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忘了说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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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伙计挺起身子,有点气呼呼的:“别以为我知道,房费是中午结算,你今天的钱都花了,回去住,不然太浪费了!”

    这……脑回路就很无语!闫宽搂着自己的宝贝,在心中不住的吐槽,可他敢怒不敢言,怕失了已经到手的胜利果实。

    “那行,我回去。可……”

    “又怎样?”伙计露出尖牙。

    “有点饿。”闫宽暗骂自己的肚子,怎么不适时的叫几声。

    “没饭。”

    “唉,好吧。”闫宽在年轻人颈侧又嗅了嗅,才恋恋不舍的松开手。

    他塌着肩,慢慢起身往外走。

    装的。伙计偏过头告诫自己别心软。

    门响了,门关了。

    伙计快速向门口看去,真的走了。

    有些……失落。

    他看看一室一厅的房子,竟忽然觉得有点大。

    “扣扣扣”门又被拍响。

    没走!年轻人迅速的从沙发起身跑到门边,深吸了一口气,冷了脸子,才缓缓推开门。

    “又有什么事?”

    “没事。”男人身手揉了揉他的头发,“忘了……爱你。”

    闫宽站着,光从他侧边楼道的窗子照进来,在他身前拉出一道薄薄的斜影,堪堪披在年轻人肩头,沉甸甸的压下,无声的把他按在原地。

    年轻人垂下眸子,淡淡的问道:“吃面吗?担担面。”

    “吃!”

    门又合上了,楼道里空无一人,只有夕阳余晖中足够的温柔。

    ……

    闫宽站在酒店大堂办理退房手续,他有些心急,手指不住的点着大理石的台面。

    “砰”,从身后传来一声响动,是他立在一侧的型行李箱被人撞倒了。

    “谁啊,把箱子放这,绊倒了人怎么办?”

    微愠的声音响起的时候,闫宽的行李箱被一脚踹到远处。

    闫宽人逢喜事,也没怎么生气,寻声望过去,看到一个瘦削的男人被旁边身量颇高的男人护在怀里,那男人从怀里挣出,微微摇头,低低了句:“是我自己没看路,不怪别人,你别吵。”

    “怎么是你没看路?分明那箱子阻了路。”护着他的男人不依不饶,立着眼睛,“谁的?”

    闫宽低头嗤笑一声,用指节敲了几下大理石,痞态十足的开口:“我的。”

    “闫宽?”

    “姓闫的!”

    两个男人同时开口,诧异的表情相同。

    闫宽点头,向清瘦的男人开口:“詹老师。”

    清瘦的男人是詹星,四年的时光似乎在他的脸上没有留下任何痕迹,他依旧温文,有种秀木临风的独特气质。此时的他明显有些意外,微瞪着双目道:“好巧啊闫宽,没想到能在这里碰到你。”

    “是啊,是挺巧的。”闫宽看了一眼自己横尸他处的行李箱,笑道,“抱歉,我没放好箱子让你差点摔倒。”

    “没事,是我不心。”詹星主动走过去将行李箱扶起拉了回来,立在闫宽脚下,“你……”

    他想问问闫宽找到谢景天了没有?可又怕他已经视昨日为云烟,曾经沧海不过一瓢水,不再将那个孩子放在心上了。

    因而他欲言又止,心中有些酸楚。

    “我来这里出差。”闫宽会错了意,“你们呢?”

    高大俊朗的男人一把将詹星拽到身边:“我们来度假,谁料第一天就遇到了渣男。”

    这人自然是方子旭,他擒着冷哼,对闫宽的不屑一如从前。

    詹星瞟了方子旭一眼,却没开口制止他的无礼,他心里有点堵,垂下眸子不愿去看闫宽。

    闫宽收起服务人员开具的发票,拉着行李箱翻起眼皮笑看叫嚣的男人。

    “若论渣,方兄不遑多让,是不是詹老师?”

    方子旭这几年二十四孝老公当得得心应手,早就忘记自己的渣男历史,如今被闫宽掀了脸皮,定然是要恼羞成怒的。

    他一步跨上前,歪头在闫宽耳侧低语:“我是渣,但我从没将人弄丢了,不管星在哪里,我都能找到他,你行吗?无能的渣男!”

    闫宽眸子沉了下来,方子旭的话确实刺痛了他。一想到自己与伙计分别四年未见,曾经日日夜夜缠着他的懊恼和痛苦再一次随形而至。

    即便如此,他也不想在方子旭面前失了面子,自己虽瞧不上他,倒也不能让其蹬鼻子上脸,踩自己一鼻子灰。

    “詹老师这几天有空吗?我和天想请你吃个饭,他要是知道你来了,肯定特别高兴。”

    詹星猛然抬头,他眼睛里装满惊喜,因为激动话得都有些磕磕绊绊:“你……找到谢景天了?你们……在一起?”

    “嗯,在一起。”闫宽微笑,“有空吗詹老师?”

    “有有有,什么时间都行,我都有空!”詹星忽然想到自己刚刚对闫宽的误解,以及纵容方子旭的刁难,他羞愧极了,微微红了脸,“我……方子旭!”

    “欸!”正沉浸在“他怎么就找到人了呢?”的不爽情绪中的方子旭忽然被自己祖宗点了名,下意识的挺直腰板应了一声。

    “你给闫宽提箱子,送他出门。”

    “什么?”方子旭梗起脖子,扭曲着一张脸看着詹星。

    “没听到?”

    “……”方子旭斜了一眼假装事不关己的闫宽,咬碎了后槽牙,“听到了。”他扶上箱子拉手,“走吧,姓闫的。”

    闫宽笑了一下,把箱子拽了过来:“不用送了,心意领了。……也怕箱子绊倒你。”

    “你!”

    闫宽与詹星交换了联系方式,瞟都没瞟一眼方子旭,拉着箱子就出了酒店。

    伙计与詹星见面自是十分高兴的。

    四个人一起吃饭,伙计又成了四年前那个阳光可爱的男孩,拉着詹星扒拉扒拉的着自己四年的经历,詹星温柔的听着,不时几句赞叹鼓励的话。

    闫宽则不假他人之手的伺候着伙计吃饭,一边拆解着蟹子,一边竖着耳朵听年轻人述往事。这些天伙计一直在与自己较劲,从不提及过往,也只有此刻闫宽能将年轻人那四年囫囵听个大概。

    而方子旭却一直在和闫宽“斗鸡”,闫宽帮伙计拆蟹,他一定要比他拆得快、拆得好;闫宽帮年轻人剥虾,他一定要在数量和质量上实力碾压,并且以此冷嘲热讽一番。可闫宽注意力都在伙计身上,哪会分神给他?因而前渣男方大少一整晚都“斗”了寂寞。

    饭后,几个人在海边散步。

    伙计挽着詹星走在前面,闫宽和方子旭远远的跟在后面。

    “干嘛不快点走?你上了年纪,腿脚不利索了?”方子旭逮着机会就奚落闫宽,“快他妈走几步,没看到沙滩上那些傻X女的都看星呢吗?”

    闫宽翻了一个白眼,心想要看也是看我家星星,年轻健朗有活力。

    他吐出一口烟,不紧不慢的道:“你没有眼力见啊,没看到两个人聊天呢吗?不想让我们听到。”

    “啊?聊什么呢?什么是我们不能听的?”

    啧,闫宽不耐,心想詹星摊上这么个玩意儿也是上辈子作孽了。

    直到繁星点缀夜幕,人声渐渐吸音,他们才分手,朝两个不同的方向而行。

    起了夜风,除了暑气,空气像加了甘草的气泡水,让人贪恋。

    闫宽与伙计并肩而行。

    这个城市花木繁盛,偶尔经过葳蕤植被,闫宽便用手拨开,让年轻人通过。

    就这样两个人沾了满身花香,一路浮动,暧暧昧昧。

    “别动。”伙计一歪头,看到闫宽发间有一片叶子,“有树叶。”

    他抬手摘去那片残叶,树叶落了,手却没收回来。

    男人拉住他的手,用力的攥了攥,然后一根根去捋他的指尖,最后手指穿过指缝,与他交握。

    闫宽抵着头,看着密密实实握在一起两只手,好半晌才幽幽吐出一口气:“天,哥好久没这样握着你的手了。”

    声音低低沉沉的,带着愧疚和悔恨,以及对错失四年时光的叹息。

    他抬头,花影重重,深暗的径中看不清他的眼,但伙计知道,只要他伸手去碰,便会摸到一片温热的湿意。

    “你知道吗?我们在H市租住的房子我一直续着租,每次我找不到你,就会到那里躺几天。那里什么都没变,杯子、烟灰缸、坏了的衣柜,会话的电饭煲,都和你离开的时候一模一样。我就想,可能哪一天你会想回来看看,如果回来,看到一切如旧,你就会知道我在等你,一直等你……”

    伙计的手被攥的很疼,但不及心疼的万分之一,他想自己可真心狠啊,竟然一次也没回去过。

    闫宽自嘲的轻笑了一声,像是不齿自己刚刚的话:“有时我又想你为什么要回来?自寻痛苦吗?换我也不回来,不但不回来,还必然要狠狠的骂我、恨我、诅咒我。”

    “怎么的都行,我都不怕……就怕你会忘了我。”闫宽搂住年轻人腰,双手一送将他放在了旁边的花池上,他仰望着他,像是凝视天上的星,然后将头埋入星星的怀中,“那会让我很绝望,特别痛苦,就像只剩下躯壳,灵魂被抽出来煎熬,我也只有两个选择,要么做一具行尸走肉,要么日日夜夜悔不当初。”

    “有时候我会冒出个想法,可能再也找不到你了。每次我都被这个想法吓得要死,然后慌乱的将它塞回去,压实压紧别再跑出来,我不能没有支撑,找到你是我唯一的支撑。”

    “谢天谢地,谢所有神灵,让我……找到你了。”

    夏天的衣衫轻薄,年轻人胸口的湿意明显。他慢慢抬起那只没被握着的手臂,环住了怀里的人。

    “哥,”他轻轻的,“虽然有时觉得荒唐,但……我一直在等你来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