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介绍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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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夜无梦,闫宽睡得挺香。

    睁眼一看,房里只有自己,伙计的被子叠的整整齐齐,人却不见了。

    闫宽瞄了一眼手机,竟然已经八点十五了。

    这几天他每到早上六点就被伙计吵醒,虽没什么不悦,倒也有点起床气,今日得了一个睡懒觉的机会,心情愉悦了不少,连带着这些日子挥之不去的压力都消散了一些。

    他起身转了一圈,在巴掌大的屋子里踢了踢腿,又踏了两下脚,感觉恢复如常,右脚已无酸胀的感觉。

    叠被的时候,从被窝中翻出了一只的热水袋,红色的,还印着一个憨态可掬的熊猫,闫宽将热水袋在手里颠了两下,正正当当地放在了枕头中央。

    换衣服的时候,闫宽发现他衣服的旁边摆着一个崭新的塑料杯子和一只还未拆封的牙刷,他拿起来看了看,觉得这不应该是伙计的存货,肯定是新买的,因为有些贵,这牙刷超市折还需要20多元一只。

    他摩挲了两下牙刷,拆了走出了门。

    这种老旧的筒子楼洗漱的地方都是公用的,闫宽毕业后的头两年住的都是这种楼房,自然轻车熟路。

    经过客厅的时候,闫宽放轻了脚步。伙计的室友还在睡,四仰八叉地摊在床上,手脚垂在床下,感觉像要流下来一样。

    八点多的公共水池已经没什么人了,住在这楼房里的人大多都是劳碌命,每天早早的各奔东西,开始一天的奔波。

    闫宽刷了牙洗了脸,刚想点烟,就看见一个清瘦的身影提着个塑料袋跑了过来。

    柔软的发梢被风拂得微微晃动,跳跃的光圈从少年挺直的鼻梁滑下,映亮唇畔又轻又浅的弧度,好看得出奇,生动的出奇。

    那人脚下生风往单元门里跑,余光一扫看见了站在水池旁的闫宽,他急急刹车,差点撞在单元门上。

    “哥,你起来了!”

    是伙计。

    闫宽站在斑驳的树影下看他,也没回话,夹着烟的手招了招。

    伙计立马凑到跟前,举起手中的袋子:“哥,你的早餐。”

    闫宽看了一眼塑料袋,又吞了口烟,吐出白雾才话:“你觉得你哥是残废还是弱智,不知道自己找饭吃?”

    伙计刚想回嘴又被闫宽拦了:“你一早上活不多?不够干?还跑回来送饭?”

    伙计把嘴抿成一条直线,又往下压了压,没吭声,看起来有点委屈。

    闫宽看着面前瘪嘴的孩,心中有些无奈。他是家中独子,没有弟弟妹妹;这些年奔波动荡,恋爱都没谈过几次,更别有孩子了,可他现在却有一种带弟弟养孩子的错觉。

    他一巴掌拍在伙计额头上,顺道抹走了他的汗水:“给别人工就要兢兢业业,积累些经验好往高处走,最不济也要安安生生的,别因为这种事被老板埋怨。”

    “哥,我没擅自离店,是老板老板娘给我调休了,我今天休息。”伙计委屈巴巴地道。

    闫宽一挑眉,即将脱口的大道理被咽了回去,他看了一眼臊眉耷眼的伙计,觉得自己有点欺负孩了。

    和这孩子自认识以来,他就在用他的方式照顾着自己,即便或多或少也给自己带来了负担,但要一点不感动、不受用那倒是违心了。

    一个十九岁的大男孩,还没被社会浸染,心思干净透亮,对人好的理由也只有一个:你是文化人。

    傻傻的,也招人疼。

    闫宽咬着烟,大手一挥将伙计搂在身侧,往旁边带了几步,坐到一个相对干净花坛上。

    “生气了?那哥给你赔个不是,是我没问清楚就训人,我的不对。”

    伙计在闫宽臂弯里抬起头,唇边却是挂着笑的:“生啥气,我还没那么不知好歹,知道哥是为我好。”

    “那你低着头像要哭了的样子。”

    “我装的,”伙计傻呵呵地笑,“那样你就不好意思再训我了。”

    “兔崽子,心眼倒多。”闫宽咬着烟笑。

    “哥,你脚好了吗?还疼吗?”伙计忽然绷起脸,焦急地问到。

    “好了,”闫宽把脚在地上跺跺,“没事了。”

    伙计这才放心,他举起手中的袋子:“哥,咱们回屋吃饭吧。”

    闫宽想起屋里睡得昏天黑地的人,摇摇头:“咱们就这吃吧,空气好,也不冷。”

    九月初的天气,对于这个北方城市还不算冷。早的阳光虽然不密实,但也没有缺席,透过还很葱郁的树叶落下来,拔离了间的凉意。

    伙计解开袋子,是一碗混沌,配着两个鸡蛋灌饼。

    “哥你快吃,不然一会凉了。”

    闫宽舀了一个馄饨放在口中,蒜苗肉馅的。

    “十二道街的春熙馄饨?”

    “嗯。”

    “你吃了吗?”

    “在店里吃的,面条。”

    “怎么今天忽然休假了?”

    “老板娘的妹妹来帮忙了,店里不需要那么多人,老板娘就让我休息了。”

    提到大强媳妇的妹妹,闫宽舀馄饨的手慢了几拍。那姑娘他见过几回,二十出头,白白净净挺腼腆的。中专毕业后,在一家超市做收银员,薪水微薄。休班的时候总被大强媳妇叫到店里帮忙,被姐姐吆五喝六的指使也不敢有怨言,只因为两人是同母异父的姐妹,她爸爸看病吃药的钱还需要这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姐姐共同负担。

    大概一年前,大强神秘兮兮地告诉闫宽,这姑娘对他有意思,想让大强从中做个媒。

    闫宽仅仅思量了片刻,就点了头。

    原因无他,就是合适。

    在闫宽寥寥无几的几次恋爱中,不论校园恋还是职场恋,最终都以分手告终。女孩们喜欢闫宽英俊潇洒,喜欢他浑身散发的男子气概,喜欢他抽烟时俊朗的眉眼,以及他挑眉时慵懒的痞气。但又都整齐划一的不喜欢他身后的家庭,肩上的责任,和那遥不可及缥缈的未来。

    分手的时候,情况也都大同异,女孩抱着闫宽哭,闫宽笑着哄,安慰的话如水一般的倒出去,让每一个女孩都坚信错不在自身,错的是闫宽。

    然而,闫宽转身的时候,也从不留恋。不属于自己的人和感情,在他忙碌且卑微的人生中,并没那么重要。

    因而,年岁渐长,闫宽也学会了权衡。

    权衡过后,他决定和那个并不怎么合眼缘的姑娘交往试试。

    可两人微信还没加上,话都没过一句,大强唉声叹气的电话就来了。他媳妇不同意两人交往,原因有些恶毒,她不希望自己妹妹嫁得比自己好,在她眼中闫宽是个妥妥的潜力股,她不允许妹妹今后有站在自己头上吆五喝六、颐指气使的可能。

    闫宽有点哭笑不得,问大强:“那姑娘怎么?”

    大强啧了一声,叹道:“听她姐的。”

    闫宽笑了出来:“成,那我听你们的。”

    大强有些愧疚,不住地道歉,闫宽哈哈大笑:“你道什么歉,我这是躲过一劫,原本觉得她老实本分是优点,可没想到是这样弱逆来顺受懦弱的性子,要是真在一起,有我受的了。”

    大强听他真不介怀,才舒了一口气,将此事翻过不再提。

    如今再听人提及那姑娘,闫宽只觉得自己的确躲过了一劫,一年多了,她还没逃离姐姐的掌控,休班的时候还要来做免费帮工,连伙计都能趁此休息一天。

    “哥,老板娘的妹妹你见过吗?”伙计拔了根狗尾巴草放在手里捻动,看起来有点紧张。

    “嗯,见过。”闫宽又吞了一颗馄饨。

    “老板娘想把她妹妹介绍给我做对象。”

    “什么!咳咳咳~咳咳!”闫宽被一颗馄饨噎得差点翻白眼!

    好不容易顺过了气,闫宽掐着伙计下颌转过脸,眼神在他脸上睃了几回:“天庭饱满、地阁方圆,你们老板娘是怎么看出你不成器的?”

    “啊?”伙计有点懵。

    闫宽用力拍了伙计一下脑门:“不准答应你们老板娘,多跟你们老板偷点艺,以后自己开个大饭店,五星级的,让你们老板娘悔不当初!”

    “悔不当初啥啊?”伙计还是一脸懵逼。

    “看错人!”闫宽将馄饨碗扔进垃圾桶,回头招手,“放假正好,走,带我去找那个什么庄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