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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言晏在医院后门下了车，戚宇已经在门口等待着言晏跟滕子文。

    戚宇见到言晏，低下了头。

    进入医院的时候，戚宇在前面带路，言晏走在戚宇跟滕子文中间。

    滕子文一直贴着言晏走在言晏后面，准备随时扶住言晏。

    三个人上了电梯，戚宇按下楼层。

    电梯上升。

    电梯停稳。

    门开之后，三个人走到走廊上。

    走廊上惨白的日光灯映照在白色的墙壁上，不出的清冷。

    前方的一间加护病房面前站了许多人，但一丝声音也无。

    整个场面仿佛是一部默片。

    言晏一阵晕眩，有点站不稳地摇晃了两下。

    滕子文连忙支撑住他。

    言晏半靠着滕子文，往前走。

    他们走到那个加护病房前面。。

    加护病房房门紧闭。

    房门前站着的都是齐贤的下属。

    滕子文声询问状况。

    其中一名齐贤的下属回答滕子文，齐贤一直待在病房里面，并且把他们赶了出来。

    下属还告诉滕子文，杨凡也在房间里。

    滕子文伸手去转门把手。

    门没有锁。

    滕子文回头看言晏。

    言晏深唿吸一口气，上前一步。

    滕子文开门，然后往旁让了一步。

    言晏越过滕子文往里走。

    滕子文紧跟上去。

    病房里的状况很快显现在两人眼前。

    白固躺在雪白的病床上，全身盖着被子，只露出一个脑袋。

    他的面庞全无血色，嘴唇也已经青紫了。

    言晏一路上好不容易稳定下来的情绪又开始涌动。

    用手捂住嘴巴，言晏一边摇头，一边还是克制不住地哭出了声音。

    白固的一只手伸在被子外面，那只手被齐贤握着。

    齐贤握着白固同样失了血色的发白的手掌，把自己的脸紧贴在白固的手背，似乎想要让那冰凉的手掌再次温暖起来。

    一旁的沙发上坐着杨凡。

    杨凡的头埋在双掌间，不时溢出呜咽声。

    不管是齐贤还是杨凡，都好像没有察觉到滕子文跟言晏的到来。

    言晏抖着脚往前迈了两步，然后膝盖一软，整个人跪了下去。

    滕子文急忙圈住他的身体，防止他跌倒。

    “……白固……白固。”言晏朝着白固的方向伸出手，“我来了，白固……”

    齐贤终于转过头来。

    滕子文这才看到齐贤有半边脸肿成一片，脸颊上甚至还沾着血迹。

    齐贤的眼里没有一滴眼泪，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暗色。

    “言晏，你来了。”齐贤开口，声音机械。

    言晏流泪发红的眼睛从白固身上移开，死死地盯住齐贤，毫不掩饰自己的恨意。

    齐贤伸出另一只手抚摸白固的脸颊，低声道：“……你看，言晏都来看你了……为什么你还不醒过来……”

    “够了齐贤。”在滕子文的帮助下终于走到白固床边的言晏狠狠推了齐贤一把，把齐贤推得身子一歪，“别碰白固……谁都可以留在这里，除了你！你没有这个资格！你没有！”

    言晏的手握成拳头，一下下砸到齐贤身上，哭喊着让齐贤滚开。

    齐贤也不还手，仍旧固执地抓着白固的手掌不肯放下。

    滕子文一开始没有阻止言晏。

    言晏需要一个发泄的途径。

    在言晏将一个拳头送到了齐贤的脸颊上之后，滕子文才出手制住言晏的双臂，抱住他：“够了，言晏。够了。够了。”

    言晏挣扎着还想去揍齐贤，但滕子文的双手仿佛铁钳一般，让他不得动弹。

    言晏低下头，狠狠地在滕子文手腕上咬了一口。

    滕子文双手一抖，依旧稳稳地抓住言晏的手腕。

    言晏咬得很用力，滕子文的手腕都被他咬出了血。

    嘴里尝到血腥味，言晏散失的理智回笼了一些，抬头怔怔地望了滕子文一会儿。

    一旁沙发上的杨凡也放下手掌，在言晏和滕子文进入房间后第一次抬起脑袋。

    他的脸上也有大片的青紫，嘴角都是破的。

    杨凡对着言晏道：“言晏，不要再扰白固了。让齐贤留在这里吧，我想白固会高兴的。”

    有一句话杨凡放在心底没有出来。

    那就是也让齐贤深切地感受一下，他到底失去了什么。

    言晏视线随着杨凡的开口，转移到杨凡脸上停留了一会儿，然后又回到滕子文脸上。

    滕子文对着言晏点了点头、

    言晏蓦地扑到滕子文身上，双手紧紧绞在滕子文的腰间，头埋在滕子文的胸膛前，嚎啕大哭起来。

    后来言晏才知道，齐贤结婚那一晚，白固在回到自己的公寓后，在浴缸里放满了热水，然后躺进去，用从药店买来的手术刀片，割开了自己的手腕。

    白固对他所的晚安，是白固死之前留下的最后一句话。

    ——

    ——

    白固的葬礼最终是由陈宝鸣出面举办的。

    原本齐家是想要好好安葬白固的，但陈宝鸣不知道使用了什么手段，最后把齐家排除了在外。

    言晏再见陈宝鸣的时候，发现对方短短一段时间内，老态毕现。

    陈宝鸣言语之间全是对于当初把白固留在齐家的悔恨。

    言晏安慰了陈宝鸣几句，但没有多大作用。

    陈宝鸣亲手给白固操办了葬礼，并且把齐家和刘家的人列为禁入人员。

    白固葬礼那天，下了很大的雨。

    言晏在滕子文的陪同下出席了白固的葬礼。

    白固的葬礼上摆放了许多紫色的鸢尾花。

    据这是白固生前最喜欢的花。

    白固下葬的第一捧土是陈宝鸣亲手挖起洒下的。

    随即这名老人就在旁人的搀扶下，泣不成声。

    言晏半靠着滕子文，和身边的赵骅对视一眼。

    赵骅也是双眼通红，双手已经攥成了两个拳头。

    言晏跟赵骅一起流着泪，看着湿冷的泥土一点点开始将白固掩埋。

    就在泥土掩埋了大半的时候，伴随着一阵喧哗，一个黑影撞开了人群，冲了过来。

    言晏红着眼睛去看，发现对方竟然是齐贤。

    齐贤的样子很狼狈。

    今天陈宝鸣特意找了许多人来看守在外面，就是为了阻挡那些不受欢迎的人，也不知道齐贤是怎么进来的。

    但看他的样子就能知道他进来地很不容易。

    齐贤直直地冲着白固的墓坑冲过来，然后在一群人惊惶的目光中，直接跳下了坑里，弯下腰开始扒土。

    齐贤的动作引起了一片惊叫。

    这哪里还是那个声名在外的翩翩贵公子。

    齐贤跪在泥土上，一边赤手挖着土，一边不停喊白固的名字。

    言晏看着齐贤的动作，心里莫名地感受到一丝痛快，竟无法升起一丁点的同情。

    白固，你看到了么？

    言晏在心底无声地问。

    陈宝鸣回过神来，看到齐贤的行为，一只手紧紧地捂住胸口，大口地喘了两下气之后，大声叫喊，用力地跺着脚，让人把齐贤轰出去。

    滕子文瞧着这荒唐的场面，眼底情绪复杂。齐贤以前实在掩饰地太好了。白固也是。

    几个人在墓坑里拉扯着。

    滕子文为齐贤叹息了一声，松开言晏的手，让戚宇过来举伞，并请赵骅帮忙看顾一下言晏。

    言晏盯着滕子文看。

    滕子文低声道：“对不起。”齐贤到底是他的朋友，纵使言晏不喜欢，他也不能对这样的齐贤坐视不理。

    齐贤终于被从墓坑里拽出来了，滕子文毫不客气地一个手刀噼晕了他，然后把他交给随后赶来的齐贤的下属。

    白固被断的葬礼继续进行。

    陈宝鸣没有看到最后一刻。

    在齐贤离开后，陈宝鸣就被人扶去休息了。

    于是葬礼的最后，滕子文主动上前去发言，希望来参加白固葬礼的每一个人，都不要泄露出方才发生的事情。

    陈宝鸣对于参加葬礼的人选把关较严，所以大家都很自觉地点头承诺。

    滕子文做完一切，回到言晏身边。

    来宾渐渐散去，言晏却还站着不愿意动。

    赵骅也不愿离开。

    滕子文让戚宇先回车上，自己陪着言晏站着，眼里却有点担忧。

    这种天气，言晏这个站法，脚上的旧伤容易发作。

    但滕子文知道，现在如果他强迫言晏离开的话，言晏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他。

    滕子文只能更加紧地搂住言晏。

    滕子文和言晏一起望向白固的墓碑。

    墓碑上白固的笑容没有被冷雨湿，一如既往地温和。

    但在场的三个人都知道，从今以后他们只能从各自的心底感受这份温暖了。