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暮火·二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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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脑子还没醒完全,话都不利索,还非让我和他案件细节。”

    火灾发生后第二天, 案件调查组人员也没抱太大希望,走访了附近几家住户,试探问了问有没有人碰巧在事发当晚目击到犯罪现场或是可疑人士经过之类的——由于当晚天气雷雨交加, 外界环境嘈杂, 附近邻居大多都待屋里看电视或是干点儿别的什么,几乎都没注意到颜沛风家发生了什么, 只有一个加班刚到家不久的中年女人目击到火灾现场,帮忙了个119,同时注意到颜沛风和慎临先后到达现场,顺手记下了时间。

    昨天调查组人员对颜沛风进行了初次审问,颜沛风极其配合调查, 似是想快点撇清关系一般,压根不用等人问,自己主动描述起了当晚细节。

    结合颜沛风证词以及中年女人记下的时间, 再加上慎临给晏存电话时的通话记录, 基本能证明他确实迟颜沛风一步到达现场,嫌疑基本能排除,但江淮私心不想让他亲自调查自己亲人遇害的案子, 私心想让他待医院多养会儿伤,怕他承受不住伤痛还非装出个没事人的样子。

    于是江淮悄悄和张景泽交换了个眼神, 含糊“嗯”了一声,敷衍:“再看吧。”

    张景泽迅速会意,附和了一句:“对,一时半会可能没法排除,证据不足, 还是先安心养伤吧哥。”

    慎临眸子不经意闪烁一下,也不知有没有看出他们那点儿心思, 最终什么也没,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俩人松了一口气,各自叮嘱关心他几句,这才离开病房,刚准备电话找纪燎问问现场取证进度,发觉纪燎刚巧站病房外不远处,正和上级的部门特派法医聊温敛怡伤势以及取证检验结果。

    纪燎让他们先等一会儿,回病房检查了一下慎临烫伤起泡皮肤以及后颈处砸伤,这才和他俩一块儿离开医院,决定先找地方吃个午饭,之后再进行下一步工作。

    找张干净桌子坐下后,江淮立马问:“现场发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相关证物都检验完了?”

    纪燎点点头“嗯”了一声:“检验报告放车里了,一会儿拿给你们,我先一下当时在事发现场找到和案件有关的物品。”

    江淮刚想些什么,见服务员将他们的午饭端上桌,他了句:“先吃。”

    纪燎了声好,低头吃了几口,这才开始叙述这两天回现场取证检验的结果。

    “由于现场消防人员判断受害人身上被泼有一定浓度的可燃物,加之现场地面沾了些还未燃尽的汽油,我们在屋子周边以及颜沛风家车库附近稍微找了找,在路边公共垃圾桶背后找到了个空的汽油瓶,只不过上面没有提取出任何指纹或是皮肤组织。”纪燎,“同时,我们在现场调查过程中,从颜沛风家车库的杂物堆里翻出几瓶汽油,可以初步判断作案用的汽油瓶和他家车库里的是同一批——只不过当晚到达案发现场的时候,我清楚记得他家车库门并没有上锁,无法判断取走汽油的人是否拥有他家车库钥匙,也无法判断是否为熟人作案。”

    江淮无声思考几秒,看了纪燎一眼,迅速明白他话里的意思,但还是先问了句:“只有汽油桶?”

    “不,还有其他几样东西——除汽油桶之外,我们还将当时掉落在现场那把刀上的血液组织进行了检验,同时发现书柜附近有张椅子倒落方向比较奇怪,看起来像是被人抡起来砸过些什么,加上椅子边和敛怡姐后颈处的伤大形状一致,于是我们尝试在其中提取出了几组指纹,将这些指纹组织也一同进行了检验。”

    “嗯,检验结果呢?”江淮问。

    “刀刀柄上提取出两组指纹,分别属于慎临和颜沛风,刀尖血液混杂不好判断,只检验出慎临以及温敛怡的血液组织,除此之外,椅子边缘只找到了颜沛风一个人的指纹,不过颜沛风作为房主,椅子上有他指纹并不奇怪,可能无法作为判断依据。”

    “唔……”江淮想了一会儿,又问,“那……温敛怡呢?温敛怡伤恢复得怎么样了?”

    “恢复得还行,不过人还没醒过来,”纪燎,“她身上有比较多处受伤,所幸都没有伤及要害,一是肋骨中刀,二是后颈处被人给砸了一下,三是手臂及大腿附近有颜色较浅的淤青和伤痕,推测昏迷前应当是和什么人斗过。”

    “肋骨中得那一刀……深吗?”

    “不深,没有刺中要害,反倒是后颈被砸那一下更重一些,也就是刚刚分析的,根据淤痕大及形状判断,大概率应该是倒落在旁边那把椅子砸出来的。”

    江淮“嗯”了一声,这才回过神来,先简单将这几天获取的证词和纪燎了一下,还是忍不住骂了句:“颜沛风个狗东西,只顾自己撇清关系,对妻子被人纵火身亡一点儿反应没有。”

    颜沛风主动提供证词,自己当晚到家发现屋里起火,本想先回卧室抽屉翻一翻备用灭火器,结果进屋看见倒在地上不省人事的温敛怡以及在地上挣扎滚的慎欢语,没来得及做出什么反应就撞见了慎临,之后发生的事儿基本上和慎临所的时间线一致。

    “不过具体真实性还得之后再判断。”江淮。

    纪燎听完,细细思忖一会儿,分析道:“用来行凶的刀及椅子上没有提取出第三个人的指纹……假若他俩提供时间线不假,那么真正的犯罪嫌疑人应该是戴了手套或是别的什么东西来避免留下指纹,估计在颜沛风他俩到达前就已经离开了现场,或者是躲在屋子里的某个角落,待他俩争执斗之后才离开的现场。”

    “嗯,”江淮,“具体细节估计还得等温敛怡醒过来,提供新证词之后才能继续往下查了。”

    纪燎点了点头。

    张景泽听完这一大串分析,倏地想到什么,问了句:“唔……等等,我想到个人……”

    “?”

    “会不会……会不会是那谁?”张景泽,“那谁,颜沛风女儿,叫啥来着?”

    “颜何在?”

    昨天审问的时候张景泽没在,江淮:“起先我也怀疑会不会是她作案——她她自己当时有事儿在外边,雨下太大,没及时到家,当时她也确实是在消防员扑灭大火之后才到的家。”

    他长叹一口气,惆怅道:“得知自己母亲遇害后,她看起来也有点儿要崩溃的样子,不太像是装的……再了,就算和母亲关系再差,也不至于真对自己亲妈下手吧。”

    “嗯……”张景泽点了点头,“也是。”

    他兀自思考了一会儿,似是又想起什么,转头问纪燎:“啊对了……你刚刚不是回病房看慎哥的伤么?怎么样?应该不严重吧?”

    “还行,不严重,”纪燎顺势分析了一句,“虽然他自己后颈处被人砸了这么两三下,但实际上这三下加起来都没有温敛怡后颈那一下重……结合你们刚刚的那些证词,我想到了点儿东西。”

    江淮:“?”

    纪燎:“我推测……砸他的那个人雷声大雨点,应该也没想真把他砸晕过去,而砸温敛怡那个人可能是真的想将她置于死地。”

    “……???”江淮没太听懂,“啊?”

    “大概……只是想让他没这么清醒……”纪燎倏地回过神来,顿了几秒,试探问了一句,“嗯……你懂我意思吧?”

    上头了,忘了这俩人并不知道上回自己和萧知语分析的那一长串东西,一时间话也收不回来了。

    不过江淮作为刑侦副支队长,倒也不是个傻的,很快反应过来:“你的意思是,砸他的那个人只不过是想让他精神崩溃动手杀颜沛风??”

    纪燎:“……”

    弱智视角的江淮觉得有点扯:“没理由啊?为啥要这样做?”

    “……”纪燎轻呼一口气,扯开话题,“具体的还得等敛怡姐醒过来才能继续往下查,现在也都没有什么其他依据,都只是猜测,不着急。”

    “唔……”江淮点了点头,很快被他带了过去,“有道理,不急,咱不瞎猜。”

    纪燎“嗯”了一声,不再话,自顾自吃了会儿碗里的饭。

    时间差不多到中午一点,目前线索也就这么点儿,纪燎下午还得和特派法医一块儿去对慎欢语进行验尸,于是三人先行结束讨论,一同往停车场方向行去,各自思忖了会儿。

    江淮往前行了几步,始终觉得好像忘了什么重要的事儿,艰难想了一会儿,这才倏地回过神来:“哦对了……晏存!差点儿给忘了!晏存他……怎么样了!”

    纪燎步子一顿。

    “啊、啊对!”张景泽也回过神来,“晏队怎么了?好像好多天没见着他了?身体不舒服还是怎么了?还有……案件负责人怎么变江队了?”

    “?”江淮不太高兴,“听你这意思,看起来不太满意是我带着你?”

    “……不敢不敢。”张景泽反应过来,“嗯?不对……晏队的事儿为什么问纪燎?”

    纪燎眨了眨眼,斟酌了一会儿言语,好半天才挤出一句:“他……还行。”

    他似是想起什么,轻咳一声,补了句:“他还行,就是不太听话,脑子还没醒完全,话都不利索,还非让我和他案件细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