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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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主线(2)  "这些天我一直在找出去的办法,还得给你找一副新的躯体才行。"

    听他的话, 倒像是认识自己了。

    秦庄眯起眼来,警惕地望着他,试图从这张脸里找到些许熟悉的痕迹。

    世界上的人虽然都是两个眼睛一张嘴巴, 但对于秦庄而言, 任何一张脸, 只要在他眼前出现过,都不会被遗忘。

    他可以确定的是,这个人他不曾见过, 但隐隐有种特别的熟悉感,从对方身体深处散发出来。

    "想起来了吗?"谢随云一脸期盼地望着他。

    "你是……"秦庄仍在记忆中搜索着,忽觉胸口某物有些悸动,低下头一看,见那枚一直叫他贴身放着的项链竟像受到某种召唤一般, 从他领口里飘了出来。

    项链里置放着的, 是他在每个世界获得的意外收获:那些奇怪的星点。

    而此刻,这些星点就像找到自己的主人一般,纷纷从空隙处跃窜出来,向谢随云飘去, 并渐渐汇入那人体内。

    "你这个人,口口声声不认识我, 倒把我的部分这么心对待。"谢随云吸纳完那些星点,一个闪身又回到了秦庄面前。

    这次他心留出了一段安全距离,也收敛起了之前不正经的神色,只认认真真观察着秦庄眼里的戒备与疏离。

    他似乎有点失望, 但最后也没有多什么, 只很快从负面的情绪里抽身出来,向秦庄解释道:"我们已经见过很多次了, 不是么?"

    一瞬间,他的形象与过往世界里的配角渐渐重合。

    陆寒江、罗德……还有,宋惜任。

    那些在逆境中对自己伸出援手,帮自己完成人物的角色里头,似乎都有这个人的影子。

    "原来是你。"秦庄这才明白过来,但旧的疑惑刚刚解开,新的疑惑便又紧随而至:"你为什么要帮我?我以为这个游戏世界里,要么是没感情的npc,要么是只想做任务的玩家。"

    "起来这还要多亏你,"谢随云道,"是你让我苏醒了过来。"

    "苏醒?"秦庄更不懂了。

    "这些事情,以后我会慢慢解释给你听的,家伙。你只需要知道一点,在这个数据世界里,我是你最坚实也最忠实的盟友,我们都有同一个目标--离开这里。"谢随云不搞怪的时候,看起来还挺可靠的,他牵着秦庄的手,轻易便进到了新的传送区。

    秦庄试图将手从他的桎梏中抽离,他可不会因为三言两语便对一个陌生人付诸信任:"放开!"

    "你的数据遭到了很严重的破坏吧,所以你才不得不借这个游戏来补全。靠你一个人,是很难在这里横行的。不如相信我一次怎么样?这个体系,我可熟悉得很。"谢随云往上看了一眼,那片白茫茫天空背后隐藏的指令,到他眼里都成了看得见摸得着改的掉的编码。

    听到这番话,秦庄顿住了。他忍不住出口问道:"你是程序员?"

    "不错。"谢随云提醒道:"站稳了,下一个世界就要到了。"

    这次谢随云带他穿越,并不是像之前一样机械麻木地做任务,而是走了条捷径。

    正常人玩游戏,都得遵守游戏规则,按部就班地完成一个个成就、一个个任务。但有一种人例外,他们可以无视既定规则,尽情肆意地获得游戏成果。

    这种玩家,就是使用了外挂。

    而谢随云,就是秦庄的外挂。

    去的第一个世界,攻是冷清冷性的仙界神君,渡劫后遁入凡间,成了一个平凡至极的书生。

    而受,花街柳巷中最寻常不过的一个倌。

    书生穷困潦倒,倌遭人摈弃,两人在繁华大都中,在最逼仄的角落里相依取暖。

    科举在即,书生立志去往京城实现抱负,倌倾尽所有替他凑够盘缠。

    这看起来是个再寻常不过的故事,从古至今演绎过不知道多少次。花魁名妓,也不是没做过这种昏头的错事。

    其结果,也不过是一人平步青云,一人寂寂红尘,再无半点交集。

    在这个故事里,书生起初并非忘情,博得功名后也曾想回到故地,接济这位旧情人。

    只是艰难困苦过完,他便恢复了记忆。

    目下无尘的天界神君,怎能忍受自己爱着的是一个千人骑万人踏的倌?于是他编造了一个谎言。

    他托人带上书信,假托自己赶考途中遇到土匪,不幸身死,以为这样便可了却这段孽缘。

    却不想倌是个情痴,辗转探听到他的下落,一路颠沛流离,找到了昆仑山。

    一杯忘情水饮下,仙君将前尘尽弃;重回仙界,他亦更改了身份容颜。

    倌不明所以,将仙君座下一侍从当成了自己的爱人,穷追不舍。仙君只嫌他聒噪污浊,每日绞尽脑汁想逐他出这天宫。

    谁知这日日相处下来,石头般的心竟生了裂纹,让仙君不知不觉被这个倔强又执拗的倌所动。

    变故发生在仙君身份揭露的那一天。

    侍从看不下去仙君如此耍玩受,将真相告诉了他。而倌接受不了一直厌弃、侮辱自己的人,就是之前对自己海誓山盟的情人,绝望地从天宫一跃而下,落入炙热熔炉中,尸骨无存。

    故事终止在仙君下去寻他的那一刻,任仙君将双手在熔岩中重捞多少遍,都再找不出那人丁点痕迹。

    仙君只能攥着两人当年的定情信物,站在熔岩中泪流满面。

    秦庄便凭空降临在这一刻,从他手里将信物抢了过来。

    秦庄:"难怪这游戏没人玩,这故事真俗,俗不可耐。暂且不他一个身娇体弱的凡人怎么突破千难万险从江南一路走到昆仑,他既然能扛得住千万人践踏,又为什么要去死?"

    谢随云笑道:"大俗即大雅嘛。谁知道呢,你只看到骆驼因为一根稻草而死,却不想,他可能在这之前已经承受到了极限呢。"

    秦庄到底没那么丰富的情感,细思半天,仍是似懂非懂。

    "下一个吧。"

    这一次,背景在现代。

    攻有个相爱多年的爱人,那也是他唯一的软肋。

    可后来这爱人凭空消失了,走得悄无声息,一点痕迹都没留下。攻怀疑过是竞争对手使坏,也怀疑过是家里人在暗中阻挠,他茫然地找了好几年,依旧一无所获。

    后来他遇到了受,一个长得与前任极其相似的男人。

    攻动用他的权势与财富,将受绑到自己身边来,强迫他充当前任的替身。

    这像是一场驯养游戏,攻提供给他锦衣玉食的生活,却唯独不让他有自己的思想和处事方式。

    让他学习前任的穿着扮,学前任的话风格,结交前任的朋友,连床笫间的反应也得照着前任的来。

    受就像个洋娃娃一样被他扮着。也曾想过逃跑,却每次都会被找回。

    动心是一切厄运的开始。

    攻在他耳边将甜言蜜语遍,生活上照顾得事无巨细,恍恍惚让受把这一切都当真了。

    直到被攻深爱着的前任从国外回来--原来是攻家里人看不得他为个男人六亲不认、沉迷不堪,所以才暗中将人送走。现如今受鸠占鹊巢,家里人怕又闹出一遭烽火诸侯的闹剧来,这才火急火燎把人送回。

    于是受成了这个家里最尴尬的存在。正主不在时,他是攻的心头好、掌中宝;正主归位,他便成了多看一眼都嫌腌臜的敝履。

    也是,他的存在,不正象征着攻对前任的背叛么?

    受识趣地从这个家里搬了出去,试图回归从前的生活。可是啊,他的生活习惯早已被强迫着扭转,不得不像个新生的孩一般,跌跌撞撞地重新学习。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非但没有离他远远的,反而又寻着机会找上了他。

    "柔情蜜意是给他的,欲望与负面情绪只有你才能承受。"攻就这样厚颜无耻地开了口。

    或许他已在相处中变了心,爱上了这个替身,却嘴硬不愿意承认,不得不用这样拙劣的谎言来掩饰。

    受却看穿了他的计俩,不再对这个男人抱有任何希望。他此厢若是得到了自己,来日便又会惦记前任,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

    他们开着车,沿着从前的路一直走一直走,在相遇的地方分手告别。

    桥归桥,路归路,才是最好的归宿。

    本就不值得惦念什么,不是么?世上的男人那么多,又何必在一棵见异思迁、身心不忠的歪脖子树上吊死。

    后来听攻又找了新的替身,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闹得前任也渐渐寒了心,却没分开,依然不尴不尬地过着。

    秦庄摘取完又一个胜利果实,冲谢随云道:"这个主角倒算开明,远离渣男,人生更美好。"

    谢随云:"可世上沉溺不醒的人,还多着呢。"

    秦庄生出几分好奇:"你的那个世界,是什么样的?"

    谢随云:"你没见过?"

    秦庄抿了抿唇,诚实地摇头。

    "它就在那里呢,你一抬眼,就能看得到。"谢随云指着一旁占了整面墙的显示屏,那里有车水马龙,有高楼林立,还有高矮胖瘦各不相同的人。

    "这些天我一直在找出去的办法,我倒是简单,可你……还需要找一副新的躯体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