦医生话的真实性。

    月亮芽：【呜呜呜秦医生你真好。】

    月亮芽：【仓鼠滚.jpg】

    月亮芽：【我可真是太喜欢你了！】

    大约是因为得到了BBZL  超乎预期的回应，她话都开始变得肆无忌惮起来。

    但依旧不敢表现得太认真，只能壮着胆子又心翼翼地，在危险的边缘试探。

    一秒，两秒。

    对面没有回应。

    许婵婵心里咯噔了一下。

    会不会是她太自作多情了？或许人家的确是没有那个意思。

    【我开玩笑的】

    她完字刚要发。

    还没发送成功，新消息便弹了出来。

    Qin：【喜欢？】

    Qin：【哪种喜欢？】

    诶？？

    许婵婵光速将自己上一条消息撤回。

    秦医生为什么老是不按套路出牌？

    按照正常成年人的思维，接收到这样语焉不详又像玩笑的表白，为了避免尴尬，势必不会给出一个明确的答复。

    如果对方也有意，两人之间的气氛大概就会慢慢开始往暧昧发展。

    如果无意，也会主动避开话题。

    这还是周浴告诉她的，让她不要太直球，要学会给对方递出暗示，然后坐收成果。

    当时许婵婵听得一愣一愣，就差没高呼“大佬”。

    结果一转眼，大佬的指教就出了问题。

    秦医生怎么问得这么直白？

    她一时间不知该如何作答。

    她的当然是那种喜欢。

    是那种一个人看见另一个人就会心跳加速，时不时总会想起他，眼里看到的他仿佛凭空叠加上了一个柔光滤镜，哪怕只是扫一眼背影都会忍不住弯起嘴角的，那种喜欢。

    但她一个字也不敢解释。

    万一。

    虽然她觉得不太可能，但是万一。

    万一秦医生就等着她出这句话，然后狠狠地拒绝她，那该怎么办？

    那也太惨了！弱的仓鼠承受不住这么剧烈的击。

    于是许婵婵开始熟练地装死。

    月亮芽：【嘿嘿，我这边还有点事，秦医生你到了给我电话。】

    完，她飞快把手机熄屏塞进手包里，仿佛晚一秒就会有鬼从里面钻出来咬她一口似的。

    胆鬼临阵脱逃，秦时予并不感到意外。

    他盯着手机看了一会儿，确定她是真的不会再回复任何一句，而后站起身来，无视了周边数道似有若无的探究视线，神态平静地向外走去。

    坐在内厅靠后的周城见状，忙起身跟上。

    刚追到秦总身边，便听到他开口。

    “去帮我找一件衣服来，和我身上这件差得越多越好。”

    她今天在酒店见过他，虽然应该并没有看清脸，但还是心为上。

    周城：？

    好奇怪的要求。

    总感觉又和许姐有关。

    金牌特助不敢多问，动作极迅速地电话让人送来了衣服。

    *

    晚上8点，前厅的一系列活动彻底结束，部分人移步到了后厅的酒会现场，更多人则直接离开。

    刚好，陆羽霏和她的那群姐妹也逛腻了酒会，准备晚上转个场，去夜店嗨一嗨。

    她们来问许婵婵要不要一起。

    许婵婵还坐在休息区，耐心地听陆羽霏把话完，然后摇了摇头。

    “不啦，晚上回去还有点别的事。”她婉拒，“你们去玩吧。”

    太好了，简直BBZL  天助我也，刚好给了她提前离场的理由。

    陆羽霏压根就没想过许婵婵会答应去夜店。

    她以前就温温柔柔又安静，班里男生话声音太大她都要皱眉头。

    “那，一会儿我让司机送你回半山别墅？”

    “不用。”许婵婵笑眯眯的，心情很好的样子，“我回我自己的公寓，朋友来接我。”

    到“朋友”两个字，许婵婵只觉得身边的空气都甜丝丝的。

    “那也行。”陆羽霏点头。

    十分钟后，许婵婵离开宴会厅，开开心心去了地下车库。

    酒店有活动，连带着地下车库的人也比往常多，到处都是车。

    许婵婵在一辆辆车中间穿行，半晌，没找到熟悉的那辆。

    不过她找到了眼熟的人。

    眼前骤然一亮。

    “秦医生！”

    她的声音不算大，但他还是第一时间听见了，抬头，朝她所在的方向望了过来。

    他今天穿的和以往她见过的都不一样，不再是西装，而是一身浅灰色的运动服。

    他把眼镜摘掉了，刘海也散了下来，半长不短，压在眼睛上面一点的高度。

    配上那件带着大大帽子的卫衣，看上去清爽干净。

    还有一点难以描述的可爱。

    比平时更加温和，简直像个清纯男大学生。

    可惜还是戴着口罩。

    可恶，手好痒，真想把他的口罩揪掉。

    许婵婵偷偷握了握拳。

    也不知道秦医生为什么永远戴着口罩。

    卫健委都应该给他颁一个科学防疫的大奖章。

    其实，许婵婵之前有一回看到过秦医生的脸。

    准确地，应该是他的下半张脸。

    那天她去牙科医院找他，看见他放在桌上没有合拢的护照了。

    可惜就只是惊鸿一瞥。

    她300度近视又没戴眼镜的眼睛连照片都没看清，就扫见了个下巴，证件便被他动作极迅速地收到了抽屉里。

    虽然没看清，但从那模糊的一闪而逝中，依旧不难感受到他的美貌。

    上半张脸也好看，下半张脸也好看。

    这样的话，搭配在一起肯定也好看。

    毕竟，她还没看到的就只有鼻子了。

    但凡他长了个鼻子，这张脸都难看不到哪里去。

    他总不可能没有鼻子吧？

    又不是伏地魔。

    许婵婵在脑子里努力描绘了一下，眼前的上半张脸加记忆中的下半张脸，搭配上不存在的鼻子。

    ……完全想象不出来呢。

    也许他就是故意的。

    许婵婵总觉得，自己表现的这样明显，秦医生十有八九已经知道她喜欢他了。

    他现在不定就是在考验她。

    考验她爱的是他的外表还是灵魂。

    她眨眨眼，将满天乱飞的思绪拉回正轨。

    “秦医生你是去运动了吗？”她又量了他几眼，略带好奇地问道。

    “和朋友了会儿羽毛球。”秦时予道。

    羽毛球？

    许婵婵歪歪脑袋，发现自己很难脑补出他运动的模样。

    “偶尔也会想运动一下。”

    他语气带着笑，漂亮的眉眼也温柔地弯了弯。

    他总是这样，一跟她话就笑。

    许婵婵还是第BBZL  一次直面秦时予没有戴眼镜的眼睛，差点被他这一笑晃花了眼。

    呜呜呜太可恶了，他怎么这么会勾引人！

    许婵婵绝望地发现，周婵教给她的钓系大法完全不起作用。

    钓不过他，实在钓不过他。

    他不戴眼镜，她看着他时，那股似是而非的熟悉感愈甚。

    可记忆中那张脸实在被岁月尘封了太久，因而全然没有往那个方向想。

    她很快将这股感受抛到了脑后。

    她的视线略过他的手腕，那里戴着一只黑色橡胶的运动手环。

    许婵婵知道上面的标志，是附近一家很大的体育场的纪念品。

    不过，那个体育场是市属的，和健身房不一样，场地虽大，却并没有淋浴房之类的设施。

    所以秦医生为什么一点汗也没出？

    闻起来还是香香的。

    许婵婵：冰雪仙男OTZ。

    “你今天怎么没开之前那辆车？”她随口同他拉着家常。

    她刚刚差点没找到他。

    其实许婵婵很不擅长在交流时找话题。

    但不知为何，只要和秦医生面对面地呆在一起，两人间的气氛总是平和而融洽。

    仿佛他们已经是认识很多很多年的人，无论是否话、什么，都极其自如。

    “从体育场直接过来，就开了朋友的车。”秦时予对答如流。

    不得不，周城办事的确非常利落。

    不过短短十类分钟时间，他便圆出了一条极其完整的逻辑链。

    周末和朋友约着羽毛球的秦总，因为收到许姐的信息，扔下朋友过来接她，然后一起回家。

    嗯，再合理不过了。

    ——除了那个莫须有的朋友有点可怜。

    秦时予今天受邀出席慈善酒会颁奖礼，因此是由司机开了另外的车送过来的。

    然而那辆林肯加长显然不太适合用来送许婵婵回家。

    现在这辆库里南还是一直停在融安的备用车，由融安这边的人负责定期维护和保养，如果不是周城提起，他可能早就忘了。

    停了这么久，还能开吗。

    秦医生瞥了一眼眼前的姑娘，开始思考一些莫名其妙的问题。

    她今天看上去，和平时很不一样。

    她很适合这身礼裙，是他没有见过的精致灿烂，比他想象中她穿礼服的模样还要更耀眼数倍。

    “很美。”

    他忽然没头没尾地了句。

    许婵婵一愣。

    反应过来他是在夸她，她的耳朵尖倏忽间红了。

    “呃……”

    她应该怎么回？

    要谦虚一下吗？

    不过实不相瞒，她自己也觉得自己今天挺好看的。

    许婵婵不太擅长这种晚宴酒会的装扮，于是许妈妈直接叫了工作室来帮她做造型，光是头上精致的法式卷就烫了快两个时。

    果然，没白折腾。

    下次她还能再坚持一下午！

    下午坐在那儿时还觉得腰酸背痛的许婵婵，忽然一下子觉得，这时间浪费得好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