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日的戏言还回荡耳边, 奚白看着那一眼划不到头的“平安”，细细琢磨了下那句话，眼眶倏地红了, 眼尾晕开一片红。

    爷爷如果你想念一个人，就祝她节日快乐。

    陆桡如果想念他的话，他会祝他平安。

    陆桡一千零八十九天给他发了一千零八十九个平安……

    奚白瞳孔微颤, 弓下身子, 握着手机的手越来越紧, 另一只手覆在眼上。

    ——陆桡了一千零八十九遍的想他。

    ……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开来，楚之本拿出手机, 看着屏幕上的两个字，微微愣神。

    几年过去，这个原本无比熟悉的号码都变得陌生了。

    “奚白, ”楚之本声音温润，“怎么了？”

    “老楚, 你可能要来接济一下我了。”

    楚之本匆匆赶到时, 奚白还是一身精致的西装，面上覆着丝绸面具, 黑色的唇彩不知碰到了什么，边缘晕开，隐隐能看见原本的唇色。

    他正靠在椅背上, 抬着头专注地看着什么。

    楚之本喊了他一声：“奚白。”

    他这才回过神, 朝他看去, 嘴角两侧挤出两个梨涡，“老楚, 你来啦。”

    他着挪了下身子, 拍拍身边的位置, “来，坐。”

    楚之本脚步顿了顿，最后还是漫步到他身边落座，“所以——能先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吗？”

    听到他的问话，奚白目光闪烁了下，耳尖又不自觉地红了，心虚道：“就……和他闹了点矛盾，刚刚吵过架不好意思回去了，又拿错了手机，也没带身份证，所以只能麻烦你了。”

    楚之本看了他一眼，意味深长道：“陆桡会和你吵架？”

    奚白咬死两人吵架，“是、是啊，简直是目无尊长。”

    面对楚之本那仿佛看穿一切的笑容，奚白有点坐立难安。

    不然他怎么，难道因为两个人亲了嘴，他现在不好意思回去了？那他要不要脸了？！

    好在楚之本没再多问，他松了口气，要是他再问下去，依他那个智商，自己这点谎话肯定会被揭穿。

    他顶着这张脸宿舍肯定是住不了，楚之本只好把他安排到酒店。

    楚之本离开前问道：“明天明星赛你会出场吗？”

    奚白：“当然要去，明天还要宣布我退役。”

    这话一出，两人默契地安静下来。

    过了会，楚之本才道：“退役之后有什么算？”

    “还没想好。”奚白眼中闪过一丝迷茫，有很快收起，懒懒散散地半躺在沙发上，“边走边看吧，做个游戏主播也挺有意思的，不定过一阵子我的名气比你还高，哈哈哈。”

    楚之本也跟着他笑了两声，问道：“SENSE缺教练，有没有兴趣？”

    “得了吧。”奚白把玩着那架破手机，“SENSE主教练副教练合在一起都可以凑两桌麻将了，还不够呢。”

    “老楚啊，你先别管我了，你眼看着也是要奔二十五的人了，什么时候退役啊？教练的位置可得给自己留一个。”

    楚之本一枕头扔他身上，笑着骂道：“放心，陆桡还没退役之前我不会退的。”

    奚白稳稳接住“你可比陆桡大了三岁，要成精不成？”

    两人对视一眼，又齐齐笑了起来。

    “到不动为止。”

    “嗯。”

    楚之本离开，奚白洗漱后也上了床，比赛终于结束了，原以为终于能睡个好觉，可他这会如火炕上的蚂蚁，左右翻腾着，一点睡意都没有。

    满脑子都是那个吻，满脑子都是那些短信，满脑子都是陆桡。

    陆桡发了三年的消息给他，唯独缺了三个情人节三个七夕。

    为什么呢……是不是不想要他误会，才这么发的？

    陆桡今天到底有没有喝醉，如果没有喝醉他明白这个吻意味着什么吗？

    自己退役之后要做什么，他和陆桡不是一个起点，自己又是否真的配得上他？

    他是男的陆桡也是男的，他会喜欢一个男的吗？

    十万个为什么在他脑中纷至沓来，别睡觉了，他甚至想下去跑上几圈，把这些问题全部甩掉。

    宿舍里，陆桡挂了楚之本的电话后，看了眼柜子里已经空了的盒子，走到阳台，屋外虫鸣渐起，他才发现夏天不知不觉已经来了。

    他燃了根烟，衬衫的领口微微敞着，他也没管，眼神像是盯着一个点，又像是什么都没看，不知过了多久，烟雾缭绕中天光乍亮。

    奚白也在天空泛白后才闭上眼，大老爷们的有什么话不能当面，他决定等明星赛结束后他就去找陆桡明白。

    万一……万一他拒绝他了，反正他退役了，他就跑。

    明星赛开始的前一个时，奚白才掐着时间回到宿舍，一开门就看到坐在电脑前训练的陆桡。

    陆桡像是才洗完头不久，发黑如墨还是潮的，身上简单套了件宽松的白T，手搭在键盘上，手指修长，手腕骨节凸起，少年感十足。

    听到开门声，陆桡朝他望了过来，两人视线相撞，奚白顺着他的眼往下看，眼睛定格在他的唇上。

    “你回来了。”陆桡淡声道。

    奚白猛地回过神，眼睛像是被烫了一样，收得极快，“嗯，回来换个衣服。”

    自己在干嘛！！？

    陆桡坐在电竞椅上，椅子一滑，他来到奚白面前，凑他近了些，“你——昨天晚上去干嘛了？”

    因为他离得近，奚白下意识往后退，结结巴巴道：“昨天晚上老楚喊我出去喝一杯，喝完之后我看太晚了，就干脆在酒店里住了一个晚上。”

    他摸不准陆桡记不记得昨天的事，所以半真半假掺着。

    陆桡皱着眉又凑他近了些，他背后就是柜子，退无可退时，陆桡才道：“你身上没什么酒味。”

    奚白：“可、可能是挥发了。”

    陆桡点点头，椅子滑开了些，这事算是揭过了。

    奚白怂了怂鼻子，陆桡身上也没有酒味，宿舍里弥漫着一股口香糖的味道。

    陆桡：“喷了点空气清新剂。”

    “哦。”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尴尬地聊着不知所谓的天。

    他刚换好队服，宿舍门被敲响，圆月毛茸茸的黑头从门缝中探进，“老赵让我过来催你们一下，这虽然明星赛，但是到底也不能太懈怠。”

    陆桡歪着头用手揉搓了下自己的头发，头发还有点湿，但是他不喜欢用吹风机，声音懒淡：“知道了，马上就来。”

    头发被他自己揉得有点凌乱，他直接在白T外套了件队服，转头问奚白：“收拾好了吗？”

    奚白戴着面具点点头，眸子垂着，盯着地板，他觉得自己疯了，陆桡随便一个动作，他都觉得好看得不行。

    明星赛基本是原班人马，和正规赛不同的是，大家都坐在舞台下方。

    而舞台上只有两个游戏方舱，明星赛分为三局，第一局由观众投票选出三组选手，两两对抗。

    第二局由观众投票选出一名选手，再由选手自己指定与他比赛的人选。

    第三局，由参加春季赛的职业选手投票出两名选手进行比赛。

    AOK四人到场的时候，底下观众已经乌泱泱坐成一片了，选手也差不多到齐。

    比赛位置按照春季赛排名坐，AOK第一自然是C位，AOK左右分别是第二的SENSE和第三的CM。

    奚白眨眨眼，望着贴着他名字的座椅边上坐着杜夏，人都傻了。

    陆桡抿抿唇，直接将名字牌撕了下来，和自己的换了下。

    杜夏瞧着他这个样子冷笑了一声，“陆桡，我是会把你们新人吃了不成？这么躲着我？”

    他着朝奚白喝了一声，“喂，你怕我？”

    奚白想起昨天杜夏给他发的微信，其中就写着再见他就要揍他一顿了来着，于是弱弱地点了头。

    杜夏：“……”

    他努力想了想，自己已经揍过他了？

    得出了没有的结论，杜夏挤出一丝微笑，一笑脸颊两边就两个甜甜的酒窝，他对奚白道：“做贼心虚，瞧你那人的样子，你攻击谁都可以，但你不可以攻击奚白。”

    他一想到这人在记者面前“大放厥词”的样子就火大，起身走到他身边。

    因为他的起身，背后他的粉丝开始尖叫起来，杜夏勾着奚白的脖子，脸上还扬着笑容朝粉丝招呼，谁看到不“哥俩好”。

    粉丝自然也是这么想的，不一会就叫开了，“夏甜甜夏甜甜！”“BRBRBR！”

    杜夏甜甜地笑着，凑在奚白耳边道：“怕也没用，我盯上你了，要不公开道歉，要不我拳头不长眼。”

    奚白：“……”

    心情复杂。

    陆桡也不管了，懒洋洋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饶有兴趣地看着他们两人。

    奚白被迫坐在杜夏身边，时不时要接收一下他那有点凶的目光。

    他想着要不就直算了，之前不是因为杜夏性子急又燥，要是了怕影响到他比赛。但是现在了，会不会引起什么暴力事件……

    奚白犹豫了。

    第一局比赛很快就开始了，现场观众要投出六名选手，三场比赛两两PK。

    大屏幕上，一百名职业选手的名字滚动着，台下观众手中的投票器按得砰砰作响。

    不一会，名字滚动的速度慢下来，第一个出现在大屏幕的名字：AOK—IN。

    一点都不意外，甚至可以是板上钉钉的一件事，连着五年，观众投票第一名都是陆桡。

    陆桡起身，背着外设包往台上走，身形颀长，步伐矫健。

    一束灯光落在他身上，尘埃荡漾，俊美无双，底下的姑娘叫成一片。

    奚白抿抿唇，很难出什么心情，有点骄傲，这可是他养了好多年的子，终于，惊艳了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