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 [最新] 最后一口月亮(下) 他和她的故事……
这是怎么和秦时予扯到一起去的?许婵婵迷茫地眨了眨眼。
直到听完他所讲的事情始末, 她才终于明白过来。
自从上次博亚因为许婵婵的事出面向临城电视台问责后,田盟在电视台的日子就不是特别好过。
田盟在工作上的行事作风和私人生活一般无二,任性妄为, 且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电视台内部资源竞争一向激烈, 台内早有人看她不顺眼。
这回更是趁她被警告之际用了些特别的手段,将她和季骁曾经合作违规拦截资源、干扰同事采访等等一系列的事情一起抖了出来, 在台里递了一封匿名举报信。
一口气踩了这么多红线,即使上头有人作保也护不住田盟。田盟因此受了总台通报,还丢了一个原本即将到手的大型栏目。
或许在为难许婵婵的时候, 田盟只觉得这是她权力范围内的事。
不过是折腾一个对方公司的外包员工, 无论放在哪里都不会有什么严重的后果, 却没想到因此踢了铁板。
“特别的手段?”许婵婵狐疑地看向秦时予。
虽然从他口中出的听起来是个逻辑严密、没有任何漏洞的故事。
但。
“这个和你……?”
有关系吗?
尤其是“用了些特殊手段”那个部BBZL 分。
秦时予伸手, 将她额前的碎发别到耳后:“和我没关系。”
语气温和平缓, 像个从来不做任何出格事情的好好先生。
要有关系,那也是和周城有关系。
“是吗?”许婵婵显然不太相信。
不过她一点也不觉得秦时予这样做有哪里过分。
是田盟做动作在先,这本来就是她应得的。
而田盟之所以反应如此之大, 则是因为她将秦时予所做的这一切都算在了许婵婵头上。
她丢掉的栏目并不简单, 甚至可以,这与她今后几年的职业发展都息息相关。
遭到了台内冷处理,田盟无奈之下主动递交了辞职信, 只等手头工作交接完成后便准备离开临城电视台。
所以才破罐子破摔,自己不好过也不想让许婵婵好过。
昨天事情发生以后, 秦时予一直颇有自责,觉得假如他行事时更加周密低调一些,或许事情就不至于发酵到昨天那样的程度。
被以莫须有的罪名挂在网络上供人围观,无论如何都是极度糟糕的体验, 即使事后澄清脸了也一样。
秦时予很担心许婵婵会因此产生某些不好的情绪反应。
然而他实在是想太多了。
许婵婵在某些方面的神经线条一向粗大,昨天晚上她都能睡得踏踏实实,今天更是一点感觉也没有了。
再者来,喷她的本来也没几个人,里面还有一大半都是五毛一条括号内删除的水军。
两人正着话,不远处却走来几个结伴的少年少女。
看上去年纪不大,像是还在上中学的模样,嘻嘻哈哈笑闹着靠近,在许婵婵和秦时予身前不远处停下。
交头接耳的,也不知是在些什么。
半晌,从人群中走出两个姑娘。
两人壮着胆子上前一步,望着许婵婵和秦时予,你推我一下,我推你一下。
“那个……请问是在cos什么角色吗?是还是动漫呀?”
“可以合照吗?”
秦时予怔了怔,一时间没听明白她们这是在些什么。
许婵婵却懂了。
明后两天就是正式漫展,今晚虽然只是铜雀杯签售,会场内却有不少准备参加漫展的人过来踩点,其中也不乏全套妆面提前出场的coser。
“噗。”
许婵婵一个没忍住,不心笑了场。
这是怎么想的,难带是因为秦时予穿得太过正式,和会场里其他众人过于格格不入,所以才会被当成是在cos什么角色吗?
所以她们是以为他在cos什么呢?
西装革履,莫非是cos霸道总裁?
这未免也有些太好笑了。
还十分羞耻。
“不好意思,我不是……工作人员。”
秦时予顿了一下,大概是想“coser”,但一时间没想出该怎么形容:“我不是工作人员。”
越发显得他是个十足的漫展门外汉。
许婵婵笑得更开心了。
“啊啊啊对不起对不起。”两个女生见状,一脸尴尬地转身。
一个还给了另一个一胳膊:“我BBZL 就,看着一点妆都不带,也太不像是在出cos了。”
两人钻回同伴堆里,一群人却并没有马上走开,反倒围到许婵婵身边,翻看起摊位上的获奖画集来。
“姐姐,你也参赛了吗?”
“哪张是你画的啊。”
叽叽喳喳的,像一群振翅的麻雀。
许婵婵回答着他们的问题,秦时予倚在旁边的桌前,安静地看着许婵婵和一群孩子成一片。
时间渐晚,签售的时间就快结束,会场里的人也越发稀少。
几个学生和许婵婵你来我往地聊了半天,聊得意犹未尽,还约定着要关注她的微博跟着她学画画,但现在也不得不同她挥手道别,准备各自回家。
正要散场,前面忽然窜出一个人来。
一个非常奇怪的人,低着头,手里提着一只灰白色的油漆桶,大跨步急促地朝这边走来。
虽然如今正是冬天,但场馆里的暖气开得很足,不少人甚至热得连外套都脱了,只穿了短袖。像这样全身包裹得结结实实、帽子围巾长风衣的人着实有些少见。
更别提他还有一种气势汹汹的架势,仿佛是算来找什么人的麻烦似的。
秦时予望着他,当即便皱了眉。
他伸手,做了个什么动作,几个许婵婵没见过的保镖模样的人从不知什么角落里钻了出来。
可已经晚了。
散开的学生们恰好阻拦了保镖们上前的路,那个形容怪异的男人见状,猛地向前一跃,将手中的桶盖揭了开来。
接下去所有的事情都只发生在一瞬间。
暗色的液体从油漆桶中倾泻而出,秦时予不假思索地上前,将许婵婵紧紧护在了怀里。
刺鼻的气味在空气中蔓延开,许婵婵心跳如擂,懵了懵,眼前有瞬间的空白。
等到反应过来时,她慌忙抬头。
身前的男人紧皱着眉,西服外套被某种深色液体浸染得透彻。
他在替许婵婵挡了一下后便飞快地推开了她,如今后背的整片衣服都湿透了,白色内衬的领口晕染上浓郁刺目的暗红色,头发湿答答的,整个人像是刚被从水里捞上来一般。
许婵婵在这一刻几乎忘了呼吸。
“你先别过来。”
秦时予伸手,拦住了她想要靠近的动作。
镜片被弄脏了,视野不甚清晰,他单手将眼镜取下。
那人泼来的也不知是什么东西,带着一股劣质化工产品的难闻气味,液体顺着额角淌到脸上,快要落进眼睛里,秦时予抬手,像是算用手背去抹。
许婵婵再也顾不上别的什么,从包里翻出纸巾,三两步冲到他跟前。
那男人在泼完东西后便被保镖们制住,紧接着冲过来几个保安,将他死死按在了地上。
他还在挣扎,手脚乱动,想朝许婵婵这边冲,被保安大声喝止。
他还不消停,像条脱水的鱼一般弹动着,口中不断发出口齿不清的咒骂。
事发突然,会场乱作一团,围观的人在不远处围成一个大圈,所有人都在议BBZL 论量着他们。
保镖们护着秦时予匆匆向会场外走去,连带着将许婵婵也一并稍带走了。
*
车在通往医院的路上飞快行驶着,车内寂静一片,只有几道呼吸声交错着响起。
秦时予被弄脏的外套已经脱掉放在一边,身上的衬衣却依旧是湿透的。
他闭眼,静静靠坐在椅背上。
许婵婵上车前被他勒令不许靠近,可这禁令并没有起到什么显著作用,一向性子软糯的姑娘这一回出奇地强硬,秦时予拿她没法,只好随她坐在身旁,只是仍旧不许她碰到自己。
许婵婵紧抿着唇,不敢用力擦拭,用纸巾一点一点按压着他身上的水渍。
一路无言。
秦时予看上去神色平淡,可许婵婵却紧张得面色苍白。
她很想问一问他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但自始至终没敢开口。
车停以后,有人从外面将车门拉开。
“秦总。”
是周城:“警局那边已经有人过去处理了。”
秦时予点了点头,迈步往里走。
是一个很大的私人医院,辅一进门便有好几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迎了上来。
许婵婵心中明白,来的人多只是因为秦时予身份不一般,可看看医生靠近,依旧抑制不住地紧张。
嗓子眼直发堵。
被这么多医生包围着,看上去就好像……
很严重似的。
呸呸呸。
她轻轻晃晃脑袋,试图将脑海中杂乱荒唐的想法全数甩开。
秦时予被人带去做检查,许婵婵不方便陪同,一个人坐在休息区等着。
或许是秦时予额外做了叮嘱,在这样混乱的时刻依旧有人刻意关照着许婵婵,没过多久甚至送过来一个果盘。
许婵婵没心情动,咬着唇瓣,用牙签有一下没一下地戳着盘里的橙子。
淡淡的果香弥漫,和鼻端挥之不去的漆味混杂在一起。
等了大约半个多钟头,有人喊她去楼上的病房。
“来了!”她刷地起身,差点将身侧的盘子掀翻。
上楼的时候心情愈发紧张,肉眼可见地表现在了脸上。
身旁的护士姐见状安慰:“没事的许姐,秦先生已经做过初步检查,那些东西不是有毒有害物质。”
那就好,那就好。
许婵婵骤然松了口气,腿蓦地一软,靠在电梯墙壁上,仰头直直盯着天花板上的白色灯泡。
护士姐将她送上楼便离开了,许婵婵一个人向前走,直到推开病房的门,看见秦时予全须全尾地坐在床边时,才终于真正找回了平日正常心跳的节奏。
“那个人是谁啊?”
她开口,语气不自觉地发着颤,“你……”
“我没事。”秦时予微笑,语气轻柔,像是在对一片羽毛话,生怕呼吸急促些便会将她吹走似的,“只是混了颜料的水而已。”
其实具体成分还在化验,但他没有细。
总之应该是不会有什么大问题,他此时也并没有任何不舒服。
“那就好。”许婵婵又重复了一遍。
“那那个人——”
“周城已经找人BBZL 去查了。”秦时予道,“根据那人自己的法,是田盟的粉丝。”
田盟作为记者兼主持人,没有明星那样的知名度,但也算是公众人物,有粉丝追捧并不奇怪。
“真的?”许婵婵有些怀疑。
不会是田盟出钱找的人,为了把自己摘出来特意这样的吧?
田盟是临城电视台的人,她现在却是在京市,假如那人和田盟之间没有别的联系,能这样准确地了解到她在京市的动向吗?
秦时予屈指,按了按她冰凉的脸颊:“别担心,警方会调查的。”
那人自己的法是一码事,事实具体如何还犹待侦查。
总之如今各路新型技术发达,警方办案也有不少黑科技,聊天录之类的东西,光是删掉是没有用的,只要有人想,有的是办法可以恢复过来。
那人到底是粉丝还是别的什么,迟早能查清楚。
他坐在病床边,为了平复许婵婵的情绪,刻意将语气放得十分舒缓。
许婵婵歪着脑袋听他话,望着他的脸,不知不觉间忽地有些出神。
秦时予身上原本的的衣服早已被弄得一塌糊涂,如今洗漱过一遍,替换的是一套崭新的蓝白条纹病号服。
配上他散落在脸颊边、尚且散发着潮湿气息的柔软黑发,有种病美人般的楚楚可怜。
和平时的温雅自持的精英模样大相径庭,倒是有些与许婵婵印象中,十年前那个单薄清瘦的少年身影隐约重合在了一起。
“在想什么?”秦时予见她坐在那里发呆,问道。
许婵婵摇摇头:“没什么,就是……觉得你有点可怜。”
可怜?
秦时予的睫毛轻颤,忽然笑了。
“嗯,对。”他勾起唇角,抬手,递到许婵婵面前。
“真的很可怜,颜料很难洗,我的手都快搓破皮了。”
见她没反应,他干脆得寸进尺,将自己的手塞进了许婵婵手里。
……这个人怎么这么爱演?
许婵婵咬牙,却拿他一点办法也没有。
她刚才实在被吓得够呛,如今眼前依旧一幕幕不断闪过刚才他将她护在怀里、又将她推开的样子。
假如那人泼过来的不是一桶颜料水,而是别的什么东西的话……
许婵婵不敢想。
“京市是不是克你啊。”
即使身为一个身在国旗下的有志青年,此时的许婵婵依旧忍不住嘟囔起了封建迷信的话题。
也太邪门了,一会儿被门夹一会儿被泼油漆。
严格意义上来,似乎还都是因为她。
总不能是她克他吧,毕竟两人在临城的时候可是一切都好好的。
那就只能是京市的问题了。
许·玄学大师·婵婵这样总结道。
“我也觉得。”
秦时予忽然收敛了神色。
其实他一直很讨厌这座城市。
从很多年前,第一次来到这里开始。
大概是因为他的表情太过严肃,严肃得甚至带了些沉重,许婵婵被弄得有点慌神。
“那、那怎么办?”
“都是你害的。”他这样着,语气里却一点责备的BBZL 意思都没有。
眉眼微弯,淌过一丝微不可察的笑意:“你要补偿我。”
许婵婵蓦地睁大眼睛。
怎么话题忽然变成这样了?
不过,他要补偿好像挺合理?
也不是不行。
“大男人撒娇,恶不恶心。”
姑娘嘴角向下撇着,一副很嫌弃的样子,伸手像呼噜一只大型犬一般将他额前的碎发胡乱揉了一把:“怎么补偿?”
要不请他吃顿饭?
听上去好像没什么吸引力的样子。
秦时予笑了笑:“陪我去个地方。”
*
秦时予弄得神秘兮兮的,直到回到临城也没有告诉许婵婵究竟要去哪里,许婵婵好奇得要命,又不太好意思明目张胆地问,磨了他几天才终于得到一句回复。
“明天晚上。”秦时予又想去揉她的脸,被她一爪子拍开。
他也不生气,接着未完的话:“明天晚上7点,在临外门口见吧。”
明明就住对门,一起去不就好了吗?许婵婵瞪大眼睛,想了想,最终还是没提出异议,乖乖点了头。
第二天一大早她就醒了,从被窝里钻出来,强忍着困意开电脑,一边猜测着晚上要去做什么,一边画起了画。
博亚那边没有新的项目要做,从京市回来后的几天她一直没去公司,窝在家里画稿。
铜雀杯的王易老师在京市时给她介绍了几家出版社,双方沟通后感觉都很不错。
因为已经有了不少成熟的商业作品,并且还有铜雀杯组委会的人做担保,许婵婵并不需要试稿,可以直接敲定内容后正式进行绘本的绘制。
一直画到天色擦黑,许婵婵换了身衣服,起身出门。
临走之前还特意敲了敲过到对面秦时予的家门。
没有人应,不知道是不是已经提前出发了。
神秘兮兮的,到底是算干嘛呢?
许婵婵嘟囔着,皱着一张脸离开。
下楼拦了辆车,径直开往临城外国语学校,路上司机师傅闲得无聊,有一搭没一搭同她着话。
“大礼拜六的,去学校干嘛?课本落教室啦?”
许婵婵被的都有点不好意思了:“我早就毕业啦。”
“哟?是吗?”司机抬头,抽空瞄了一眼车前的镜子,“一大眼扫过去还像是学生呢,那你是老师?”
“不不不。”许婵婵连连摇头,“就,回母校看看。”
她随口诌道。
这也不算是撒谎。
临城外国语学校距离西地花园很远,许婵婵在车上昏昏欲睡,好不容易抵达目的地,外面的天色早已漆黑一片。
还好,没有迟到。
秦时予也不知是什么时候到的,总之车还没停稳,许婵婵便已经从车窗里看看了他站在校门口的身影。
下车后一路跑到他身边:“你什么时候到的?”
“没等多久。”秦时予伸手,将她抛散开的围巾重新绕回颈项。
周末的校门口空空荡荡,一个人也没有,许婵婵踮脚向校内张望,凝眸望着眼前砖红色的围墙。
“好怀念啊。”
临外不缺钱,偌BBZL 大的校园几乎隔上几年就会大变样一次,如今几乎已经找不到当年的影子。
那些本就飘渺的记忆与现实一对比,更显得像是个虚无的梦境一般。
“校门口的店也全拆了。”
许婵婵叹息。
想当初她还经常跟他一起来校门口偷吃东西来着。
比起许婵婵一脸唏嘘,秦时予的反应却几乎称得上是淡漠了,就连眼神都没什么波澜。
两人围着校园外缘绕了一圈,而后秦时予带着许婵婵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许婵婵原以为秦时予喊她来临外是为了故地重游,找一找当年的回忆,却没想到两人连校门都没进去。
所以到底是要去哪里?
许婵婵满心疑窦地跟在秦时予身后。
等到发现他带她来了一个公交车站,甚至还等起了公交以后,许婵婵的眼睛直接瞪成了两个“O”。
几分钟后,样式老旧的公交车停靠在站台边。
车上空无一人,秦时予上车后随意找了单人的位置坐下,许婵婵坐在他前面,还是按捺不住,扭头抓着他的袖子晃了晃。
“我们要去哪里?”
男人垂眸,给了她一个复杂难辨的眼神。
“你想不起来了?”他望着她,片刻,扭头看向窗外。
暮色暗沉,司机将车开得很快,道路两旁的树影飞一般掠过,合着路灯光一起,被拉成长长的丝带。
什么?她应该想起来什么?
许婵婵一脸懵。
看他这样子,总觉得自己好像忘了什么很要紧的事。
但她确实是记不起来了。
好在许婵婵的记性不怎么样,随机应变的能力却不差。
见秦时予一脸幽怨又不准备回答她的模样,她干脆起身,扶着侧边椅背凑到了司机师傅身边。
“师傅,咱们这趟车是开到哪里去的啊?”
好像是个专列,一路上都不见停的。
“什么?”司机被她问乐了,“开到哪儿去的都不知道你就敢坐?”
许婵婵嘿嘿笑了两声。
“游乐场,这车是开到游乐场去的。”
司机师傅开口:“这是临城最后一条还在运行的老线路了,等到明年线路更新,我就要退休了,这辆车也要提休了。”
着,他感慨地拍了拍驾驶室旁的栏杆。
游乐场。
这三个字像是一声忽然响的发令枪,将许婵婵的心脏激得一颤。
忽然涌入的记忆如同漫无边际的浪潮,潮湿而缱绻,将她浸没其中。
“这样啊。”
老旧的公交车在路上颠簸前行,许婵婵呢喃着,仰头,望着车厢上那张已然斑驳得快要看不清字符的广告纸。
游乐场。
她想起来了。
很久很久以前,在她离开临城的那一天,她原本是和宋清河好要一起去一次游乐场的。
趁着暑假结束前最后的时间,单独陪他过一次生日。
结果她却不告而别了。
秦时予还坐在那里,无声地望着窗外的夜色,光影在他的侧脸不断明灭,将他的五官晕染得格外精致立体。
许婵婵看着他,心中涌起些许愧疚。
她竟BBZL 然把两人当年分别前最后一个约定忘得这么彻底。
在明知道他是宋清河以后。
而看他的模样,却似乎一直牢牢记着这件事。
就像两个一起走夜路的人,其中一个已经从黑暗中出来了,头也不回地向光明的前方行进而去,却将另一个人永远地留在了黑暗的巷道里。
……总觉得自己多少有些没良心。
心虚的姑娘扁着嘴,心翼翼地挪回座位。
气氛忽然间变得有些凝重,谁也没有先开口话,直到公交车驶达目的地,许婵婵面色沉沉地走下车时,才惊讶地抬头。
出现在眼前的事一片灯火通明的璀璨乐园,所有游乐设备的彩灯都大亮着,将半片静谧的深蓝色天幕映衬得有如童话世界。
“我记得这里……不是要拆了吗?”
许婵婵扭头,指着眼前的景象问道。
她在国外读书的时候就听家人提起过,临城游乐场运营不下去,准备要拆除了。
这里曾经是临城唯一一个大型游乐场,是无数人童年的美梦,要拆除时还在地方网络上激起过一阵讨论的热潮。
可看它现在这样子,哪像是一家要倒闭的游乐场?
莫非它其实已经彻底关门了,现在是在旧址上又开了个新的?
“嗯,对,这里本来是准备要拆了的。”
秦时予印证了她的法。
“但是我又把它买下来了。”
重新修缮整改,继续对外开放。
今天,他们就将成为它重获新生后接纳的第一批客人。
许婵婵:“……?”
好家伙。
这就是钞能力吗。
一时无语,她跟在他身侧,向游乐场内部走去。
游乐园里一个人也没有,所有的灯光却都亮起,有种奇异神秘又荒诞的美感。
行走在无人的道路上时,仿若置身奇幻电影中一般。
许婵婵走着走着,不由得向秦时予身侧靠了靠。
秦时予:“怎么了?”
“你不觉得有一点点吓人吗?”许婵婵伸出手,冲他比了比,“就一点点。”
“吓人?”秦时予失笑。
没想到他准备的惊喜,就得到这样一个评价。
他伸手,牵住她的手腕:“等你的那天晚上,我也一个人在游乐园守了一夜。”
一句话,成功让许婵婵闭了嘴。
没闭多久,她又开始蠢蠢欲动:“所以我们现在要去干嘛啊。”
这句话今晚也不知她问了几遍。
大晚上的,可别是去鬼屋。
秦时予当然不可能带许婵婵去看鬼屋。
他带她上了摩天轮。
“好老套哦。”
闪烁着霓虹的巨型圆盘矗立在眼前,姑娘笑嘻嘻地俯身钻入摩天轮的隔间中。
脸上的表情却和口中的评价丝毫不相符,写满了跃跃欲试。
其实许婵婵这辈子活到二十多岁,还真的一次都没坐过摩天轮。
早就想试试了,却无论如何也没想过,第一次坐会是在这样的情境中。
在无人的乐园。
和秦时予两个人一起。
巨大的□□缓慢地旋转,地面上的一切都在视野中逐渐缩BBZL ,再缩,直至变成一个个看不分明的光点。
遥不可及的天空却越来越近,像是一伸手就能触碰到一般。
乐园内的灯火眩目,在空气中氤氲出一片浅淡的色彩。
摩天轮在最高点悬停的那一刹那,夜空中忽然绽放出无数璀璨的星光,宛若流星坠落。
“这也是你准备的?”
许婵婵转头。
“现在还觉得吓人吗?”秦时予问。
许婵婵摇了摇头。
摩天轮在夜幕中缓慢地旋转着,将满天星河尽数收入顶端那片的方形玻璃窗中。
她托腮,眼眸被外头绚烂至极的烟火染得明亮一片。
烟火熄灭的那一瞬间,她的掌心忽然一凉。
“什么东西?”她愣了愣,低头。
掌心安静地躺着一枚戒指,素银的戒圈,款式简单,顶端嵌着一颗不大不的钻,形状磨得十分细致。
“你干嘛?”许婵婵惊讶极了,脱口而出,“你不会要在这里跟我求婚吧。”
完脸一热。
秦时予已经流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表情:“看样子你很期待?”
顺势攥住她的手。
“并没有。”许婵婵将手抽出来,扭开脸不去看他,心跳却在不知不觉间加速到了一种夸张的地步。
片刻过后,她忽然开口。
“对不起啊。”
在这样的时间这个,或许的确有点煞风景,但她一想到他做这些,大抵都是为了补全曾经没有实现的遗憾,就觉得有点内疚。
今天很开心,也很美好。
可是那么多年前的那个晚上,他又是怎么度过的呢?
“你不需要这句话。”
秦时予伸手,揉了揉她的发顶。
他从来没有任何想要责备她的意思,她也没有任何过错。
人在没有长大的时候总是会有许许多多无能为力的事,好在,如今一切都已经与过去不同。
今晚的一切,与其是他的执念,倒不如是他的私心。
从什么地方结束,就从什么地方开始。
让一切完美而毫无间隙地衔接在一起,就像他们从未分开过那样。
故事是圆满的,就算曾经有残缺,一块破碎的镜子在被重新拼凑完整以后,依旧能够映照出一切美好的事物。
所有的遗憾都会被补全,所有的美妙得不似真实的梦也都会实现。
他如是,她也如是。
秦时予伸手,揽过许婵婵的肩,将她轻轻扣进自己怀中,在她的额头落下一枚轻轻的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